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聽到謝連城給身後的學生講完，秦汐舉手，“我有問題。”

  穿著西裝的男子兩步走到她身旁，微微彎腰，看著她的屏幕：“什麽？”

  他聲音溫和，帶著十二分的耐心。

  目光在秦汐的電腦屏幕上一掃而過，對她要問什麽了然於心：“這裏……”

  謝連城說著伸手去拿鼠標。

  “老師您坐。”秦汐站起來，乖巧地讓出她的座位。

  她往後退了一步，和坐她身邊的唐淩站在一起，不動聲色拉開和謝連城之間的距離：“我就這個地方，無論怎麽處理，最後數據看起來都不太對。”

  謝連城轉頭看她一眼，在秦汐的位置上坐下。

  他右手握著鼠標，左手“哢噠哢噠”敲擊鍵盤。

  “這樣來。”他示範給秦汐看，導入數據，然後勾選正確的方法，“看明白了嗎？”

  “嗯。”秦汐點點頭。

  她“唰”地從課本下抽出一張紙：“老師，我還有問題。”

  她和歐陽月她們星期天做了一天實驗，拿到一部分數據。

  秦汐看過書，自己處理過。

  中間有部分統計學方法，她不是很有把握。

  計算機基礎課上學的是最基礎的統計軟件的使用。

  但他們醫學統計學要大三才開課，現在她們隻能問謝連城。

  謝連城低頭看了紙上記錄的幾個問題，有些哭笑不得。

  秦汐一直有點抗拒他的接近，他不是沒感覺。

  對方恪守師生關係的界限，和他保持著禮貌又疏遠的距離。

  但是現在有問題要問自己，一下就乖巧起來。

  怎麽就這麽“現實”呢？！

  謝連城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已經發現了，在現在的秦汐眼裏，什麽都比他更重要。

  她的吳希彥師兄比他謝連城重要。

  實驗比他重要。

  專業課重要。

  就連實驗室那些小白鼠都能比他重要。

  她好像壓根看不到他對別人來說頗有吸引力的魅力，比如英俊的外貌，過人的家世，以及自己創建公司取得的傲人成績……

  謝連城甚至覺得，自己在秦汐眼中，腦袋上大概貼著四個字：解題工具！

  幾乎是無聲無息地輕輕歎了口氣，他拿起那張紙看了幾眼：“問題挺多。”

  “是啊。”秦汐難得不太好意思的樣子，“麻煩謝老師了。”

  謝連城思緒差點又飄遠，這還是重逢以來，他第一次看到她在自己麵前露出，比疏離的禮貌更多一些的情緒。

  “現在在上課，一時也講不完。”他把紙收了起來，“下節課你們沒課，你留一下，我再給你講吧。”

  秦汐隻猶豫了幾秒，當即點頭：“謝謝老師。”

  謝連城麵無表情地站起來。

  他遲疑了下，低聲說道：“秦汐，這段時間我忙於公司的事，那天在歐陽月家裏，我……”

  “老師。”秦汐突然打斷他，提醒道：“那邊有同學舉手。”

  她朝謝連城微微一笑：“你要過去看看嗎？”

  她說完，注意力又完全回到電腦屏幕上，繼續專注地練習著軟件，弄她的數據去了。

  謝連城走遠之後，唐淩湊過來和她一起看著屏幕。

  “一會兒我也和你一起聽。”她看了會兒，說道：“有幾個問題，我也想向謝老師請教。”

  “好啊。”秦汐點點頭。

  結果就是，第四節 課，在別的同學都離開教室後。

  秦汐、唐淩還有歐陽月四人一排坐在位置上，仰著頭，等著謝連城答疑。

  謝連城這段時間真的很忙。

  忙到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程度。

  洛斐那個家夥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突然對他的公司，包括謝家的謝氏集團發起攻擊。

  也談不上攻擊這麽過分。

  簡而言之就是，隻要是謝氏集團，或者謝連城的公司參與或是爭取的項目。

  洛斐就要橫插一腳。

  洛氏集團瘋狂擴張，試圖將版圖伸向謝家主營領域的目的太明顯。

  謝連城除了要處理自己公司的事，還被謝家老爺子急招回去，開始接手部分家族事務。

  這段時間，他真正忙得腳不沾地。

  除了每周二下午必定空出來給秦汐他們班上課，剩下幾乎所有時間幾乎都在公式，謝氏集團兩邊忙碌。

  他其實不是很懂洛斐的想法。

  這個年紀輕輕，就以常人無法想象的手腕強硬接手洛氏，並且除掉洛氏內部那些對他不利的人，以強橫手腕肅清洛氏內部的男人。

  他明明可以按部就班，不急不緩地發展。

  畢竟謝家，其實還算不上是洛氏的競爭對手。

  兩家的領域少有重疊，明明就可以和平共處。

  謝連城自己的公司更是如此，和洛氏旗下所有公司，基本上完全沒有交叉點，連競爭對手都不算。

  對方悍然宣戰，打了謝連城和謝家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倉促應對，謝連城這段時間忙得常常每天都隻能抽空眯一兩個小時。

  他哪還有時間有事沒事就來A大晃，就連上課這半天，也是以昨天晚上通宵加班才換來的。

  他伸手捏捏眉心，拉回自己飄遠的思緒。

  振作精神，看向秦汐手寫的那頁紙。

  明明是女孩子，但卻瀟灑大氣，仿若利刃般的熟悉自己映入眼簾。

  謝連城心中，卻像是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他不是沒有這樣忙碌過。

  他親手創立的公司不會止步於此，將來是要在行業領域大放光彩，熠熠生輝，成為一個時代的標誌的。

  在發展的過程中，也會有一段時間，像是現在這樣忙得不可開交。

  可是那個時候，已經有人到了他的身邊。

  在他最需要，也是最艱難的那段歲月，像是涓涓細流，沉默卻始終不離不棄。

  不誇張地說，是真的陪他走過無數漫漫長夜。

  也陪他走過公司最黑暗艱難的長夜。

  謝連城忍不住又捏捏眉心。

  他抬眸，看向坐在那裏的秦汐。

  女孩的目光清潤溫和，卻再也不會因為學習之外的原因落在他身上。

  謝·解題工具·連城輕歎了口氣，拿起筆開口說道：“你們這些數據，應該這樣處理可能會更好。”

  第33章

  醫學統計學裏麵會用到的那些方法本來也不難。

  謝連城雖然不學醫, 不過他本身聰明, 計算機方麵又是天才。

  來給秦汐他們班上課前，他就特地研究過醫學上會用到的一些軟件和方法。

  昨晚上他通宵加班, 這時候腦袋還有些昏沉沉的。

  謝連城打起精神，看著紙上秦汐那熟悉的筆跡, 一個問題一個問題解釋下去。

  秦汐她們聽得很認真。

  她們幾人本來也聰明，一點就通。

  謝連城講清楚方法，秦汐立刻就開著軟件開始實踐。

  四個問題講完, 下午第四節 課過去大半。

  謝連城停下講解, 教室裏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隻能聽到敲擊鍵盤清脆的“哢噠”聲。

  他又捏捏眉心, 在第一排坐下。

  在他這個位置, 隻要一轉頭, 就能看到秦汐的臉。

  她做什麽事, 還是非常認真的樣子。

  素淨白皙的臉映著顯示屏的光，偶爾閃過些許明滅，勾勒出她精巧的五官。

  秦汐的眼睛長得很好。

  不算很大, 在她的臉上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