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作者:未妝      更新:2020-07-11 06:32      字數:4637
  今日她問了這個問題,燕明卿便道,讓她不必擔心,這幾日夜裏都是服了藥的,能睡。

  秦雪衣不知道這個能睡的程度是什麽,每晚隻睡一個時辰,那也叫能睡啊,追問了好幾遍,燕明卿才歎了一口氣,告訴她,大概要三更時候才能入睡,五更便醒了。

  秦雪衣聽了,頓時心疼得不行,她夜裏不好留宿宮中,便讓燕明卿來郡主府睡,燕明卿猶豫了一下,隻說今日傍晚開始就要去禦書房聽大臣議事,若是早些結束,或許能出宮。

  秦雪衣從下午等到現在,夜裏困得不行,也執意不肯去睡,要等著她的卿卿來。

  從前幾日起,崇光帝特意囑咐了燕明卿,要他去禦書房聽議事,為此,他甚至不惜屈尊降貴,開始親自坐在禦書房聽議政事,不再像從前那樣做個甩手掌櫃。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皇後也被安排在禦書房中,雖然大臣們頗覺奇怪,但是也並未說什麽,隻當帝後二人感情深厚,等大臣們一散,奏折仍舊還是扔給了皇後批改,崇光帝回他的養心殿,作詩畫畫去了,他對處理政事是真的半點興趣也沒有。

  燕明卿不知他近來是抽的哪門子瘋,硬撐著做表麵功夫,也要他去禦書房,但崇光帝三令五申,不許他不去,他拗不過,便隻能答應下來。

  今日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宮門都閉了,他想起秦雪衣的話來,隻猶豫片刻,待回過神時,人已經出了宮,本想著在郡主府門口看一看,便仍舊回宮去休息,不想郡主府大門口竟燈火通明,連大門都沒關的。

  燕明卿這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是在給他留門呢。

  如今見秦雪衣困得瞌睡,都要趴在榻上等著,燕明卿的一顆心仿佛被一隻手捧住了,暖融融,卻又柔軟得仿佛要化了一般,熨貼無比。

  看著少女靜謐的睡容,燕明卿的眼神瞬間便柔和下來,他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少女的鬢發,軟軟的,絲絲縷縷,纏在他的指尖,然後又滑開去。

  他微微垂著眼,眼神近乎溫柔,盡數被斂在那鳳目之中,在乎他的人不少,桂嬤嬤是,父皇是,段成玉與林白鹿亦是,可是從沒有人讓他有過這樣的感覺。

  這樣……幾乎連心神都要為之動搖的激蕩感。

  恨不得此生都與她緊緊連在一處,如並蒂蓮花,又如藤蔓相纏,時時刻刻都不必分離。

  最好,她是長在他的心上,若要剝離她,必需先撕裂他的胸膛。

  如此激烈的情緒,仿佛為熟睡的少女所察覺了,她輕輕動了動,然後極力把眼睜開了一條縫,淡煙眉微微蹙起,目光迷蒙,喚道:“浣春……”

  無人回答,她便略微撐起身子,打了一個長長的嗬欠,道:“浣春,茶……”

  “這麽晚了,喝什麽茶?”

  一道略微沉的聲音自身旁傳來,熟悉無比,秦雪衣一怔,睡意頓時散了大半,兩眼也倏然睜開,看見說話之人果然是燕明卿,她頓時笑起來:“卿卿!你來了!”

  燕明卿看著她坐直了身子,打著嗬欠抱怨道:“等你好久了,可算是來了。”

  他的目光溫柔無比,道:“被一些事情耽擱了,怎麽不先睡?”

  秦雪衣一邊下榻,一邊揉著眼睛道:“不想一個人睡,正等你呢。”

  豈料她坐久了,腿腳都有些發麻,一頭就往榻下栽去,好在燕明卿及時伸手將她接住,索性雙臂微微用力,把她整個打橫抱起來,往床邊走。

  秦雪衣開開心心地抱住他的脖子,道:“今晚這麽熱情?”

  燕明卿:……

  她又摸了摸燕明卿的手臂,使力掐了掐,硬梆梆的,遂羨慕道:“我也想要肌肉。”

  上輩子她倒是有一點點肌肉,雖然二師兄戲稱那是雞排,但是有肌肉時,揮拳的力度都不一樣,這回還不知要練多久才能練回來。

  秦雪衣滿眼羨慕,燕明卿倒是看見了,眼神有些不解:“雞肉?你若想吃,明日叫廚下做便是了。”

  秦雪衣也不知怎麽解釋,隻是揪著他的襟口,兩眼發亮地道:“卿卿,我能摸摸你的肌肉嗎?”

  燕明卿眉頭微皺:“怎麽摸?”

  秦雪衣壞壞一笑,手便順著他寬大的袖管裏伸了進去,咳咳……雖然她臉皮厚,但還是覺得襲胸有點羞恥,不如就摸一摸肱二頭肌吧。

  燕明卿猝不及防,感覺那滑軟的小手貼著自己的手臂好一通摸,還捏了捏,驚得他渾身都僵硬了,猛地按住了秦雪衣的手,吃驚道:“你做什麽?”

  秦雪衣無辜道:“我就摸一摸啊。”

  她說完,見燕明卿滿臉的震驚,隨即轉成一言難盡,便難得生出幾分不好意思來,仿佛占了人家的便宜似的,秦雪衣想了想,索性擼起自己的袖子,伸出纖細白嫩的手腕,道:“我也給你摸摸吧。”

  燕明卿:……

  他迫使自己的目光從那玉似的手腕上挪開,艱難道:“不必了。”

  幸虧他不是個登徒子,要不然這小沒心眼的還不早被吃幹抹淨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單方麵談戀愛了!

  作者君一邊塞狗糧一邊說,來啊,大家一起吃。

  二更搞定,本章繼續發紅包。

  願我的祖國永遠繁榮如斯,河清海晏,時和歲豐。

  第62章

  睡覺的時候,秦雪衣本想跟燕明卿鑽一個被窩的,然而被無情的拒絕了,任憑她撒嬌噘嘴,燕明卿堅定如初,讓浣春另抱了一床被子來。

  秦雪衣很是不滿,哼哼唧唧地道:“還分兩個被窩睡,卿卿,咱們這叫什麽?同床異夢?”

  “胡說,”燕明卿給她掖好被角,沒好氣道:“什麽同床異夢?快睡。”

  秦雪衣起先打了一陣瞌睡,這會兒倒是不困了,扭著頭看他,淡淡的燭光透過床帳,光暈昏暗,卻又溫暖柔和,她的雙眸中仿佛落了星子,透著天真的意味,正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燕明卿。

  燕明卿如今才明了自己的心意,被她這樣的目光盯著,不免生出幾分窘迫來,麵上還是淡淡地端著,道:“看我做什麽?”

  秦雪衣十分自然地道:“看你好看啊。”

  燕明卿的心頓時一跳,他從來不喜歡人誇讚自己的容貌,因為世人都不知他的男兒身份,那些溢美之詞大多是誇女子的,什麽容貌絕豔,沉魚落雁,每每他聽見了,都覺得分外厭惡。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覺得長公主陰晴不定,喜怒無常,明明是好話,她卻倏然沉了臉色。

  如今他聽秦雪衣誇,卻覺得心裏很是舒坦,甚至生出幾分欣悅之意來,他抬了抬眉,道:“那你多看幾眼。”

  秦雪衣便吃吃笑道:“好不知羞。”

  長公主如今正是情竇初開,滿心滿意都是眼前人,如何知羞?他恨不得心上人的目光永遠黏在自己身上,不要移開半分才好。

  兩人就躺在被窩裏,互相注視著,秦雪衣看著燕明卿,仔細打量著,最後道:“聽說人都是女媧娘娘用泥捏出來的,卿卿,你一定是捏得最好看的那個。”

  燕明卿聽了,便笑,道:“那你是什麽?”

  秦雪衣皺了皺鼻子,道:“我就是一個甩出來的泥點子。”

  燕明卿不語,他忽然伸出手,輕輕地點在秦雪衣的額頭上,他的手指微微帶著暖意,秦雪衣不解,下意識抬起眼往上看,乖巧可愛得宛如一隻貓咪。

  燕明卿的嗓音幹淨柔和,輕聲道:“前額飽滿。”

  他的手指輕輕往下滑動,又點在眉間:“眉若倦煙,多一分則濃,減一分則淡。”

  秦雪衣呆呆地看著他,那手指又落到了眼睛上:“雙瞳剪秋水,桃花橫波目。”

  燕明卿頓了一下,指尖輕輕蹭了一下她眼角的小痣,道:“這個也好看。”

  他輕點那顆痣的瞬間,秦雪衣像是被觸了電似的,覺得酥酥麻麻,她連忙拉起被子,一直蓋到了鼻子下方,悄悄紅了臉,悶聲悶氣道:“誇什麽誇?睡覺!”

  燕明卿見她竟然害羞了,頓時輕笑出聲,深知小貓兒不能多逗,否則要惱羞成怒了,便收回手,附和道:“好,睡覺了。”

  豈不知秦雪衣在心裏暗搓搓地激動,卿卿好撩啊嗷嗷嗷!不行太羞恥了!

  秦雪衣揣著這小激動,慢慢地陷入了睡眠之中,隻是不知是不是因為某些執念,她在熟睡的時候,還在試圖鑽燕明卿的被窩。

  好在睡覺前,燕明卿給她把被角掖得嚴嚴實實的,她沒什麽機會,整個人像一隻蠶蛹,恨不得與他粘在一處,就連頭也搭在他的頸窩旁,氣息如蘭,輕輕吐在燕明卿的脖頸處,讓他既是愉快,又覺得頗為痛苦。

  距離太近了,在某些時候也算不得一件好事。

  次日一早,秦雪衣便先醒了,她發覺自己正躺在燕明卿的懷裏,隔著被子被抱得嚴嚴實實,半點也動彈不了,對方的下巴抵在她的頭上,一雙手臂將她緊緊扣著,秦雪衣一動,那雙手就會下意識收緊。

  雖然看不見,但是秦雪衣感受著對方均勻的呼吸,還有靜靜起伏的胸膛,便知道燕明卿還沒有睡醒。

  為了不驚動他,秦雪衣隻好老老實實地充作一個布娃娃,外麵天色大亮,但是床帳裏仍舊是昏昏暗暗的,什麽都看不太清晰,秦雪衣無聊得緊,目光下意識落在了燕明卿的,胸前。

  她盯著打量了半天,心想,卿卿是真的平啊,簡直和從前的她一毛一樣。

  還不能直說,他恐怕要不高興,不過話說回來,無論誰被說平胸,估計都不會高興。

  再說了,卿卿的個子又瘦又高挑,就算是平胸也很好看的。

  正想著,秦雪衣感覺到身下的人動了動,燕明卿醒了,她笑吟吟地打招呼:“卿卿早呀。”

  她裹著被子坐起身來,看見燕明卿正睜著一雙困倦的眼,似醒非醒,眼神迷蒙,好一幅美人晨睡圖,他鳳目微微眯起,聲音略有幾分沙啞:“早。”

  秦雪衣一下子用力裹緊了被子,臉頰悄悄燒了起來,不行不行,卿卿好撩啊。

  她想去找他未來的夫君決鬥,現在還來得及嗎?

  燕明卿素來不慣旁人伺候,所以今兒一早,浣春她們幾個端了熱水與麵巾、衣物之類的用品進來,伺候秦雪衣穿戴完畢,梳好頭之後,便一齊退下了。

  燕明卿穿上外裳,秦雪衣扭過頭,見他頭發還未梳,頓時來了興致,道:“卿卿,我給你梳頭發吧?”

  燕明卿的動作一頓,下意識想拒絕,待抬頭看見少女滿眼的希冀和躍躍欲試,話到了嘴邊又拐了個彎:“好。”

  他平日不喜歡宮人近身,就連梳頭也是自己來的,用一枚玉簪盤起,簡單得近乎樸素,就連宮婢們頭發上的珠花都比他的多,但是即便如此,在秦雪衣看來,卿卿也是很好看的。

  那一種淩駕於人上的氣勢,是誰也學不來的,獨屬於燕明卿一人。

  她今日心血來潮想給燕明卿梳頭,待用玉梳把青絲都梳順了,秦雪衣就發起呆來,仔細回想,采夏和小魚是怎麽給她梳頭來著?

  對了,先紮個小辮兒。

  燕明卿任由她忙活,秦雪衣怕他無聊,還貼心地問道:“我動作有些慢,卿卿要看書嗎?”

  燕明卿做好了一早上都要浪費的準備,便道:“好。”

  秦雪衣噠噠跑到了書架旁邊,目光往上一瞟,落在那角落的一遝書上,書脊上寫著墨黑的小字,什麽文心雕龍,滄浪詩話。

  她什麽時候買了這樣正經的書?

  秦雪衣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是當初溫楚瑜送的喬遷之禮,如此深奧的書名,散發著知識的香氣,讓秦雪衣這種從來隻看話本小說的膚淺之人見了便自慚形穢,然後把它恭恭敬敬地擺在了書架位置最好的角落,讓它吃灰了。

  如今燕明卿一來,秦雪衣頓時覺得這幾本書有了用武之地,該發光發熱了,連忙拿了一本下來,顛顛跑去遞給了燕明卿。

  燕明卿看著那嶄新的封皮,還散發出淡淡的墨香,書頁邊緣被切得整整齊齊,他疑惑道:“賈子新書?便是我也沒看過幾章,內容頗是晦澀難懂,你為何會看這種書?”

  秦雪衣一邊給他紮小辮兒,一邊老老實實地解釋道:“我怎麽會買這種書?是溫太傅送的。”

  燕明卿一下子警惕起來,敏銳問道:“他沒事為何會給你送書看?”

  秦雪衣拿著紅繩替他綁了頭發,一邊答道:“上回我不是遷新居麽?溫太傅上門來送了賀禮,其中就有這書。”

  她說完,吐了吐舌頭,道:“我看見這些書名就瘮的慌,沒敢打開,直接擱架子上了。”

  燕明卿眉頭輕皺,到底沒說什麽,翻開那書開始看起來,前麵四五頁都是序文,沒甚好看的,他索性翻到後麵,待看清楚上麵的字,長眉輕挑:“真是溫太傅送的?”

  “騙你做什麽?”秦雪衣兀自忙活,道:“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