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作者:妾在山陽      更新:2020-07-11 04:52      字數:2564
  隻是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危險。

  宋喻也一愣。

  他覺得謝綏剛剛的笑,詭異地,和他夢裏那個拿槍的風衣男人對上。

  一樣的無聊又厭倦。

  祝誌行不說話,臉上全是水,跪在水泥地上,愣愣看著向他走過來的少年。

  謝綏長腿往前跨兩步,微傾身,短發下黑色的眸狹長而深冷,唇角的笑意轉淡,也看不出喜怒。

  祝誌行哆哆嗦嗦,人都傻了。

  馬小丁似乎想開口逼逼什麽,結果被宋喻一腳踩在鞋上,倒吸一口涼氣,把話都收回去。

  祝誌行以為自己會被一拳打在地上,或者一腳踹翻,但腦海裏幻想血腥暴力的場景都沒出現。

  從上方隻是傳來少年冷淡的命令:“把它擦了。”

  祝誌行微愣過後,狂喜,眼淚鼻涕都沒來得及收回去,“是!是!我一定把這麵牆都擦的幹幹淨淨的,謝綏,我以後再也不找你麻煩了,我以後會管住我的嘴!”

  他起來的時候動作太快,把腳扭著了,痛得眉頭一擰,但臉上的喜色絲毫不影響。一瘸一拐興高采烈地趴到牆邊,開始用衣服沾口水擦。擦到一半嫌慢,直接上手扣,扣的特別用力,指甲磨斷也絲毫不在乎。

  馬小丁目瞪口呆,就這麽放了這小子,恨鐵不成鋼:“謝綏,這癟三初中這麽對你,你要是不敢下手,我可以幫你打他一頓。”

  宋喻覺得馬小丁思想真是廢:“你腦子裏除了打架就沒其他的事了?”

  馬小丁委委屈屈:“……”

  喻哥你居然好意思說我?

  謝綏的眼眸望著那堵牆。

  不知道穿越時空,回憶了些什麽事情。

  宋喻裝作不經意地問:“就這樣了嗎?”

  謝綏視線落到他白淨的臉上。

  心中被熟悉地點激起的戾氣和陰冷,融化在宋喻眼中。

  許久,他微笑。

  “嗯,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心中卻流過冰冷的話——怎麽可能。

  宋喻想讓祝誌行徹底閉嘴,歸根究底也是讓謝綏徹底解開過去的心結。

  原著裏是攻一把謝綏帶到這裏,叫手下當著他的麵,擦掉了那一行字。

  現在宋喻幹脆把祝誌行帶了過來。

  誰寫的,誰來擦。

  恩怨因果,都有終時。

  “你們有班級群嗎?初中。”

  宋喻偏頭問馬小丁。

  馬小丁思索了一會兒,斬釘截鐵搖頭:“沒有!”

  他後麵的小弟傻了,一頭霧水:“怎麽沒有,馬哥你忘了?剛建群的時候你是水的最厲害的,什麽破事都要逼逼一通!結果因為頭像,半夜嚇哭了班長,第二天就被踢了。”

  馬小丁:“……”

  宋喻就和他對視。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

  馬小丁的小弟後知後覺撓頭:“我……我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宋喻扯了下嘴角:“沒有,謝謝你。”

  小弟:“??!!!”

  怎麽辦!!得了喻哥的一句誇讚他覺得自己快要升天。

  宋喻往前走到牆邊。

  他一靠近,祝誌行人都僵了,呼吸停滯。

  宋喻比他高,站直身體。

  抬頭,看著愛情樹下那些塗鴉,聲音淡淡:“初中你為什麽那麽針對謝綏。”

  祝誌行手指顫抖,細小的眼隻盯著前方。

  錯亂的線條,幼稚的圖案。

  為什麽針對謝綏……大概,都是嫉妒吧。長得好,成績好,他費盡全力討好的人心裏眼裏隻有謝綏。狹窄樓道理,每天聽不完的罵人的髒話,對謝綏媽媽的陰陽怪氣的討論。惡意生起,以訛傳訛,久了就習慣了。

  但是現在這些說出來,也晚了。

  祝誌行大腦一片空白,被宋喻在台球廳裏的氣勢嚇蒙了,現在堵在腦海裏的恐懼還不散。

  他怕自己真的活不回去。

  眼淚又落了下來,啞聲哀求。

  “我錯了,大哥,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亂說話了,真的。”

  宋喻:“給他一個解釋吧。”

  祝誌行紅著鼻子,淚眼婆娑看著他,不明所以。

  宋喻說:“初中班級群。或許他真的不在意了,但這是你們欠他的,一個遲來很久的道歉。”

  對於祝誌行來說,這一晚真的是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精神緊繃,四肢僵硬。

  人最害怕的,從來都是未知的威脅。

  恐懼、悔恨,噴湧而出在腦海撕扯。

  他失魂落魄,一個人守著牆,一點一點去扣,扣的指尖出血、生疼也不敢停。

  “走吧,快七點了。”

  宋喻轉頭。

  馬小丁還是憤憤不平:“喻哥!我們就這麽放過他?”

  宋喻瞥他一眼:“你打他一頓,估計都沒這樣讓他長記性。”

  馬小丁一噎,想到祝誌行在牆前被嚇傻了的表情,也不得不閉嘴。

  好像有點道理,而且祝誌行這傻逼今晚都別想回去了,在這呆著吧。

  宋喻和謝綏走在最前方。

  九月傍晚風燥熱,大地是橘紅色的,天際晚霞漸收,高樓投下陰影在人世間。路兩邊栽了很多香樟樹,地上落葉翻飛。

  宋喻悄悄偏頭去看謝綏。

  雖然他今天打人踢館,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但事後回憶起來,其實有一點沒底。

  他這麽做——謝綏真的會開心嗎?

  有些事情,其實並不適合再三被回憶起。

  宋喻皺了下眉。

  謝綏沉默走著,薄唇抿著,側臉精致清冷,他不說話,給人的感覺格外難以接近。

  謝綏在想事情。

  他不是宋喻,憑一腔少年意氣靠揍人出氣。他要是真的出手,即便沒有A 城謝少的身份,也有能力讓祝誌行一家人這輩子,永墜黑暗。

  “你是不是生氣了?”

  猶豫半天,宋喻還是偏頭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謝綏的思維被打斷,一愣,隨後擰眉頭淡淡道:“為什麽這麽問。”

  宋喻不打人的時候,真的完全看不出是個校霸。

  睫毛卷翹,瞳仁清澈,乖巧又清秀得不像話。

  宋喻想了想,也挺實在的。

  “我自作主張帶你來了這個地方,可能你也不想再來,對不起。”

  謝綏步伐一頓,偏頭看他,漆黑的眼眸有些好笑,又有些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聲音卻還是波瀾不驚。

  “你居然因為這個跟我道歉?”

  宋喻慢吞吞:“我覺得,有些往事,或許你也不想再讓別人知道。”

  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跟人訴說悲慘。

  謝綏唇角笑意加深。

  真可愛。

  不過宋喻說的倒是對了。

  很多往事,他都沒有再回憶或傾訴的想法。

  今天的這個地方。

  換做除宋喻外的任何一個人帶他來。

  結果都截然不同。

  謝綏眸裏掠過一絲深意。

  他想起了上輩子。

  他小時候的事,在A城上流社會都不是秘密,很多人,尤其是女人,四處尋找蛛絲馬跡,就為了拚湊出一個他童年悲慘生活的剪影,然後拿到他麵前表達關心溫柔和疼愛,以一副“我懂你”的態度,試圖拉近關係。

  實際上。

  猶如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