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作者:未妝      更新:2020-07-11 06:32      字數:4737
  聞言,燕明卿突然笑了一下,幾乎無人見過他的笑,他的眉目穠麗精致,笑起來時,給人一種驚豔之感,然而在場所有的宮人,無一人敢直視,甚至瑟瑟地低下頭去。

  長公主雖然笑得好看,但是不知為何,總是陰森森的,那雙漂亮的眼睛裏,仿佛是透著迫人的鋒利意味。

  像是開了刃的刀子,要飲血一般。

  有些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啦!熱騰騰!

  麽麽噠~~=3=

  第86章

  所以人都不約而同地這麽想著,哪裏還敢多看?等他們再抬起頭時,燕明卿已大步離開了,他的侍衛也緊追而去。

  因著他們方才都是低著頭的,所以並未看見,燕明卿是提著劍去西側殿的,於是慘案發生的時候,整個翠濃宮上下的宮人都是一臉懵然。

  平靜的上午,和煦的日光灑落下來,四月的清風徐徐輕送,帶來遠處的花香,清新好聞。

  如此愜意的氣氛,卻突然被一聲慘叫打破了,那慘叫聲極富有穿透力,霎時傳遍了整個翠濃宮,淒厲無比,令人聽了簡直頭皮發麻,脊背上的汗毛都要炸起來了。

  所有的宮人俱是眼露驚恐,迷茫地看向那慘叫聲傳來的方向,是西側殿,三公主燕懷幽住的地方。

  發生了什麽?

  容華殿中,德妃正躺在軟椅上,宮婢跪在她身邊,替她輕輕捶著腿,屋子裏熏香嫋嫋,她闔著眼,日光透過窗紙,落在她的身上,分割出明滅不定的陰影。

  “啊——”

  慘叫聲傳來的時候,德妃倏然睜開雙目,眼中驚疑不定,她坐起身來,道:“剛剛那是什麽?”

  那宮婢也麵露遲疑道:“好像是有人……在叫?”

  塗了丹蔻的指甲搭在軟椅的扶手上,被日光映照出紅豔豔的光,德妃神色凝重道:“怎麽這麽大的動靜?派人去看看。”

  旁邊一個宮婢連忙去了,然而不知為何,德妃卻覺得心中十分不安,她慢慢躺下去,目光穿過了殿門,落在庭院中,一樹花開得正好,大朵大朵緋紅色的花,把樹枝壓得低了頭,滿地都是零落的花瓣,依舊是紅豔豔的,有些刺目。

  德妃望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坐直身子,問捶腿的宮婢道:“剛剛那是幽兒的聲音嗎?”

  她才問完,便有慘叫聲持續不斷地傳來,一聲比一聲淒厲,甚至隱約伴隨著“母妃”“救我”之類的字眼。

  這下哪裏還用得著問?這分明就是燕懷幽的聲音。

  宮婢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慘嚎嚇到了,震驚地點頭:“是,好像是殿下的聲音。”

  正在這時,外麵有一名宮人衝了進來,撲倒在地,磕頭急聲道:“娘娘!長公主殿下剛剛來了!”

  德妃一愣,麵容含怒道:“為何不先通稟本宮?”

  宮人急促道:“回稟娘娘,長公主殿下是闖進來的,根本沒給奴才們通報的機會,她進來之後,就往殿下住的西側殿去了!”

  結合剛剛聽到的慘嚎聲,德妃的臉都白了,她死死捏著手中的帕子,將小幾上的茶盞抓起朝那人砸過去,哆嗦著嘴唇怒罵道:“廢物!這麽大的事情,不及時通報本宮!本宮養你們這群飯桶有什麽用?!”

  她說完,便立即站起身,宮婢連忙跟著站起,要來扶她的手,被德妃狠狠掃開,大步往外走去。

  才到了遊廊上,前方又有一名宮人行色匆匆地奔過來,他整張臉都慘白無比,神色驚慌失措,甚至刹不住步子,差點一頭撞到德妃身上。

  待看清楚來人,那宮人連忙噗通一聲跪下去,不住磕頭道:“娘娘,娘娘饒命!”

  德妃顧不得罵他,沉著臉問道:“西側殿發生什麽事情了?”

  那宮人一臉驚懼,大約是因為太過緊張,口齒都不清楚了,道:“是長公主殿下,她、她——”

  她了半天都沒她出個花來,德妃差點要被氣死,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那宮人用力咽了咽口水,才驚恐道:“長公主她拿著劍,衝進西側殿了,把殿下刺傷了!流了好多血……”

  德妃聽了震驚無比,她萬萬沒想到,燕明卿竟然敢做這樣的事情!

  此時的西側殿中,傳來了燕懷幽的哭嚎之聲,她狼狽地趴在地上,渾身都是血,而她的右手正被一隻深色的鞋牢牢踩住,她瘋狂地試圖推開那隻鞋,然而如同蜉蝣撼樹,她的力氣在此時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鋒利的劍在陽光下折射出雪亮的光芒,殷紅的血液順著劍刃一縷縷流下來,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頭頂上傳來一個平靜得近乎冷漠的聲音:“這隻手還要嗎?”

  燕懷幽怕極了,痛哭著連連點頭,眼淚將她沾滿灰塵的臉上衝刷出了白色的道,她長到這麽大,身為公主,十年如一日的嬌生慣養,每天做的事情不過是彈彈琴看看書,最大的委屈也就是被母妃責罰。

  她頭一次見到這麽多血,滿地都是,而且還是她自己的血。

  她的右臉頰側幾乎被鮮血糊上了,發絲粘在一起,一縷一縷地貼在脖子上,而在不遠處的地麵上,躺著一團鮮血淋漓的東西,看形狀,竟是一片耳朵,上麵還掛著鑲寶的金耳墜子,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燕懷幽痛極了,她剛剛暈了過去,醒來便發現自己的手動不了了,被燕明卿踩在腳下,那切去她耳朵的利劍,正懸在她的手上方,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來。

  燕懷幽恐懼無比,嘶聲哭喊著求饒:“皇姐!皇姐饒命!求求你了!母妃!母妃救我!”

  “母妃!”

  燕懷幽聲嘶力竭地哭喊著,然而那劍紋絲不動,她不知道,她每喊一聲皇姐,燕明卿的眼便愈發沉,鳳目中聚集的陰鬱,顯得他的瞳仁尤其的黑,宛如濃重的夜色,就連陽光也無法照入其中。

  他甚至慢慢地笑了起來,下一刻,那染了血的劍尖便猛地刺入了燕懷幽的手背,她痛得大聲叫喊起來,因為過於痛苦,一張姣好的麵容都扭曲了,雙目圓睜,額上的冷汗刷刷往下流。

  那鋒利的劍刃緊緊貼著燕明卿的鞋子邊緣,不差毫厘,嚴絲合縫,可見他的手是如何的穩。

  劍將燕懷幽的手釘在地上,他沒再動作,而是順勢蹲了下去,半跪於地,地上的鮮血將他的衣裳染透了,他卻視而不見,輕聲道:“知道我為什麽來找你嗎?”

  因為過於痛楚,燕懷幽的瞳仁都木然了,過了一會,她才轉了轉眼珠,嘴唇慘白,緩緩搖頭,顫抖著道:“不、不知道……皇姐……”

  她的聲音微弱,如風吹落葉,分外可憐,燕明卿勾起唇角,露出一絲沒什麽溫度的笑意,他隨手將劍拔了起來,燕懷幽吃痛,大叫起來,五指死死摳著青石磚縫,原本精心修剪過的指甲已被磨得破爛不堪,指尖都是淋漓的血。

  燕明卿低頭看著她,鳳目陰鬱森然,問道:“你知道畫扇這個人嗎?”

  燕懷幽雙目微睜,閃過幾分慌亂,她下意識搖頭:“不、不知——”

  話音未落,手指霎時間傳來一陣劇痛,燕懷幽慘嚎起來,聲音都變了調,她的兩根手指被切斷了!

  殷紅的鮮血霎時間汩汩流出,燕懷幽痛得拚命蹭著青石地磚,她試圖推開燕明卿,然而卻毫無用處,燕明卿穩如磐石,將她的那隻手桎梏在地上,此時的她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燕懷幽看著他那冷漠到了極致的眉眼,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燕明卿或許並不擔心會殺了她。

  甚至,他今天就是為了殺她而來的。

  巨大的恐懼攫取了燕懷幽的全部心神,她怕得渾身都顫抖起來,拚命扭頭去看西側殿的院門,門被緊緊合上了,外麵還有林白鹿守在那裏。

  白花花的日光照下來,燕懷幽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腦子開始昏沉起來。

  那人的聲音,在此時就像是夢魘,沉沉地傳了過來,執著地問:“你知道畫扇這個人嗎?”

  燕懷幽張了張口,卻沒有力氣吐出一個字眼,眼前一片血紅,她的意識伴隨著血液流失,正在快速地消泯,就在她要陷入昏睡之時,突然,五指再次傳來一陣劇痛。

  燕懷幽的雙目猛然睜開,她徒勞地張著口,卻已經喊不出聲音了,喉嚨中發出嘶啞的嚎叫,像是掙紮的困獸一般。

  眼前一片迷蒙之色,一時白,一時黑,她被太陽曬得眼睛都花了,卻還是看見了自己剩下的三根手指,也被齊齊切斷。

  燕明卿的聲音清冷如冰玉相撞,在她聽來卻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鬼:“你認識……畫扇這個人嗎?”

  這次燕懷幽即便是說不出話來,也要拚命點頭,她已經沒了力氣,額頭一下一下地磕著地麵,沾了滿臉的鮮血。

  那惡鬼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複,終於鬆開了她的手,燕懷幽卻無力再爬起身來了。

  她的臉貼在滾燙的青磚地麵上,雙眼微睜著,眼神木然,看見那雪亮的劍光裏透著殷紅的緋色,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然後,她的世界倏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日光熄滅了。

  鋒利的劍刃上,有殷紅的鮮血一滴滴滑下來,順著劍尖滴落在青石磚上,盛開了一朵朵細小的花。

  燕明卿抬起頭,鳳目微微眯起,一抹雲如白練一般,漂浮在瓦藍若琉璃的天空上,幾隻黃鸝自宮簷上展翅飛起,朝著遠處而去了。

  正在這時,西側殿的院門猛然被推開了,德妃站在那裏,望著滿院子的鮮血,妝容精致的臉上瞬間如死灰一般,震驚,不可置信等等情緒一一閃過。

  她的目光投向那院子裏唯一站著的人身上,深青色的衣擺上繡著赤紅的紋路,間或夾雜金線,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微光。

  他手裏提著劍,劍鋒上猶自染著鮮血,回過頭時,目光冷若寒霜,望了過來,銳利如他手中的劍,透著嗜血的意味。

  德妃竟被看得心中發寒,腳下一個踉蹌,被身後的宮婢連忙扶住,她眨了眨眼,竭力讓自己鎮靜下來,目光在院子裏逡巡,試圖找到自己的女兒。

  最後,停在了燕明卿的腳下,一身衣裙盡被鮮血浸透了,簡直成了一個血葫蘆似的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德妃的腦子一懵,差點沒翻著白眼暈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不好意思今天更完了,出去浪到現在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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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德妃到底是沒有暈過去,她哆哆嗦嗦地指著燕明卿,不可置信地道:“你……你做了什麽?”

  燕明卿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沒有答話,隻是他的眼神森冷又陰鬱,德妃覺得自己的手腳都有些發軟了,她顧不得什麽,快步走向燕懷幽。

  待看清楚了自己女兒此刻的情形,德妃尖叫一聲,嚇得跌坐在地上,燕懷幽整個人趴在了血泊中,失去了意識,右手的五根手指已被切斷,而更令人心中發寒的是,她的雙目,此時被一道傷口橫貫而過,正汩汩流著鮮血。

  “幽兒!幽兒!”

  德妃回過神來,連忙爬了過去,將人事不省的燕懷幽抱了起來,她失去了往日的從容,語氣驚恐地哭喊道:“快來人,快!快去叫太醫!”

  “幽兒!”

  德妃緊緊抱著燕懷幽,嘴裏不停地喚她的名字,顫抖著用手指去試探她的鼻端,呼吸微弱無比,宛如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正在德妃無暇他顧的時候,一道人影在她麵前停住,遮去了日光,沾著血的劍刃映入了她的眼簾,德妃這才反應過來,驚恐地抬起頭,瞪視著燕明卿:“你……你做什麽?”

  燕明卿垂著眼,麵無表情地望著她,提著劍,忽然問道:“你知道,畫扇這個名字嗎?”

  德妃的瞳仁頓時緊縮,那是一點微不可察的變化,然而燕明卿卻看清楚了,他語氣森冷道:“看來你也是知道了。”

  這話裏沒什麽情緒起伏,德妃緊緊抱著燕懷幽,心裏陡然升起巨大的恐慌,一種危機感油然而生,她下意識往後挪了挪,驚懼道:“你想做什麽?”

  燕明卿沒有回答,他隻是露出一個輕蔑的笑意,如同看著螻蟻一般,舉劍向她刺去。

  不同於折磨燕懷幽,這次他的目標是德妃的脖頸,若是刺中,隻怕德妃就要當場血濺三尺,一命嗚呼了。

  劍勢淩然,德妃嚇得呆怔當場,她萬萬沒想到,燕明卿竟然真的敢動手,亦或是,情急之下,她甚至已經忘了如何躲避。

  所有的宮人恐懼地下意識別開視線,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柄劍自旁邊橫過來,將那劍的去勢擋住,發出鐺的一聲,劍刃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寒光。

  燕明卿漠然轉頭,鳳目中泛起血絲,透著可怖的猩紅,望著來人,冷冷地質問:“你要犯上?”

  林白鹿額上汗珠細密,盯著那迫人的氣勢,壓低聲音勸道:“殿下,不可。”

  若在這裏殺了德妃,之後要如何收場?

  燕明卿的眼神沒有絲毫的波動,他慢慢地放下劍,然而在林白鹿鬆了一口氣時,反手便是一劍,刺入了他的肋下,林白鹿痛哼一聲,下意識握住那劍刃,臉色瞬間蒼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