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節
作者:似李      更新:2020-07-11 13:36      字數:3946
  他一下子渾身發麻失去了行走的力量。

  趙言佳……她在這裏!

  而他沒有看到在他發呆的時候,對麵的趙公子正抱著手臂冷漠地審視著他。

  一股常人無法察覺到的力量悄然彌漫開來,林恣懷突然間回憶起了過去。

  ——

  林恣懷出身貧窮地區,通過三年苦讀考上名牌大學。

  他在一次迎新晚會上被學姐指出:“哎你其實長得很不錯嘛,名字也好聽。”

  他回到宿舍照了半天鏡子,笑了起來。他長得的確不錯。

  而如果說有以上窮、好看、努力學習特征的男人是“鳳凰男”,那麽林恣懷不同於他們的就是他從剛剛進入大學開始就迅速定下了目標:他要大富大貴,為此不擇手段。

  他看《賽末點》之類的電影,看那個娶了不止一個太太的名人的奮鬥史,看關於上流社會的隻言片語。他學會打扮,他比女人更注重細節,他冷眼看著那些同類——想要嫁入豪門的女人,心裏笑其中蹩腳的一部分:拜托,你的妝容的確很好看,但請把你的牙結石和汗毛弄幹淨,哦還有你的表情管理和走姿坐姿。

  他學高爾夫,學做飯菜,學禮儀……他瘋狂地汲取著他所認為的一切有用的東西。

  當他吸引了一部分人注意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看不起這些人了。

  他有更遠大的目標,他的野心大得可怕。

  大學畢業後,他開始北漂。

  他知道真正的有錢人是可以查到他的過去的,所以直到遇到趙言佳,他在其他人眼裏都一直是個努力拚搏的好男人。

  合適的目標出現了,不過不是趙言佳。

  二十六歲的林恣懷的目標是一個比他大了幾歲的女人。

  總有人以為年紀大的女人喜歡年輕的活潑的小奶狗,但林恣懷清楚,她們喜歡的分明是還保持著一份孩子氣的成熟男人。

  有著侵略性荷爾蒙的成熟男人偏偏還有著二十歲時的天真與率性,在討好女人的時候也能恰到好處地撒嬌,讓女人覺得——戀人在自己麵前就是個孩子——怎麽不讓人淪陷?

  再加上有共同的話題,林恣懷並不認為自己會失敗。

  就在他剛剛和女人有所進展的時候,他遇到了趙言佳。

  林恣懷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是在燕京一條有著許願井的街上。他往井裏扔了枚硬幣,許願自己得償所願。

  硬幣的光輝落在一雙栩栩的眼眸中。

  那雙明亮的眼睛令林恣懷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女孩望著井裏的硬幣偷笑。

  後來林恣懷才知道她為什麽要笑。因為她剛剛投下了自己的硬幣:趙言佳想要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少女心十足的願望。

  也許真的有神明聆聽了他們各自的願望,在管理人跑來嗬斥不準亂投硬幣的時候,他們的手牽在了一起,跑。

  然後他們開始了戀愛,像偶像劇一樣。

  林恣懷一開始的確不知道趙言佳的身份,他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這份愛戀中。

  在那個女人詢問他最近有沒有空的時候他才猛地驚醒。

  雖然他從一些細節裏覺得趙言佳的家境也應該挺不錯,但怎麽能比得上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一個包就要幾十萬!

  於是他做出了決定。

  他還是想要人上人的生活,他隻是……現實了點,他真的不想自己辛苦十年的工資買不起一個包。他不是沒想過去發揮自己的才能去努力工作成為社會精英……但他始終覺得背景很重要。

  這個決定並不輕鬆,真的,真的很痛苦。

  隻不過他對趙言佳說分手的時候,心裏居然還有一絲如釋重負,他把這歸咎於趙言佳的愛過於沉重的關係。

  趙言佳失魂落魄地走了,不知道她回家做了什麽,總之第二天的時候,她的弟弟開著價值上千萬的跑車攔住了林恣懷。

  林恣懷這才知道,他當初隨意牽住的手,後麵牽連了一整個龐大的世家。

  狂喜。

  隻在一天的考慮後,他就有了挽回當初拋棄的計劃。

  他要讓趙言佳這麽以為:他在無意間察覺到了兩人身份的巨大差距,他覺得自己配不上趙言佳所以才提出分手,而且趙言佳隱瞞自己的身份是對他的不信任。反正那個趙行懿真的對他惡語相向幾乎想要拿車撞他不是嗎。

  他也不怕趙家查到那個本來目標,因為他還什麽都沒做呢。

  他相信趙言佳會相信的,趙言佳在他眼中就是一個愛他愛到死去活來、腦子裏充滿著各種偶像劇套路的傻女人。

  他去了趙家,被趙言佳的父親痛罵出門。林恣懷至今不清楚那個老人是看出了他的本質還是痛心於自己女兒的未婚先孕。

  沒錯,趙言佳懷孕了。在分手之前林恣懷就知道,但他根本不想要累贅,他要去追尋自己的榮華富貴,他甚至有著完整的哄著趙言佳打胎和隱瞞另一個女人的計劃。

  趙言佳對他說:“我們去領證吧。”

  他們領證了,就在林恣懷欣喜的時候,他得知了趙言佳離家出走的消息。

  趙言佳之所以領證,是為了讓自己的孩子不是私生子。

  趙言佳之所以領證,是為了令已經結婚的林恣懷無法靠婚姻往上爬。

  趙言佳之所以出走,是因為她不想再有人是因為她的家世來認識她這個人,她無比地渴望自己能夠強大起來。自立,自強,自尊,自愛,她告訴自己。

  與一孕傻三年相反,她在將眼中的光亮哭暗後,看清了一切。

  隻是她還是太過激憤,生生為了林恣懷這個男人賠上了自己的婚姻和前半生,還有獨一無二的驕傲。[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她的前半人生就成了水中花鏡中月,不管她以前有多驕傲,後半生都失卻了一顆全為自己的驕傲的心。]

  隻是她還是太過衝動,她又有多少次滿身汗水地看著家裏等她回來的孩子然後心裏酸楚?她告訴孩子要靠自己努力獲得一切,但她有沒有想過:她的孩子以後說不定連林恣懷這樣的人都不如?

  用連字也許有些過了,因為林恣懷的事業還挺有聲有色的。

  他是個聰明人,早防著趙家對付他。和電視劇中天涼王破不同,趙家可是不少對手的,而且天王老子也沒法把手伸到太遠的地方,更別說這些年趙家似乎忙於什麽計劃。更重要的是,好像有誰發話不要動他,所以這麽多年,林恣懷過得雖然不算多好但也相當體麵。

  現在的他如果回到過去,他肯定能夠在第一時間認出趙言佳的身份,他也不會給趙言佳任何逃離的機會。他會做得好上無數倍,他會愛趙言佳愛到死,不會有人看出他是什麽樣的人,別人隻會覺得他有能力所以才得到千金小姐的親睞。他是有為青年,是逆襲的典範。

  突然間,沉浸在回憶中的他渾身一顫,流竄於身體內的麻意在瞬間炸開。

  他有些頭暈目眩。

  他從回憶中脫離,正好看到對麵的趙公子不含什麽情緒的雙眼。

  他在想:這個趙公子說出那樣折辱人的話,是不是因為他看出了自己的本質……還是因為他是趙家的人?

  趙家年輕一輩裏有這樣的人嗎?

  到底、怎麽回事?!

  “你找到兒子了嗎?”輕輕的笑聲中,那位趙公子並不在意林恣懷的回答,隨意地往旁邊一伸手。

  有輕緩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來者金色的發絲落在趙公子——林行韜的手腕上。

  金發的男人將林行韜擺在外頭桌子上的香檳捧了過來。

  林行韜握住香檳,而金發男人低頭去飲。

  “他是誰?”林恣懷下意識問。

  “我爸。”林行韜笑。

  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的林行韜並不知道真相,他還以為是在結婚後林恣懷因為貪圖富貴出軌拋妻棄子的……雖然也差不多就是了。

  林恣懷認不出林行韜是因為一股奇妙的東方力量。

  那麽問題來了:渣男是什麽垃圾?

  《賽末點》是05年的,這裏就當它早好多年就有了吧。

  第228章 靈氣複蘇(四八)

  “我爸。”趙公子笑著說。

  他的手指捏住杯盞, 又像是接住那流瀉而下的金色發絲。

  而金發的主人自走過來後就將眼神投注在趙公子身上, 就算低頭,他視線的終點也一直沒有遠離。

  林恣懷注意到這個奇怪的金色長發的男人披著一條鑲飾著金邊的寬大袍子, 沉重的下擺垂在腳麵上,看不清內裏的穿著。從輕輕按在趙公子肩頭的纖細手指可以看出,他很瘦。

  外國人?林恣懷有些不確定。

  林恣懷清楚出於某種考量, 趙家等出身的人不可能與外國人結婚。這位趙公子雖然五官立體但也沒有混血的特征。

  這時候趙公子慢慢傾斜了酒杯,金色的香檳便浸潤了金發男人的嘴唇。

  抿去酒水, 金發男人這才側過臉, 看向林恣懷。

  一如那隻從肩頭撫上趙公子臉頰的手指, 不管哪裏的皮膚都散發出微微的光芒,和一般人印象中西方人硬挺的輪廓相比,他的五官仿佛被光明的神祇親吻得柔和了線條,優美的細膩光澤令他有著模糊性別的美麗。

  ——美麗的男人,林恣懷心想。能夠讓林恣懷這樣長相不俗的人去用美麗形容一個男人, 那這個男人定然真的美到了極點。

  也許這就是趙公子不像混血兒的原因?

  不過……林恣懷心裏不大舒服,他總覺得這個男人的動作過於親昵……父子?隻有不懂事的母親會這樣溺愛幼子。

  他那些撫摸臉頰的舉動又分明帶有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而且他也太過年輕了吧, 哪裏像為人父的樣子。

  這兩個人一站一坐, 仿佛有光線落下將這一幕打磨成一幅畫, 就如同他們剛剛從同一個世界降臨, 他這個外人難以加入。

  林恣懷在心裏冷笑了一聲,誰知道“爸爸”這個詞和“跪下”一樣,是不是趙公子嘴裏的輕慢玩笑, 所謂上流社會的……情…趣。

  他不準備再待下去,於是他說:“我已經找到了我兒子的母親,抱歉我可以離開一會兒嗎?”

  就算他想要離開,他的話語中依然習慣性地留下了令人感興趣的點。他沒有說自己的妻子,而是用了兒子的母親這種拗口的說法,他仿若不經意地用這種方式來豐富著自己的形象——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趙公子不置可否。

  林恣懷在起身的餘光中,卻看到金發男人一下子看向了大廳入口。

  那裏,身著一身黑裙的趙言佳正在接受某個男人的邀舞。

  趙言佳欣然接受,他們滑入舞池,舞蹈,她的裙擺像盛開的黑色玫瑰。

  “……她是母親?”輕柔的話語飄散在這個小小的角落裏。

  林恣懷剛想回答金發男人,一種死亡般的危機感就猛然間炸開。他無法形容那種感覺,二十多年前趙行懿將車刹到距離他隻有一厘米的時候他也沒像現在這樣窒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