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作者:君萊      更新:2020-07-11 07:16      字數:5473
  幼寧笑著拍了她一下,“說什麽胡話,你一個公主,嫁人以後說話可不能這樣,她們當著你的麵不敢說什麽,但也不敢同你打交道了,你看看寶和公主不就是,連辦宴會都是冷冷清清的,沒幾個去捧場的。”

  都怕寶和公主一張嘴亂說話,她們聽到不該聽的。

  “我二姐姐又不在乎她們的捧場,扯遠了,咱們還是說說傅芷硯吧。”

  “琮表哥既然不讓你同我說,那就是他能解決好,不用我操心。”

  齊嫻嘀咕說:“你可真是個心大的,這事要擱我身上,我早不樂意了,你還這樣淡定,你怎麽就知道我皇兄不會因為英國公府的顏麵妥協,瞞著你隻是沒找好借口同你說。”

  “我沒你想的那麽多,琮表哥說隻想娶我一個,我便信他,他要娶我,我原本也是拒絕不了的,他如果真要娶傅芷硯,也沒必要說出隻娶我一個這種話。”

  齊嫻白她一眼,“那是你遇到的是我五皇兄,你如果遇到的是我父皇,你瞧瞧,他寵你時什麽話都能哄出來,不喜歡了就直接撂開,才不管對你承諾過什麽呢。”

  當今陛下是出了名的說話不算話。

  幼寧看這小公主連自己父皇都敢打趣,拍了下她的手,“你可別胡說,讓別人聽見了,到陛下那裏告狀。”

  齊嫻道:“聽見就聽見唄,我父皇要麵子,誰聽了這種話跑他跟前告狀,一準得讓他滅口,又沒有證據,誰去誰是缺心眼子。”

  齊嫻在幼寧這裏又坐了會,哄幼寧出去玩幼寧也不願意,正想著要走了,聽到外麵傳來動靜,丹陽長公主,寶和公主進宮給太後請安了。

  齊嫻笑著說:“咱們才剛提到我二姐姐,我二姐姐就來了,我回頭把二姐姐請我那裏坐坐,也問問她有沒有什麽法子,她眼裏可容不得沙子。”

  齊嫻拉著幼寧去太後那裏一道說話。

  永和公主的小公子今年三歲了,今日也被她帶進了宮,撅著屁股自己蹲在門前玩彈珠,也不用伺候的人陪她一起玩。

  宮人瞧見幼寧和齊嫻來了,還沒往裏麵通報,便聽寶慶公主道:“這傅三小姐性子從小就傲,不像願意給人做妾的樣子,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

  陳嬤嬤先看見站在門簾外的幼寧,低咳一聲。

  寶和公主看見幼寧,聲音一頓,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太後一眼,揚聲掩飾說:“是阿寧啊,我剛聽見腳步聲,還以為是阿宇走著撿珠子呢。”

  三歲的小金宇聽到母親喊自己的名,捏著彈珠子邁著小短腿跑過去往寶和公主懷裏撲。

  寶和公主笑著摟住他,拿著手帕給他擦手。

  幼寧和齊嫻給太後兩位公主見了禮,寶和公主牽著兒子的小手說:“快給兩位姨母行禮。”

  小金宇有模有樣的拱手,腦袋點了兩下,“六姨母好,五舅母好。”

  幼寧:“……”

  寶和公主尷尬的捏兒子的臉,“誰教你的這話。”

  小金宇被母親教訓了也不哭,咧嘴笑,“舅舅說的。”

  能教金宇喊幼寧舅母的舅舅,肯定不是別人。

  寶和公主看著幼寧,笑著說:“阿寧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難怪我那弟弟著急著要娶回去。”

  幼寧想到上回齊琮教金宇叫自己舅母時,自己也在,羞紅了臉,太後佯怒的對寶和公主道:“別說混話,日子還沒定呢。”

  寶和公主並不怕太後,迎著笑臉說:“這定日子還不快,皇弟都不小了,皇祖母就是舍不得阿寧,也該可憐可憐我那五皇弟,再說了,這又不是嫁到別人家裏去了,嫁到自己家,做了皇祖母的孫媳婦,還不是想見就見了,皇祖母也不能隻疼阿寧一個吧,底下好幾個皇弟皇妹,都等著他們五哥哥成了親,他們才好商議喜事。”

  寶和公主一句話,連著齊嫻也調侃進去了。

  太後拿她沒辦法,“就你會說。”嘴上這麽說,其實這幾日她也把日子看的差不多了,隻是英國公府那位又出了這幺蛾子,她還沒同阿寧說。

  寶和公主原本正聊到傅芷硯去慈安寺的事,幼寧來了,她便不好說下去,換了個話題,隻當幼寧天天拘在永壽宮裏還不知道這事,卻不知齊嫻大嘴巴,一早便和幼寧把這事給說了。

  寶和公主今日進宮是怕皇後聽了此事心裏難受,進宮寬慰皇後的,忠勇侯三年前去世,世子襲了爵,如今三年孝期已過,他當家做主,想求姚女夫子原諒他,同他和好,回忠勇侯府去,姚女夫子卻不搭理他。

  他隻好求到丹陽長公主那裏去,丹陽長公主雖然氣他當初沒有保護好姚女夫子,但這些年他堅持求姚女夫子原諒,她也是瞧在眼裏的,總不好真讓自己的姐妹一輩子待在章華殿裏做教書先生,便應了她進宮試試勸勸姚女夫子。

  兩人都在永壽宮坐不久,待人都散了後,太後同陳嬤嬤對視一眼,眼底劃過一抹嘲諷,“哀家這是和氣慣了,都覺得哀家好說話,一個兩個的打量著哀家對阿寧好,便都拿著恩情要挾起皇家來了。”

  陳嬤嬤躬身道:“太後消消氣,為了這種事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太後語氣平淡道:“哀家不生氣,總也得找個出氣的地方,你吩咐人去寺裏傳話,問問那丫頭是不是真要做姑子,她若執意做姑子,便給她剃了頭發,送去守陵,叫她日日給孝端皇後祈福,也算是她這個做侄女的一片孝心。”

  第111章

  陳嬤嬤才應了聲,人還沒離開暖閣,外頭便通報說陛下和貴妃來了。

  太後臉色這回是真不好看了,皇帝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貴妃更是個攪事精,眼下皇帝同貴妃一起過來,定是又聽了貴妃的枕邊風,做了這麽多年皇帝,還是一腦門子糊塗,半分長進也沒有。

  皇帝不爭氣,皇子們大了,爭權奪勢,實權大多都握在了阿琮手裏,如今的皇帝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他做的那些事,早讓宗親們寒了心,巴不得皇帝再不管事,讓更有能力的齊琮守住江山,省的大齊在皇帝的手上敗空了。

  太後隻想著皇帝能收斂些,阿琮看在他是父親的份上,讓他在那個位子上終老。

  偏他到現在還認不清局勢,非要攪和著阿琮的事,自己如今還在,阿琮看在自己的麵子上,不動他,哪天自己去了,就怕阿琮後腳就要把他給弄下去。

  晌午日頭正高,太後坐在紫檀木雕雲紋鳳榻上,身下是金絲繡線的坐墊,太陽從左側的菱花窗戶穿進來,映的太後眼皮子困倦。

  宣德帝領著貴妃給太後行禮,太後道:“怎麽今日有空過來?”

  她朝陳嬤嬤遞了一眼,陳嬤嬤會意,也不急著往慈安寺去,皇帝這個時候和貴妃一起過來,多半就是為了英國公府那位小姐的事。

  陳嬤嬤吩咐奉茶的宮人上茶,宣德帝把外袍脫掉,坐到太後對麵,笑著說:“母後說的哪裏話,朝政再繁忙,也要來給母後問安。”

  太後看著他一張端正儒雅的臉,身形頎長,生的就單薄了些,不像是皇家的孩子。

  太後有時候也會想,怎麽會養出這樣一個兒子,跟自己一點也不像,她曾試圖改變他,都沒有成功,到了這個年紀,已經不需要再折騰了,過一日少一日,他不整出斷送江山的事,就算是佛祖憐惜她守寡多年,以後到了地府,齊家的列祖列宗也怪不到她身上。

  “你少拿話哄哀家,隻要你不兩句話同哀家翻臉,哀家就謝天謝地了。”

  太後最了解這個兒子,他誠心哄人時也能把人哄的心花怒放,就是兩句話一說就要開始不著調。

  宣德帝端起矮幾上的綠釉茶盞淺啜一口,“兒子什麽時候惹母後生氣了?”

  太後冷哼一聲,從前是兩句話一說就要提汝陽王,一提汝陽王就要鬧,自那次太後同意把幼寧賜婚給齊琮,證明他並非是汝陽王的兒子,他心裏愧疚,倒是有心彌補母子之情,往太後這裏送東西,討太後歡心也殷勤了些。

  “那今兒過來,是為了什麽事?”

  宣德帝偏頭看了貴妃一眼,貴妃笑著同太後說:“太後娘娘,陛下今日來是為了喜事來的。”

  太後眼皮子都沒掃貴妃一下,貴妃早已習慣太後的冷待,不過皇帝在這裏,她還是柔情似水的看向宣德帝,讓皇帝知道她這個貴妃做的有多委屈。

  宣德帝最近心思都在與太後的母子之情上,覺得貴妃本來就是母後宮裏的宮人,是伺候母後的,在母後這裏吃了臉子也不算委屈。

  “是阿琮與幼寧的婚事,兒子聽說母後已經選好了日子。”他搓了搓手,打量太後的神色說:“幼寧是汝陽王的孫女,由母後親自養大,她出嫁,以公主的尊榮也不算越矩,這嫁的,又恰好是咱們阿琮,兒子覺得這婚事得大辦,風風光光的把幼寧迎到寧王府,訂好了日子,便該傳下去了,讓禮部早做安排。”

  這話說的還算中聽。

  太後點頭道:“婚事要風光,便急不得,儀仗排場,不能出一丁點的紕漏。”

  宣德帝道:“這哪裏還用的著母後吩咐,阿琮和幼寧的婚事,禮部那邊若是敢出岔子,朕要了他們的腦袋。”

  太後蹙眉看向皇帝,“這是大喜事,你張口閉口的要什麽腦袋。”

  宣德帝連忙陪著笑臉,“是兒子說錯話了。”

  他伸著手給太後端茶,太後心裏感慨,皇帝這樣好生好氣,也不知能堅持多久,也知他是有心討好自己,難為他這樣一個怪脾氣的人了。

  太後接了茶說:“選了幾個日子,還要與皇後商議才能定下來。”

  她瞥了眼坐在下麵的貴妃,為了防止皇帝讓貴妃幫著皇後協理大婚之事,她跟著裏麵攪事,提前堵了皇帝的話。

  “大婚事宜,哀家要親自同皇後說,皇帝放心,有哀家在,就不用妃嬪協理了。”

  說的是妃嬪,真正協理過皇後理事的也就貴妃。

  貴妃恨極了太後總是針對自己,心裏膈應,低頭咬牙不語。

  宣德帝道:“這是自然。”

  他敲了敲腿,想著還得說些好話哄太後開心,“隻是前頭的喜事,皇後身子不好,沒正經料理過婚事,還是要母後多操勞了。”

  太後道:“皇後聰慧,操持宮宴從未出過紕漏,何況自己兒子的婚事,不用人教也上心些。”

  話說到這裏宣德帝也沒什麽好奉承的了,陳嬤嬤著人端了杏仁酪上來,白釉暗花梅紋高足碗裏盛著乳白色凝固的杏仁酪,上麵放了桂花醬和紅色的車厘子,瞧著便有食欲。

  這是宣德帝從小愛吃的,到了這個年紀,談不上多喜歡,但有段日子不吃便惦記著,他拿匙子吃了兩口,抬起頭道:“兒子今日還聽了一樁事。”

  太後淡淡道:“什麽事值當你一個皇帝費心,朝政上又發生了什麽?”

  皇帝擱了碗,“倒不是朝廷上的事,是英國公府芷硯那個丫頭,她從小和阿琮青梅竹馬,阿琮要娶幼寧,那丫頭看不開,要出家做姑子了。”

  太後故作不知,“哦,還有這種事,這丫頭也忒死心眼子了吧,大齊多少世家女子,削尖了腦袋要嫁到皇家,可這皇子正妃也就隻有一個,要是都像她這般,過幾年,大齊廟裏姑子都要安置不下了。”

  貴妃捏起帕子說:“太後說的有理,不過如傅三小姐這樣癡情的姑娘,也不多見了,這般癡情,若不成全,實在讓人於心不忍。”

  太後看她矯揉造作的樣子就討厭,皺眉道:“你怎知她要出家做姑子是因為嫁不了阿琮,傅家那丫頭親口同你說的?”

  貴妃噎了一聲,“太後說笑了,這種事她怎會同臣妾說,不過是別人都這麽傳罷了。”

  太後冷哼,“謠言多不可信,你一個貴妃,皇上又命你協理六宮,底下宮人太監犯了錯,相互推諉,有你親近的到你跟前說是誰錯了,難道你隻聽信傳過來的消息,不查證便定了案?”

  貴妃憋紅了臉說:“自是要派人查證的。”

  宣德帝見貴妃招架不住,打著圓場說:“母後教你,你記下便是,還不快謝恩。”

  貴妃站起來謝恩。

  太後看著皇帝道:“你也是聽貴妃說的吧?”

  太後才訓了貴妃偏聽偏信,宣德帝心虛道:“這事雖不知真假,但傅家丫頭從小便時常出入永寧宮,她對阿琮的心意,朕倒也知道一二,阿琮與幼寧的婚事,本是天作之合,倘若她這事傳出去,影響了阿琮和幼寧,反倒不美了,英國公府一門忠心耿耿,指個側妃,也算是給英國公體麵。”

  太後沉著臉道:“皇帝莫忘了,當初也是你要哀家答應幼寧和阿琮的婚事,哀家覺得這事不妥,是阿琮說此生隻娶阿寧一個,哀家才勉強應下這門婚事。”

  “母後,阿琮年紀小,不懂這其中的要害,他是皇子,怎麽可能隻有一個正妃,若真如此,皇嗣如何綿延?”

  太後沉聲道:“好一個年紀小,你們爺倆這合起夥來誆騙哀家的吧,小的跑哀家這裏說的情真意切,隻娶阿寧一個,一輩子對阿寧好,哄的哀家把阿寧許出去了,大的又跑過來說小的年輕不懂事,說過的話不能算,你們父子倆這一唱一和的,倒真把哀家給騙著了。”

  宣德帝躬身道:“母後明鑒,這事真不是兒子與阿琮商量好的,阿琮也沒意思要娶傅家丫頭,隻是朕覺得,堂堂一個王爺,早早放下隻娶一個王妃的話,不像樣,何況傅家丫頭,還是皇後的親侄女。”

  “你的意思是哀家誤會了你,你這個做父皇的,未雨綢繆,擔心阿琮將來不能信守承諾,便早早的找好了借口,讓他現在就把側妃給娶了。”

  “母後,孩子們年輕,一輩子的諾言輕易就說出來,但咱們做長輩是知道的,這種事,將來定要後悔。”

  “你做不到,阿琮未必就做不到,娶不娶側妃,倒不如問問阿琮的意思。”

  “太後,您心疼阿寧,不願意委屈了阿寧,當局者迷,不能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臣妾旁觀來看,陛下一心是為了寧王和幼寧郡主好的,咱們大齊,不說皇家,便是尋常人家也是三妻四妾,也就那種姑娘低嫁的,家裏的姑爺隻娶一個,如咱們皇家的公主尚駙馬,王侯家的郡主千金嫁窮苦書生,可咱們寧王是大齊的嫡皇子啊,皇子裏頭最尊貴的一個,有太後您給幼寧郡主撐腰,寧王是不敢納側妃,可長此以往,一個爺們日日被妻子壓著,就是礙著太後您的麵子不說,那心裏也憋屈。”

  貴妃打量著太後的臉色,一鼓作氣道:“陛下和臣妾都知道,幼寧郡主是您的心肝兒,但這姑娘家,出嫁後便要講究三從四德,到了寧王府裏,幼寧郡主還是要聽寧王的,寧王心裏憋屈,幼寧郡主的日子也不好過。”

  太後冷眼瞧著貴妃,她就說她那個暈頭暈腦的兒子怎麽突然要把傅芷硯往寧王府塞,這是讓貴妃拿皇家的公主駙馬做比,覺得阿琮被幼寧給壓著了,他要臉麵,自是不允許自己的兒子被一個臣女壓住。

  就是不知道貴妃這枕邊風吹了多久,才讓他有這個想法。

  還一個三從四德,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說的哪裏是幼寧,這分明說的就是自己不聽皇帝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