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作者:袖糖      更新:2020-07-11 05:49      字數:3702
  她哭喪著一張臉, 見陳婆子一點情麵都不留, 壓根沒有給她悔過的機會,嚇得差點要跪下來哀求。

  確實是孫小猴逼著她來的, 她男人說了,要是不能得到圓寶的原諒, 讓校長重新收兩個兒子上學,這個家她也不用回了。

  這多重的話啊。

  魏紅蘭心裏臉上都疼得難受。

  兩人結婚這麽多年, 還從來沒有因為什麽事情吵得這麽大, 這一次她是真的觸及到孫小猴的逆鱗了。

  孩子讀書, 那就是天大的事情。魏紅蘭為了那去去幾塊錢的學費,讓孩子丟了學校,孫小猴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圓寶,過來過來。”魏紅蘭惴惴不安的時候,見圓寶揉著安靜走出來,就開心的招呼:“過來過來,姨母給你送老母雞來了,你讀書好,殺了吃,補補身體啊。”

  圓寶躲在陳婆子身後,眨了眨眼睛,一句話也不說。

  陳婆子可被她這一句姨母惡心壞了。當下沉著臉喝道:“我看你是聽不懂人話!圓寶現在是我何家的人了,和趙家沒有關係!你算圓寶的哪門子姨母?我們何家沒你這號親戚!”

  魏紅蘭訕笑著,自知理虧,一張臉上乍青乍白,很是難看。

  她掏出一把糖果來,這一次可是下了血本,又是糖果又是母雞的,怎麽著都要把圓寶哄高興了。

  “來,給你吃糖。”魏紅蘭笑得見牙不見眼,“吃了糖,圓寶就不要記恨孫龍和孫虎了好不好?你去校長麵前求求,肯定能讓哥哥們重新上學對不對?”

  險惡用心終於露出來了。

  陳婆子黑著臉,大吼道:“滾開你這個癟三!你多大的臉讓圓寶給你求情?自己闖禍要圓寶給你擦屁股呢?滾!”

  陳婆子氣得手都抖了,火氣一上頭,下意識就要找武器。

  圓寶察覺到她的憤怒,連忙安撫道:“姥姥別氣啦,我不會上當的。”

  她可是一個非常有原則的孩子呢。

  姥姥說,做錯事情打可以罵可以,但是無緣無故誣陷不行。圓寶不會原諒他們的。

  魏紅蘭快繃不住笑意了,她幹幹道:“圓寶,我、我求求你,我給你跪下了……孫龍孫虎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他們吧!”

  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怕極了。

  陳婆子狠狠瞪她一眼,“跪下也不行!圓寶你別理她!”

  圓寶點點頭,“孫龍孫虎還經常欺負表哥呢,我才不信他們悔過了,別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哄。”

  圓寶開心的伸出五根手指頭,又說:“我今年都六歲了!”

  “……就是!”陳婆子立場堅定的護犢子,然後又低頭糾正圓寶:“你今年七歲了。”

  魏紅蘭白著臉,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她哀嚎道:“嬸子,之前是我不對,我真的知道錯了。孫龍孫虎誣陷圓寶,我道歉,我踢興國那一腳,我道歉,我真的……真的知道錯了……”

  魏紅蘭也不知道怎麽收場了。

  她話音剛落,沒等陳婆子回應,不知從哪兒衝出來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歇斯底裏的揪著魏紅蘭就打。

  口中還嘶吼著,聲音有點啞,吐字不清。不過陳婆子憑借多年吵架的經驗,大約可以聽出來,都是罵人的話。

  就是這人……

  有點奇怪。

  她渾身都散發出一股惡臭,像是叫花子似的。頭發也是蓬鬆雜亂,像是頂著一頭雜草般,看不清麵目。

  隻不過,這身形越看越眼熟,遠看越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突然衝出來的這人神勇無比,魏紅蘭連母雞都抓不住了,瞬間被按在地上揪著打,毫無還手之力。

  瞬間,何家的院子裏,就隻有那個人嘶吼的聲音,還有魏紅蘭哀嚎的聲音。

  何軍幾個男人都被驚動,也都出來了。看到這一幕,俱是嚇得不輕。

  “老、老婆子,這又是咋了?”何軍以為自己沒睡醒呢。

  “我哪兒知道?不知道哪裏來的瘋婆子,瘋了一樣打她,跟我沒關係。”

  “還看戲呐?先把人拉開!要是讓人打死在我們家。我們十張嘴也說不清啊!”何軍立馬發動兩個兒子,把兩個女人拉開。

  魏紅蘭被打怕了,一雙眼恐懼的看著麵前的瘋女人,然後楞了一下,尖叫道:“林翠苗?怎麽是你!”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陳婆子一看那個看不清麵目的瘋婆子,仔細一辨認,不是那林翠苗還能是誰?難怪會覺得眼熟呢!

  陳婆子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瞬間拿著掃帚就要上。

  林翠苗也不躲,一雙眼睛充滿憤怒的盯著魏紅蘭,怔怔流著眼淚。

  “她欺負我兒子,她欺負我兒子!”林翠苗好像隻會嘶吼這句話了。

  魏紅蘭被她陰鶩的眼神盯得心中發毛,抖了一下,哆嗦著身子,仿佛剛才被林翠苗打的地方又生疼起來。比剛才更疼百倍,讓她心頭駭然。

  林翠苗被何建平和何建喜按著,卻還不安分,像頭野獸一樣嘶吼,啞著喉嚨,聽起來像在慟哭。她掙紮要撲上來,想把魏紅蘭給大卸八塊!

  這就是個不要命的瘋婆子,誰跟瘋子拚命啊?

  魏紅蘭被嚇得不輕,打了個激靈,也顧不上身上疼,連滾帶爬的離開了何家。

  林翠苗還衝著她的背影哭喊,罵她,咒她,語不成調。與其說是罵魏紅蘭,倒不如說是她心中的宣泄。

  何家的人麵麵相覷,都安靜下來。

  這一聲聲淒厲的嘶吼,誰聽了都要心頭發毛。

  安靜了好了好久,院子中隻有林翠苗飲泣的聲音。

  她低垂著腦袋,終於安靜下來。

  隻聽她一邊抽泣,一邊喃喃喊道:“她欺負我兒子,她欺負我兒子……”

  何建平和何建喜對視一眼,然後把林翠苗放開了,手足無措。

  林翠苗做的那些事情,大家心中都記著,沒忘呢。可現在她這樣,好像已經不正常了,反倒變得棘手起來。

  她這一副叫花子的樣子跑回來,難道還是想要回來?

  這不能成啊,大平村的人都知道林翠苗二嫁給癩子頭了要是她還回來,以後老二不僅僅是帽子,就連頭發都成綠色的了,怎麽出門見人?丟人呐!

  何家的人都不待見她,都不希望她回來,可林翠苗這樣,倒真讓人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好了,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陳婆子。

  陳婆子看了林翠苗好幾眼,然後在幾雙眼睛注視之下,舉起了掃帚,“你走不走?別逼我動手。”

  果然,還是那一慣冷酷無情的作風。

  林翠苗瞬間回過神,撲過來就要抱住陳婆子的腿,哭喊道:“娘,娘,我知道錯了,求求你讓那個我看興國一眼吧,我想他啊。我晚上想他,白天也想他,我快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啊……”

  陳婆子無情的把她瞪開,皺眉道:“活不下去了,你也不能死在我我家。”

  哭聲一頓,林翠苗恨恨咬牙,又哭起來。

  “娘,你讓建安原諒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這一次我一定好好對建安,好好疼興國,別把我趕走,我哪裏也不去,我就留在這裏和你們過日子。”

  林翠苗形容枯槁,又哭得這麽淒慘,心軟的人很容易動惻隱之心。

  可陳婆子對她隻有滿腹的怨氣,眼見她走了,自己才有幾天安生日子過,哪裏會因為她幾滴眼淚就動搖,林翠苗越哭她就越生氣,把她當成一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陳婆子怒罵:“你這個不要臉不要皮的賤貨!你還有臉回來?!怎麽你進村的時候,鄉親們怎麽沒有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人要臉樹要皮啊林翠苗!你做個人吧!”

  一聽陳婆子這麽說,林翠苗的身體一抖,仿佛看見以前常在一起嘮嗑的人看到自己後,對著她評頭論足,說她不守婦道,說她是個騷狐狸的樣子,瞬間怕了。

  不,不能這樣。

  林翠苗痛苦的抱住腦袋,嚎哭,哀求。

  “娘,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前腦子想不開,才會做出對不起何家的事情,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林翠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她用力的磕頭,不過片刻,就把額頭咳得青紫一片。

  林翠苗是真的怕了。

  陳婆子冷笑,“這句話,你可不應該對著我說,你應該對著你男人說才對,你現在結婚了,有男人了,怎麽還叫我娘?我可沒癩子頭那樣的兒子。我嫌丟人呐!”

  惡狠狠的,說話也咬牙切齒。對於林翠苗陳婆子也沒有絲毫同情。

  她看透了這個女人。

  受苦了才知道怕,給一點好處,心就大了。

  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攪家精,完全沒有迷途知返的可能!

  以前沒有給過她機會嗎?給了!

  她偷了老二的私房錢,偷拿家裏的糧食去補貼娘家,一樁樁一件件,要是放別人家裏,早就休棄她這種婆娘了。

  陳婆子的心真的冷了。

  兒子靠不住,兒媳婦也靠不住。她現在誰也不信,誰也不想靠。

  以前林翠苗好歹還是清清白白的,陳婆子都和她不對付,何況現在她還是個二嫁的?

  想回來?做夢!

  老二還要她,以後就不要老二這個糊塗蛋!

  陳婆子見林翠苗隻是哭,早不耐煩了,說道:“別在我這兒哭哭啼啼的號喪,我嫌晦氣。你要是再不走,我讓人去隔壁村找癩子頭把你帶走,你已經是別人的婆娘了,不是我何家的兒媳婦了,別給臉不要臉!”

  聽了這話,林翠苗哭聲一頓,嚇得臉色煞白。

  她不能回去!她回去了,肯定也是個死!

  這一次,她是拚了命才跑出來的。

  林翠苗跟癩子頭過不下去了。

  癩子頭不是個男人,他就是個爛貨,不能算是個人!

  白天不幹活,晚上還折磨她。林翠苗跟他過的這段日子,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瘦骨嶙峋,上手一摸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

  她苦呀,晚上哭,白天也哭。

  越是被折磨,她就越是念著何建安的好。

  林翠苗提出離婚,不想和癩子頭過了。可是癩子頭說,她是花了大價錢才買來的媳婦,是不可能讓她跑了的。

  要離婚可以,但是必須得還錢。

  一聽還錢,林翠苗就傻了。

  原來當初,癩子頭給的那筆錢,壓根不是彩禮,而是完完全全的賣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