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作者: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4273
  問的全是自家女兒的事。

  “這幾日瞧過大夫了嗎,沒什麽大問題吧?”

  “食欲好不好,能不能吃得下東西?”

  “沒鬧脾氣吧?婦人這時候情緒跟平時不太一樣,咱們做男人的要多包容。”

  ……

  魏時一一答了。

  劉唐哼哧了半天,最後一問,“你嶽母這幾日還好吧,在那邊住的習不習慣?”

  魏時疑心前麵所有的問題都是為這最後一問做鋪墊的,最後這個問題才是嶽父真正想問的。

  可他上哪兒知道答案去,昨天傍晚才回來,今兒用過早膳之後,才見了嶽母一麵,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已。

  “正好今兒是休沐日,不如嶽父同我回府,一起用頓晚膳再回來?”

  他那宅院要是再大一些,有個客院能住,肯定就邀請嶽父過去住段時間了,可這不是麵積太小嗎,能把小舅子打發去前院住,可總不能把嶽父也打發去前院吧。

  劉唐麵無表情,“也行,既然你都提出來了,那老夫就給你這個麵子。”

  魏時:……

  第65章 三更

  也不知道老將軍是真喜歡騎馬,還是想見夫人的心過於迫切了,總歸是沒坐馬車,騎著馬從西城跑到東城。

  論騎術,魏時是比不上嶽父的,哪怕街上無人,也不敢放開了跑,騎馬的速度也就是比坐馬車稍微快一點,所以這會兒隻能是跟在嶽父後頭,不被他老人家溜太遠。

  ‘蜜月期’去莊子上小住的時候,魏時見識過夫人的騎術,那確實是有將門之風,這一點不服不行。

  嶽父在城區騎馬的速度,在他看來已經是快了,但是到了行家那裏,應該就已經是收著跑了。

  一直都覺得沒被溜太遠,還能瞧見嶽父身影的魏時,等下了馬,進了自家府上,才覺得不是這麽回事兒。

  嶽父比他早到了應該不是一時半會兒,丫鬟已經在給嶽父換茶盞了,這說明手旁的那盞茶已經喝完了。

  甭管是一口悶的,還是細細品的,都擺脫不了人家一盞茶已經喝進肚子裏的事實,而且自打從馬上下來,一直到進屋子裏來之前,連身影都瞧不見嶽父的,可見是被落遠了。

  嶽母站在一旁,嶽父坐著,仰著臉,雙腿並在一起,兩隻手就放在膝蓋上,瞧著竟有些乖巧。

  魏時特別想伸手敲一下腦門,他是如何在這麽魁梧的人身上,看到‘乖巧’這兩個字的,而且還是一位兩鬢都已經斑白的老人。

  恩愛的兩個人都是自帶氣場的,旁人站到一邊兒,輕易就能感知到裏麵的酸臭味兒。

  劉楓屬於經曆多了的,已經不受影響了,坐在椅子上,特別自在的嗑瓜子。

  魏時就不行了,最是正經不過的場景了,他腦子裏出現的卻是聖人的話: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瞧瞧自己,再看看夫人,魏時自覺還是有待‘磨練’的。

  不過小兩口都沒在正廳待多久,畢竟嶽父/父親大老遠過來,也不是為了看他們的,又何苦杵在一旁。

  依著劉唐將軍的意思,這晚膳也不用女兒女婿過來陪著,可惜這倆沒眼色的,就不知道分開準備晚膳。

  魏時倒是也不願打擾旁人夫妻恩愛,可是禮數如此,嶽父大人頭一次留在他府上用膳,就算不是奔著他和夫人來的,那也沒有單獨開一桌的道理,他這個當女婿的不作陪,可就太說不過去了。

  不管是為了劉家人的體麵,還是為了自家姨娘的體麵,魏時和夫人親自走了一趟,把姨娘也請過來一起用晚膳。

  比起在燕縣的時候,白姨娘這些年可是豐韻了不少,體態的改變,何嚐不是心態的改變。

  寶藍色的夏裝,發髻梳的並不是很精巧,更不複雜,簡簡單單的插了幾枚白玉簪,其中有一枚還是兒媳送她的。

  單這一枚簪子,就比夫人那滿頭的金簪還要值錢。

  她往日也喜歡帶金飾,總覺得這樣富貴華麗,彰顯身份,隻不過她沒多少金飾,而且這滿頭的金燦燦,也跟她一貫的風格不符,所以不能像夫人那樣帶那麽多,滿眼的富貴華麗。

  不過,現在白姨娘並不喜歡滿頭的金燦燦,跟金飾比起來,這上好的玉件兒,才是難得又值錢的,滿頭的金燦燦,富是富了,貴就不見得了。

  都說‘居移氣,養移體’,這話不假,如果不是搬到京城來之後,就沒再怎麽跟姨娘分開過,魏時可能也會被嚇一跳,這變化著實是不小。

  倘若父親和姨娘還有再見麵的一日,怕是都要認不出來了。

  人一多,同桌的人也並非全部都是跟自己完全相熟的,自然也就講起了‘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落座之前聊了幾句,用晚膳再聊幾句。

  就到了……老將軍回家的時候了。

  好吧,讓一把年紀的嶽父嶽母承受兩地分居之苦,魏時自覺,這個女婿做的還是挺不厚道的。

  可嶽母若是真走了,他還真放心不下家裏頭,好在朝廷開恩科,離考試那天已經不遠了。

  ——

  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

  劉鈺從城郊的莊子避暑回來,就發現這‘世道’變了。

  出嫁還未滿一年的姐姐,懷孕了,如今光看身形都能夠看出來了,據說已經坐穩了胎。

  這話劉鈺還是能聽懂的,婦人坐穩了胎,基本上就是懷孕已經三個月,說明姐姐肚子裏的孩子起碼有三個月了,至於究竟幾個月份,他就不好問了,不過他去莊子上滿打滿算都不到三個月。

  劉鈺都懷疑,是不是他還沒離開的時候,姐姐就已經診出了身孕,隻是沒告訴他。

  這第二件大事便是朝廷開恩科,是緊跟著力太子的旨意來的。

  立太子一事,他是知道的,這事兒就連城郊的普通百姓都知道,他又怎麽會不知。

  不過開恩科的事情,就沒人跟他聊起過了,曹安跑過來跟他小住了幾日,一點都沒提過這事兒。

  不過開恩科對他和曹安來說,確實沒什麽用,曹安不關注這些也實屬正常。

  可姐夫給他的來信當中,隻字都未提開恩科的事情,也沒說過姐姐懷孕的事兒,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你在莊子上準備縣試,我跟你說朝廷開恩科的事情,一來是沒什麽用,二來那不是打擊你嗎?”

  “懷孕未滿三個月,是不能往外說的,這是大家夥都約定俗成了的規矩,又不是要刻意瞞著你一個人,這也能賴我?”

  魏時如是解釋道。

  這話說的,也太噎人了,一點兒都不像剛認識時的魏時,之前明明瞧著是一個挺端方大氣的人,現在說話是越來越噎人了。

  偏他這被噎了話的人,一點都不生氣不說,心裏頭還挺高興的,這也是沒誰了。

  “行行行,你說的都有道理,看在你就要去參加考試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這些了。”劉鈺擺擺手。

  讀了書才知道讀書有多苦,科舉有多難,同是天涯淪落人,何苦要相互為難。

  這在莊子上待了兩個多月,還真跟以前不太一樣,除了皮膚曬黑了,瞧著不像之前那麽白嫩了之外,人也瘦了,看上去跟之前的形象有了很大的不同,當然,更重要的是這性子好似變得更活泛了。

  本來以為讀書可以定定性子的,現在看來,這兩個多月在莊子上怕是要玩瘋了吧,魏時還真有些懷疑,小舅子在莊子裏到底有沒有好好讀書。

  “說說看,莊子上有什麽好玩的,等下次我帶你姐也去那兒。”

  “好玩的多了去了,上樹摸鳥蛋,下河捉魚,晚上還可以去草叢裏捉蟈蟈,但是你們倆誰能玩這些,去了那邊也就是吃些野味,頂多就是出去打打獵。”

  每年都打獵,一點心意都沒有,哪比得上他這兩個月玩的花樣好。

  得,好玩的地方是挺多,這倆月是一點都沒閑著。

  劉鈺要是七八歲的年紀,他指定不能說什麽,小孩子嘛,尤其是無憂無慮的小孩子,那上房揭瓦的都有,摸個魚鳥蛋捉個魚算什麽,可劉鈺就比他小一歲,前段時間還信誓旦旦說要考童生的,到了莊子上就去瘋玩兒了。

  好在這不是自個兒孩子,這要是自個孩子,魏時非得把人拉去……勞動改造,就去莊子裏頭幹那最苦的活,看能不能記住教訓。

  把自己的孩子拉過去勞動改造,無可厚非,要是把小舅子拉過去勞動改造,那他就是腦子抽了,沒事兒找不痛快。

  劉鈺現在這情況,除非他自己上進,或者是嶽父和幾個舅兄下狠手管,否則的話,怕是考童生都難。

  當然了,劉鈺本人也未必想從文,劉家人向來都是從武的,劉鈺可能也不例外。

  若是放在以往,魏時還會好好檢查檢查劉鈺這段時間的功課,但是現在,都已經八月二十八了,沒幾天就要會試了。

  就連國子監那邊,都不需要他們這次參加會試的學生去了,他哪還有這個心情檢查小舅子的功課。

  從莊子上過來,就一直怕被姐夫檢查功課的劉鈺,雖然是躲過一劫,他一開始是真打算去莊子上好好學習的,四書五經還有姐夫給的課堂筆記,他全都帶上了,準備要閉關苦修整個夏天的。

  奈何誘Ⅰ惑太多,而且莊子上的人都不敢管他,包括教他讀書的先生也是一樣。

  自己管不住自己,又沒人敢管他的情況下,自然就把功課放到一邊去了。

  好在這兩個多月也不是什麽收獲都沒有,體重可是減輕了不少,在莊子裏頭漫山遍野的跑,比跟著父兄練武的效果還要好。

  以前是胖,現在隻能說是微胖了。

  第66章 四更

  會試和鄉試雖然都趕在了九月份,但並不是同一時間,會試從初一就開始了,而鄉試則是排在了會試的後麵。

  金秋九月,天氣不冷不熱,絕對比二月份考試要宜人的多,這一屆參加會試的考生們,單從天氣上來看,也算幸運了。

  考試的前一天,魏時可以說是什麽事情都沒幹,一頁的書本都沒有翻,除了在院子裏閑逛,就是跟夫人聊天。

  晚上也是特別早的就躺在床上,雖然過了很久才睡著,可應當也是有效果的,這會兒魏時就覺得神清氣爽。

  這次會試的主考官,也算是老熟人,正是魏時當年鄉試時的主考官——白石景,同樣也是大伯和老師的同年。

  當年那一屆的學子,白石景是狀元,沈舟是榜眼,魏成則是二甲進士,而且還是掛在尾巴上的。

  兩年前,白石景雖然是在翰林院這種清貴的地方任職,可畢竟隻是正五品。

  魏時也不知道到底是立太子之前,還是立太子之後,這位就從正五品升到了從四品,作為太子的親舅舅,白大人還是比較低調的。

  雖說是老熟人,可魏時是真不想在會試的考場上遇到這個老熟人,白大人文風偏華麗,喜好也是如此,魏時當年能在那屆鄉試上拿下解元,真的是沾了算學的光。

  如果不是那一年的算學題出得特別難,這解元的名頭是誰的,還真不好說。

  是以,文章比較偏務實的魏時,是真不太想遇到這位老熟人。

  在最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魏時真覺得這一屆恩科跟他有些犯衝,好在他的去處已經是被提前預定了,就算是進不了一甲,那也是可以去戶部的,用不著入東宮,跟眾人搶職位。

  不過,魏時倒是也能夠理解,為什麽皇上會欽點白大人來做這一次考試的主考官。

  畢竟這一次開恩科的初衷,就是為了給太子選拔屬官,那讓太子的舅舅來做主考官,也是合情合理的安排。

  隻是他作為考生,攤上跟自己風格完全不同的主考官,真是倒了大黴了。

  會試的檢查要比之前那幾次考試更加嚴格,畢竟是天子腳下,又差不多算是最高規格的考試了,真要是入了考場,才發現有作弊行為,那這臉可就真丟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