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作者:沉雲香      更新:2020-07-11 06:45      字數:4810
  林清嘉問道,“怎麽回事?衛嫿為何會生病?又在柳府犯了什麽錯?”

  今日裏她沒有去柳府,而是隨著祖母去了雲隱寺,莫名的林清嘉覺得衛嫿犯的錯與她沒去柳府有關。

  “誰知道呢。”林清璿笑著說道,“今個兒柳笙去了之後眼珠子就黏在衛嫿的身上,一個勁兒的誇衛嫿生的好,這一身的裝扮也是合適。說是第一次見衛嫿,隻覺得與她一見如故。”

  林清嘉想到衛嫿出門的時候打扮,裹著披風的時候有不勝涼風之美,去掉了披風之後,穿著的是滾銀邊半臂襦裙,她本就生的纖細嫋娜,勾勒出腰肢纖細。行走的時候,若隱若現可見她繡鞋前端繡著的明珠。

  衛嫿的打扮看似尋常,但這平常是費勁了心思,打造出不經意的刹那芳華。

  “衛嫿便與柳笙親密起來,衛嫿的寬袖被丫鬟弄濕,柳笙就帶著衛嫿去更衣。”林清璿對著林清嘉眨眨眼,“你猜如何?”

  林清嘉的手摸著腕子上的碧璽珠串,“兩人回來了,柳笙就對衛嫿冷淡了下來。”

  林清嘉的眼底泛著絲絲縷縷的冷意,因為垂著頭林清璿沒有注意到。

  柳家人還當真是下作,柳公子像是做了掮客,這位柳姑娘同樣是如此。

  她與衛嫿同是客居在林府,隻怕柳姑娘沒有弄清楚,把衛嫿當做了她。

  “正是。”林清璿奇道,“你怎麽猜得到?”

  林清嘉含笑道,“若是兩人還是手挽著手一道出來,你會這般眉飛色舞?”

  “這倒也是。”點了點頭之後,林清璿繼續說道,“賞花的時候衛嫿想要披著披風,誰知道丫鬟抖開披風,才發現背後的繡線冒了頭,衛嫿吩咐丫鬟,隻怕是想讓補一補,柳笙就說道,衛嫿的身子真是金貴,這樣的天氣,有什麽必要披著披風?披風本就冒了線頭,衛嫿就隻能夠不穿。”

  林清璿說得是口幹舌燥,林清嘉給她斟了杯水,林清璿喝過之後,繼續說道:“今個兒雲層有些厚,見著太陽的時候,太陽藏在雲層的時候,就有些冷,一冷一熱加上吹著風,她前些日子又生了風寒還沒有好透徹,隻怕就受不住了,開口要回屋坐一坐,我可聽到柳笙低低說了一句,說衛嫿醜人多作怪。”

  醜人多做怪?

  林清嘉心中想著,隻怕衛嫿心中當即就繃不住了。

  衛嫿曾有一段時日,麵上生了許多的痤瘡,如果不是自己的母親出手,隻怕麵上都要留疤。

  衛嫿因為醜過,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說她生得醜了。

  “衛嫿立即就紅了眼圈,就開口說道,不知道怎麽得罪了柳姑娘,這般說她。”

  “柳笙就不客氣的說衛嫿沒見識,在房裏弄壞了她哥哥送她的自鳴鍾,這是從番邦送來的,衛嫿沒什麽見識,伸手亂碰,就把東西弄壞了。”

  “衛嫿還想要說什麽,此時柳家公子就過來了,出來打了圓場,加上還有其他人勸說,這事也就算了。”

  “是柳平之過來了?”

  “恩。”林清璿點點頭。

  衛嫿在衛府確實不得重視,但她素來伶俐,怎會隨意碰柳笙房裏的貴重物品?柳平之忽然過來,隻怕是為了堵住衛嫿的嘴,不讓她繼續說話。

  畢竟今日裏去柳府賞花,女眷簇在一起,忽的來了剛剛及冠的柳平之,怎好在柳家公子麵前繼續爭執?

  林清嘉的目光越發冷。

  林清璿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表妹是這般眼皮子淺的人,沒見過的貴重東西也敢上手摸。”側頭想了一想,“當年大約也沒有見過我送她的五花獅,所以才會動手撈魚,把魚弄死了。”

  “許是這樣的。”林清嘉點點頭。

  “我同你說,大姐姐的神情也不大好看,好像是同表妹生了悶氣。”

  “大姐姐好麵子,隻怕是覺得丟人了。”

  “我就不好麵子。”林清璿同林清嘉膩歪,“我若是同你好,我就站在你這邊。”

  “那我先謝謝二姐姐了。”林清嘉笑道。

  兩人說說笑笑,林清璿忽的想到了一開始的話,“嬸嬸到姑蘇是做什麽?”

  “是給人看病。前些日子德仁堂出了事。”林清嘉說道。

  林清璿正好說膩味了衛嫿的事,聽到林清嘉的話,一下子就來了興致,“德仁堂的是你也知道?原本我們府上的平安脈都停了,過往的時候都是用德仁堂的大夫。”

  林清嘉點點頭,“德仁堂約定俗成是不給青樓女子看診的,那位女大夫著實缺錢才出此下策。”

  “你也跟著去看診?還扮作了丫鬟?”林清璿的眼亮閃閃的,“嬸嬸也拗不過你?”

  “我娘先前出診,總是帶一個叫做半夏的丫鬟,她前些日子嫁了人就不好再帶著了,今個兒帶出來的兩個丫鬟,一個是才買的,一個見不得血。所以,我去了正好替她打下手。”林清嘉說道,“我雖說學醫上沒什麽天分,那主要是不會斷脈,其他的我還是會一些的。”

  “見不得血?”林清璿歪了歪腦袋,“怎麽見不得?”

  “麵色慘白,雙腿發軟,嚴重的時候會暈過去。”林清嘉說道,“以前小時候,我娘不放心我一個人,也會帶著我去出診,那時候是把我裝扮成學徒。”笑了笑,接著道,“隻可惜我在醫術上沒什麽天分,現在再說是學徒……也太愚笨了些,不如打扮成丫鬟的好。”

  “原來是這樣。”林清璿說道,目光裏有些失望,“我還當可以帶我一起,讓我開開眼。”

  “給人治病有什麽好看的呢?”林清嘉笑了笑,更何況薛家大小姐的病隻怕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也是覺得新鮮。”林清璿說道。

  “久病的人房間裏也帶著濃重的藥味,人的氣色也不好。”林清嘉說道,“就算原本心情朗明,見著了久病之人,心裏頭也覺得有些沉重。”

  林清璿想到了這一幕,不由得點點頭,“你說的是。”轉念一想,能夠治好久病之人的嬸嬸心性堅定。像是蒲葦,看似柔軟內裏有著的是十足的韌勁兒。

  兩人說話的跳躍性很大,說過了行醫,就換到了肌膚保養之術,很快又轉到了那天錯過的集市。問來問去,林清璿一直沒有問雲隱寺裏林清嘉的見聞,林清嘉也就沒有主動提起。

  等到之後忠恒世子登門造訪拜會林清嘉,才讓林清璿跌足捶胸,自己應當那天多問一句,居然錯過了這個消息。

  此時的林清璿隻當林清嘉在雲隱寺就是跪拜聽梵音與添香火錢,和林清嘉說夠了之後,就放她回自己的院子裏。

  林清嘉出了院子,就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今個兒實在是有些累了。

  有丫鬟挑著燈行在最前麵,林清嘉跟在丫鬟的身後回自己的院子,她知道自己還不能休息,衛嫿生了病又躺在床上,她與衛嫿同住在客院,不過去看看說不過去。

  林清嘉剛踏入到屋子裏的時候,就遇上了林清玨,她對林清玨行禮,“大姐姐。”

  林清玨看著林清嘉,目光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林清嘉走到衛嫿的床榻邊,坐了下來,打量著衛嫿的麵色,溫聲說道:“表妹的麵色看上去還不錯。”衛嫿應當是有些發燒,但是燒得並不高,麵頰呈現的是淡淡的粉色。

  林清嘉沒有抬頭,若是她抬頭就會發現林清玨麵色一瞬間的鐵青。

  衛嫿抬眼看了一眼大表姐,對著林清嘉溫聲說道:“現在已經好多了,下午的時候燒的有些厲害,還吐了一場,那時候難過的厲害。。”

  林清嘉不喜衛嫿,說不出貼心的安慰話,隻是幹巴巴說道:“好多了就好。慢慢養身子,早晚會好的。”

  “可不是?”衛嫿嘴唇微微揚起僵硬的弧度,歎息一聲說道,“是我身子不好,總是生病。”

  說完低低咳嗽了起來。

  林清玨見著衛嫿咳嗽,連忙伸手撫她的背。

  “我沒事。”衛嫿搖搖頭,對著林清玨說道,“這會兒已經好多了。”

  衛嫿的話一下子就觸動了林清玨,她抬起眼看著林清嘉,“本來嫿妹妹可以不遭這罪,還不是因為你?”林清玨的聲音裏是十足的冷意,“要不是三妹妹今個兒忘了一樁事,還會有嫿妹妹生病這一遭?”

  林清嘉說道,“大姐姐從何說起?”

  “你忘了與人有約,害的嫿妹妹現在還在床榻上躺著。”林清玨的麵色極冷。

  林清嘉看著房裏,房間裏沒有二等丫鬟,各有一個林清玨與衛嫿的心腹丫鬟,她身邊的則是綠衣。

  第22章 告狀

  衛嫿用胳膊肘撐起身子,錦被從她的身上滑落,“丫鬟都下去罷。”

  衛嫿與林清玨兩人的丫鬟溫聲應下是,就準備退出房間。唯有綠衣是不動的,她從來都隻聽林清嘉的囑咐,衛嫿和林清玨兩人結成一派,她最擔心的是自己出去了以後,小姐一個人在房裏會吃虧。

  綠衣不僅沒有退出,反而站在了林清嘉的身後,林清玨冷笑一聲,“這外麵的丫鬟就是沒規矩,主子吩咐了還佇立著不動。什麽人教養出什麽丫頭,真真是沒規矩。”

  林清嘉抬頭看著林清玨說道:“不知道大姐姐在氣什麽,劍拔弩張的。”林清嘉的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綠衣不肯出去,隻怕是擔心她一出去,我在裏頭被兩位按著打了。”

  “你渾說些什麽?”林清玨被林清嘉的話氣的發抖。

  “三姐姐說笑了。”衛嫿輕柔說道,“隻是要知道原本是三姐姐要同人私會……”咬著下嘴唇,做出為難狀況,“這事到底不光彩,才想著丫鬟先出去才好。”

  林清嘉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私會?表妹切莫亂說,要知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她的下頜微微抬起,若是衛嫿說出什麽,她就可以辯駁什麽。

  林清嘉的目光如箭,猶如實質化了一般,射在衛嫿的身上。

  衛嫿的心弦一顫,忽的心中有了一種預感,她在柳府的時候因為顧慮頗多,所以隻能任由柳家兄妹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沒法子辯白,最後在眾家閨秀那裏落得了一個眼皮子淺的名頭。因為這個眼皮子淺的名頭,林清玨與她生分,她想要拉攏林清玨,就半真半假,把自己心甘情願前去私會魏邵和這事換了一個說辭,魏世子和林清嘉有約,她到了柳笙的房裏,才發現魏邵和!

  而此時她聯合林清玨,想要把私會外男的名頭落在林清嘉的身上,隻怕她不會認賬。

  衛嫿閉上了眼,放棄這個機會心中有些不甘,但是心裏頭的那股子預感知道她不能繼續下去,“大姐姐。”對著林清玨搖搖頭,“這樁事已經過去了,柳府也不欲伸張,要不然也不會刻意弄壞了一個自鳴鍾。算了吧。”

  “嫿兒,你就是好心。”林清玨的表情有些不讚同。

  但是衛嫿一再搖頭,林清玨也隻能夠放棄。

  衛嫿認慫,想要抽身而去,也要看她答應不答應?!

  林清嘉冷笑一聲,厲聲說道,“話得說個清楚,什麽叫做私會外男?難道表妹不是弄壞了柳姑娘的自鳴鍾,是私會外男去了?”

  私會外男之事,讓衛嫿想到了當時的場景。白日裏柳笙把自己誤當做林清嘉,巴巴地籠絡她,然後借著衣服髒了要換衣服的借口,把她帶回到房裏,她還記得等到換好了衣服,柳笙就湊到她的耳旁,“嫿妹妹果然是好顏色,讓魏世子傾慕已久。”

  衛嫿還記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就算是魏邵和心悅林清嘉又如何,她也可以借著這個機會認識魏邵和,等到魏邵和發現她不是林清嘉,她在溫柔地說是柳笙弄錯了人,就可以同魏邵和多說幾句話,讓魏邵和發現她的長處。衛嫿謀劃的好,誰知道魏邵和在見著她不是林清嘉的時候,根本不聽她說話,就叫了柳平之,質問他是什麽意思。

  衛嫿心想,她該哭了……

  心中漠然,想到當時收到的折辱,淚水簌簌落下,衛嫿的手捏著錦被,隻是流著淚。

  林清玨瞧著衛嫿的模樣,有些心疼,看著林清嘉的目光越發冷然。

  見著衛嫿的目光,林清嘉覺得膩歪的很,前世也是這樣,明明是衛嫿做錯了事,跪在她的麵前,什麽話也不說,隻是哭著,是誰弱誰有理?

  現在來看,這幅淒苦的模樣不僅能哄了魏邵和,也哄得住林清玨。

  林清玨冷笑著,“如果不是你與魏世子有約,而柳姑娘把嫿兒當做了你,嫿兒怎會被半拉半拽去見了魏世子?”

  林清嘉忽的笑了,“我猜到了嫿妹妹就這樣說。至於說私會魏邵和,這名頭別按在我身上,那樣的人,我還看不上。”

  林清嘉的話讓衛嫿一愣,都顧不得繼續哭,隻是愣愣地看著林清嘉。

  莫說是衛嫿,林清玨也沒想到林清嘉會毫不客氣地直呼魏世子其名。

  “魏邵和已經同人訂了親。”林清嘉的眼睛滿是冷意,“我又不做妾,為什麽要私會他?嫿妹妹想要攀高枝,可別把名頭按在我身上。”

  原本林清嘉坐在床榻邊,此時站起了身子,也不看兩人,就往外走去,綠衣連忙跟在她的身後。

  衛嫿在床榻上,沒法子去攔住林清嘉。

  而林清玨因為林清嘉話語之中的決絕,心中撼動,一時也忘了動作。

  衛嫿見著林清玨愣愣地,伸手擰了一把她的胳膊。

  “哎喲。”林清玨被揪住了胳膊的軟肉,一臉迷茫地看著衛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