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作者:阮阮阮煙羅      更新:2020-07-11 12:10      字數:6390
  皇帝扯了幾句,終於可往正題上引了,他眸光自她身上悄悄一掠,含笑對沈湛道:“朕方才在你家園子裏閑逛時,聽仆人閑聊說你夫人平日會下廚燒菜,宮裏的禦膳,朕早就吃膩了,不知今日,能不能有幸嚐兩道你家的私房菜?”

  皇帝知道她會做菜後,早想嚐嚐她的手藝,之前召明郎入宮蹴鞠、和明郎打賭,說贏了他賜宮宴,輸了他去他家用飯,正是存了這樣的心思,隻沒想到那次明郎不慎摔馬昏迷,他也十分後悔召他蹴鞠,斷了此事,直到今日方才重提。

  沈湛聽聖上這樣說,怎好拒絕,含笑答應道:“能為陛下奉膳,也是內子的榮幸。”

  皇帝這才光明正大地看向一旁沉默的女子,笑意溫和,“那朕就在此,先謝謝夫人了。”

  當朝天子,自然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客人,主人當傾其所有,盛情招待,春纖遵侯爺之命,捧了府中珍藏的一套金玉餐具,至廚房準備清洗時,見做好最後兩個菜的小姐,抬眼看了過來,淡淡道:“我來洗吧。”

  春纖遵命放下,幫著廚房裏其他人,把菜往外端,溫蘅將這套金玉碗碟,放入盛滿清水的銅盆中,默默看了片刻,趁無人注意,悄將一罐鹽,也潑入其中,將這套金玉碗碟,在齁鹹的鹽水中,反複浸了又浸,任其風幹後,方命侍從端至花廳。

  其時天色微黑,花廳中明燈高懸,諸菜都已上齊,滿桌豐盛,香氣四溢,趙東林領著宮侍驗過毒後,沈湛請聖上落座,皇帝人坐下後,見她不在,問道:“怎麽,夫人不一起用膳嗎?”說罷,又用開玩笑的語氣,補了一句,“哪有做菜的人,反而吃不上的道理?!今夜這是家宴,明郎,別太拘禮了!”

  沈湛熟悉妻子平日習慣,回道:“想是內子炒菜時,衣裳染了油煙,去房內更衣了,應該一會兒就到。”

  他說著朝外看去,見妻子正穿過暗茫的天色,向這裏走來,身上也果真換了新的幹淨裙裳,上前挽著她的手,與她一同在膳桌旁坐下。

  滿桌佳肴,加起來有近二十道,自然不是溫蘅一人所做,皇帝迫不及待地想嚐嚐她的手藝,問道:“哪些菜是夫人做的?”

  溫蘅道:“荷葉雞與牛肉羹湯。”

  牛肉羹湯潤喉開胃,是為膳前湯,沈湛親自為聖上舀盛了一碗,雙手奉上道:“內子煮的牛肉羹湯味道極好,宮裏禦廚,都不一定比得上。”

  皇帝聽了這話,更是期待,持著玉勺捧著金碗,舀了一勺羹湯入口,想象中的香淳鮮美,半點沒有,隻是鹹……鹹……鹹……鹹得他忙端起手邊酒杯,連飲了兩口美酒,才將這鹹味,徹底給衝下去。

  大梁朝的天子,雖然年輕,但人生經曆榮辱起伏,尋常之事,已不能動他心懷,可今夜此時這麽一碗羹湯,還是讓預期過高的他,內心受到了不小的衝擊,皇帝默默抬眼向她看去,她卻不看他,眉眼靜澹地親自給明郎舀盛了一碗,明郎含笑接過那碗牛肉羹湯,徐徐啜飲,觀他愜意享受的神情,像是羹湯十分美味,人間少有。

  皇帝低首瞧了瞧自己手裏這碗,想再試試,又心有餘悸,想了想,沒有直接端碗就飲,而是伸出一點舌尖,微舔了舔。

  隻這麽輕輕觸舔,齁鹹的味道,就在舌尖縈繞不散,皇帝默看將碗中羹湯喝得一滴不剩的明郎,心情十分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成親使人重口!!

  第60章 驚喜

  明郎與他一同長大,他大體知道他的用膳口味,怎地成親之後,變得如此重口……

  ……還是說,其實明郎口味沒變,隻是因這羹湯是他妻子親手所做,親手舀盛,所以裝作喝起來十分美味的樣子?那平日夫人在家做菜,無論做成何樣,明郎可都是如此一臉享受地用完?……

  皇帝思及此處,捫心自問,他能做到嗎?他能像明郎這樣,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即使麵對這樣一碗鹽湯,也能甘之如飴地用完嗎?

  皇帝想了想,又低頭伸出舌尖,微舔了舔碗中羹湯,麵部表情隨之不可抑製地微微抽搐了一下,哦哦,不能……

  他抬頭,見明郎用完牛肉羹湯後,含笑對她輕輕道了一句“真好喝”,她也回之以一笑,又幫明郎夾了一筷酥爛的荷葉雞。

  有這齁鹹的牛肉羹湯在前,皇帝再瞧桌上那道荷葉雞,雖聞著清香撲鼻,看著油亮鮮美,明郎吃起來也甚是美味的樣子,但……但……但……

  皇帝手持青玉鑲金箸,以荷葉雞為中心,將周圍沈宅廚子所做的菜,都嚐吃了遍,遲遲不敢持箸去夾那雞肉,直到膳至尾聲,最終還是抵禦不了“夫人的誘惑”,將筷子伸向荷葉雞,夾了小小小小的一筷,緩緩緩緩地送入口中,慢慢慢慢地嚼著。

  皇帝一手已握緊酒杯,做好被齁死灌酒的準備,但慢慢嚼咽下來,荷葉的清香與雞肉的細嫩,融合得當,味道鮮美,尤其在之前那碗牛肉羹湯的襯托下,真可謂是一等佳肴了。

  皇帝心道,看來明郎平日在家的膳食,也沒那麽“水深火熱”,夫人不擅素手調羹,但這荷葉雞,滋味還是很不錯的。

  皇帝忍不住又夾了幾筷,越吃越覺味道極好,吃得津津有味,沈湛見之前那碗牛肉羹湯,聖上隻飲了一點,像是不喜歡的樣子,這會兒倒對這道荷葉雞似挺滿意,笑著道:“如今不是夏令時節,這道荷葉雞所用的荷葉,不是新摘的,而是冰庫貯藏的,若是用新摘的荷葉,味道定然更好。”

  皇帝立刻順勢“爬坡”,“那明年荷花盛開時節,朕定要來你府上,嚐嚐這道應時的荷葉雞。”

  沈湛道:“陛下願再來用膳,寒舍蓬蓽生輝,微臣與內子,不勝榮幸。”

  如此一頓晚膳用罷時,已近戌正,沈湛與妻子同送聖上至沈宅門外,皇帝在晚膳時侯,就時不時暗觀他二人親密行止,此刻見他二人同站在暈黃風燈下,眉目帶笑,相依挽手,夫妻之間毫無嫌隙的樣子,想之前明郎心神不屬,或許隻是他們小夫妻之間小打小鬧的“情趣”而已,倒是他這個外人想多了,白擔心一場……

  ……啊,他也不算外人,無論是對明郎,還是對她……

  ……那,內人?世間隻有男子三妻四妾,豈聞一女坐擁二夫,其中一夫,還是當今聖上?……

  認識到自己“裏外不是人”的皇帝,再看他們那般恩愛模樣,心不由灰了一灰,他在蕭瑟寒涼的秋夜冷風中,轉身上了馬車,人坐在溫暖的車廂中,又想起今日與她一個多時辰的親密相處,還用上了她親手所做的菜肴,盡管滋味天差地別,但是平生首次,灰灰的心,又燃起了簇簇小火苗,悠悠地搖曳著。

  總是這樣的,同她在一起,與她有關的每一件事,總是這樣酸甜交加,夜色中,皇帝再悄悄看了她一眼,垂手放下車簾,人還未走,心裏已然盼著下一次的相會,能長久些,甜一些。

  宮車粼粼遠去,沈湛牽著妻子的手,回到海棠春塢,他原本黃昏時分剛醒時,就有話要對妻子說,結果被突然出現的聖上打岔,又因為用膳一事拖到現在,倒不知該怎麽說了。

  溫蘅不知沈湛心中所想,隻看他怔怔的樣子,撫著他臉頰問:“困了嗎?傳人進來伺候盥洗,然後早些歇下吧。”

  沈湛搖了搖頭,展臂抱住了妻子。

  溫蘅問:“怎麽了?”

  沈湛抵著妻子柔軟的漆發,輕輕道:“對不起……”

  如今的溫蘅,最怕的,就是明郎同她說“對不起”,她怎聽的了這三個字,一想到今日下午,就在這間屋子裏,聖上幾是當著明郎的麵,抱她吻她,她的心,就像刀絞般難受,伸手緊緊回抱住丈夫,埋首在他懷中輕道:“不要和我說對不起……不是說過了嗎,再也不要同我說對不起……”

  沈湛輕輕“嗯”了一聲,在妻子不明內裏的情況下,沉聲許諾,“我再也不這樣了。”

  ——再也不疑你,永不相疑,永不相負,這是我們成親之夜許下的誓言,我會謹守一世,還有來世,今生兩心不負、白頭到老時,我會再次向你求親,求取我們下一世的姻緣,願下一世,我能早些遇見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地長大,一生一世長相守,再無半日分離。

  溫蘅人伏在丈夫身前,隻聞他鏗鏘有力的心跳聲,聽不見他的心聲,她心中所想的,是聖上今日下午問她,明郎可有異常行止……

  都道是做賊心虛,她背叛了自己的丈夫,如今這般陷入泥沼之中,進退不得,也許當日,她還是應該堅決和離,而不是在受了他昏迷不醒的煎熬後,在明郎的含淚懇求中,答應再不離開他……

  與明郎堅決和離、一刀兩斷、再不往來,和如今這樣欺瞞他,與旁的男子暗有苟且之事,究竟哪一件,對明郎來說,更為殘忍……

  溫蘅心亂如麻,理不出頭緒,隻心中反複回想著聖上那一問,異常行止……明郎今日這般醉酒,倒真是異常……

  她伏在他身前輕問:“你今天中午怎麽喝得這麽醉?我自嫁給你以來,還從未見你這樣醉過……”

  沈湛道:“……我有許久未同陛下一起用膳了,膳中與陛下聊起小時候的事,興致上來,就多喝了些……”

  沈湛隨口所說,倒與聖上所言相合,溫蘅不再疑它,隻柔聲道:“少喝些呀,喝多了,小心頭疼難受……”

  沈湛低頭輕吻了吻妻子眉心,“你既不喜歡,我以後再也不醉酒了。”

  他想起今日午膳時與聖上所言,又笑道,“今天中午,我同陛下聊起幼時赴成王婚宴一事,那時我同陛下說,長大娶妻,定要娶一眼認定、非她不可的中意女子,可人在京中多年,旁的世家子弟都已成親了,我未還遇見讓我一見傾心之人,陛下遂笑說,那些風月詩詞都是誇張文辭,哪有什麽一見傾心,讓我別被誆得一世成不了親,我道,這世間定有這樣一名女子,正等著我呢,後來,我自請外放,陛下說,湛者,水清,青者,山色,讓我去青州這山明水秀之地,擔任刺史,我騎著陛下賜我的紫夜,來到那裏,遇見了你,一見傾心,這是我這一生之中,最為幸運的事……”

  ……幸運嗎?

  ……還是不幸,若沒有遇見她溫蘅,他還是光風霽月的武安侯,幹幹淨淨,怎會……怎會陷入如今這樣汙髒而不自知的境地中……

  溫蘅沉默不語,沈湛手摟著妻子,心中慶幸自己未做下錯事、毀了這份幸運的同時,也不由想起他那心懷不軌的大舅子。

  從前,因妻子之故,因他敬重慕安兄才學人品之故,他將慕安兄視作親人友人,一片赤誠之心相待,卻沒想到,慕安兄竟對他的妻子,暗存了那樣不可告人、有悖世俗的隱秘心思,沈湛如今再想起成親那夜,慕安兄含笑目送他進入洞房的情形,心裏頭,就憋堵地不是滋味。

  沈湛將此事在心裏權衡許久,仍是選擇沒有告訴妻子,隻是此後,對他這妻兄萬分提防,暗下決心,往後絕不能讓妻子再與慕安兄單獨相處。

  但,自此日後,轉眼秋去冬來,慕安兄再也沒有來過明華街沈宅這裏,沈湛因心中有刺,自然也不會主動再去青蓮巷,隻有兩次,他聽妻子說要去看看哥哥時,特地放下手中所有事,陪著她去,在青蓮巷溫宅中,與妻子形影不離,半步也不分開。

  如此至大雪節氣,官員休沐,沈湛卻被召至建章宮。

  聖上見他來了,立讓宮人燙酒,沈湛忙道:“微臣答應過內子,再不敢喝醉了。”

  聖上笑了一笑,改讓宮人奉茶,品茗閑聊中,聖上問了他一句,“你以為溫羨此人如何?”

  沈湛一時未解聖上之意,沒有說話。

  聖上笑道:“朕以為以此人能力,做個侍講學士有些屈才,隻是之前朕已破格提拔他,若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又再破格擢升,恐或不妥,但,唯才是用,朝中正是用人之際,有才不用,朕又不甘,你與他是親友,定然了解他的人品能力,所以朕問問你如何看待此人,看待此事?”

  沈湛明白聖上言下之意,慕安兄出身寒微,並無世家背景,若被如此破格節節擢升,或惹世家非議,而現在,聖上與世家關係親近,不宜生出波瀾,選擇問他沈湛的聖意,大抵是,若他沈湛極力主張擢升慕安兄,擢升慕安兄這事,就可歸結在武安侯極力提拔親友之上。

  若在之前,沈湛定會大力褒揚慕安兄人品能力,促成此事,但現在,他卻猶豫了一瞬,這一瞬裏,他生出一念,如能將慕安兄升官調離京城,即迎合了聖意,又暫解了他的心結,可這樣,妻子會因與兄長分離而傷心的……

  沈湛猶豫不決,遲遲不語,聖上見狀笑道:“怎麽,這還要想嗎?”

  沈湛沉默,聖上也不催促,道:“好吧,你回去好好想想,此事改日再說”,一抬手,讓宮侍捧了一方紫檀匣上前,賜予沈湛。

  沈湛打開一看,見裏頭盛滿珠寶,其中一顆明珠,比尋常珠子大出數倍,碩大無暇,流光璀璨,一見即是絕世珍品,忙道:“微臣受之有愧。”

  沈湛常受厚賞,特別是今夏自各地視察水利回京,他贈予聖上一把烏金匕首,聖上後來所回賞賜極其豐厚,他當時就固辭之,但一如現在,聖上執意要他收下。

  “拿著吧”,聖上開玩笑道,“天冷了,拿去添添衣,買買柴。”

  沈湛隻得謝恩收下這方珍寶匣,留待回家送與妻子。

  但他人回到明華街,妻子卻不在家中,仆從回說:“夫人去溫大人府上了。”

  沈湛的心,立往下一沉,他想趕往青蓮巷,但手裏又捧著寶匣,於是先回海棠春塢房中,將這禦賜寶匣收好。

  將走時,沈湛眼瞄見百寶架,又想起匣中那顆舉世罕見的明珠,妻子平日無事時,常拿百寶架上的物事賞玩,若將這顆明珠藏在其中,妻子賞玩時無意發現,算不算是一個驚喜?

  於是沈湛將那顆明珠自匣內取出,走至百寶架前,想要尋個隱秘處藏著,如此翻找了一會兒,見一盛放小彩石的匣子,很是合適。

  這些石子,是他今夏離京,途經盛產彩石的俞城,親自為妻子挑撿的,沈湛將手探入彩色石子中,想將這顆明珠埋入其中,這樣妻子平日無事,賞看這些色彩斑斕的石子時,看著看著,忽地見到一顆流光璀璨的明珠,定然驚喜異常。

  沈湛如此想著,似已看見了妻子的驚喜神色,唇際不由浮起笑意,但這笑意才剛浮起,穿過堆疊彩石、手往下探的他,還未將明珠埋至匣底,就先似摸到了一隻小瓷瓶。

  沈湛奇怪拿起,見像是一隻藥瓶,通體碧色,他微晃了晃,瓶中像是裝滿了藥丸。

  ……為何要將這藥瓶,藏在這裏?

  沈湛打開這藥瓶,向掌心倒了一粒,藥丸烏黑如墨,正如他疑惑的心緒,暗沉不明。

  第61章 抓痕

  今日大雪節氣,官員休沐,明郎原說要在家陪她一整日,但剛用午膳沒多久,宮中來人,召他入宮,溫蘅一人在家,閑來無事,於是命仆從驅車往青蓮巷,去看望同樣休沐在府的哥哥。

  自那夜與哥哥一同喝得酩酊大醉後,哥哥到現在,都沒再來過明華街,每次都是她去找他,之前兩次,明郎都陪著她來,今日溫蘅一個人去,到了青蓮巷溫宅,命仆從不要通傳,輕悄悄地往裏走去,見哥哥人站在一株紅梅樹下,正在攀折新開的梅花。

  溫蘅悄悄攥了一團白雪,向哥哥擲去,哥哥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回身見是她,麵上的驚惑,立刻轉為笑意,溫聲喚道:“阿蘅~”

  溫蘅走上前去,打量哥哥懷中新摘的紅梅,笑問:“哥哥是要摘放在書案前,伴著梅香,讀書寫字嗎?”

  溫羨其實是想摘放在她房中窗下的花觚裏,明明知道她不住這裏,明明知道她另外有家,卻還保留著這個習慣……他不答妹妹所問,隻朝她身後望了望,問:“明郎沒一起來嗎?”

  溫蘅搖了搖頭,“午後宮中來人,召明郎入宮麵聖”,又牽著哥哥衣袖,略帶撒嬌地嗔問,“哥哥最近,為何總不來明華街呢?”

  溫羨淡笑道:“公務繁忙,脫不開身。”

  溫蘅微蹙眉頭,“今日休沐,哥哥也不來!”

  自那夜醉酒失態後,溫羨一是心中有愧,有些不敢見妹妹,二是總覺明郎對他的態度,雖表麵看來,與從前沒有什麽不同,但他總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這份“不對”,或許僅僅是他“做賊心虛”,也或許那夜,明郎真看到了什麽,不管是哪種可能,為了妹妹好,他都該與她保持些距離,故而近來,再沒主動去過明華街沈宅。

  這些心裏話,自然不能同妹妹說,溫羨隻笑著致歉道:“都是哥哥不好,都是哥哥的錯,天氣冷,快進屋坐吧,哥哥親自煮茶,向你道歉。”

  兄妹二人在溫羨書房中,閑坐笑談了大半個下午,品茗對弈,剪插花枝,天將黃昏時,仆從報說“侯爺來了”,兄妹二人放下手中棋子,一起出門去迎。

  因地上仍有積雪未化,黃昏時候天氣寒涼,沾有白雪的青石磚地,有的漸漸凝結起薄冰,溫蘅為去迎明郎,走得略快了些,腳下一個不慎,差點滑倒,幸好一旁的哥哥,忙伸手撈住了她。

  溫蘅撞在哥哥懷中,被哥哥攬腰扶住,她手攀著哥哥的肩,慢慢站穩,又是有些後怕又覺有些好笑,正要笑說些什麽時,忽聽到輕輕的“吱呀”踩雪聲,抬頭看去,見是明郎慢慢走了過來,眸光在淡茫的暮色折射下,有些看不分明,隻是靜靜地望著她和哥哥。

  哥哥鬆開了攬她腰的手,溫蘅也忙迎上前去,“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