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頭怪從數量上而言很有前輩喪屍的風範，相比之下攻擊性還沒有那麽高，玻璃門就能擋住，而且更容易解決，一根木棍就能來個胃穿孔。

  可卻就是因為太好解決了，紀無歡反而不敢掉以輕心。

  魔方的常見套路之一，挖一個看起來很淺的坑讓人跳，真掉下去了才知道是個無底洞。

  這次的密室是一條走不出去的街道，出口在什麽地方？這些人頭怪又從何而來？是他們吃掉了這裏的居民嗎？還是說……

  紀無歡冒出一個想法，又觀察了一會兒，確定它們不會突然暴動撞碎玻璃後，拉著聶淵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玻璃門邊，隔著玻璃近距離觀察了一下外麵那些人頭怪。

  這些人頭密密麻麻的疊在一起，有的麵朝前，有的麵朝後，還有的被緊緊壓在底部一動不動，這些人頭裏男有女，有老有少，雙眼緊閉，統一的特征都是皮膚蒼白，牙齒鋒利，沒有身體，隻有裸露在外麵的心髒和胃。

  當電筒光近距離照射上去的時候，它們齊刷刷地睜開了眼睛，麵對強光眨了眨，一雙雙灰青色的眼睛不悅地盯著他們。

  沒錯，紀無歡竟然從它們的眼裏讀出了幾分不悅。

  但卻並沒有移動或者發起進攻。

  青年還故意用手敲了敲玻璃，仍一動不動。

  如此看來這些怪物很可能是有思維能力的，很清楚麵前當著玻璃，它們進不來。

  就在他要細看的時候，閔焱走了過來，低聲道："你們感覺到沒有，有點不太對勁兒。"

  "什麽喵？"紀無歡扭頭看向身後："蕭依依呢？"

  "她去裏麵換衣服了。"為了以防萬一，閔焱拿出一條鐵鏈鎖纏繞在鐵門的扶手上，然後才蹲下繼續說道："我不是說她有問題，我是說這次的副本，從上上個關卡開始，就……有點不太正常。"

  "不太正常"。

  他很難形容這種感覺，一定要說的話，大概是："有一些說不通的bug，白晨雨既然能在未來和過去穿梭，那麽她為什麽不直接去幫助過去的自己解決掉我們，甚至是阻止悲劇的發生？她既然能威脅蘇琪兒來欺騙玩家，說明她也不笨的，這麽簡單的問題為什麽會沒有想到？何必繞一個大圈子。"

  而且這個圈子很像是針對紀無歡繞的，她原本也可以用手段威脅他，可是沒有。

  "可能是遊戲設定如此？"紀無歡先前也想過，但既然過關了，就沒有再浪費腦細胞了，畢竟他不是龍魂的人，對於魔方的事情沒有那麽執著，還搞逐幀分析的。

  "還有個問題，假如上一關的你沒有戴貓咪項圈的話，那麽魔方要怎麽提示線索？蘇琪兒那個我倒是知道為什麽了。"閔焱解釋道："她之前和我們說過，她從小在國外長大，母語是英文，中文說得不夠好，讓我們多擔待。"

  紀無歡明白了，所以如果是真在生死關頭的話，人本能地會說母語，因此真是她發聲的話，說出來的必然是："omg！"而不是"天呐！"

  不過，"你們？我怎麽不知道這個事情喵？"紀無歡有點不服氣了。

  "當時我們在病房收集線索，你正好在另一個床邊，老聶也在附近翻櫃子，她自己湊過來說的。"

  紀無歡明白了，酸溜溜地看了聶淵一眼。

  還是得怪他這款男人太受女人歡迎，雖然他紀影帝同樣很帥，但像聶淵這樣的給人的感覺就是安全感十足，放在恐怖世界裏，妥妥的大佬形象，值得一抱大腿，相比之下，他就更像一隻花瓶了。

  若不是聶大佬太冷，絕對有一群男男女女倒追，指不定年輕的時候也有些鶯鶯燕燕、花花草草，背著他在花叢中穿梭。

  紀無歡忽然腦洞大開，開始腦補各種狗血劇情。

  想到這裏，青年更酸了，又扭頭看了聶淵一眼，目光怨念，男人伸手把他的頭扳回去："嗬，你外麵那麽多粉絲，天天有人留言表白，老公老公的叫。"

  我說話了嗎？

  紀無歡一秒乖乖閉嘴。

  解釋完蘇琪兒的問題，閔焱繼續說紀無歡的的事情。

  他會戴貓咪項圈是臨時決定的事情，並非進入遊戲的時候就戴上的，而且就算是進入遊戲就戴上了，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以龍魂多年來對魔方的研究，閔焱很清楚一點。

  魔方雖然智能，但還沒有智能到能從這種細節裏針對某一兩個玩家的。

  玩家太多了，數以萬計，經常說死就死，魔方賬號也是說換就換，魔方係統不太可能也完全沒有必要錄入每個玩家的詳細背景與能力。

  如果換成現實裏的網絡遊戲，遊戲管理員也隻會給頂尖的幾個玩家配備vip級別的服務，隨時關注他們的動向，不可能留意每一個普通玩家的情況。

  而且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既然每一關遊戲都能用多種方式過關的話，也足以說明魔方並沒有詳細地錄入每個玩家的信息，否則可以更具針對信地設計副本關卡。

  因此閔焱才有了一個懷疑。

  "我懷疑你……"或許是怕被監聽，閔焱點到即止。

  但紀無歡個聰明人，當然明白他沒說出口的話。

  他想說的是，他懷疑紀無歡的特殊性是不是已經被魔方察覺了，現在沒有直接動手，或許是正在偷偷觀察著他們。

  "你這麽說出來……不怕我慫了直接放棄麽喵？"

  在進入遊戲前，他們曾經約定過，一旦有危險，紀無歡可以立刻停止偷東西計劃。

  閔焱笑了笑："早說過了，我們不會強迫你，你本人可以做一切決定。"

  不得不說，紀無歡終於對龍魂這個組織有了那麽幾分好感了。

  他看向身邊的男人，想聽聽他的想法，卻發現這家夥竟然在走神，陰影恰好擋住了他的側臉，不知道盯著哪一處，目光幽暗而深邃。

  "圓圓喵？"

  聶淵抬頭正要說什麽的時候，蕭依依回來了，帶來一個重要發現："廚房裏有直連到外麵的通風管道，我們可以從通風管道爬出去。"

  雖然在這個世界裏爬上爬下的很累，但他們肯定不能一直留在這裏的，還是得去尋找線索和出路。

  "走，我們去看看。"閔焱眼睛一亮，說著先一步站起來走了過去。

  紀無歡移開手電筒，也站了起來，正要跟過去的時候，聶淵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怎麽啦喵？"

  黑暗裏，青年看不清他的臉，隻能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寶寶……你不用擔心，不管發生了什麽我都會保護好你的。"

  紀無歡微微一怔，明白聶淵的意思了，是讓他放心地繼續偷東西計劃。

  雖然他自己也是這個意思，既然做了決定，那麽這些風險當初就考慮過了，可如今都做到這一步了，突然撤回，以後很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一方麵是他的確很想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另一方麵……假如擁有了這些東西，龍魂就真的能破解魔方了呢？

  那麽他們這些玩家是不是就可以從無窮無盡的恐怖煉獄裏逃脫出來了？

  如果可以的話，紀無歡當然也想擺脫魔方的控製。

  假如能變回一個正常人，哪個玩家又願意在恐怖世界裏掙紮求生呢？短短一年的時間裏，他就已經見過了太多的生死離別，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正直青春年華，還有大好人生。

  他當然不想死。

  隻是讓紀無歡覺得有點奇怪的是，明明聶淵先前的態度是屬於"不太支持，但也不反對"的，可在閔焱說出自己的懷疑後，反而支持這個計劃了。

  為什麽？難道說圓圓……

  戀愛腦的紀無歡腦回路新奇，在"圓圓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圓圓是不是有什麽秘密"、"圓圓是不是變了"等等糾結的想法裏得出了一個最不靠譜的結論。

  "圓圓喵！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紀無喵嘴一撇，尾巴一甩，耳朵一垂，臉上一百個大寫的不高興。

  "……"

  聶淵猛地頓住，把"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保護你"這句話硬是咽了回去。

  隨後男人緊鎖的眉頭輕輕舒展，伸手揉了揉一臉不爽和委屈的紀無喵，輕輕勾起嘴角，笑著吐出三個："傻乎乎。"

  第352章

  "你才傻呢！"紀貓兒揚起尾巴尖兒不滿地甩了甩, 傲嬌地推開他的手："走了，笨蛋圓圓喵！"

  "好。"大黑貓也輕笑著擺了擺並不存在的尾巴，欣然跟上。

  櫃台的後麵就是廚房了, 幾人一進去便嗅到了一股常年累積的油膩味兒，地板踩上去都是滑溜溜。

  相比外麵還算整潔的餐飲區, 廚房裏反而很亂，各種廚具、餐具摔了一地，配餐台上、地上有好多亂七八糟的空餐盤、紙杯和吸管，就像是被小偷翻過一樣。

  紀無歡往盛放食物的保溫倉裏看了看，空空如也，一塊雞皮都沒有，隻剩下了一堆被撕咬得亂七八糟的紙袋子。

  油鍋裏也是如此，不但薯條鏟上空了, 連裏麵的油都沒了，簡直一滴不剩, 幹幹淨淨。

  這似乎更加應證了紀無歡剛才腦子裏冒出的猜測，為了確認這一點，在蕭依依跟閔焱一前一後鑽進通風管裏撬那頭的防盜鐵網的時候, 他也沒閑著。

  拉著聶淵在廚房裏翻找起來，他們發現垃圾桶裏、櫃子裏隻有雜物跟紙箱, 其中有雞蛋、生菜、培根跟麵包的包裝盒，但裏麵已經一丁點的食物都沒了。

  早已斷電的冰箱中也是如此，一顆米粒都找不到。

  但紀無歡想找的並不是這些，他在廚房裏轉來轉去，最後終於在廚房肮髒的角落裏找到了："衣服喵！"

  裏麵有啃唧唧服務員的衣服跟幾套明顯是客人的衣服, 他大概清理了一下，對了一下人頭, 和他們剛才殺死的人頭怪數量剛好對得上，而且衣服上有血跡。

  他猜對了！

  "這些並不是怪物，他們本來也是人，以前應該就是這裏的居民喵！"紀無歡激動地說出自己的猜測："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很可能是自己把自己給吃掉了喵！"

  知道饕餮嗎？饕餮是中國古代傳說中的凶獸，它最大特點就是特能吃、特貪吃，最後竟然把自己的身體都給吃掉了，隻剩下一個腦袋。

  眼前的這些人頭怪不就有些像嗎？隻是本身是人，想活下去必須要有主要器官，他們在吃完快餐店裏所有的食材後又吃掉了自己的肉體，但是保留了心髒和胃。

  可既然如此為什麽不保留一下排泄係統呢？胃裏的食物都腐爛了不說，就不怕自己被活活撐死麽？看現在這種情況，恐怕距離被撐死也不遠了。

  也太不科學了吧。

  ……不過能像這個樣子能活下來本身就很不科學了。

  紀無歡在這裏默默吐槽，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剛說完，他忽然又發現冰淇淋機的蓋子打開著，旁邊放著一隻小凳子，踩上去往裏麵瞅了一眼，裏麵的冰淇淋早就空了，隻有兩顆圓滾滾的球體在裏麵。

  手電筒照進去一看，不出所料，那是兩顆同樣掛著心髒跟胃的人頭！嚇得他立馬跳了下去，等了兩秒，它們竟然沒有攻擊人。

  聶淵拿起木棍往裏捅了捅："別怕，它們已經死了。"

  "死了？"紀無歡感到意外："圓圓喵你……"

  "它們早就死了。"聶淵解釋不是他幹的。

  聽到這話，紀無歡放心了，重新踩到凳子上，從男人手裏拿過木杆伸進去戳了戳那兩顆人頭，果然是已經涼透了，它們臉部朝下，皮膚表麵有膨脹濕潤的痕跡，底部有一層薄薄的固態冰淇淋漿。

  "他們……該不會是被淹死在了冰淇淋機裏吧喵？"

  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死法千奇百怪。

  紀無歡又用木杆在裏麵掏了掏，意外地發現，在裏麵的不僅僅是兩顆人頭，還有兩套皺巴巴的店服。

  撈起來一看，衣服上粘糊糊的沾滿了已經凝固的冰淇淋漿。

  但讓紀無歡感到奇怪的並非這種不可思議的死法，而是另一點，假如他剛才的推測是正確的，那麽就應該是它們先吃掉了裏麵的冰淇淋，然後才饑不擇食地吃掉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