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作者:君萊      更新:2020-07-11 07:16      字數:4710
  她自然是沒底氣的,因為她自己感覺的到,齊琮對她這個表妹一點意思都沒有,但他對幼寧卻是關懷備至,祖母和母親都說,寧王殿下一定會娶自己,英國公府幫了殿下這麽多,殿下與祖父又一向親近,他不會不娶自己,也不能不娶自己。

  可她卻沒有母親與祖母的自信,她暗示過母親,有沒有與寧王殿下商量過娶她的事,母親卻不以為意,讓她小姑娘家,別操心那麽多,家裏自會替她安排,她隻需安心待嫁便可。

  可她等了這麽多年,好容易等到寧王殿下回來了,寧王殿下卻連一個眼神都不曾施舍給自己,那樣冷淡,哪裏像是知道要娶自己的樣子。

  傅芷硯追問道:“郡主這麽說,還是對寧王殿下有意是不是?”

  幼寧:“……”

  “不然郡主為何不願意避開寧王殿下?”

  幼寧估摸著宴席也快開始了,不欲再與她糾纏下去。

  “難道因為你想嫁給寧王殿下,寧王殿下不喜歡你,便要別的姑娘都避開寧王殿下嗎?你這是什麽想法,是覺得寧王殿下見不著其他姑娘了,便會喜歡你了?”

  傅芷硯噎了一聲,她來時心裏想了很多遍,要怎麽理直氣壯的對幼寧言明厲害關係,比如英國公府在朝堂上的勢力,寧王殿下不會為了幼寧放棄與英國公府的聯姻,可到了幼寧這裏,三兩句便被堵的無話可說。

  幼寧身正不怕影子斜,“寧王殿下拿我當妹妹,如你所說,他待我關懷備至,我若毫無理由的回避他,豈不是讓他心寒,畢竟傅小姐你心裏的想法,在我與寧王殿下看來,可笑至極。”

  傅芷硯見幼寧的樣子,知道她是真以為寧王殿下對她隻是兄妹之情,沒往那方麵想,可她顯然還不知道,心之所向,惦記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她不懂,自己懂,寧王殿下看她的眼神,絕不是妹妹那麽簡單。

  坐在涼亭裏等著的齊嫻瞧著傅芷硯和幼寧說了這麽久,忍不住走過去,同良辰站到一起張望著。

  幼寧瞧見她,笑了笑,對著傅芷硯說:“你剛剛說的,恕我不能答應。”

  說罷便走向齊嫻。

  齊嫻伸手牽住幼寧,看著不遠處傅芷硯失魂落魄的樣子,問道:“她怎麽了?她與你說什麽了?”

  幼寧瞥了眼站在旁邊的齊妧,笑著說:“沒什麽,快開宴了,咱們還是去華陽宮吧。”

  齊嫻嗯了一聲,拉著幼寧就要走。

  齊妧道:“六姐姐,傅小姐一個人在這裏是不是不太妥當?”

  外臣女眷入宮是不能帶丫鬟的,今日華陽宮設宴犒賞三軍,宮中人多雜亂,她一個姑娘獨自待著確實不安全。

  齊嫻扭頭對齊妧說:“好妹妹,你是知道我的,我在哪裏都坐不住,傅小姐知書達理,與我不同……”

  不等她說完,齊妧就道:“我知道,六姐姐是讓我陪傅小姐是不是?”

  齊嫻捏了捏齊妧的臉說:“阿妧真乖。”

  齊妧確實很乖,也不計較齊嫻剛剛訓她腰杆不直的話,齊嫻一發話,她就點頭說:“好的,我知道了,六姐姐,我這就去陪著傅小姐。”

  齊妧帶著宮人去陪傅芷硯後,良辰和雪蘭也走了過來。

  齊嫻挽著她的胳膊,不放心的問,“她是不是因為五皇兄找你?”

  雖然齊嫻覺得有些離譜,眼下雖然都說傅芷硯要嫁給她五皇兄,到底是沒有定親,父皇和母後那裏也一點口風都沒有透漏,但是除此以外,齊嫻想不出傅芷硯為什麽要單獨與幼寧聊這麽久。

  幼寧抿著唇,一臉無奈的看著她。

  齊嫻就懂了。

  “還真是因為五皇兄呀,她說什麽?是不是讓你離五皇兄遠點。”

  幼寧愣了一下,詫異的看著齊嫻。

  齊嫻笑著說:“你別這麽看我,我隻是把自己擺在她的角度,合理的猜測一下她的想法。”

  “那你猜的可真準。”

  幼寧想到當年齊嫻以為自己喜歡聞錚的時候,也是警告自己不許打聞錚的主意,就能理解她為什麽猜的這麽準了。

  齊嫻應該也是想到了那件事,心虛的笑了兩聲,就沒再提這事。

  宴席之上,宣德帝倒是沒有像以往一樣可以略過齊琮的功勞,大力誇獎了齊琮一番,又命人取了酒,親自同齊琮喝了一杯。

  眾人都盯著禦座上的宣德帝,支持齊瑛的朝臣都在擔憂宣德帝給齊琮封賞過重,支持齊琮的倒是沒奢望過宣德帝今日會起意封齊琮為太子,隻要他不找借口收了齊琮手裏的兵權便好。

  齊琮喝了酒,宣德帝笑眯眯的看著他,似乎是有些醉了,說道:“寧王此次立下大功,應當重賞。”

  接下來便是重頭戲了,坐在不遠處的林貴妃有些急了,捏起酒杯,欲上前打斷宣德帝,被她身後的宮女拽住衣袖。

  她眉頭輕蹙,拉住她的宮女衝她擺了下頭,提醒她不要輕舉妄動。

  這宮女是齊瑛送給她的,就是為了防止她添亂,林貴妃不太喜歡這個宮女,但齊瑛也跟她撂了狠話,若是她不聽勸,壞了事,以後就再也不踏足重華宮。

  林貴妃放下酒杯,憋著氣道:“若是陛下立……本宮要你好看。”

  那宮女湊到林貴妃耳邊,低聲說:“娘娘不要著急,這種場合,您不能沉不住氣。”眼下陛下正在賞賜寧王殿下,此次出征鄎州的高級將領都在,娘娘這會跑過去,當眾給寧王殿下使絆子,一定會引起那些人的不滿。

  大軍剛剛凱旋,這些人是功臣,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娘娘這會正該回避些。

  林貴妃輕哼一聲。

  宣德帝開懷笑了兩聲,問道:“寧王想要什麽賞賜?”

  這意思是隨便齊琮要什麽賞賜都可以。

  乍一聽這是讓齊琮自己要封賞,其實就是宣德帝賣了個巧,要說齊琮立下此等大功,一般的封賞也拿不出手,何況齊琮已是寧王,金銀珠寶必然入不了他的眼,眾人心知肚明,唯有太子之位才配的上寧王殿下的功勞。

  可宣德帝讓齊琮自己開口討賞,他必然不能自己討要太子之位,既讓人覺得宣德帝對立下功勞的寧王殿下的看重,又不用立他為太子。

  稍微靈動些的大臣一下就想明白了宣德帝的用意。

  齊瑛唇角微不可察的翹了一下,捏起麵前的酒杯抿了一口。

  英國公與成國公對視一眼,跟著齊琮入宮的眾將士看著站在中央的寧王殿下,個個臉紅脖子粗的,心意難平。

  齊琮倒是淡定,跪到地上,神色恭敬的說:“驅逐外敵,開拓疆域,是兒臣的責任,不必賞賜。”

  宣德帝笑著說:“論功行賞,想要什麽,盡管開口,隻要是合理的要求。”

  齊嫻氣的握拳捶了捶腿,湊到幼寧耳邊說:“什麽叫合理的要求,皇兄立了那麽大的功勞,要什麽都合理。”父皇那麽說,無非就是不想立太子罷了,還是偏心齊瑛,想把太子之位留給他的寶貝六兒子。

  有本事,也叫齊瑛領兵打仗去呀。

  齊琮抬起頭,一雙漆黑的眸子直視宣德帝。

  宣德帝讓他眼神看的心虛,佯裝酒醉的往旁邊靠了靠。

  坐在席位上的齊琅突然開口,語氣吊兒郎當的,“這個賞賜可難選了,除了金銀珠寶,實在不知道還能要什麽賞賜,可是金銀珠寶這種身外之物,皇兄也不需要吧。”

  齊琅這話幾乎是直接要戳破宣德帝的用意了,宣德帝神情複雜的看了小兒子一眼,想命人把他嘴給縫上,好在齊琅隻說了這麽一句,便沒再說了。

  齊琮像是聽了齊琅的話一樣,道:“那就請父皇賞賜兒臣些珠寶吧。”

  他這對待賞賜的態度極其敷衍,顯得宣德帝極其小氣。

  宣德帝自己也知道讓齊琮自己挑賞賜有些刻薄,但他還是要麵子的,是個人都聽出來齊琮說要珠寶的無奈,他也不得不再想法子彌補,安撫那些進宮接受賞賜的將士。

  “你可莫要聽你七弟胡說八道,你府上若是缺珠寶,父皇自會派人送去,可這哪能算做賞賜,你再認真想想,到底想要什麽?”

  齊琮沉吟片刻,道:“既然父皇執意要賞,兒臣也不好辜負父皇的美意,暫且將這個賞賜留著,待兒臣想好了再稟告父皇,父皇的意思是,兒臣要什麽都可以?”

  他突然的反問讓宣德帝心裏敲起警鍾。

  他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兒子了。

  不過話已出口,當眾說的,君無戲言。

  宣德帝硬著頭皮道:“這是自然,君無戲言。”

  齊琮微微一笑,招手讓人把剛剛的酒端來,捏著酒杯敬宣德帝,“能為父皇效力,是兒臣的榮幸。”

  他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宣德帝想到當年是這個兒子主動替自己出征的,心裏又升起了幾分父子之情,再次走下禦座,拍著齊琮的肩膀,頗為欣慰的說:“父皇為有你這樣的兒子感到驕傲。”

  齊琮微一點頭,顯然並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瞥了眼那些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將士,明顯對今晚的封賞不滿意,其實宣德帝論功行賞,並沒有虧待他們這些功臣,但他對齊琮,實在小氣了些。

  齊琮目光在他們中間掃視一圈,剛剛還滿臉不快的將士們瞬間平息了不少。

  他們追隨寧王殿下,接受寧王殿下的一切指示。

  第92章

  宴席散後,齊琮陪皇後一起回永寧宮,皇後遣退眾人,殿內隻剩下齊琮和皇後兩人。

  齊琮親自提著茶壺,往綠釉菊瓣茶盞裏添了茶,端給皇後。

  皇後把托起茶盞,輕輕的吹了吹,杯口升騰著縹緲的霧氣,她抿了一口,抬頭看著齊琮,溫聲說:“你父皇那裏賞賜不賞賜的倒無所謂,咱們也不稀罕,但這回他如果再聽那些耳旁風,企圖把你手中的兵權給收回去,你可不能再退了。”

  她拿帕子擦了下嘴角,齊琮道:“到了如今這一步,兒臣自不會退。”

  他在外收攏兵權,皇城裏有齊琅給他盯著,部署多年,便是皇祖母也不能輕易撼動他的勢力,更何況是他那個隻會躲在皇祖母身後張牙舞爪的父皇。

  太子之位,終歸是在皇帝之下,隨時都能被廢,他在乎的,從始至終都不是區區一個太子。

  皇後聽他這麽說就放心了,齊琮看似冷血,實則最重情義,孝端皇後和五公主的死皆是宣德帝造成,皇後厭惡他至極,即便宣德帝總喜歡做出對姐姐癡心一片的樣子,甚至在她麵前痛苦懺悔,皇後還是覺得他該死。

  害死了她姐姐和外甥女,愧疚有什麽用,姐姐含恨早逝,憑什麽他就可以隻掉幾滴眼淚,照樣做他的快活君王,三宮六院,偶爾想起姐姐,還要埋怨是姐姐太脆弱,拋下他一個人在這世間悔恨終身。

  他應該去當麵向姐姐謝罪才是。

  不過這些話,她從來都是憋在心裏,不能對外人訴說,即便是她的母親,當初在她麵前哭得撕心裂肺,說心疼死去的長女,可憐外孫在皇宮無人照拂,讓她入宮為後,終歸結底也還是存了私心,為了延續英國公府的榮耀。

  他們人人都說姐姐是賢後,知道姐姐是怎麽死的,卻從來沒想過替姐姐報仇。

  如今齊琮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但他身體裏,到底還流著那個男人的血,皇後就怕他顧忌父子之情,會在宣德帝那裏栽跟頭。

  “握住兵權才是最要緊的,你此次回來,隻帶了五萬兵馬,餘下的都留在邊關,你父皇想懲治羅衛汝,你又私自做主把羅衛汝留在了鄎州,他氣壞了,到太後那裏大鬧了一場。”皇後輕歎了口氣,“真是不知所謂,把你皇祖母都氣病了,他自小被你皇祖母保保護的很好,便真以為你皇祖母是鐵鑄的,怎麽惡言相向都不會倒下。”

  想到太後憔悴的麵容,齊琮眉心蹙起,“他到底要鬧什麽,皇祖母身在後宮,羅衛汝之事與她老人家有什麽關係。”

  皇後壓低聲音說:“還不是因為那事,你皇祖母向來明事理,羅衛汝從前在汝陽王麾下任騎兵統領時立下的功勞暫且不論,就說這幾年,為了驅逐鄎軍,也該功標青史了,戰事剛平,他就算計著怎麽懲治人家,半分不念羅將軍的功勞,還去找你皇祖母拿主意,想讓你皇祖母幫忙把羅衛汝召入皇城,你皇祖母沒答應他,替羅衛汝說了幾句話,他就惱了,說你皇祖母護著羅衛汝是因為羅衛汝曾是汝陽王的下屬。”

  齊琮道:“他又把他的身世提出來了?”

  皇後冷笑道:“可不是,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還跟三歲孩子似的,糾結自己的生父是誰。”

  “皇祖母怎麽說?”

  “你皇祖母說了他是大齊正統血脈,他又不信,還在別扭著,我若是你皇祖母,早就一巴掌把他拍死了事。”

  齊琮看著母後突然暴躁的樣子,俯身往皇後跟前湊了湊,麵帶笑意說:“母後放心,兒臣絕對不會纏著您問親生父親是誰?”

  皇後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是在說笑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你以為你又比你父皇讓人省心多少嗎?我問你,你是不是又不想娶你阿硯表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