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紀無歡並不知道，他今天回到公司後，就開始被人跟蹤了。

  刀疤死前交代了他的事情，先不說紀無歡本身長得就極有辨識度，更何況他還是個當紅明星，走在街上，隨便看到一個廣告牌，都很可能有他代言的照片。

  紀無歡更不知道的是，聶淵也跟了他一路，早在路上就抓住幾個想對他下手的人了。

  聶淵問過，這兩個是天啟最後的人。

  還好是個小組織，總共就沒幾個人。

  聶淵把這兩人揍了個半身不遂，保證一個月內都爬不起來後，交給了保安，然後他被紀無歡硬拽了回去。

  麵對那顆塞到懷裏的蛋，男人黑著臉第n次強壓下揍人的衝動：“紀白癡，把你的魔方給我。”

  紀無歡立刻大義凜然，一本正經道：“猴子說不能隨便給別人看！”

  聶淵冷哼：“你現在知道聽話了？”

  紀無歡表麵不服氣，但心裏明白，這的確是他的失誤，他還沒有習慣魔方玩家的身份，不夠警惕，也還真沒想到，這些所謂的極端玩家已經猖狂到了這種地步。

  這時，門外傳來狗叫。

  趁著紀無歡去給狗狗開門的空檔，聶淵把他放在床上的魔方拿了起來。

  紀無歡剛才啟動了魔方，還沒有關閉。

  聶淵拿著這顆魔方，轉了幾下，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界麵，然後一道藍光就從魔方裏彈出來形成了光影鍵盤。

  聽到上樓的聲音，聶淵飛快地輸入一串編號，紀無歡開門的瞬間，他剛好把魔方放回了原位。

  因為姿勢有點尷尬，男人怕暴露，於是順勢把那顆蛋抱了起來。

  紀無歡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打量了聶淵半天，最後眨眨眼睛，不怕死地拍拍男人的肩膀：“圓圓，想孵就明說嘛，不用害羞，好好孵。”

  聶淵：“……”

  一個小時後，紀無歡坐在床上，懷裏摟著那顆蛋，用電腦繼續逛論壇。

  剛才他們就到底誰孵蛋這個問題打了一架，最後決定每人孵一個小時，這是第二個小時，輪到紀無歡了。

  他捧著那顆蛋，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蛋殼好像真的變得暖和一些了。

  聶淵沒有離開，他去房間陽台上接了個電話。

  是蔣明威打來的。

  聶淵雖然沒有加入伏龍堂，但他跟這個組織算是合作關係，從一年前就開始了，一個是因為猴子，一個是因為他畢竟是一個人，沒有隊友和組織，可能會錯過一些重要情報。

  作為交換，他會把自己過的遊戲關卡內容都詳細告訴蔣明威，讓他們以後進入第三第四麵魔方的時候有個準備。

  蔣明威：“聶淵，你應該後天就準備進入四麵的最後一個棱塊麵了？”

  聶淵沒有吭聲，過了會兒才平靜地回答：“我不進了。”

  蔣明威很驚訝：“哈？！什麽意思？”

  聶淵扭頭看了眼房間裏的紀無歡，那家夥穿著怪獸睡衣坐在床邊，連衣帽上豎著兩個犄角，背對著陽台，一條墨綠色的怪物尾巴就垂在床上，腳邊蹲著哈士奇。

  見他盯著電腦屏幕看得全神貫注，聶淵壓低聲音，道：“我暫時不會進入後麵的遊戲了。”

  蔣明威微微一愣：“為什麽？”

  盡管才認識一年，但是在整個伏龍堂成員的眼裏，聶淵身上就貼著兩個標簽。

  “大佬”跟“頭鐵”。

  絕大多數玩家不到複活時間的最後幾天是絕不會進遊戲的，因為誰都知道，進去可能就出不來了。

  好死不如賴活著，多活一分鍾是一分鍾。

  除了聶淵，他進遊戲不是看複活時間，而是看心情，看狀態，想進的時候就進了。

  據說他的複活時間已經累積到用年來計算了。

  所以如果他突然想休息，不進去也完全是可以的，但這實在是太不符合他的個性了。

  聶淵還沒回答，蔣明威自己就猜到了點什麽：“難道說你想陪紀無歡過關？！”

  男人沒有否認，因為蔣明威平時看起來二逼，但其實精明得很，他就算不說，也能被猜到。

  “你們這次關卡是運氣好，幾乎全是新人，他現在拿到刀疤的魔方，第一麵或許還能遇到大量新人的簡單關卡，那麽第二麵第三麵呢？聶淵，你瘋了？”

  “我知道。”聶淵語氣平靜的打斷他：“可如果他遇到大逃殺，必死無疑。”

  紀無歡腿上有傷，被紀太太撿回來的時候就有了，做過幾次手術，最後恢複的還不錯，平時很正常，可以活蹦亂跳甚至是踢人打架，但是他不能長時間奔跑，以前體考的時候就觸發過老傷，立刻疼得爬不起來。

  如果遇到大逃殺類的關卡，一旦被怪物長時間追著跑，他就死定了。

  “可是，就算是這樣，你自身帶來的難度翻倍無法預測！你跟他之間的實力差距太大了，一不小心，你就會害死他。”

  “我知道，所以我重新綁定了別人的魔方。”

  電話那頭的蔣明威嘴巴立刻張大了，足以塞下一個雞蛋：“真的？！”

  三天前，聶淵遇到一個找死的極端玩家，不知道從哪裏查到了他的地址，開車想撞死他。

  結局是，聶淵屁事兒沒有，他把自己給弄死了。

  檢查他屍體的時候，聶淵就順走了他的魔方。

  一個一麵八棱麵魔方。

  而就在今天上午，聶淵綁定了這個魔方。

  蔣明威得到男人肯定的回答，差點因為情緒不穩定爆發個心髒病啥的。

  “聶淵，我懷疑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你明明隻要通過最後一關就能進入第五麵了，距離通關隻差兩步了，你難道不想擺脫魔方回歸正常嗎？”蔣明威簡直是痛心疾首：“還有你的積分，你的複活時間，你都不要了？”

  “多餘的積分我全部兌換成了黃金。”

  “那你已經強化的身體素質呢？這些都是會被回收的啊。”

  聶淵聽到這話，突然輕輕笑了聲，他捏起拳頭，感受著在手指間和肌肉底下沸騰叫囂的力量。

  “你覺得我花了多少積分在身體強化上？”

  蔣明威保守估計道：“一千多？”

  “我從來沒有強化過身體素質。”

  蔣明威：“？？？”

  “從一開始就說過了，我並不信任魔方，我不會讓它改造我的身體。”

  聶淵這麽能打跟魔方本身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是實打實練出來的，他別墅的地下車庫被改造成了訓練室。

  他一天24小時時間裏，黑紀無歡占了一半，另外一半則都用在訓練上麵了。

  所以，聶淵丟掉以前的魔方，對他自身的戰鬥力並沒有任何損失。

  蔣明威的心情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了：“可是你不是最討厭紀無歡的嗎？”

  在紀無歡本人出現之前，伏龍堂上上下下都知道，聶淵有個人生宿敵。

  據猴子講，兩人從小學開始，見麵就眼紅，輕則吵架，重則打架，連老師都知道他們是死對頭。

  而後來看到聶淵每天都在微博往死裏撕紀無歡，他們就都信了。

  男人再次沉默，其實他最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討厭紀無歡，從這個混蛋叫他圓圓的那一刻起，討厭十多年了。

  可當在遊戲裏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他自己也說不出來是什麽，母胎單身至今的聶淵顯然不是一個情商很高的人。

  他做很多事情都是憑直覺。

  而現在，他就是不想讓紀無歡死，至於原因？

  聶淵思考了幾秒，回答蔣明威：“他死也隻能死在我的手上。”

  蔣明威無言以對。

  這真的不是虐戀情深嗎？！章俊峰說的莫非都是真的？聶大佬跟他的死對頭有一腿？

  蔣明威突然無法直視聶淵了。

  他居然是這樣的大佬！

  蔣明威：“……那他會同意跟你一起闖關麽？”

  看紀無歡的態度，也不像是會乖乖配合跟宿敵組隊的人啊。

  聶淵：“我沒打算告訴他，你也不要告訴別人。”

  蔣明威：“為什麽？”

  聶淵：“不為什麽。”

  一定要說理由的話，他覺得別扭。

  總之盡管蔣明威再痛心疾首，再意難平也沒用了，聶淵已經做了，而且他做的時候幹脆利落，親眼看著本來的那個魔方一點點消失，毫無惋惜。

  聶淵是整個論壇目前已知，等級最高的玩家，距離通關魔方遊戲最近的一個人，而他現在竟然選擇了放棄長達三年的複活時間與大量積分，砍號重來。

  男人剛掛了電話，打算放下手機，便又接到另一個電話，是聶老爺子打來的。

  聶爺爺自從患了老年癡呆後，經常會突然性地給聶淵打電話，不分時間不分場合，有的時候三更半夜醒來了，不顧保姆勸阻，也一定要打。

  對於爺爺，聶淵異常的有耐心，不管什麽時候都會接通，然後安靜地聽他講那些陳年舊事。

  “淵子啊，我今天又夢到你爸了，他怎麽還不回來看我呢？”

  “他最近很忙。”

  聶淵的父母去世後，他害怕打擊到爺爺，一直沒有敢告訴他。

  “哎，怎麽又忙，哦，對了，你們期中考試了？你這次考過紀家那小子了嘛？”

  聶淵微微歎息，轉身趴在陽台欄杆上，忘了是第幾次這樣回答他了：“爺爺，我早就畢業了。”

  “什麽？那你現在在念高中了，我說怎麽都沒看到紀家那小子，你最近沒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