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妻寶[重生] 第21節
作者:拆字不聞      更新:2020-07-11 10:42      字數:5718
  “靜王殿下替臣說句話吧,臣當年的確是抱著替衛將軍打理衛府的心思才將那些財物收納進了侯府啊!”昌平侯說完,又看向早年收了自己不少好處的秦王謝誠,“秦王殿下,您也快幫臣解釋解釋,臣真的不是如衛將軍所言的那般……”

  秦王畢竟是拿人家手短,撇撇嘴朝晉元帝說:“父皇,這本就是衛家跟昌平侯兩姻親之間的家事罷了,衛將軍方才歸京就聽見說了這麽一段傳言,本來就很蹊蹺了,許是這之中故意有人是手段想讓兩家人不合呢?兒臣以為,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您下旨快讓昌平侯爺將衛家家財盡數奉還,這事便罷了。”

  “不問自取便是偷,依我大晉律例,偷竊三十萬兩黃金以上,論罪當斬。”謝臨抬了抬眼皮,神色平靜,“四弟這話說的還是輕巧了些。”

  秦王謝誠被他噎住:“三哥你怎麽……”不僅不幫著自己王妃家的人說話,反過來還懟他?

  昌平侯見大勢不妙,突然抓住衛西洲的袖口對他說:“舅弟,姐夫不是那樣的人!你有所不知,姐夫之所以會那麽做,卻是聽說你已經……已經戰死沙場了!你是衛家唯一的血脈,你死了,衛家的東西若非是姐夫替你收著,豈不就便宜了那幾個下人?”

  衛西洲在聽到昌平侯說自己“死了”的時候眉心不經一動,正待在要開口,那邊晉元帝卻率先製止了眾人之間的爭辯。

  “……都住口!”晉元帝揉著疲憊的太陽穴,眉頭緊皺地看向一臉冤屈相的衛西洲還有扔在苦苦掙紮的昌平侯身上。像是思量著什麽,片刻過後,晉元帝驀地沉聲對昌平侯宣判道,“此事是你做得不對,就莫要再辯解了。靜王說得對,不問自取便是偷,你自取衛氏家財卻不過問,於世家大族中乃算是德行有缺,本應重重處罰。但朕念在你祖上曾立下汗馬功勞,今日便暫降你為昌平伯,罰奉三年,且特令你即刻回府清點財物,三日內務必將衛氏家財皆數奉還。”

  昌平侯……不,昌平伯聞言,顫巍巍道:“臣……領命。”

  衛西洲在一旁聽著,不想晉元帝竟然這般輕輕拿起又放下,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晉元帝一個隱秘的手勢製止住。

  “此事就此作罷,趙林,繼續宣讀加封。”

  老太監趙林:“喏。”

  第25章

  犒賞三軍的國宴打一開始就鬧了個不舒坦,晉元帝很是有些不痛快,他眉目深邃地看向昌平伯,幹脆眼不見心為淨,招手直接讓宮侍把他拉了下去,叫他好好退到殿外反思己過。

  深秋的夜透著股涼意,被貶了爵位的昌平伯渾身冰涼,在眾人頗為幸災樂禍的視線中縮到角落裏,不敢吭聲再找任何存在感。

  衛西洲冷眼看著他昌平伯退下不再說什麽,等諸位將領各自領封後,才又叩謝聖恩。

  大殿之中再次奏起歌舞樂,不過片刻,眾人便像是忘了之前殿上的不愉快,喝酒的喝酒,吃宴的吃宴。

  趙太後那邊不久也得了昌平伯被貶爵的消息,先開始的時候趙太後還稍有驚訝,但在聽聞昌平伯對衛家做的那點不齒之事後,倒是擰眉覺得皇帝今日對昌平伯府罰的輕了一些。

  邊上安寧公主免不了要替太後寬寬心:“畢竟衛白兩家尚屬姻親,其中牽扯複雜不說,況且白家公子與三皇兄還有父皇的賜婚聖旨在,父皇就是為了三皇兄的婚事著想,此時也定不會太過責罰於昌平伯。”

  趙太後擰眉,覺得安寧說的有理,但依著晉元帝的性子,卻又覺得有點不應該。

  她雖是深宮婦人,但有些事情卻瞞不過她的眼,隻說晉元帝其實對靜王的婚事早有悔意,以及惠妃在晉元帝身邊吹枕頭風,想將裴氏女許給靜王的著點兒事,她也是知曉一二。

  可偏偏眼下正好有讓晉元帝順理成章毀去自己先前賜婚聖旨的機會,而皇帝卻隻是將昌平伯輕飄飄處置了一頓……

  趙太後抬眸看向殿下,指了指桌前一碟點心,同身邊嬤嬤道:“哀家嚐著這糕點味道不錯,你且拿去賜給衛家與昌平伯家的兩位公子吃吃看。”

  宮嬤嬤垂眸:“是。”

  突然被賞了一碟糕點,白果與衛良陰兩人皆不知趙太後是何意,受寵若驚地遠遠拜謝了趙太後之後,宮嬤嬤笑著說:“衛公子跟伯爺公子不必拘禮,太後這是喜歡二位公子呢。”

  “伯爺?”衛良陰敏銳地發現了嬤嬤對白果稱呼的改變。

  白果也抬眸望向宮嬤嬤,眸中略過一絲疑惑。

  宮嬤嬤見白果仍是一臉無知的樣子,垂了眼說:“二位公子有所不知,方才男賓席上昌平伯因著舊日的一些過錯被衛將軍掀出來惹了聖上發怒,於是當眾被貶了爵位。”

  “父親……被貶爵。”白果愣了愣,本身倒是沒太大的情緒波動,隻是斂了眉眼,小聲道,“多謝、嬤嬤告知。”

  宮嬤嬤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伏了伏身就回到了趙太後身邊。

  殿下,衛良陰拉著白果坐到席上,撿了趙太後剛賜下來的點心自己吃一口,又熟練地喂給白果一口,認真望著他說:“父親害你爹被貶,你生不生氣啊?”

  “啊?”白果鼓著的腮幫子裏還是剛被喂進嘴裏的點心,他對世家品級高低的體感不強,況且昌平伯在頭十七年裏對他來講也隻比不認識的陌生人熟悉那麽一丟丟而已,於是搖了搖頭,老實說,“舅舅是大將軍……總不會無緣無故找我父親的麻煩吧,而且……如果是父親真的有錯……”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愧疚的笑,低聲道:“犯了錯、總歸是要受懲罰的。”

  衛良陰點頭,看著白果不知世的清湛雙眸,突然就覺得有點心疼。

  他突然想起了兩日前與父親衛西洲一起在鎮北軍營裏收集到的關於他這位小表弟前些年裏在侯府裏的一些生活情況,當時隻是覺得氣憤非常,以為侯府欺人太甚,但到眼下,看到既乖巧又有些敏感的白果,衛良陰心裏的想法就全變成了恨不得立刻衝進白家,將昌平侯夫妻狠狠暴打一頓,便是打死也不為過。

  明明這麽好的孩子,那些人怎麽就舍得那麽對待他呢?

  昌平侯府的人隻怕是眼瞎心也瞎了吧。

  衛良陰歎了口氣,到底是把心裏的火氣壓了下去,揉了揉臉笑著對白果說:“那是,父親這麽做自然是有他的理由,不過那隻是針對昌平伯罷了,其實……我父親他可希望要見你一麵了!”

  “舅舅……會想要見我?”白果臉頰微紅,眼底閃過一絲不確定與微弱的希冀。

  衛良陰彎了彎眼:“當然了。”

  說罷,還不等白果說些什麽,衛良陰又打岔似的悄悄捏了捏白果的手指,換在一處趙太後看不見的角度對白果擠眉弄眼說,“這糕點你覺得好吃嗎,我吃了一口,怎麽覺得都快膩死了。”

  趙太後年紀不輕,她那桌上擺的糕點大多都是禦膳房顧忌到趙太後味覺而加重了糖分的點心,味道對普通年輕人來講的確是過於味重。本來衛良陰不誇張地講,白果也隻是覺得略甜了一些,偏偏他故意添了些搞怪的成分在,白果便忍不住在嘴角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兩人正說鬧著,突然一個熟悉的小太監的聲音插了進來。

  “大公子。”許小眼不知何時從男賓席那邊過來這裏,他手裏端著一個玉質的精致酒壺,先是笑眯眯地打量了衛良陰幾眼,給衛良陰請了安,這才笑著同白果道,“天寒露重,王爺在隔壁擔心您身子冷,特地讓奴才來給您送一壺西域進獻來的果酒,喝了暖暖身。”

  身邊挨著的是一臉好奇的衛良陰,白果又忍不住紅了臉,低聲道:“勞煩……靜王殿下關心。”

  許小眼給他殷勤地斟了一杯果酒倒上,旁邊衛良陰說,“也給本公子來一杯啊。”

  便又給他再斟上一杯。

  衛良陰在邊關都是跟著將士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那裏的風大天寒,酒水越烈越暖身,他原是想著靜王給自家表弟送來的酒水怎麽也該不賴吧,但一口喝下去,那味道仿佛就隻是白水裏加了那麽點水果的甜味兒,淡出個鳥了!

  “這酒喝了能暖身?”衛良陰驚了,“你家王爺別不是拿這個來忽悠人的!”

  許小眼抬眸看他一眼,恭敬說:“回公子,這果酒是時下世家公子們最愛喝的一種,也的確有健胃暖身之效。”

  衛良陰不信,偏頭問:“表弟覺得呢?”

  酒暖不暖身白果還不知曉,但他小心喝下一口,清甜甘爽的味道卻很讓他喜歡,於是彎了彎眼說:“很甜。”

  許小眼笑了:“隻要大公子喜歡,便不辜負殿下的一片心意了。”

  ————

  這廂謝臨派貼身太監去了隔壁席上,而先前被惠妃娘家子侄破了一身茶水的裴家少爺卻終於回到了宴會的大殿上。

  何青先前還在為自己不小心潑了裴飛章的衣服而有些忐忑,見他回來,忙在自己父親的眼神示意下端著酒盞走過去給裴飛章賠不是:“裴少爺,之前是我不小心,還請見諒。”

  裴飛章是禮部尚書裴修德之子,雖然是心高氣傲之人,但在這世家子弟一言一行都會被人看在眼裏的宮宴上,他便是心底對何青的不滿再濃,臉上也還是掛上了十分寬宏的笑,仿佛絲毫不介意地說:“不過是個小意外罷了,何少爺不必掛懷在心。”

  何青心下鬆了口氣:“那我先敬裴少爺一杯。”

  裴飛章笑著讓宮侍斟滿酒盞,倒也很給麵子地一飲而盡。

  等何青回了自己坐的席上,何忠堂也就是惠妃的親兄長沉著臉說:“這宮裏全都是貴人,你若再像之前那麽莽撞,下次就別跟著為父出來了!不僅丟我何家臉,連著惠妃娘娘的臉也被你丟盡了!”

  何青被何忠堂說的縮了脖子,但還是忍不住撇嘴道:“可我怎麽知道那裴家少爺突然就出現在我身後了?那茶水又不是我故意想潑他的。”

  何忠堂瞪他一眼,忍無可忍道:“蠢貨,你給我閉嘴。”

  先前惠妃與裴家的合作,何家上下便隻有何忠堂與弟弟何忠義兩人知曉,而何青隻是何忠堂眾多嫡子中的一個,在宮宴之前,何忠堂還有意培養何青作為何家的繼承人,但眼下何青招惹到裴家少爺後的態度卻不免讓他在心底多想了想,是不是該換個嫡子重新栽培才是。

  可惜何青對此一無所知,幾杯黃湯下肚,他的眼睛便直勾勾望向了大殿裏翩翩起舞的舞姬,整一副京中紈絝子的草包樣。

  而就在不遠處,謝臨眯著眼望向何忠堂與裴家幾人的位置,複又看了眼大殿外的天色,眼神冰涼。

  盞茶過後,謝臨仿佛是醉了一般,隨後閉了閉眼,手指曲起,輕輕敲了敲酒盞杯沿。

  與此同時,皇城之外,有一婦人趁夜敲響皇城門外的登聞鼓,鼓聲“咚、咚、咚”地響了十下,證明前來喊冤之人想要告的乃是禦狀。

  門口值守的侍衛上前,在黑夜摸索著看到婦人平靜的雙目,皺眉問:“小婦人你可知敲鼓十下是意味著什麽?”

  婦人身拿一張訴冤長書,直直跪在地上,抬眸道:“民婦知曉,民婦要告禦狀。”

  侍衛眉梢不展,讓宮裏的太監搬來釘板,排成一個長排放在婦人麵前,又問:“那你又有何冤情?”

  婦人看一眼釘板,複又垂下眸。

  而就在侍衛以為這婦人已然懼怕之時,婦人卻陡然開口,聲音透著一股毅然道:“民婦前來,乃是要狀告當今國公爺與京兆府勾連並其子寧左庭當街縱馬,害死我相公卻被縱容法外!民婦不怕死,隻是懇請聖上能為民婦做主,還我枉死的相公一個天理公道!”

  作者有話要說:登聞鼓=鳴冤鼓

  第26章

  依著大晉朝的律例,於登聞鼓前擊鼓鳴冤者需先要滾過一個長寬皆有五尺的鐵釘板,在滾動過程中,鳴冤之人必須將所述冤情口述而出,由專職的內侍監詳細記錄,之後方才能擁有親自麵聖訴冤的機會。

  因為告禦狀的過程太過苛刻,若非是身負血海深仇或驚天冤案者,幾乎少有人敢敲響宮門前的登聞鼓,而大晉朝建朝幾百年來,登聞鼓被擊響次數寥寥無幾,唯有幾次擂鼓發聲,不乏牽扯到朝中重臣或是皇親國戚,其中冤情皆令人唏噓不已。

  晉元帝在位幾十年,登聞鼓響還是頭一回,在宮中值守的侍衛見狀無法,先差了宮侍去正泰殿稟報一聲,隨即按照律例執刑,皺著眉對婦人道:“你……開始罷。”

  那頭通報有人擊響登聞鼓的太監去了正泰殿,晉元帝正坐在大殿之上同朝臣們言笑晏晏,通傳太監匆忙著腳步走到老太監趙林身邊耳語幾句,趙林臉皮抽了抽,又低聲將此事告知晉元帝。

  晉元帝皺眉,臉上瞬時沒了笑意,驀然沉下臉道:“果真如此?”

  老太監趙林道:“冤情皆從婦人之口出,老奴也不知真假。”

  “豈有此理!”晉元帝狠狠拍了拍椅背,厲聲道。

  而大殿下的眾人被晉元帝驟然的一句話嚇了一跳,奏樂的樂師先是停了曲,就連舞姬們也紛紛瑟縮著退了場。

  太子謝昭作為儲君,見晉元帝麵色不虞,麵色擔憂:“父皇可是身體不適?”

  “朕沒事。”晉元帝看了眼太子,卻不免想到了寧國公府,眼中對太子不由露出些許審視。

  太子謝昭不知發生了什麽,隻是心中陡然升起些許不安。

  而就在這時,由大內侍衛押送著一個身穿白衣卻已然渾身滿是鮮血的虛弱婦人進到殿中,不止是在場的王公大臣們被驚到,就連見慣了殺戮生死的將士們也忍不住皺起眉頭。

  “民婦曾李氏拜見……聖上。”

  婦人麵色蒼白至極,身上滾過鐵定的傷口還冒著鮮血,但這麵聖喊冤的機會是她拿自己的命換來的,雙眸中的光彩卻要比常人更勝。

  “你就是禦前喊冤之人?”晉元帝垂眸望著她,半晌道,“有何冤情,又是狀告何事,你且一一在這大殿上說來。”

  曾李氏虛弱地磕了個頭,幾乎用盡所有力氣將目光死死凝視在太子座下不遠的寧國公身上,聲音淒厲:“民婦相公乃是襄州曾氏舉人,月前,民婦攜幼子與相公一同入京求學,不料在進京路上碰見一群世家子弟當街縱馬狂奔,民婦相公當時為救幼子,生生被那為首的寧國公之子踢翻馬下,橫死當場!民婦心中有恨,欲與寧國公之子討一個公道王法,不料那公子的仆從卻說皇城腳下,他寧家就是王法,言語中更是威脅民婦,幸而當時有靜王殿下車架路過,也是靜王殿下身邊的宮侍出麵才堪堪救下民婦與幼子一命……”

  她說到這裏,情緒悲慟,加之滾過鐵釘板後的傷痕累累,再也堅持不住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晉元帝見她不好,命太醫前來給她醫治一二,眼神陰沉地望向寧國公:“國公有何話要說?”

  “陛下,您切莫要聽這婦人一麵之詞,她……她必定妄圖蓄意陷害我寧家!”寧國公在聽著婦人話說到一半時就覺得大事不妙,尤其在對方所言“寧家就是王法”的時候,他額頭的冷汗更是冒了出來,幾乎是踉蹌著從席上衝出來,怒斥道,“妖言惑眾!真是妖言惑眾!陛下,我寧家冤枉啊!便是、便是給我那小兒再多幾百幾千的膽子,他也不可能叫下人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還請陛下明鑒!”

  晉元帝冷笑一聲,看著愣在一旁的太子謝昭道:“太子怎麽看?”

  謝昭見年邁的外祖父跪到在地,痛哭流涕的模樣,心中雖有不忍,但他身為儲君,眼下又是當著幾乎是全京城裏王公大臣的麵,謝昭便是再怎麽以為外家不會有如此大逆不道之心,理智也告訴他這絕對不是求情的好時機。

  猶豫了片刻,謝昭斟酌著開口道:“父皇,或許是這其中有何誤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