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作者:非木非石      更新:2020-07-11 06:58      字數:5036
  商尚憑借這事揚眉吐氣,家庭地位一路攀升,人逢喜事得意,又開始恢複往日作風,最近兩周沉迷網吧夜不歸宿,每逢顧秋蘭念叨抱怨,也有了更硬氣的說辭:我剛考完試,還考過了,放鬆放鬆怎麽了?我又不是一直這樣!

  商娣還算明白人,對此事看的很清楚,商尚好歹也在理發店混水摸魚過兩年,初級班這次考試題目是染發色,他一個兩年的學徒如果連這點三腳貓功夫都沒學會,那兩年也算白搭功夫了。

  不過她不好打擊母親的積極性,也明白中級班學費左不過又是一筆不菲花費,商娣如今也看淡了弟弟的折騰,她覺得顧秋蘭和商從業一定是哪輩子欠了商尚的債,這輩子注定要償還,百事有因必有果,更何況顧秋蘭自己樂在其中。

  這天商娣回家探望,吃晚飯,眼看八點半指針過了商尚還沒回來。

  顧秋蘭打了一個電話,不知道什麽原因商尚沒接,客廳最近新裝了個櫥櫃,木材油漆味太重,顧秋蘭白天一直敞開大門通風,夜晚寒氣重,原本應該關上,不過商尚沒回來,她就留了個門。

  穿堂風席卷而過,茶幾上裝水果的塑料袋被吹的嘩啦嘩啦作響。

  商娣沒心情再等,拿起筷子自顧自吃飯,顧秋蘭看著眼前這碗白米飯,不知怎麽,忽然說:“我最近總是眼皮子亂跳,好像要有事發生。”

  商娣吃了口菜,“商尚不是剛考上中級培訓班,有事也是好事。”

  顧秋蘭搖搖頭,“我上次眼皮子直跳,跳了幾天小尚就進局子了。”

  “你是擔心小尚?”

  顧秋蘭說:“……你爸這輩子沒幹過什麽伶俐事,二十年跟朋友出去玩,禁不住別人幾句話,我說不要買那個彩電吧,非要買,八百塊錢買了個二手貨,吃虧好像永遠是他的。”

  “怎麽又說我爸……電視機這事您都說了幾百遍了,我都聽的倒背如流了……我爸那是實在。”

  “你爸他也太實在了,”顧秋蘭筷子一放,眼神帶幾分呆滯,“就因為一句玩笑話,人家當真把小商儀送過來,他竟然不跟我商量硬著頭皮接了……我要早知道,當時說什麽也不會答應,又不是阿貓阿狗,養幾年就完了……”

  “……”商娣沉默了會兒,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就在這時,玄關的門忽然啪一聲合上,顧秋蘭和商娣兩人都嚇了一跳,不等顧秋蘭反應,商娣起身,“誰啊?”

  客廳空蕩蕩連個人影沒有,大門倒是自己合上了。

  顧秋蘭:“是風吧?”

  商娣答複了句:“可能是。”

  她回到餐桌旁繼續吃飯,沒多久桌子上手機叮咚一聲,商尚給她發了一條微信:【晚上不回家吃飯了,跟幾個朋友喝酒。】

  不用想也是狐朋狗友,商娣回複他:【不回來也不知道接電話?喝酒可以,不能夜不歸宿,家不是客棧不是旅館。】

  商尚以前還聽她說兩句,現在越大越不服從管理,消息連回都沒回。

  第58章

  商尚從家裏出來,震驚懵逼大於一切,基本已經沒思考能力,這在他二十多年的生活經曆中,算得上一件翻天覆地大事。

  剛才他聽到大姐跟母親的對話,一時不知道該進去還是該逃避,心裏“臥槽臥槽”幾聲,慌亂之中把大門一把合上了。

  從記事開始就有商儀這麽個同齡姐姐,要說丁點沒感情那肯定是假的,雖然小時候時不時總要欺負她,有時候因為爭一根雞毛就能把家裏鬧得雞飛狗跳,但從小到大商尚其實還是向著她的。

  至今都記得上小學的時候商儀被欺負,他二話不說上去,夥同商儀一起揍的人家找媽媽,最後被對方家長找到學校,顧秋蘭出麵賠禮道歉。

  那個時候家境一般,顧秋蘭跟商從業都在工廠打工,大姐商娣在外麵念高中念大學,商尚跟她從八九歲中午飯都是一起在家解決。

  毫不誇張地說,他們倆是吃方便麵長大的。

  初中以前,商尚的確沒少跟她打架,男孩子天生具有優勢,每次都能把她打的哇哇直哭。

  不過別看商儀在母親顧秋蘭麵前是個乖乖女,跟他在一起時從小就不是省油的燈,就算煮個方便麵都得你一次我一次,兩人輪流下廚,商尚少做一次都不行。

  後來到了初中,女孩子流行什麽減肥,商尚如果不煮麵她就不吃,煮了話她一口不少吃,為此商尚沒少拿話擠兌她。

  不過相比商儀,他有些待遇還是不賴的,尤其是逢年過節,或者朋友生日,他堂而皇之跟家裏要錢,並且明目張膽出去下館子喝酒,在這一點上商儀顯然就沒那麽自由,從小到大她隻有在取得好成績的時候才能要什麽給什麽,不過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商尚初中就不念書了,她為了討父母歡心,特別拚命的學習。

  姐弟之間隨著年齡增長距離感不知不覺產生,自從她考上大學,渾身上下散發優越感,某次因為一件他都忘了什麽事的小事還打過一架,這丫頭委屈的不行,嚎啕大哭,發誓以後要跟他劃清界限,商尚真是呸了,她怎麽不看看,抓子那麽厲害,他胳膊上被撓出一朵牡丹花,讓他疼了他媽的兩天。

  後來嫁到陸家之後,商儀那死德行眉眼之間更是優越感,久而久之商尚就不愛搭理她了,當然他也知道商儀也並不是很想搭理自個。

  陸吟遲的確是個有錢人,也不知道哪隻眼睛瞎了非看上商儀,要說也是這丫頭命好,有些人從生下來就注定以後怎麽死,這種宿命說他還是很信的。

  不過商尚還是挺為她捏一把汗的,有錢的男人哪個不花心不亂搞,不花心不亂搞都對不起手裏那點錢。

  商尚覺得自己除了偶爾手頭緊愛跟她張嘴借錢之外也沒那麽不堪,在這一點上他承認自己挺沒出息挺沒原則,不過她那麽有錢,手指縫漏下來的都夠他花一年了,對自己親弟弟,商家唯一的繼承人就不要那麽吝嗇了唄……而且以後她在陸家吃不開,不都得靠他這個弟弟去出氣去撐腰去揍陸吟遲?

  當然這些都是在知道商儀並非親生之前想法,眼下他腦子亂哄哄的,也沒什麽想法了。

  商尚掏著牛仔褲兜,站在一顆葉子全都落了的榕樹下,吹了半天西北風,地上靜靜躺著四五個廉價煙頭,十塊錢一盒的白將。

  他用腳尖踢來踢去,突然生出一股不理解。

  家裏條件這個樣,還收養了一個商儀?所以他們全家的生活質量因為商儀降低了一個檔次?

  而這丫頭平常看見他還欠欠的,一副都是他犯下的罪孽?這幾年他平白無故受了不少莫名其妙的白眼吧?

  他如果徹底混賬,就該一通電話打過去劈頭蓋臉罵她一頓,不過他也不是那種毫無頭腦的人,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事得慎重。

  今晚其實並沒人約他出去喝酒,可消息都發出去了,他也不好再回家,拿出手機打了幾個電話,沒多久就有一輛銀白色五菱神車停到路邊,他站著的馬路牙子對麵。

  商尚剛走過去,探了探頭,車窗落下,裏麵的人喊他“尚哥”,問他去哪玩。

  商尚最近囊中羞澀,還能去哪玩,頂多敢在路邊練攤吃烤串,這麽大冷天的,著實不容易。

  他拉開車門仔細一看,裏麵還坐著一位,立馬眉開眼笑了,擠進去跟對方交流最近玩亡者農藥還有吃雞的心德。

  裏麵這位也是狐朋狗友,因為他名字有“峰”這個字,商尚平常都喊他“蜜蜂”。

  在這一群狐朋狗友裏麵,商尚認為,除了他就是蜜蜂顏值高,年前商尚交了個女朋友,帶回家見過顧秋蘭和商從業,可惜這妞兒有點浪蕩,商尚給她又是買手機又是買衣服,沒幾天把他積蓄折騰光了,還鬧著讓他借錢去割雙眼皮打瘦臉針,後來他看見跟理發店老板打情罵俏就把這賤人甩了。

  全家人到現在想起來都會嘲諷他,顧秋蘭現在猶如驚弓之鳥,隻要聽到有女孩子給他打電話就懷疑他又勾三搭四了。

  在商娣還有商儀的慫恿下,顧秋蘭給他下了明令,以後談女朋友不可以再跟家裏要一分錢。

  真他媽的憋屈。

  這幾天這賤人似乎想勾搭蜜蜂,蜜蜂說:“我從第一眼見她就沒覺得漂亮,你說你審美不行,眼光也不行。”

  商尚笑了一下,故意說:“我審美不行眼光不行沒事,你行不就行了……你要是真有感覺就跟她試試唄,我反正無所謂。”

  “真無所謂假無所謂?”

  “當然是真的,老子現在想起來就他媽的犯惡心,不是什麽好鳥,跟我之前不知道有過幾個男人了,胸口紋的那隻小鴿子就是為上一個男人紋的。”

  蜜蜂聽了汗顏,心想你現在惡心了,當時可真是情根深種非她不可,隻要家裏答應差點就娶回家了。

  不過他沒好意思這麽打擊商尚,隻拍著胸脯保證,“我對她真沒意思,不過你要是還討厭這賤人,我就玩/弄玩/弄她,幫你出出氣。”

  “少來,別拿我當幌子。”

  蜜蜂信誓旦旦說:“真的,我跟你多少年的交情。”

  商尚挑了下眉毛,“怎麽玩/弄啊?”

  蜂蜜說:“當然是指感情上啊,先讓她喜歡上我,然後我們再告訴她真相羞辱她一頓?”

  商尚雖然覺得這麽做挺惡心,不過也是這賤人不安分,跟他分手了又來打他兄弟的主意,也不知道是真喜歡還是故意惡心他。

  想了想也就答應了,“意思意思就行了,也別鬧出人命。”

  蜜蜂哈哈哈笑起來,“你以前的女人我肯定不碰啊,惡心不惡心。”

  “操,老子說的不是那個人命,”商尚臉沉了沉,“我是說這賤人的命。”

  蜜蜂笑著讓他放心,表示自己心裏有數。

  商尚也沒多想,愛怎麽著怎麽著吧,他現在沒心情關心那個。

  ——

  商儀雖然嘴上對王大夫很嫌棄,但看在陸吟遲手腳勤快親自去拿藥的份上,還是決定下個月姨媽親臨的時候乖乖喝上一副。

  接下來將近一周陸吟遲都很忙,其實他每天都挺忙,好像地球離了他轉不動,不過以前忙的時候商儀都沒怎麽在意,甚至在陸吟遲有出差任務時,她非常享受一個人自由自在沒人管束。

  這天,好不容易迎來一個周末,商儀還記著陸吟遲昨晚答應要煮地瓜的事,千百年來頭一次起了個大早,開車跑到最近的菜市場買新鮮食材。

  出門時地麵上落了一層霜,她這輛黃色甲殼蟲許久沒得到寵幸,才意識到天冷了,方向盤和座椅都該套上棉把套了,否則凍手。

  她穿著麵包羽絨服,像一頭棕熊,非常接地氣地采購一堆東西。甚至還拍了一張早晨七點多勉強撥雲見日的朝霞,圖片分享給了陸吟遲。

  彼時陸吟遲到公司,剛打開電腦,李秘書已經把上午的行程都安排滿了,大大小小的會議令人窒息。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商儀拍的這張圖,忽然覺得秋冬交替季節正好,接下來就要進入萬物枯萎的漫長寒冷冬季,他是否應該借此機會給自己放幾天假喘息喘息,也好迎接公司接下來長達三個月的旺季。

  立馬想到剛在廊城浪費了幾日光陰,再看一眼今日和明日的行程安排,短時間內似乎不能再如此任性。

  於是隻回複了句:【大早晨去哪了?】

  商儀收到消息,手裏大包小包地上一放,站在菜市場的十字路口,低眉垂目認真回消息:【城北的農家市場,都是蔬菜商一大早送過來的,我第一次來,沒想到東西比水榭別墅那裏的超市都新鮮。】

  陸吟遲:【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天太冷商儀就沒回他,走兩步瞧見十字路口有家生意火爆的水煎包,早晨客滿,盡數吃早點的上班族。

  商儀聞著味道就正宗,點了四個水煎包,一碟辣白菜,一碗小米粥。

  突然想到陸吟遲,也不知這廝最近那麽早去公司有沒有吃早餐,王大夫的藥再頂用,他不按時吃飯養胃偶爾還要喝酒應酬,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束手無策……這附近都是早點麵食,以後倒是可以考慮綁著他每天過來挨家挨戶換著吃。

  想到這她不禁為自己的體貼叫好,最近真是越來越往賢妻良母那個路線靠攏了。

  以前周末陸吟遲都會周六或者周日休息半天,商儀這次沒問,下意識以為陸吟遲也得按照慣例休息。

  中午他突然回來,一進門就問商儀某個某品牌的銀色行李箱在不在這。

  周穆然緊隨其後進門,視線從餐桌上,商儀吃剩下的午飯一掃而過。

  商儀看情況就覺不妙,沒多久陸吟遲提著小行李箱出來,鬆了鬆領帶,“我要去趟臨市,晚上有應酬,現在就得走。”

  商儀很掃興,臉上的笑都有些僵硬,抿住嘴,沉默幾秒,“你們生意人都那麽愛臨時起意嗎?你每次出差都那麽突然,你秘書幹什麽吃的。”

  語氣大概太明顯,陸吟遲頓了一下,轉身,小旅行箱遞給周穆然,“下去等我。”

  周穆然很乖覺,二話不說扭身離開。

  商儀聽從陸吟遲的意見剛搬到水榭別墅,還不太習慣,這麽大地方,楊阿姨不在,陸吟遲如果出差也走了,相當於家裏隻有她自己,萬一突發疾病死了,估計以現在的天氣情況,等他回來收屍倒是臭不了。

  陸吟遲好像很趕時間,低頭看了眼手表的時間。

  試探:“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商儀還真躍躍欲試了幾秒,很快想到現實問題,“你去見合作商,去喝酒應酬,我去了幹嘛,在酒店看電視吃零食嗎?”

  其實陸吟遲隻需要堅持一下,問句“可以嗎”,她或許就頭腦發熱答應了。

  可惜陸吟遲這次根本沒多少誠意,甚至覺得隻不過是一晚,沒必要帶她過去折騰,而且這次的確很忙,所以她剛一拒絕,他就順著意思說:“我也是這麽想,最遲明早我就回來,如果晚上結束的早,可能開夜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