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作者:君萊      更新:2020-07-11 07:16      字數:5286
  涼亭裏的幼寧突然感覺氣氛不太對,停下來就看見宣德帝麵色陰沉的站在永壽宮門前。

  第19章 壽辰

  “阿寧,你怎麽不踢了,說好了等你踢完了就教我的,你可不能玩賴啊。”

  齊嫻見幼寧突然不踢了,推著幼寧的胳膊催促,幼寧輕聲說:“陛下來了。”

  “父皇來了,哪兒呢?”

  和幼寧見到宣德帝的緊張不同,齊嫻轉臉瞧見宣德帝,興奮的向宣德帝跑去,“父皇。”

  小宮人們彎身把地上的毽子撿起,幼寧帶著良辰往回走,齊嫻跑到宣德帝跟前,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激動的說:“父皇,兒臣好些日子沒見父皇了,母妃說父皇是天子,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男人,政務繁忙,父皇什麽時候忙完啊,兒臣想和父皇母妃一起蕩秋千,騎馬,劃船。”

  齊嫻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父皇力氣大,兒臣和母妃坐在秋千上,父皇輕輕一推,兒臣和母妃就飛起來了。”

  幼寧聽著齊嫻一派天真傻氣,說出的話既表達了對父親的思念之情,又絲毫沒有抱怨,還順帶提了下宣德帝在敬妃心目中的光輝偉大形象,一番話,竟讓她說的滴水不漏,撿著宣德帝愛聽的說,幼寧才發現自己又小瞧了這孩子。

  難怪宣德帝那麽寵愛林貴妃,敬妃又沒林貴妃位分高,齊嫻把齊婉打的流鼻血也僅是被宣德帝訓斥幾句,這樣嘴甜的女兒,哪個做父親的不喜歡呢。

  宣德帝果然被女兒一番吹捧的飄飄然,麵色溫和的伸手把肉團子一樣的齊嫻抱起,齊嫻笑著攬住宣德帝的脖子。

  站在一側的貴妃聽到齊嫻這小丫頭竟然當著她的麵替敬妃邀寵,看著陛下和齊嫻父慈女孝的樣子,壓著心中不快,微笑著說:“阿嫻啊,你怎麽總想著玩,你父皇是一國之君,朝堂之事已經夠讓你父皇煩心的了,你要體諒你父皇。”

  齊嫻委屈的瞥了瞥嘴,怯怯的說:“是阿嫻讓父皇煩心了嗎?”

  貴妃微怔,沒想到齊嫻會反駁自己,看了眼宣德帝,扯著嘴角說:“你是皇家公主,要懂得為陛下分憂。”

  齊嫻摟著宣德帝的脖子,茫然的看著他,“兒臣知道父皇是為政務繁忙,兒臣想為父皇分憂,但兒臣聽說,後宮不得幹政是祖宗家訓。”她很是苦惱,“兒臣是聽貴母妃的,還是聽祖宗的?”

  貴妃噎了一聲,宣德帝瞥了她一眼,神色不耐道:“好了,阿嫻才七歲,你跟個孩子說這些做什麽。”

  宣德帝抱著齊嫻進永壽宮,倒是把一開始引起他心情不快的幼寧忽略的徹底。

  幼寧暗鬆了口氣,忍不住給齊嫻豎大拇指,這孩子平時看著不著調,麵對她庶母的時候倒是反應快。

  太後聽說皇帝來了,搭著陳嬤嬤的手從暖閣中出來,宣德帝把齊嫻放到地上,給太後行禮。

  太後坐到鳳榻上,溫聲說:“這幾日朝堂事多,得了空怎麽不多歇歇。”

  宣德帝見太後關切的神情,想到這些年母子之間雖偶有爭執,但母後對自己從未真的記恨過,每每爭吵之後,便也揭過去了,母後如此坦然,宣德帝為自己來時的別扭感到內疚。

  “母後,過些日子便是您的生辰了,貴妃前幾日還特意與兒臣提起,母後的生辰,要大辦。”

  “哀家知道你一片孝心,哀家心領了,也不是整壽,不必大辦了。”

  皇帝這是自覺前陣子鬧的太過火,有心借著做壽的名頭討好太後,隻是做事還這麽顧頭不顧尾,明知太後不喜歡貴妃,偏想著替貴妃在太後跟前賣個巧。

  這些年,太後總顧著皇帝的顏麵,倒是助長了皇帝的自信,覺得替貴妃在太後跟前說幾句好話,太後就能真信了貴妃對她一片孝心。

  貴妃笑著插嘴,“太後壽辰,哪裏還要分整壽,咱們做小輩的,自是要盡心盡力讓您滿意才是,聽說皇城最近來了一個戲班子很有名,臣妾已經命人……”

  “這事,便交由皇後去辦吧。”

  貴妃唇角微僵,看向宣德帝,宣德帝也聽出不對勁了,原隻想著給母後做壽讓母後開心,這事又恰好被貴妃提了出來,他便直接帶著人往母後這裏來了,倒忘了皇後。

  宣德帝笑著說:“母後,貴妃也是一片孝心,這事她已經讓人去安排了,不如就讓貴妃協助皇後,多個人拿主意,也能辦的更熱鬧些。”

  太後淡淡道:“她既已派人安排了,皇帝又何必來問哀家。”

  殿內沉默了會,宣德帝訕訕道:“既如此,那這事便讓皇後來吧。”

  到底是太後的壽辰,宣德帝也不好強行逼著母後同意讓她不喜歡的人操持壽宴。

  他瞥了眼麵色煞白的貴妃,又想著貴妃這兩日忙前忙後的,總不能兜頭一盆涼水潑下,也太寒人心了,還是忍不住為愛妃說話,“不過皇後年幼,兒臣擔心她不能讓母後滿意。”

  太後抬頭看向宣德帝,“哀家這個年紀做壽,全憑兒女的孝心,隻要孝心到了,人是哀家喜歡的,這壽宴即便不辦,哀家都覺得稱心如意,若是那種哀家一見就糟心的人,這壽宴辦的再熱鬧,哀家也隻覺心煩。”

  貴妃一回到重華宮就趴在榻上哭,皇帝跟著坐在榻上,拍著她的背哄,“好了,母後既不讓你辦壽辰,你剛好也多歇歇,也省的費心思。”

  貴妃抽噎著說:“先前同陛下商量如何為太後辦壽宴,陛下也覺得好,臣妾想著太後與陛下母子連心,陛下覺得好,太後必然也覺得好,便大張旗鼓的命人去辦了,如今戲班子都找好了,禮部那邊臣妾也差人去問了,說不讓臣妾管就不讓臣妾管了,臣妾這麵子往哪擱,滿宮上下的人,如何看待臣妾?”

  “朕知道這事讓你受了委屈,隻是這畢竟是太後壽宴,總要太後她老人家開心,你明知道太後不喜歡你,心裏也該有個底,太後會不讓你辦壽宴。”

  貴妃聽皇帝這麽說,哭的更厲害了,“臣妾向來是個蠢笨的,如何能猜到太後心思,臣妾出身低微,太後不喜歡臣妾,臣妾如何不知,臣妾也是見這些日子陛下因幼寧郡主的事與太後鬧不愉快,陛下煩心,臣妾也心疼,這才想著為陛下分憂,臣妾滿心滿意都是陛下。”

  宣德帝看她梨花帶雨的,雙眼通紅,也知道今日這事,確實讓她沒臉,摟著貴妃的腰,貴妃順勢躺在他懷裏,“陛下,臣妾的臉麵不算什麽,可阿瑛和阿婉都是陛下的親骨肉,這事要是傳出去,豈不是拖累兩個孩子跟著我這個沒用的母妃一起丟臉。”

  宣德帝寬慰道:“不必多心,朕會命人守口如瓶,不會有人議論,為太後做壽,原本就該皇後操持。”

  貴妃見皇帝臉上隱隱有了不耐,不敢再說,隻是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讓皇帝更加憐惜她。

  隻是宣德帝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麽,隻在貴妃這裏待了一會,見她情緒穩定了,便讓人拿了他的外袍穿上。

  貴妃急道:“馬上要晚膳了,陛下要去哪?”

  宣德帝麵色坦然,“朕去敬妃那裏看看阿嫻。”他又扶著貴妃的肩膀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等會讓宮人拿熱帕子給你敷眼睛,都做母親的人了,別讓阿婉瞧見了,嚇壞孩子。”

  他說完便急匆匆的邁步離去。

  貴妃立在遠處,盯著宣德帝離去的背影,死死的捏著帕子,麵如土色。

  會靈見她這個樣子,知道貴妃這是擔心失寵,扶住她說:“娘娘,陛下白日裏撞見六公主,六公主又那樣說了,陛下慈父心腸,晚上去看她也是情理之中,娘娘不必憂心,陛下的心還是在您身上的,敬妃比不上娘娘,六公主在陛下心裏,也比不上咱們四公主。”

  貴妃被她這麽一勸,安心許多,咬著牙氣惱道:“齊嫻那個小丫頭,慣會在陛下跟前討巧賣乖,每次都是她,本宮真恨不得……”

  “娘娘。”

  會靈打斷貴妃,小聲提醒,“娘娘何必在意六公主,再怎麽樣,也隻是個公主,隻要咱們六皇子爭氣,以後還不都是娘娘說了算,娘娘您得沉住氣。”

  “這些日子,百官頻繁請立太子,讓本宮如何沉得住氣。”

  “那陛下去看敬妃,娘娘您就更不用憂心了,就七皇子那樣,您覺得他會對咱們六皇子有威脅嗎?”

  貴妃想到七皇子整日遊手好閑,章華殿裏每次課業都是倒數,連伴讀都不如,神色緩和。

  也是,齊琅能有什麽出息,至於那個齊琮,英國公府一連兩個女兒都不得陛下歡心,嫡出又有什麽用,不得陛下待見。

  第20章 賀壽

  因要給太後賀壽,靜謐的皇宮熱鬧起來,往年太後賀壽都是宮內歌姬表演,今年因貴妃派人到宮外尋了戲班子,宣德帝為了顧全貴妃臉麵,特意叮囑皇後從民間選戲班入宮為太後祝壽。

  民間戲班子入宮不比宮內養的懂規矩,禮儀都要趕著太後壽辰前調/教,看似簡單的一場壽宴,事情繁多,各司女官頻繁出入永寧宮,皇後忙的不可開交,好在貴妃這些日子一直在重華宮稱病不出,少了這麽個攪事精,皇後省了不少心。

  太後壽辰這日章華殿章武殿特意停了課,皇後懿旨命皇親國戚及四品以上大臣女眷入宮為太後賀壽,宴席擺在華陽宮中。

  福安殿內,幼寧被一群小宮人圍在中間打扮,今日是太後壽辰,她是養在太後身邊的,穿著也比平日裏隆重些。

  李嬤嬤給幼寧挑了一件粉色繡花裙,衣襟花紋繁瑣,袖口綴著粉色小花,腰間掛著一塊圓形玉佩,兩側垂著流蘇,頭發分成兩股盤在頭頂,發髻兩側插著雲鬢花顏金步搖。

  幼寧對著鏡子擺了擺頭,步搖流蘇前後晃動,發間的蝴蝶雙翼也跟著輕顫,幼寧控製不住的想玩一玩,良辰端著漆木托盤,上麵擺著一個金鑲玉長命鎖,是幼寧剛穿過來時便戴在身上的,據雪蘭小丫頭顛三倒四的敘述,那是幼寧的父親汝陽王世子在出征前,親自到廟裏求的,請了大師開光,因為太過貴重,平日裏都由良辰好生保管著。

  李嬤嬤取了長命鎖,回頭見幼寧在玩頭上的步搖,她平日裏都戴發釵珠花,極少戴這種長步搖,新鮮著,李嬤嬤回頭按住她的小腦袋,笑著說:“郡主莫再玩了,太後娘娘那裏還等著您呢。”

  幼寧聽說太後在等,立馬收起玩心,端莊的坐好,李嬤嬤幫她把長命鎖戴上,牽著她往太後那邊去。

  她過去的時候太後殿內已經坐滿了人,皇後端坐在太後下首,對麵的位置空著,往下依次是敬妃喬妃和穿著命婦服飾的大臣女眷,有些是生麵孔,有些往永壽宮請過安,但幼寧並不能都記得名。

  宮人挑開珠簾,小宮人通報說幼寧郡主來了,眾人目光齊齊往外落在幼寧身上,或多或少都對這位養在太後身邊小郡主好奇。

  幼寧早就熟悉這些探究的目光,神色淡定,落落大方。

  “阿寧來了,快到皇祖母這裏來。”太後看到幼寧,臉上笑意堆的更濃,“不是困了嗎?怎麽不多睡會。”

  一句話,眾人心裏了然,看來傳言非虛,太後對這位汝陽王的小孫女當真是視若明珠。

  幼寧走到殿內,依次給太後和幾位娘娘行了禮。

  “早就聽說皇祖母身邊養了一位妹妹,今日可算是見著了。”

  說話的是一位年輕女子,穿了件金絲繡花長裙,身形纖瘦,麵龐白淨,花貌之上明顯氣色不足,頭上戴著金步搖,並不特別繁重,像是隨時能把她壓垮了一樣。

  太後對幼寧說:“這是你大姐姐,永慶公主。”

  永慶公主是宣德帝長女,三年前便已出嫁,她生母早逝,她生下來身體就不好,幼寧在永壽宮這些日子並未見她往宮中請安過,太後倒是時常念起永慶公主,派人往永慶公主府送東西。

  幼寧走到永慶公主跟前行了一禮,永慶公主捏著帕子偏頭咳嗽一聲,拉起幼寧的手,扯著嘴角道:“果然是個好福氣的,難怪皇祖母疼你。”

  她身後宮人遞給她一個盒子,她接過去說:“今兒頭一次見你,這是給妹妹的見麵禮。”

  幼寧連忙雙手舉過頭頂接了,永慶公主見她態度如此實誠,扭頭和太後對視一笑。

  “多謝永慶公主。”

  永慶公主笑著說:“我都喚你妹妹了,你怎麽還叫我永慶公主,多生分。”

  幼寧立馬改口,“大姐姐。”

  永慶公主滿意的點頭,“乖,有你在皇祖母身邊盡孝,我也就放心了。”

  永慶公主未出閣時便得太後照顧,對太後很是尊敬,她生母已亡,宣德帝子女眾多,這些年一門心思都在貴妃身上,哪裏顧得上這個體弱多病的女兒,不過是逢年過節想起來,提一嘴子。

  永慶公主對宣德帝並無太多父女情分,出閣以後這皇宮裏令她牽掛的也就是太後了,幾句話,雖未提及她的病情,但看她的模樣就知道不太好,幾句話,說的倒像是交代後事一般。

  太後麵露心疼,皇後起身道:“母後,華陽宮宴席已經備好,戲也要開唱了,咱們過去吧。”

  坐在永慶公主對麵的二公主寶和公主蹙著眉道:“貴妃娘娘怎麽未來?”

  按照規矩,該是帝後率領眾妃到永壽宮一起請太後往華陽宮去。

  如今宣德帝未來,貴妃也未到,眾人都知道,太後不喜貴妃,貴妃又恃寵生嬌,前些日子便一直稱病,如今連太後壽宴都這般怠慢,她膝下的六皇子和四公主也都沒來,這是想在太後壽辰給太後沒臉呢。

  太後淡淡道:“貴妃身體不適,應是來不了了。”

  話音剛落,宣德帝便帶著六皇子齊瑛四公主齊婉過來了。

  眾人連忙起身給宣德帝行禮。

  齊瑛跪到地上給太後告罪,“皇祖母,母妃今日身體不適,不能前來,特意讓孫兒替她向皇祖母賠罪。”

  寶和公主冷哼一聲,什麽身體不適,分明就是不想給太後賀壽。

  “我記得去年母後生辰,貴妃娘娘身體不適,今日皇祖母壽辰,貴妃娘娘又是身體不適,一次尚能理解,這兩次可真的要請欽天監好好算一算了,別是貴妃娘娘的八字衝撞了皇祖母和母後。”

  寶和公主生母惠妃家世顯赫,極瞧不上宮女出身的貴妃,貴妃為嬪位時被當時的惠妃借著位分欺壓,貴妃生下六皇子上位後,在宣德帝跟前吹枕邊風致惠妃失寵,孝端皇後去後,貴妃管理後宮,後宮那些人見風使舵,受貴妃指使打壓惠妃。

  惠妃素來高傲,哪裏受過這種委屈,氣的一病不起,沒多久就去了。

  寶和公主性情隨了惠妃,心直口快,又恨極了林貴妃,每每捉住貴妃的把柄總要好生發作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