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在實驗室值班，晚上需要起來的時候一般也是輪流。

  這樣大家都可以休息下，不至於太累。

  “……對。”他點點頭，“是溫亦然。”

  “所以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林師兄也隻是聽師姐轉述的，對嗎？”秦汐又問。

  林高看看她，又看看吳希彥，小心點點頭。

  但他很快補充道：“不過她發現不對之後，立刻就把我叫起來。我們兩人一起核對過試管和記錄，發現確實有部分試管沒有貼標簽。”

  “淩晨四點，對嗎？”秦汐再次確認。

  “對。”這次林高迅速點點頭，“我被她叫起來的時候，剛好四點零五分。”

  “那。”秦汐問：“為什麽當時不打電話給我呢？”

  林高身體微微一晃，很快鎮定地說道：“那時候女生宿舍都沒開門，即使給你電話你也來不了吧？”

  他說：“所以我們就沒叫你。”

  “我雖然來不了。”秦汐語氣淡淡，“昨天恒溫箱裏所有試管都是我處理的，既然發現部分試管沒有標簽，師兄師姐難道不應該先打電話問問我，究竟是怎麽回事嗎？”

  她說：“也許雖然沒貼標簽，但是我有特殊的識別方法，可以判斷這些試管哪些先做，哪些是第二批。”

  “這個……”林高怔了下。

  他當然知道秦汐不可能有什麽“特殊的識別方法”，因為試管上麵本來就是貼著標簽的啊。

  隻是那些標簽，全都被溫亦然撕掉了而已。

  “為什麽當時不直接問我呢？”秦汐追問。

  “當時我們比較緊張，又想到你反正來不了，所以真的就沒想起要給你打電話。”林高隻好硬著頭皮說道。

  反正一沒監控，秦汐的話也沒別人可以作證。

  他們隻能堅持到底了。

  秦汐點點頭，似乎認可了他這個說法。

  “好。”她繼續說道：“那麽女生宿舍是早上六點就開門，那時候我就可以過來了，但是師兄你們仍然沒有聯係我。”

  “而是偏偏等到快七點，才給我電話。”秦汐問：“這又是為什麽呢？”

  實驗室出了差錯，淩晨四點還可以說即使聯係秦汐她也來不了。

  等到早上六點，已經可以叫她過來了，溫亦然和林高仍然沒有打電話給她。

  反而等到快七點，離她們早上八點半上課時間已經很近的時候，才給她電話。

  林高猶豫了下，目光閃爍：“我們當時……”

  “如果師兄需要看證據的話。”秦汐拿出手機翻到通話記錄，“準確說，是早上六點五十六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林高：“這之前一小時，師兄師姐們又在擔心什麽呢？”

  林高和溫亦然商量過很多細節。

  包括誰發現的試管沒貼標簽，有多少試管沒貼。

  為什麽不在發現當時給秦汐電話……

  等等，都有商量。

  但他沒想到，對方會抓著早上給她打電話這個時間點來追問自己。

  確實解釋不通啊。

  就算淩晨四點不打電話，六點宿舍可以進出，為什麽還不通知秦汐呢？

  擔心影響她上午的課？

  那為什麽又要在七點的時候給她電話呢？

  林高張張嘴，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秦汐定定看著對方。

  然後她轉身，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門外的溫亦然已經緊張得臉色都發白了。

  門一開，她就看到臉色同樣不太好看的林高。

  溫亦然心中“咯噔”一下。

  “溫亦然師姐。”秦汐對她笑笑，“你別誤會，剛才我隻是告訴林高師兄，那些‘沒貼標簽’的試管……”

  她說到“沒貼標簽”這四個字時，可以加重了下語氣。

  溫亦然果然更緊張了。

  “什麽？”她緊緊盯著秦汐，嘴唇微微發顫。

  “師姐。”秦汐說：“你們當時發現沒貼標簽，為什麽不直接打電話給我呢？”

  她問：“打電話給我就會知道了啊，雖然沒貼標簽，但是我有別的辦法識別這些試管，知道哪些是先做的，哪些是後做的。”

  秦汐說著遺憾地搖搖頭：“這樣一來，不就沒問題了嗎？”

  “不可能！”溫亦然突然脫口而出。

  她話一出口，立刻就緊緊閉上了嘴。

  然而秦汐鋒銳的目光已經看了過來：“師姐為什麽說‘不可能’？！”

  她語氣也變得冷肅。

  那一瞬間，溫亦然仿佛在秦汐身上看到，她和吳希彥類似的氣質和壓迫感。

  被秦汐幽深雙眸注視著，這種壓迫感排山倒海而來，讓她一時間連怎麽回答都忘了。

  “是不是因為，師姐知道，我根本就沒有特殊的識別試管的方法？”秦汐沒給溫亦然喘息的機會，立刻追問道：“我也隻能通過標簽識別試管編號，判斷它們的時間。因為……”

  她看著對方，一字一頓緩緩說道：“試管上，本來都是有標簽的。”

  “我……”溫亦然緊張地張了張嘴。

  秦汐翹翹唇角：“至於早上我說了什麽話，師姐既然不記得了，那我們來聽下現場回放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開始擺弄起來。

  “你、你竟然……竟然錄音？！”溫亦然不敢置信地瞪著秦汐。

  這個師妹從進實驗室第一天起，就認真軟萌又愛笑。

  大家都當她小師妹，覺得她就是個認真還有點天真的小可愛。

  沒想到對方竟然……

  “畢竟早上師姐和師兄找我來說的是這樣的事，我總是要留些證據的。”秦汐淡淡說道：“沒想到還真的有用。”

  她纖細的手指飛快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著，目光認真，看起來真的是有錄音，不像是撒謊的模樣。

  溫亦然卻有點扛不住了。

  她早上和秦汐說的那些話，和她對吳希彥說的話有很明顯的不同。

  再加上秦汐根本就沒說過請她幫忙撒謊。

  她敢肆無忌憚地說謊，也不過是仗著實驗室沒有監控，林高又肯定會幫著自己，秦汐沒有證據而已。

  “師……師兄……”溫亦然終於怕了。

  她結結巴巴叫了吳希彥一聲：“吳師兄，是……是我說謊了！”

  溫亦然都要哭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41章

  溫亦然的眼淚一下就掉了出來：“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撒謊, 可是上次……我……”

  她哽咽著泣不成聲, 可憐兮兮抬頭看向吳希彥。

  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 淚水順著白皙的臉頰滑落, 最後沿著小巧的下頜落在她身上的白大褂上。

  一滴一滴，最後將衣服前襟一小片地方染濕。

  秦汐站在一旁，靜靜看著這一幕。

  她相信溫亦然的眼淚是真的。

  也相信這位師姐心腸沒有壞到極致。

  她還是願意記得溫亦然, 沒有直接撒謊說實驗失敗了，幹擾誤導他們對實驗結果的判斷。

  但是那並不代表，她願意欣然接受溫亦然對自己的誣陷。

  “吳師兄。”溫亦然哭著又叫了吳希彥一聲, “你再原諒我一次吧，我以後……我保證不會再粗心大意, 再犯同樣的錯誤。”

  “真的。”溫亦然哭得慘兮兮的, 轉頭又看向秦汐, “秦汐師妹, 對不起, 我……我不應該那樣對你。”

  “所以師姐。”秦汐平靜地問道：“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

  溫亦然慢慢低下頭。

  她沉默了會兒，小聲說道：“我訂了鬧鈴，沒能叫醒我, 錯過了應該起來調整試管溫度的時間。”

  秦汐做的預實驗, 試劑對催化溫度要求比較嚴格。

  分時間控溫，一定要嚴格按照要求來。

  溫亦然零點, 淩晨兩點和四點本來都應該起來，將試管按照秦汐貼的標簽，分別調整溫度。

  但是她晚上看電視看得太開心, 睡得晚了點。

  零點那次沒問題，兩點掙紮著起來了。

  四點幹脆直接睡過頭。

  等早上六點林高叫醒她的時候，溫亦然才被嚇得徹底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