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在這裏躲避一下吧。”

  來到汙染邊緣區域的肥貓漸漸放滿了腳步。

  它放出了幾隻警戒蟲子，取出了幾件玻璃器皿，在附近收集著基因生化武器的汙染物標本。

  這裏在經曆了最開始的小股血雨後，此刻環境已經恢複正常。

  泰迪狗則在小心觀察了一圈周圍環境後，來到了一顆母巢植物的頂部。

  它將幾隻守護母巢向自己恐嚇的蜥蜴驅散，目光透過朦朧血霧，眺望向逃離開的母巢方向，隨著視野中的血腥濃霧時而薄弱，時而濃鬱，在濃霧被驅散的短暫空窗期間隙，他終於看到了千麵神殿母巢群落那邊噩夢般的景象！

  曾經令血衍引以為傲的衍生獸群，如今隻剩下了一幅幅光禿禿的金屬骨骼主力。

  這些金屬骨架宛如巨大的造型藝術品，充滿了恐怖的死亡美感。

  曾經這些金屬骨骼上附著的血肉肌體，則已經變成了各種各樣可怕形態的軟體怪物，它們相互扭打吞噬著。

  噩夢般的景象，猶如宗教中描述的人間煉獄。

  更可怕的是！

  這些宛如山嶽的脂肪血巢在遭受了所謂的基因生化武器後，竟然也在發生著恐怖的變化。

  這裏是由大大小小十幾座脂肪血巢連綿而成的血巢群落，此刻這些龐然巨物，竟像之前的血鴉肚子似的，正在不停的蠕動膨脹著，就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裏麵不斷成長著，隨時要爆出來的樣子！

  脂肪血巢裏麵的血衍，所麵對的恐怖可想而知。

  即使相隔如此遙遠，嘉利仍然能夠感受到血巢群落內，血衍們的恐懼、無助、絕望。

  這是這片土地上遠古時期的締造者文明，曾經所經曆過的噩夢。

  咕咚、咕咚、咕咚……

  嘉利的心髒狂跳著。

  他努力讓自己保持著絕對理性，撕下了泰迪狗形象的血衍偽裝，以奧義學者能量控製，漸漸在身體上編織了一層衣服，然後穿戴好黑色披風。

  “你們難道是被一路追回來的？”

  他看向正在抓緊時間取出實驗顯微鏡和各種蒸餾解剖工具的肥貓，內心有所觸動。

  “要不然呢？”

  肥貓譏諷道：“將近一千人的隊伍，最低也是跨入二級層次的狂信徒高級衛隊成員，甚至已經做好了暫時離開鳳眼趕盡殺絕準備，卻被伏擊的銀燈師們一網打盡，連附身降臨的千麵神也被歐勒以法則領域束縛後重創!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這位零號銀燈師也因此受到一些創傷，才讓我們這些小家夥一路跌跌撞撞勉強逃了回來吧。”

  一邊說著，肥貓已經準備好了簡陋的實驗研究台。

  它將幾塊活性標本妥善保存後，其他活性標本則開始了各種各樣實驗觀察，看到顯微鏡下這些活性標本反應後，嘴巴不停發出“嘶嘶”的驚歎聲。

  整頓好形象的嘉利，則坐在高高處沉默著。

  在下麵簡陋實驗環境中驚歎許久的肥貓，似乎有了一些發現。

  他高呼道：“這些基因異化的怪誕生物，的確擁有著難以置信的不可思議適應進化能力，細胞原本需要幾年幾十年累積才能完成的偶然性變異，在基因受到生化汙染後，僅僅隻需要幾分鍾便能夠完成，真是不可思議！”

  肥貓像是第一次看到雪的孩子，又蹦又跳著，簡單的快樂，興奮極了。

  嘉利看著西西多完全沉浸在學術研究成果興奮中的樣子，內心羨慕。

  他幽幽道：“代價呢？”

  “超速新陳代謝！”

  肥貓搖晃著試管內的標本。

  “急速複製分裂，以龐大基數挑戰完美變異的進化概率，冗雜多餘的失敗細胞便會麵臨著急速淘汰死亡，它們的生命力往往隻有幾十分鍾而已。而這些急速分裂麵臨超速新陳代謝死亡淘汰的細胞，由於求生的本能，便會極具攻擊性，會嚐試對富含營養的正常細胞進行汙染，將體內的基因信息仿佛病毒般傳送過去。”

  眉飛色舞。

  肥貓繼續道：“而那些以龐大基礎概率獲得的所謂完美細胞，也不會就此停止變異，自然環境永遠咋變化，日出月落，風雨地震，生物在運動，周圍環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化著，而外部環境即使一絲一毫的微妙變化，也會引起這些細胞的極端反應，不斷分裂，最終在極度缺失營養更替饑餓和細胞記憶末端體的限製中死去，整個過程也許會持續幾天到幾十天吧，也許一些運氣好的能持續幾年，但總歸不會太長吧。”

  它看向嘉利挑眉，似乎在玩一場解密遊戲。

  肥貓悠然道：“讓我猜猜！兩萬年前，這裏的締造者文明在遭受金屬掠奪者的納米機器人災變打擊後，這個建立在精密儀器上的文明，幾乎頃刻間變成了廢物，它們所掌握的精密儀器在短暫時間內，所有金屬都失去了原本的物理結構，以基礎的原子粉塵形式存在，它們因此變得與原始文明無異。而大量氧化金屬粉塵又導致空氣罕有劇毒，也許還有矽肺病，生物大量滅絕的最後生死存亡危機時刻，它們對自己利用了這種還沒有成熟的技術，想要以此適應這種全新的環境，然後自己把自己滅絕了？”

  嘉利哼唧道：“你倒是和雷洛大師的觀點不謀而合，運動與變化是貫穿宇宙的最基礎物理規則，小到基礎粒子，大到物種文明，文明在法則技術探索進化的過程中，必然會以付出巨大代價的形式完成蛻變，否則停滯不便的後果變是滅亡，製造一件能夠殺人武器的代價，首先必將是自己將經受愚蠢的考驗，所以他才會毅然發動了廢土災變，還獲得了當今學術界如此多的支持者。”

  西西多自然不會自擾麻煩，在這個問題上和對方爭執什麽。

  顯然嘉利並不讚同雷洛當初的激進做法。

  “嗯？”

  同時西西多察覺到了什麽，做出靜音的手勢。

  嘉利閃身隱沒進這棵仿佛蕨類植物的母巢中，肥貓則一個打滾，鑽進了泥漿裏。

  兩人短瞬間完成了隱藏。

  咻，咻，咻，咻。

  四隻血衍從母巢森林深處走出。

  它們形態不一，十分警覺。

  “隻要剿滅了千麵神殿，歐勒大師便將以夜幕風眼的【救世主】身份現世，將所有受到愚昧思想所奴役血衍解放出來，我們將跨入一個全新的文明時代！在此之前，我們必須要承受付出這樣的代價，它們是為了新時代而死！”

  一個鼬鼠狀的血衍首領，教訓著後麵的三位小血衍。

  似乎是三人對於自己同胞遭受基因生化武器打擊後慘狀，十分不忍。

  隨著銀燈師四人小隊離開後，嘉利和西西多才漸漸現身。

  “接下來怎麽辦，就在這裏等嗎？”

  嘉利環視著周圍同樣開始緩慢變異的母巢森林，厭倦道：“它們就像是沉睡在遠古深淵的噩夢爪牙，不斷想要將我們也一同拉扯進那個沒有光的絕望，我能感受到自己每一個細胞都在排斥著，但這些徘徊在周圍的邪惡卻樂此不疲折磨著我。”

  “原來你還是一位詩人。”

  肥貓甩著皮毛上的泥漿。

  “沒辦法，這就是我們的任務，見證記錄一個文明的曆史與興衰，然後不擇手段毀滅掉它，我們就是草原上的鬣狗，決不會給以後可能成長為競爭者的其他獵食者成長機會。”

  嘉利聞言，目瞪口呆。

  “明明是一場慘無人道屠殺，你這家夥卻用詩情畫意的輕描淡寫比喻，你果然是個天才，也許比我更賦有浪漫主義情懷。”

  肥貓一副欣然接受的樣子。

  “還是說說你偶然發現的壁影魔戰爭吧，雷霆世紀科學院也在研究曲率時空技術嗎，不過話說回來，我回來後聽廢土之地的學者們也說過，壁影魔在聚集地出現的頻率次數確實是越來越少了。”

  “你感興趣？”

  嘉利上下打量著肥貓，一副哼唧不屑的表情。

  “像你這種流浪學者，即使和你說，你也無法支持這種需要巨量資金的超級實驗，你知道維持一個直徑1厘米的物質通過曲率時空傳送十五千米距離，我付出了什麽代價嗎？”

  “不感興趣。”

  西西多無所謂道：“我隻想知道，什麽時候我們的天空堡壘能夠擁有曲率時空技術支持，這樣我就不會永遠困在這片大陸的半島上坐井觀天了。”

  嘉利哼唧了一聲。

  “即使理想化，恐怕也要幾十年吧，而且僅限於最淺層的曲率時空跳躍技術，差不多相當於提升10~15倍速度左右，但也隻是理想化而已，實際情況很複雜，也許要幾百年等我們死了以後也說不定。”

  “10至15倍速度？即使幾百年的話，我也還有機會，畢竟我可不想你一樣已經活了那麽久。”

  肥貓換算道：“以我們現在在死亡風暴中半年行駛3個單位，一年最多行駛6個單位計算，10~15倍速度就是60~90個單位，直線距離的話，差不多兩年就能到黑死文明戰艦標記的原始坐標了。”

  150個星幕單位，這是當今學術界所知的唯一一個四級災變文明的準確坐標，黑死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