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作者:袖糖      更新:2020-07-11 05:49      字數:3898
  但何軍聽說老三媳婦生了個大胖孫子後,連地也不種了,忙趕著上城裏去看孫子。

  心裏喜愛得不行,抱著不肯撒手,住了好些天,陳婆子嫌他礙事,就把他趕回去種地了。何軍放心不下田裏的事情,也隻好趕回來。臨走前,還說要抽閑暇時,提前給小孫子做些小玩意兒玩玩,下次給送過來。

  之後操心孩子的取名的事情。

  何建喜也沒上過多少學,取不來多好聽多有文化內涵的名字,對著孩子發愁半天。

  把躍進、建軍、愛華這種非常時興的名字都挨個列舉出來,打算從裏頭挑一個。

  田麗知道以後,立馬搶嘴道:“何時了。”

  正在商議孩子名字的一群人全都看向她。

  田麗以為自己說錯話,小聲辯解道:“我、我……這是我以前存下來的名字。這是孩子他爹在我懷秋月的時候,拿了兩罐醃菜去請教知青先生,讓他給取的。但秋月是個女孩就沒用上……反正、反正這不是也挺好的嗎?挺好聽的。”

  何時了,還從沒聽過有人取這種名字,雖然古裏古怪,但是也怪好聽的。

  一群人猶豫不定,於是決定問家裏最有文化的人。

  圓寶托腮思考了一會兒,然後一拍手,“春花秋月何時了!好名字啊!”

  圓寶都蓋棺定論,那就肯定是好名字。

  何建喜相信圓寶,於是孩子的名字也就定了下來。

  新年的時候,何時了也能見風了,就把孩子帶回來探親,走親戚。

  此時,心心念念小孫子的何軍才有機會把孩子抱個夠,陳婆子他們一回家,何軍就抱著孩子不肯撒手。

  何家在何建平這一代,還算是人丁興旺,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關鍵是兒子多,還都立得住,家裏有勞力,說話也有底氣。

  這麽多年來,不管是什麽事情,都能說得上話,底氣也足。

  而等到孫子這一代,除了一個何興國,其他就沒了。

  何軍表麵不說,但是心裏也是著急。

  他真怕何家就這麽沒落下去了啊。就興國一個人,怎麽擔得起這麽大的重任呢?兒子當然是生得越多越好,才會越來越有底氣。

  盼了這麽些年,終於又盼來個小孫子,何軍當然開心了。

  這幾個月,他在家裏閑下來的時候,就會擺弄木頭,給孫子做個魯班凳之類的玩意兒,就等著他大了點,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他。

  最好老三媳婦還能再生個大胖孫子,這樣才算家庭興旺。

  何軍樂得合不攏嘴,天天就抱著他孫子哄。

  陳婆子許久不在家裏過活了。

  何軍一個人在家幹活的時候,就和同樣形單影隻的何建安搭夥。爺倆個都不是下廚的好手,廚房裏基本上都是冷鍋冷灶的。

  隻有女人們回來了,家裏才開始熱鬧起來,有了點生氣。

  何時了尿了哇哇大哭,陳婆子聽見忙跑過來接過孩子,給他換了尿布。

  何軍笨手笨腳,幹不來這些事情,隻能在旁邊幹瞪眼。

  可看著看著,何軍就發現怎麽這麽不對勁兒?

  老婆子手上的那東西,看著怎麽金燦燦的晃眼?

  好像是黃金?

  何軍不由自主摸了一下,好家夥,還挺沉。

  這是新買的吧?

  成色還十分的新,花樣也很精美,看著就值不少錢。

  何軍還從沒見過有人戴過這麽晃眼的金鐲子呢。

  心裏瞬間微妙起來,有點不平衡。

  憑什麽他累死累活在這裏侍弄田地,給他們提供糧食。他們在城裏啥也不幹就吃香的喝辣的?

  他一年忙到頭他得什麽了?

  何軍的臉瞬間沉下去。

  陳婆子注意到了,以為他是眼紅這金鐲子,就嘚瑟道:“這是圓寶孝敬我的!好看吧?姥爺不能做的事情,她全替你做了!這孩子,有孝心。”

  何軍營養怪氣道:“有孝心怎麽沒見也給我來點東西?你總說她有孝心,我怎麽就沒見著呢?“

  這語氣太怪異了,陳婆子聽著不對味,立馬把兒媳婦叫進來帶走何時了,然後擺開認真算賬的架勢,問:“怎麽就沒見著了?老頭子你話可說清楚啊。給你什麽啊?也給你弄個金鐲子?就算給你弄個金鐲子了,你帶的出去嗎?”

  “我又沒說我要金鐲子!”

  “那你比比個啥?我聽著不太對味兒啊,大過年的你鬧什麽?”

  何軍被她一連串的問題也弄得發暈,但強撐著道:“我問問怎麽了?她哪裏來的錢?這麽大個金鐲子可不便宜啊。你得管管孩子,我這是為了孩子好!”

  “圓寶自己的錢,她愛怎麽花怎麽花。我沒法說她,你也沒法說她。她要是花在別的地方,那是她的自由,她給我買金鐲子,我也樂意。”

  何軍一張口剛要反駁,說她慈母多敗兒,但想想又覺得不對。

  以前圓寶也經常孝敬人,還愛買肉,那些何軍也都沒說啥,畢竟全家受益的事情。

  而且,那些錢都是小錢,和這金鐲子比起來,可就小巫見大巫了。

  這金鐲子,得幾百塊吧?

  她一個孩子,還要交學費,又買了房,就算私房錢再多,那也快禍禍沒了啊。

  哪裏來的這麽多錢買金鐲子?

  越想越不對味兒,何軍立馬板著臉道:“圓寶哪裏來的錢?”

  “店裏每個月三成的利潤,都給圓寶。她攢下來,不就有錢了?”

  因為中公的錢,現在是陳婆子在拿,圓寶的那份錢,也是陳婆子在拿。

  每次分賬完之後,表麵上有六成的利潤都是被陳婆子收入帳中的,這些何軍都知道。

  但是他以為六成都是中公的錢啊!

  給孩子們每房兩成,他沒意見,但是給圓寶三成,那意見可就大發去了!

  何軍當成發飆,狠狠砸了一床,怒道:“好你個老婆子!原來如此啊!你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三成啊!你以為咱們的錢是大蜂刮來的啊?以前我就不說了。圓寶找著的山貨,給她一半你不讓我插嘴,行我不說。可這一次呢?圓寶天天上學也沒空管店裏的事情啊,你要說她有什麽功勞?這店開起來,一靠我在地裏種的糧食,二靠老大媳婦老三媳婦。憑什麽圓寶要分賬三成?你這個老糊塗你——你真是氣死我了!你這是非得要把我何家的底兒都給掏個幹淨給圓寶送過去啊!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麽**湯了,你得這麽慣著她?“

  陳婆子也氣得不輕。

  心情本來很好,被何軍嘰裏呱啦說一通,本來的好心情不翼而飛。她此時也是個炮仗,一點就炸。

  這老頭子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陳婆子罵道:“要我說,這三成還少了呢!還是看在情分上,少拿的!靠你的糧食和老大老三媳婦?我呸!你真不要臉!沒有圓寶的房子,你這店開得起來嗎?你出去打聽打聽,現在城裏租一間鋪子多貴啊?你有那個本錢嗎?你得了好處你還賴人了是吧?是誰老糊塗?不想給圓寶分賬?行啊,把這兩年來,欠圓寶的房租全給我交上來,然後一拍兩散!”

  第70章 70

  何軍一聽, 氣炸了,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怎麽這個也要算清楚?兩年的房租能花多少錢?”

  陳婆子氣笑了。

  她一拍大腿,好半晌才恢複冷靜。

  做生意這些年,她一個人忙前忙後,做了不少事情。她一個人打交道, 半執證,各種該辦不該辦的事情, 她一個老婆子全辦了。

  不認識字, 那就提前去打聽,讓孩子們教。

  沒有熟人,那就死命的磨。

  做到今天這個份上, 其中付出多少努力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也沒有人比她更加珍視這份心血。

  可此時, 她真是有種想要把店鋪給砸了感覺。

  和老頭子這麽多年夫妻,陳婆子一直以為, 總該了解對方, 就算逼著眼睛都能認出對方, 對方一脫褲子就知道要放什麽屁。

  可她不曾想, 她老頭子還有這麽毒的心思呐。

  說話也是越來越說不到一處去, 看問題的時候,也出現很多分歧。

  以前在大平村沒有出去的時候, 念在他是一家之主, 好麵要臉, 陳婆子有些事情不方便說, 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現在,她當家,家裏日子好過了,老頭子的心眼反倒像針尖一樣大小。

  “便宜?沒多少錢?你出去打聽打聽,一個月到底要多少錢!”陳婆子氣得破音,“我告訴你何軍,是你先不要講情麵不識好歹的。既然要掰扯個清楚,那咱們就算清楚!這店我也不開了,我就把賬算清楚,年後回去就關門大吉。”

  何軍大急,“好不容易坐起來的生意,怎麽說關就關?你腦子有毛病?”

  “你他媽才有毛病!我腦殼裏裝屎!是你讓我受委屈了!”

  陳婆子紅著眼,突然衝出去大吼:“都別忙活了,大家快來開會。煮煮個屁,不吃了!一會兒就回城去,這個破地方是容不下我了!”

  充滿歡聲笑語的院子有瞬間的凝滯。

  何軍麵色大變,他感覺麵上無光,恨老婆子不給自己留麵子,更不想在小輩麵前丟人現眼,急急忙忙把陳婆子往回拉。

  但陳婆子哪肯啊?

  拚命的抵抗著,大罵道:“何軍,今天這話可是你挑出來的!咱們今天就得說清楚!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更何況,你就沒把圓寶當成你的親外孫女來疼,不說清楚,別人還說圓寶蹭吃蹭喝,瞧不起她呢!你總是說我老婆子偏心,我就偏給你看!今天你不給個說法,咱們就沒完!”

  何軍差點給她跪下了,還在挽救這岌岌可危的尊嚴,板起麵孔來訓斥道:“你看看你這像什麽話?孫子兒子一大堆了,你還撒潑打滾,還要不要臉?大過年的你鬧什麽鬧?家醜不可外揚你不知道嗎?你是要全村人都來看咱們的笑話嗎?”

  果然,顧全大局這種事情,隻有他們男人會做。

  陳婆子性格雖然強勢,大事也不犯渾,可終究還是眼界太小。

  家醜不可外揚啊!

  他們兩個人的年紀加起來都要過百了,還這麽鬧,丟不丟人啊?

  陳婆子聽了冷笑道:“什麽狗屁玩意兒我不聽!什麽家醜不可外揚?我可不怕!我就沒啥見不得人的東西,誰愛來看誰來。心裏有鬼的人才會在意,我是管不著了。你要想息事寧人,有本事你別挑起事端啊!我可是給你解決問題呢!”

  陳婆子哪肯吃虧啊。

  雖然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但是他們在城裏沒有根基的時候,要是不強勢一些,生意根本做不下來。所以這兩年,陳婆子的性格不僅沒有變溫和,反而變得更彪。

  隻不過不是以前那種辛辣的彪悍,而是更內斂的較真。

  明明給圓寶三成利潤,這是早說好的,現在何軍又給她來這手,陳婆子當然不幹。

  辛辛苦苦兩年,不就是白幹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