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作者:沉雲香      更新:2020-07-11 06:45      字數:3953
  周芸原本想要和女兒說說話,衛嫿擺出了要和林清嘉長談的模樣,就說道:“我就先回房了,你們莫要說得太晚。”

  “是。”林清嘉應下。

  衛嫿也是笑盈盈的應下。

  周芸多看了衛嫿一眼,小姑娘看上去也溫柔討喜得很,性子卻太過於偏頗,明知道等著她的是坑也要往裏跳。

  衛嫿不喜周芸的眼神,麵上仍是笑盈盈的。

  等到周芸走了之後,林清嘉抽出了手,示意綠衣給自己斟水,問道:“夜已經深了,表妹不早些休息?”

  晚上林清嘉是不喝茶的,以免睡不著,放涼了的水與熱水兌在一起,林清嘉一飲而盡,又把手中的杯盞遞給了綠衣。

  “細看嘉嘉姐姐,吃齋念佛多了,感覺越發沾著佛性了。”衛嫿抿唇一笑,“姐姐莫要移了心性。”若是林清嘉當真移了心性就好了。

  林清嘉歎一口氣,“你想說什麽?”

  衛嫿見著林清嘉的神情,心想著越是這般不耐煩越好套話,笑道:“嘉嘉姐姐一定不是去了庵堂,是去了什麽好地方,不如告訴妹妹我罷。”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林清嘉的神情,伸手去搖她的手臂。

  林清嘉隻不過是眼皮子一抬,仍是不耐的神情:“不是去了庵堂,還能夠去哪兒?表妹說得話一點也不好笑,時候不早了,表妹不如早些歇息吧。”

  “嘉嘉姐姐何必這般絕情就要趕我走?”衛嫿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如果她當真隻是尚未及笄的少女,隻怕衛嫿軟磨硬泡確實猜得出她的去處,隻可惜無論是衛嫿的嬌嗔,還是她的試探,林清嘉聽著她的話都覺得煩悶的很。

  “我先前對表妹可一點也不絕情,如今才是真的要絕情。”也懶得同衛嫿說什麽,抓著她的臂膀,就把衛嫿推了出去。

  林清嘉的力量拿捏的準,輕巧地退出了衛嫿,又不讓她倒在地上。

  衛嫿想要同林清嘉套話,刻意沒有帶上鶴影,萬萬沒有想到林清嘉竟然推她出去。

  等到看到房門在她的麵前合攏,還險些夾住了她的手臂,衛嫿神情還是怔住的。

  “小姐!”綠衣的聲音有些擔憂。

  “不用去管她。”林清嘉的聲音想起,“我和她沒什麽交際,怪煩人的。”

  隔著薄薄的門,衛嫿聽到了林清嘉的話,胸腔裏一口濁氣沒有吐出,險些就被林清嘉這話氣個倒仰。

  怪煩人的。

  衛嫿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夠得個這樣的評價!貝齒咬著下嘴唇,一直到咬的發疼才鬆開了她的唇瓣。

  林清嘉的話是往她的心眼子裏頭戳,就算是她把林清璿的魚弄死了,林清璿親眼見著了都不敢這樣同她說話。

  不過是不得寵的,憑什麽這般待她?

  就仗著長青世子的喜歡?

  衛嫿的胸膛之中像是有一團火在燒,總有一日,總有一日……

  衛嫿一腳深一腳淺回到房裏。

  衛嫿的模樣嚇了鶴影一跳,“小姐你沒事罷。”

  伸手探了探衛嫿的額頭,此時林蒹就在府裏頭,若是知道了衛嫿生了病,還不知道鬧成什麽樣。

  “沒事。”衛嫿伸手拉下了鶴影的手。

  鶴影見著衛嫿的模樣就知道小姐是生氣了,“林三姑娘惹到你了?”

  “不是她還有誰?”衛嫿的聲音有些尖銳。

  “一直在別院之中,規矩自然上不好,今後自然有人教她做人。”鶴影說道,“老夫人不是說,林三姑娘以後一直要住在姑蘇裏頭嗎?”

  衛嫿此時不說話,林老夫人的意思十分清楚,林府是不要自己留下了,等到壽宴結束後就讓母親帶自己回無錫。

  “你說夠了沒有?”衛嫿的聲音淒厲。

  “小姐。”鶴影雙腿一彎就跪在了衛嫿的麵前,深深地給衛嫿磕頭。

  “起來,也不看看這裏是哪兒?!”衛嫿可以在無錫對著鶴影發作,林府上下用這二等三等丫鬟都是林府裏頭的,如何發作鶴影。

  “燒些水,我要睡了。”衛嫿說道。

  “是。”鶴影匆匆出了房門,險些被門檻絆倒。

  第41章 插肩而過

  管道上,有駿馬飛馳行得極快,馬蹄踏得塵土翻飛,馬上那人手持韁繩身子前傾,任誰都看得出馬上那人在趕路。

  有幹農活的農人好奇地看著是不是傳說中五百裏、八百裏加急,隻見得到那烈烈揚起的披風,還有馬蹄踏起的塵土。

  抬頭看著什麽都瞧不清,撇撇嘴,伸了一個懶腰後,又彎下腰做活。

  的盧馬行得飛快,魏邵和隻想要行得更快一些,雙腿夾在馬腹處,手持韁繩身子前傾,口中喚著身下的馬兒跑的快些再快一些。

  風吹的他的發絲淩亂,速度太快吹的他身上有些發冷,卻吹不滅他火熱的心,一想到在餘杭打聽出來的消息,他腳下越發用力,夾著的盧馬行得飛快,恨不得立即就到姑蘇。

  到了姑蘇,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去林府,提出他屬意林家三姑娘為他正妃之事。

  柳茜的病早在四日前就已經好了,加上周芸客客氣氣說著,林老夫人就要過壽,她的先天不足吃著她做好的藥丸慢慢養著就行,就不過來了。

  林清嘉也不知道去了哪家庵堂小住,要知道姑蘇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庵堂足有二三十個,庵堂住的是女子更不方便打聽,就隻能夠暫且算了。

  魏邵和沒法子與周芸套近乎,也找不到林清嘉,林家的壽宴這次聽說原本是準備大擺,得了高僧的指點,隻私下裏擺上幾桌請戲台子到府裏頭熱鬧就算了。如此一來,魏邵和根本沒辦法去林府。

  魏邵和無事,索性就去了餘杭,親自打聽當年的消息。

  涉及到周芸的事好打聽,但是涉及到興慶帝的事,隻有他才能打聽得出一二。

  此去餘杭,魏邵和打聽出來的消息頗多。

  先是關於周芸的。

  周芸的祖父自京都出來後,就定居在餘杭之地,他隻有一子,生來身子積弱,有嚴重的心疾,全靠父親的金針續命,娶的妻在生下周芸之後撒手人寰,因心情悲痛,周芸的父親也跟著身亡。於是年幼的周芸自幼與祖父在一起生活。

  祖父教周芸行醫,漸漸的周芸也有了名聲,後來出了林府求娶之事,周芸嫁給了林府二房的林鶴,生下了嫡女林清嘉。

  七年前,林府二房的林鶴突發惡疾去了,周芸祖父的身子不好,周芸就回餘杭侍疾。一年之後周芸回了姑蘇,之後就帶著林清嘉搬到了別院裏去住。

  而同樣的時間,興慶帝也是第一次到江南之地。他在郊外騎馬馬匹受驚,為人所救,當時養了三日,身子好了之後才回到鄭郡王府。

  之後興慶帝時常外出,一次酒後十分開懷,自言是宮闈之亂後從未有過的快活,甚至說了此行要帶一女子回宮。

  誰知道第二日,興慶帝並沒有帶回任何一個女子,反而是怒氣勃勃回了王府,聽說手裏捏了一封信。興慶帝又在餘杭待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黑著臉回了京都。

  結合那副小像,魏邵和大膽猜想,興慶帝與周芸的交際就是七年前,七年前興慶帝甚至起了心思帶周芸回宮!

  周芸並不是黃花閨女,興慶帝應當也是知道的,若不然那副小像畫的周氏也不會婦人的裝扮。

  有誰能夠想得到,拒絕充實後宮的興慶帝竟是會心悅一個寡婦!

  魏邵和想到這幾日和周芸的相處,一開始的時候他確實因為她在外行醫而看不起她,等到了後來也不得不承認周芸是個有本事的。

  周芸不僅僅有本事,生的貌美,性子溫柔。

  如今的周芸不見老態,肌膚白皙細膩,一頭黑壓壓的秀發如雲,雙眸明亮紅唇不點而絳,可以想象當年的周芸勾得興慶帝的動心也是有可能的。更何況當年的興慶帝因宮闈之亂,恨極了心狠手辣的女子,周芸素手行醫,說話處事無一不溫柔,讓興慶帝動心更是常理之中了。

  魏邵和的腰更往前彎了些,披風被風卷的烈烈,如同招展的旗幟。

  聖上對周芸仍是有情的。

  魏邵和一想到這個就抑製不住自己心頭的火熱。

  據他打聽出來的消息,禦書房裏,每當聖上遇上了煩心事都會長長久久凝視那張小像。

  當年的聖上心悅周芸,如今也難以忘懷這個不跟他回宮的女子。

  周芸與興慶帝……

  他與林清嘉……

  如今張家如日中天,但也有一點不好,太過於聲名在外了,張家小女的性子又霸道,他心中不喜。

  若是換成了林清嘉做正妃,那就無處不和他的心意了。林家的家世也很好,還沒有張家那般惹眼。

  想法子給周氏下了藥,讓她生不出孩子,做了後宮裏的美人,全了聖上這麽多年的念想。

  而周芸與林清嘉情深,有她做了聖上的枕邊人,聖上更會考慮抱養他和林清嘉的孩子,若是這孩子抱入到了宮裏頭,那就是太子,將來的天子!

  他們的孩子。

  魏邵和咧著嘴,風沙入了他的口,他才略收斂了麵上的得色。

  林清嘉的態度他大約也清楚,是不肯做妾的,所以處處躲著他。

  若是娶她做正妻,她是不是就不會躲著自己了?

  想到了林清嘉眉心的那點紅痣,魏邵和心中癢癢,想要伸手撫著那一點紅痣,想要親吻那一點紅痣。

  就算是父親在,也得承認他要娶林清嘉為正妃是個再好不過的主意。

  周芸對聖上有情或者無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聖上如今心中還有她!

  想到了這裏,魏邵和恨不得仰天大笑,娶了林清嘉誰也不知道他捏著的是周氏這張牌。

  的盧馬行得飛快,魏邵和一會兒想到了大紅嫁衣的林清嘉,一會兒想到了自己生下了麟兒被抱入到了宮裏頭,一會兒想到自己的兒子被封為了太子。

  他的眼亮的驚人,口中喊著,“駕。”

  身下的的盧馬嘶鳴一聲,揚蹄向前奮力奔去。

  幸而尚未成親的時候就遇到了林清嘉,若是成親之後……

  心中想到這個念頭,魏邵和的速度就放的慢了下來。

  若是成親之後遇上了林清嘉,那她約莫仍是隻能當做側妃了,不對,側妃也不可以。若是進宮言謝的時候被聖上看到了,就大大不妙。林清嘉他早晚會抬做側妃,隻是一開始的時候得壓一壓。至於說周芸……

  那就隻能說是美人命薄。

  這個念頭升起,讓魏邵和心裏頭怪不舒服的。

  甚至好像周芸當真在他的心裏頭死過一回似的。

  想這些作甚,寫信回去告訴父親與母親這樁事,早早定下林清嘉才是正經。

  很快姑蘇城的城門已經出現在了視線之中,魏邵和騎馬的速度放緩了下來,並沒有下馬,隻是把手中的令牌取下給人看,魏邵和就入了城,與一輛青帷馬車擦肩而過。

  林清嘉在馬車裏已經見到了魏邵和,她不知道他去了何處,隻知道他這次進城定然是找不到自己的。

  天高任鳥飛,海空憑魚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