第31節
作者:醉亦可醉      更新:2020-07-11 14:10      字數:5118
  喬維白顯然也是這種想法,他害怕被埋伏,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放了增援信號彈,隻是他沒料到,陸凜的人根本沒埋伏在島上,而是埋伏在他們的船附近,這樣一來,反而弄巧成拙。

  陸凜的表情也很平靜,這樣的平靜,帶給喬維白無限的壓力,他終於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

  “你,到懸崖邊兒上去!”喬維白命令道。

  陸凜皺眉,沒有動作。

  “快點!”喬維白又將手臂勒緊了些,溫疑再次感到呼吸困難,費力的將頭揚起。

  陸凜無奈,隻好依言退到懸崖邊上。

  “跳下去!快點兒,不然我殺了她!”喬維白瞧出了陸凜對溫疑的在意,心中又有了底氣。

  溫疑聞言,艱難的看了陸凜一眼,這人不會這麽傻,真跳吧。

  喬維白擺明了是不敢殺了自己的,狄秋對他下達的命令多半是活捉,喬維白也隻敢嚇唬嚇唬陸凜,最多就是給她弄上點兒皮外傷,陸凜不會真照他說的去做吧。

  溫疑能想到的,陸凜自然也能想到,隻是那柄短刀就架在溫疑頸間,他無法讓自己更冷靜些。

  陸凜倒退著,站到了懸崖邊上,隻是輕微的一步,便有砂礫滑落。他垂眸往下看了一下,心中有了計較。

  “快點跳!”喬維白大聲喊到,情緒激動之下,手上的力道有些控製不住,短刃劃破了溫疑頸間的皮膚,從那裏滲出血來。

  此時,身後的叢林裏,也亮起一片火把——喬維白的人到了。

  “別激動,我跳就是了。”陸凜抬了抬手,然後看向溫疑,“沒事,我命大著呢,說不定就摔不死了,你先跟他們上船吧。”

  陸凜推算了一下時間,喬維白的人已經到了山頂上,那他的人應該也已經控製了對方的船。讓溫疑去船上,其實才是安全的,他本想強調一下‘大船’二字,又怕引起喬維白的警覺,隻好以平淡的語氣訴說。

  他有那個感覺,溫疑能明白他在說什麽。

  陸凜說完,竟然真的縱身一躍,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溫疑呼吸一窒,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腦子裏一片空白,除此之外,心髒的地方,好像被狠狠捏了一下。

  陸凜的身影消失在懸崖上,溫疑和喬維白都沒有說話,兩人都沒想到,這人說跳就跳這麽幹脆,喬維白的部下還在差不多半山腰的位置,崖頂安靜得過分,隻剩山風和遠處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在短暫的沉默後,溫疑心頭生氣的,竟是一種悲怒之情。

  “滾開!”溫疑經脈上原本溫潤流淌的內力開始翻滾,就好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憤怒一般。

  強大的氣勁自內而外,宛如凝實般,將喬維白狠狠掀了出去,喬維白一時不妨,還真的被掀飛開來,手中的短刃在溫疑脖子上拉開一條血痕,最後劃過她耳側,勾起她束法的發冠。

  溫疑之前習慣了男子的束法方式,一時沒改,覺得方便,此番也是如此。因此發冠掉落,一頭長發傾落,無拘無束的披散在了她的身後。

  剛剛那道氣浪太強,喬維白離得太近,直接被震傷了經脈,加上之前本就有些失血過多,此刻被震開,狠狠撞在一顆大樹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他有些驚懼的看著溫疑,隻瞧見她表情冷漠,長發披散,樣貌是美得驚心動魄,但略有些蒼白的臉色陪著頸間的一道血痕,看著竟無比的滲人。

  溫疑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繼續追擊的意思,她的佩劍多年不用,已經沒了隨身佩戴的習慣,此刻如果不是被遺落在了山洞裏,就是已經被這些人搜走了。

  溫疑走到崖邊,往下看了一眼,卻隻見一片漆黑,也瞧不太清,思索了一下,也幹脆縱身跳了下去。

  以她現在的內力扶持,如果跳下去都沒有存活的希望的話,那陸凜活下來的可能也不大。

  那一刻,溫疑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裏在想什麽,她隻是迫切的想確定陸凜的安危,走下山太慢了,那樣太慢了……

  如果陸凜掉下懸崖死掉了的話,那就當她賠他一命。是她要他來救她的,怎麽能平白讓人搭上命救呢?那就賠他一命吧,總歸就不欠他了。

  失重的感覺讓心跳得很快,呼吸也有些困難。也可能不是這個原因,畢竟從剛剛看見陸凜跳崖時就有了,所以大概是自己壞掉了,又生病了。溫疑這樣想。

  掉落的速度太快了,根本什麽也看不清,萬一陸凜被樹枝掛住了呢?這般想著,溫疑又調動真氣,使出輕身之法,讓自己下落的慢些。

  墜落的速度慢了些,但終究是在往下墜的,在下落到一個點時,一雙手臂突然從一旁的崖壁峭壁裏伸出,將她拉了過去,隻是這下墜的慣性沒能讓他把人拉過去,反而帶著兩人往下滑了一大截。

  陸凜抽出匕首,深深紮進石壁裏,依次來減緩下落速度。

  陸凜武功高,內力也是自己修來的,運用得不知比溫疑熟練多少,之前在崖上,他就已經看清了下麵都情況,崖壁不是光滑的,其上有許多可以落腳的地方,等他跳下來後,甚至還發現一個可以容多人站立的小平台,旁邊兒長了一棵歪脖子樹。

  他靠著輕功跳躍到此處時,還是花了些時間和力氣的,結果還不等他歇上個片刻,就聽見頭頂傳來一些聲響。正是有物體下落時與空氣摩擦產生的風嘯聲。陸凜這一抬頭,就差點兒沒把魂嚇掉。

  那個身影由遠及近,長發飛揚,就算隔著老遠,陸凜也能看清那是溫疑。

  這可比他自己跳嚇人多了。

  匕首嵌入石壁,但依然一時止不住兩人的滑落,在石壁上摩擦出一串火花,陸凜的手肘在被摩擦得鮮血淋漓後,還被濺起的火星燎傷,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當下墜終於停止後,陸凜攬著溫疑沿著石壁一些凸起的地方,跳到了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

  溫疑還沒從剛剛的失重感裏回過神來。

  “你跳下來做什麽!”陸凜一時被嚇得不輕,以至於聲音沒能控住得住。

  略有些眼裏的語氣將溫疑震回了神,她看著眼前完好的男人,眼眶有些發酸。

  “那你跳什麽跳?你有病啊!你跳不許我跳?”溫疑這一刻的情緒有些失控,也跟著吼了出來,仿佛聲音壓過對方,就更在理一樣。

  陸凜呆住了,倒不是因為溫疑的話,隻是因為,瞧見了她眼角的一絲淚光。

  “對不起對不起,你……很擔心我?”陸凜突然覺得傷口也不疼了,氣也不生了,心口像撞進去一隻小鹿,正活蹦亂跳的瞎蹦躂著。

  “是你說話太大聲嚇著我啊!”溫疑別過頭,混沌的腦子也總算清醒了些。

  陸凜怎麽可能為了自己不要性命,他是輪回山莊的少主,武林第一人,前途不可限量,怎麽會輕易把性命搭在這無名荒島上。

  他一定是有所準備才會跳的,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會有事才會跳的,自己是關心則亂,沒有想太深,以為他真的……真的……

  溫疑不得不承認,她確實中了他這一招苦肉計。就算是個素昧平生之人,見他因自己喪命,都不可能無動於衷,更和論是與自己有所羈絆的人呢。

  溫疑思及此處,隻覺得自己已是潰不成軍,隻是嘴上卻還要強著。她冷笑一聲,嘲諷道,“陸莊主真是深謀遠慮,想得長遠,小女子就隻能看見眼下,以為你死了,我背上一條人命債,又兼之不想落入那人之手,隻好跟著跳了,換了你命,免得來世再有牽扯。”

  逞強的樣子,也很可愛。

  陸凜心軟了一塊,抬手去將她眼角淚花擦去,卻忘了自己手傷得有多嚴重。

  焦味兒伴隨著血腥味衝進溫疑的鼻腔,她抬手攔下陸凜的手,便見那隻手已經是血肉模糊。稍一聯想,便知道這傷是怎麽來的。

  陸凜將手抽了回來,若無其事的抬頭看了看上邊兒,“本來剛剛那個高度還可以爬上去的,現在我們在這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有些不好辦。”

  溫疑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是在怪我?”

  “沒沒沒……”陸凜求生欲強烈的急忙回到,頭上一滴冷汗‘唰’地就下來了,他還記得,自己是來爭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的。

  “手給我。”溫疑冷著臉又說道。

  “沒事,我都沒感覺了!”陸凜咧了咧嘴,乖乖的把手伸了出去。

  “沒感覺了還沒事?這手不是你的了?”溫疑拉著他的手腕,借著月光打量著他的傷口,傷口皮肉翻飛,麵積太大,還嵌了一些砂礫,有些地方呈現焦黑狀,著實不太好處理。

  第40章 島國

  溫疑眼裏閃過一絲心疼,隨即從懷裏抽出自己的手帕給他包上了。沒什麽大用,主要就是防止他手再二次擦傷,加劇傷勢。

  月下的兩人,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安靜卻有些淡淡的溫馨。

  最後還是陸凜帶著溫疑又跳了下去,他怕耽擱得太久,狄秋的人會去下麵攔截他們。雖說沒有溫疑牽製,他並不怎麽擔心那幾個囉囉,但到底還是麻煩。

  陸凜和溫疑回到岸邊,大船上有人接應,上了船後,陸凜詢問了一番情況,知道對方的人都還沒回來,便放下心來。

  “他們估計還在崖下搜尋,我們先躲好。”陸凜是知道趙沛兒的,溫疑一路往西,目的明確,就是為了找她,都到了這個地方,自然不能再無功而返。

  溫疑看了眼一旁昏睡的舵手,了然的點了點頭。

  看來陸凜的人已經混上船了,除了一些關鍵性的認路人員,其他無關緊要的角色應該都已經被替換了。

  “對了,平城那個小丫頭也在底艙下麵,不過現在不能放,隻能先委屈她就這樣待會兒。”陸凜說完,溫疑又是一陣點頭。

  陸凜感覺有些好笑,轉身從一遍一個置物櫃上拿過溫疑的包袱——之前遺落在山洞裏,被喬維白的手下帶回船上的。從包袱裏拿出一件衣物,陸凜先用內力逼出了衣服的潮氣後,才給溫疑披上,“隻會點頭了,被懸崖上的風吹傻了?”

  溫疑抬頭瞪了他一眼,“你還跟我提懸崖?”

  陸凜啞了聲兒。

  “船底上槳手呆的地方,雖然髒亂了點兒,但一般不會有人下來,就先委屈你呆這兒了。我已經安排人去善後了,狄秋的人會和我的人交手,等我的人‘戰敗’逃竄後,他們估計就該準備回去了。”陸凜將自己的安排與溫疑和盤托出,溫疑心裏想著,他果然知道狄秋的事兒,嘴上的話便有些不經大腦了,“這有什麽好委屈的,你家那屋泥潭我不還呆了三年?”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後,溫疑立馬禁了聲,但也已經遲了。

  陸凜聞言,眼裏先是閃過一抹驚喜,隨後便化作了溫柔。她肯承認這段過往,是不是說明,自己還是有點兒機會的?

  溫疑被陸凜這樣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抿了抿嘴唇,側過了頭去。

  不一會兒,外麵傳來了一些動靜,聲音不大,大致可以聽見,是喬管事發了通脾氣。再過了一會兒,便有人下來催促起航。

  陸凜和溫疑蹲在一堆雜物後麵,身型被擋得嚴嚴實實。起錨還需要點兒時間,其中一個艙底的拿了根兒煙卷,遞給來傳話的人,“哥們兒,上麵吵吵嚷嚷什麽事兒呢?”

  那人接了煙,笑了笑,“還能是什麽事兒,不就是上麵給安排的任務沒辦妥嘛。”

  “那咋辦呀?事兒沒辦妥就這樣回去了?”

  “那不然還能咋辦,人都已經跑了,這茫茫大海的,上哪兒找去,就算找到了,又要怎麽交手?先回去唄,給上麵稟明情況,再做打算。”那人臉上沒什麽陰霾,雖說被說教了一通,但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就是個開船的,也管不著他們多大事兒,自然沒什麽負擔。

  “是是是,那就回吧。”

  那人便上去了,溫疑和陸凜從雜物堆後麵出了,有人過來幫他們清理出一小塊兒地方,搬來幾個木箱鋪了些稻草棉絮在上麵,陸凜讓她累的話就休息一會兒,溫疑搖了搖頭,一個封閉空間裏,人太多了,她睡不好的。

  船已經起航了。陸凜也沒有勉強她,隻是拉著她並排坐在木箱子上。

  船艙地下倒是沒那麽大的海浪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水流衝刷船身的聲音,不大,但一直沒停過,在艙底所有人都安靜的情況下,這種聲音就產生了無比強烈的催眠效果。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疑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腦子也昏昏沉沉的,陸凜在她耳邊說話,聲音也是十分飄渺遙遠。

  “睡會兒吧,有我在。”陸凜低聲說著,把溫疑的輕輕推到自己肩上。

  溫疑醒來時,依然在船上,耳邊還是那水流衝刷的聲音,這讓她產生一種,她隻是小睡了一會兒的錯覺,隨即她就看見閉目養神的陸凜。

  她說睡在陸凜懷裏的,頭就靠在他肩上,那裏的衣服已經被她壓皺了,陸凜則靠在髒汙的船壁上,一隻手還牢牢的圈著她的肩膀。

  溫疑仔細看了看陸凜,他臉色並沒有顯得多憔悴,應當是習慣了這樣馬不停蹄的生活,隻是就算這樣,也無法掩蓋他此時眼下那一片青黑。

  這個人還是好看的,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梁,是不管俠女還是貴女,都喜歡的俊朗模樣,自己也曾心動過吧,否則何以他一提,就衝動的一頭紮進陸府裏。

  溫疑看了一會兒,就見陸凜手臂痙攣的抽了一下,接著,手臂的主人駿眉蹙起,隨之慢慢睜開眼睛。

  “還沒那麽快到呢,怎麽不多睡會兒?”陸凜眼神還有些迷糊,隻看了溫疑這樣一眼,便這樣說道。

  溫疑從容的爬了起來,盯著陸凜的手臂看了會兒,“手臂還好嗎?”

  “沒事,已經好了。”陸凜抬了抬手臂,以此來證實他這話的真實性。

  “沒事那就算了,本來想說,我之前學過一些活血化瘀的手法,想說你要不要試試呢。“

  陸凜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著,心說,這難道就是裝……腔作勢的下場?想歸這樣想,該有的福利能搶救還是要搶救一下的,隻聽陸凜低咳兩聲,開口道:“我突然又覺得不太行了,提不起勁兒來了,要不……你還是幫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