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作者:君萊      更新:2020-07-11 07:16      字數:5275
  江萱被江蘊一番謬論堵得說不出話。

  江蘊蹲在幼寧身邊,“姐姐,求你了,你不看我們的麵子,就當看在已逝姑母的麵子上,你幫一幫我姐姐吧,太後是何心意,我們根本不在乎,隻是想讓你暗示我舅舅,安王沒有機會奪嫡。”

  幼寧看著江蘊江萱兩個,甚是頭疼。

  江蘊言辭懇切,不像作假。

  幼寧沉吟片刻,搖頭拒絕。

  依江蘊所說,那她就是擺了她親大伯一道,焉知她不是欺騙自己,故意賣慘,引自己上當,成國公夫人從前就迫於貴妃壓力,入宮與太後爭自己的撫養權。

  那麽如今,也能迫於貴妃壓力,引自己說些大逆不道的話,倘若她依江蘊所言,向舅舅暗示太後有意立寧王為太子時,有別人在場,比如宣德帝的人,或者是太後的人,無論是誰,她都是百口莫辯。

  太後教養她一場,不是用她的善心來給她老人家添麻煩的。

  江蘊見幼寧拒絕,滿臉失望。

  “立儲並非兒戲,對於與安王結親一事,想必舅舅心中自有考量,幼寧不能信口胡來,擾人決斷,不是幼寧不願意幫姐姐,實在是幼寧無能為力。”

  江萱抬頭,“幼寧妹妹不必自責,此事本就是我們異想天開。”

  “姐姐好容易來一次,便在府上多住幾日再走吧,後院之中,並不常見祖父。”江蘊似乎並不死心,想著日後徐徐圖之,誘/惑幼寧,“姐姐自到皇城起,怕是還未出過皇宮吧,定熙熱鬧繁華,過兩日,稟了祖母和舅母,一起出去玩吧。”

  幼寧打定主意,回太後身邊才是最穩妥的,正要說話,江蘊一雙手握在她的手上,繪聲繪色的描述定熙街道的繁華盛景,她一張巧嘴,能言善辯,將定熙建築,商鋪,美食娓娓道來,讓人如臨其境,幼寧什麽時候點頭答應的都沒反應過來。

  江蘊唇角一翹,“那明日稟了祖母,瞧瞧後日能不能出去,幼寧姐姐早點休息,我和姐姐這就回去了。”

  江蘊福了福身,行了個平輩禮。

  幼寧氣結,盯著姐妹倆的背影,咬了咬牙。

  江蘊口才這麽了得,怎麽不去做傳銷啊。

  第50章

  江萱和幼寧同住一院,出了屋子順著遊廊走回偏院,關了門,便有些生氣,教訓江蘊,“你剛剛也太放肆了,什麽話都敢說。”

  江蘊唇角微垂,她剛剛被幼寧拒絕了,想到江萱很有可能要嫁給安王,後半生淒慘度日甚至直接丟了性命,她心情凝重。

  其實大伯他們本就更看好寧王殿下,隻是陛下寵愛安王殿下,貴妃寵冠後宮多年,陛下幾次欲立安王為太子,雖然都遭到老臣們極力反對,但安王漸漸長大,待他羽翼豐滿,立幾個功勞,隻怕那時候陛下再提此事,老臣們便不會像之前那般反應激烈,寧王身份更尊貴,但安王更受寵,兩個皆有可能,他們不願開罪貴妃,便要把江萱送入那灘渾水之中。

  “有什麽不敢說的,成國公府也是幼寧姐姐的外祖家,都說她是這一屆章華殿女舍裏最聰慧的,自是不會在外麵亂說對成國公府不利的話,她知道哪些話在外麵能說,哪些話不能說,況且有一回在宮宴,我瞧見一個宮人端著一盆湯急匆匆的正巧撞到了她,湯濺了些在她的胸口,大半盆都撒到了地上,盆裏隻剩個湯底。”

  “幼寧呢並未怪罪那個宮人,那個宮人還是跪在地上哭,一問之下,才知道那個湯是給喬妃娘娘熬的養顏湯,說是放了花蜜整整熬了一天,喬妃娘娘那邊派人來催了好幾次,結果給灑了,便是幼寧郡主不問罪,喬妃娘娘那裏也要問罪,幼寧聽了便讓她把湯端起來,跟著她走,我看著有趣,便跟了過去,幼寧到喬妃跟前,說出去散心的時候,恰好聞見了香味,想討那盆湯去喝,喬妃自然笑著應了,那日宮宴,好多嬪妃命婦都在場,都笑幼寧貪嘴,路上聞著味都要親自討湯,那個宮人冒犯了她,她尚且都能出手相助,她那樣和善的人,你是她親表姐,便是此事讓她為難,她不願意幫忙,也不會把咱們的話往外麵亂說。”

  江萱道:“她七歲起便養在太後膝下,什麽事都不需要她過問,心性純良,你那番大逆不道的話,怕是把她嚇著了,既然咱們已經同她說了,她拒絕了,便別再為難她了,她知書守禮,得太後教養,受太後恩惠,想必是不願意在外麵胡亂編造太後的話。”

  江蘊抿了抿唇,“那你怎麽辦?”

  江萱苦笑,“我還能怎麽辦?”

  江蘊見她一副消極不為自己爭取的樣子,有些氣結,手掌拍在桌上,“嫁給安王,若安王能登基,那麽你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後了,光耀門楣,若寧王得勢,你便也像姑母一樣,與舅舅擊掌斷義,不牽連國公府,國公府再去討好寧王殿下,照樣是風風光光的國公府,那麽下一個是誰,是我,還是阿茵,亦或是阿茴。”

  “阿蘊,你不要總是這麽偏激好不好,家裏從小金尊玉貴的供著我們,父母兄弟如珠似寶的待我們,並沒有哪裏虧待我們的,那現在……現在不是沒辦法了嗎?”

  “怎麽沒辦法?國公府世代功勳,便是不把你嫁給安王,貴妃也不能拿國公府怎麽樣,頂了天的也就是這幾年父兄伯伯叔叔仕途不順,何況貴妃安王現在忙著拉攏朝臣,哪裏顧得上打壓國公府,你們總是前怕狼後怕虎,怕支持安王,安王日後不能登基,又怕不支持安王,將來安王登基,同國公府秋後算賬,依我看,陛下正值壯年,還有的活呢,指不定貴妃走在他前頭,那一蹬腿,誰還記得——記得如今之事。”

  江萱怎麽捂都沒捂住江蘊一張嘴,氣的把帕子扔到她身上,“你是要氣死我嗎?”

  江蘊梗著脖子說:“怎麽的,還不給說了,你別總是把父母兄弟待我們好這種話掛在嘴邊,那關鍵時候,不還是要把你推出去,貴妃要結親,他們怎麽不讓大哥哥去,難不成,大哥哥就不是從小金尊玉貴養大的了?反正這國公府日後也是大哥哥繼承。”

  江萱被江蘊的虎狼之言氣笑了,“大哥哥怎麽去,大哥哥一個男人,便是他想為國公府分憂,安王府要他嗎?”

  “他不能嫁,還不能娶了,他把齊婉那個醜八怪娶了,做了貴妃的乘龍快婿,齊婉性格那麽差,長的又不好看,肯定沒有幾家世族敢求娶她,大哥哥去了,肯定能成,日後安王登基,當今陛下就是大哥哥的大舅哥,要是安王不能登基,就把大哥哥一家逐出家門,嫡長子都逐出家門了,大哥哥再生幾個兒子,那就是嫡長子和嫡長孫都逐出家門,更能向新帝表達誠意。”

  江萱聽她越說越不像話,身心俱疲的撐在案桌上捏著額角。

  江蘊見她不說話,晃了晃她的腿,“姐姐,你別生氣。”

  江萱深吸口氣,“我不生氣,得虧了我妹妹生為女兒身,你若是男兒身,那還了得。”

  “我若是男子,我便——”

  江蘊瞪了她一眼,江蘊老實的閉了嘴。

  “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等會二嬸要派人來尋你了。”

  “那我先回去了,若是大伯和大伯母問姐姐,願不願意嫁入安王府,姐姐千萬不要說些大義凜然,為了家族願意犧牲的話,你就哭,一副死也不入安王府的樣子,再往後拖拖,日子久了,大伯還不給貴妃娘娘回話,貴妃那邊都要不耐煩的發火了,如今幼寧又在我們府上,貴妃不可能不多想。”

  江萱心煩意亂,擺了擺手,讓江蘊出去。

  翌日一早,幼寧起身,同江萱一起去給成國公夫人請安。

  屋內江世傑、江世榮、江世輝三兄弟正在問安,幼寧和江萱姐妹幾個一同被請到了花廳候著。

  幼寧昨晚換了地方,心中藏的事多,輾轉許久,一直到四更天的梆子敲了,才將將入睡,成國公府問安的時辰又早,幼寧這會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腦袋一點一點的想打瞌睡。

  雪蘭貼在椅子旁,雙手貼著她後背的衣服,怕她倒下去。

  江蘊捧著茶盞,笑吟吟的同幼寧說:“幼寧姐姐困了嗎?”

  幼寧腦袋一點,聽到自己名字,蹭的一下抬起頭,茫然的朝著江蘊說:“啊——”

  江蘊姐妹幾個捂著唇笑。

  雪蘭湊到幼寧耳邊,“二小姐問你是不是困了?”

  幼寧雙手拍了下臉,又丟人了。

  江萱替她解圍,“昨日幼寧頭一回離了宮,怕是睡不慣,等會給外祖母請安,用了早膳,回去再補一覺吧。”

  幼寧點頭,“姐姐見笑了。”

  沒一會,江世傑三兄弟從成國公夫人屋裏出來,幼寧和姐妹幾人進去請安。

  成國公夫人端坐在榻上,笑著招手讓幼寧坐過去,端了碗剛熬好的枸杞雪梨湯,舀了一勺遞到幼寧唇邊,“阿寧嚐嚐。”

  幼寧喝了一口,很甜。

  “還喝嗎?”

  幼寧點頭,成國公夫人把碗遞給她,讓她自己捧著喝。

  江茵撅了撅嘴,“祖母,我們沒有嗎?”

  成國公夫人笑著說:“隻有這一碗,你要喝,再讓廚房做了送上來。”

  江蘊在江茵腦袋瓜子上敲了一下,“她就是個瞎眼饞,平日裏挑食這也不吃,那也不吃,都要茯苓哄著她才肯吃幾口。”

  幼寧扭頭,看著江茵肉乎乎的小臉。

  昨日吃晚飯時幼寧就發現了,江茵這孩子隻吃了幾口菜,便擱了筷子不吃了,她還以為江茵是昨日下午吃了東西,晚飯就不想吃了,原來是平時就吃的少。

  吃的少還長那麽多肉,幼寧拍拍自己的臉,甚感欣慰。

  好歹自己的肉都是吃出來的。

  幾人給成國公夫人請安,早上隻有老夫人同姐妹幾個,幾位舅母請了安,便回自己院子裏去了,說是今兒十五,三位舅母手裏都有陪嫁鋪子,外麵管事的入府對賬,尤其是王氏,不僅要處理自己的私產,還管著成國公府的中饋,事情繁多,沒空在成國公夫人這裏用早飯。

  “幼寧平日裏早膳都是什麽時辰?”

  “辰初用膳。”

  “那比我們府上還早一些,成國公府這點人,依次請安完用膳都要到辰正了。”宮裏妃嬪皇子皇女眾多,照理應該更晚才是。

  幼寧回道:“娘娘們並不是每日都到永壽宮問安,幾位小殿下勤勉,幼寧晨起並不太能見著人。”

  “殿下們不在永壽宮用早膳嗎?”

  幼寧搖頭,“要上課,時辰來不及。”

  成國公夫人輕輕點頭,便沒有再問了。

  第51章

  “祖母,孫女有一件事想求祖母答應。”

  用完早飯,江蘊扶著成國公夫人歪靠到榻上,成國公夫人聽了她的話,把手從她胳膊裏抽出來,拍掉她的手,“休想框我,先說什麽事。”

  “哎呀祖母,您是知道孫女的,孫女向來懂事,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心裏最有數,怎麽會誆祖母呢。”

  成國公夫人聽了哭笑不得,指著她笑罵道:“你們瞧瞧她這張嘴,黑的都能讓她說成白的,我這把老骨頭,都不知道被她騙了多少回了。”

  屋裏眾人都笑了起來,幼寧坐在一旁犯困,下人端了杯茶給她,她手裏捧著茶盞,眼睫直打顫。

  江蘊又說了好幾句哄成國公夫人的話,想讓她直接答應自己要求的事,成國公夫人說什麽都不依。

  “你心裏要是沒鬼,現在就說什麽事,若是能答應的,祖母自然依你,做什麽非要讓祖母先答應你。”

  “哎呀祖母。”江蘊蹲在成國公夫人膝前,撇著嘴晃她的大腿,“孫女就是想瞧瞧您到底疼不疼我,信不信我,上回我說求您件事,您也覺得是孫女犯了錯在您麵前使小心思,結果孫女就是想要您屋裏一幅畫罷了,您怎麽就不信孫女呢,這要是大哥哥來求您,莫說是一件事了,便是七件八件您不用問就能全答應了。”

  “你少來。”成國公夫人唇角微垂,不悅道:“家裏麵這些女孩,就屬你沒良心,從小到大,事事順著你,還總提你大哥哥,說我們偏心你大哥哥,家裏麵給你大哥哥建個院子做書房,你瞧見了不樂意,非鬧著也要,說你大哥哥有的,你也要有,你說你一個女孩,做什麽非要和你大哥哥比,你大哥哥是要用功讀書考功名的,你要單獨的院子讀書做什麽?爭強好勝,沒良心。”

  “我怎麽爭強好勝沒良心了,家裏又不是沒空下來的院子,那憑什麽大哥哥不要你們都給,我巴巴的要了到最後你們也沒給,還說我沒良心,大哥哥是您孫子,我就不是您孫女了?”

  一提這事江蘊就要不服氣。

  成國公夫人捶著胸說:“孽障啊孽障,你娘那麽溫順的一個人,怎麽生出了你這樣的掐強精,半點虧吃不得,家裏麵得了什麽好的,都要先緊著你挑,但凡先給了你幾個兄弟,你就吵啊鬧啊的,你大哥哥平日裏最疼你,在外麵吃頓飯,遇到了好廚子,都要想著帶回來給幾個妹妹吃,你又是怎麽對你大哥哥的,一家子兄弟姐妹,你這一張嘴不饒人,弄的你大哥哥缺了短了什麽都不敢開口要,生怕招了你的眼,覺得家裏偏心他,又要鬧,你這樣的性子,還說家裏人偏心,得虧了咱們家女孩金貴,你若是投生到那種不把女孩當人看的家裏,還不得鬧翻了天。”

  江蘊還要爭辯,被江萱拽了袖子,“阿蘊,你怎麽跟祖母說話呢,還不快向祖母賠罪。”

  江蘊看著她才想起來今日還有正事,深吸了口氣,躬身行禮,“祖母,是孫女錯了,您罰我吧。”

  成國公夫人看著她,一臉糟心的擺手,“罷了罷了,都是你娘把你寵壞了。”

  江蘊心裏不舒服,她不覺得自己哪裏有錯,便是自己有錯,又與娘有什麽關係,不過祖母向來如此,但凡她有個不好,就要說是母親的過錯,江蘊吵鬧了幾回也沒用,就懶得說了。

  “祖母,幼寧姐姐頭一回出宮,我和姐姐想帶她出府逛一逛。”

  幼寧昏昏沉沉,聽到提了自己名字,便清醒許多,放下手中的茶盞,挺直了腰板,笑眯眯的看著成國公夫人。

  成國公夫人望了她一眼說:“不成。”

  幼寧心下略有些失落,不過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低著頭,看自己繡鞋上的金線,她自小養在太後身邊,成國公府雖是外祖家,卻不怎麽親近,成國公府把她接了出來,自要好生看顧,若是在外頭出了事,成國公府也擔待不起。

  意料之中的事,也不覺得有什麽,江蘊急了。

  “祖母,隻是出去逛逛,平日裏我們姐妹幾個也經常出去的,有我們陪著,不會出什麽事,您就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