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作者:林阿律      更新:2020-07-11 03:46      字數:4863
  宋河與陸懷玉自然是記住了的,但真正實踐起來就不曉得會如何了……

  陸懷玉先用筆墨在宣紙上繪畫,他畫工極好, 不過片刻功夫便畫好了,上頭畫的是一對玉環,喻指他與阮瑜二人。待畫好了之後,他這才拿起小刀開始修竹篾。

  宋河直截了當的直接開始修竹篾,他在觀察舉辦人的時候就發覺修竹篾是有一定的方法的,若是用對了便事半功倍,若是用錯了……

  他眼風一掃陸懷玉,見他在宣紙上畫的玉環之後,麵色便是一沉。再見陸懷玉也拿起了小刀開始修竹篾,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果然,陸懷玉在書畫這方麵自然是比宋河出色,可他根本就沒有掌握到修竹篾的技巧,不過幾下的工夫,手上就被鋒利的小刀割了一下。

  “嘶——”陸懷玉蹙緊眉頭,驚呼出聲。鮮紅的血滴在了雪白的宣紙上,將那剛畫好的玉環都浸透,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陸懷玉受了傷,又在繪畫時浪費了一些工夫,宋河自然而然遙遙領先。他雖然沒有在宣紙上繪畫,但是在紮燈籠的時候卻選擇了有些複雜的花樣。

  隻不過就是有些醜……叫人看不出來到底紮的是什麽小動物罷了……

  陸懷玉雖然手上受了傷,但到底沒有因此而放棄比賽,隻不過動作也因此越來越慢,待到他修好第二根竹篾的時候,宋河已經將燈籠給紮好了。

  隨著鑼聲響起,宋河將自己親手紮的有點醜不拉幾的燈籠舉了起來,舉辦人笑嗬嗬的撫掌,說道:“看來今年燈籠的主人已經找到了!”

  眾人在底下一陣歡呼。

  阿襄和趙東互看一眼,冰釋前嫌地擊了掌。阮瑜雖然沒有他們二人那樣激動,但也揚起了嘴角,心中生出一絲雀躍。

  宋河贏了呢。

  舉辦人將那盞象征著白頭偕老的燈籠拿起來遞給宋河的時候,眾人才發現這盞燈籠是如何的精致,這燈籠共有八麵,每一麵都畫了一幅畫,畫中有並蒂蓮、連理枝、比翼鳥、戲鴛鴦……

  燈籠底下纏著流蘇,最中間還有一隻同心結,這果真是一盞象征著愛情的燈籠。

  宋河拿到燈籠,從台上一躍便到了台下,他走到阮瑜跟前,笑著將燈籠遞給她,說道:“快看,我將燈籠給贏回來了。”

  或許是今夜的月色太溫柔了,又或許是在燈光的輝映下,宋河別樣好看,阮瑜的心突突跳的厲害。她感覺自己的耳根子都要紅了,手心冒出了薄汗。

  她覺得喉間幹渴,差些說不出話來。

  看熱鬧的人全都朝這兒看過來,想要看看阮瑜會不會接過宋河的燈籠,甚至已經有人在祝賀宋河抱得美人歸了。

  陸懷玉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發現阮瑜也來了的,她就站在人群中央,宋河提著燈籠站在她麵前,燈火映在她潔白如瓷的臉上,越發的溫柔了些。

  陸懷玉心中一沉,雙手緊緊握拳,卻不覺碰到了傷口,疼得他蹙緊了眉頭。

  方映柔見他受傷心疼的不得了,緊張道:“表哥的手可是讀書寫字的手,哪裏能做這種粗活。都怪我,若是我不吵著讓表哥替我贏燈籠就好了。”

  她不知道陸懷玉心中所想,還以為陸懷玉來比賽是為了她的一句話。

  說完之後她才發覺陸懷玉似乎並沒有在聽她說些什麽,他目視前方,目光落在了不遠處宋河以及他麵前那個女子的身上。

  方映柔一下便認出了那人是阮瑜,她見陸懷玉的神情當中充滿痛苦,心中‘咯噔’一下。

  她原本以為隻要陸老夫人退了這門親事,表哥就是她一個人的了,卻沒有想過,親事好退,表哥的相思症又如何治?

  “表哥?表哥?”方映柔又叫了幾聲,這才喚回了陸懷玉的思緒,他點點頭,但表情有些不自在。

  方映柔眸間閃過一絲陰鬱,咬牙道:“表哥文采裴然,能過九關不稀奇,可是宋河那廝算什麽?他怎麽會過九關的?想來,定是他作弊了!表哥,我今日定要替你討個公道才行……”

  說罷,方映柔便朝人群中央走去。她心中嘲諷,她今日便要挑開表哥與宋河之間的矛盾,她倒是要看看阮瑜這個在兩個人之間徘徊的賤女人,會幫誰!

  就在方映柔走到的時候,阮瑜終於伸手去接了燈籠。隻不過她接的卻是宋河親手做的小燈籠。

  她把玩著燈籠,笑著問道:“這隻燈籠倒是有趣呢,是小狗嗎?”

  宋河原本因為阮瑜沒有接他贏來的燈籠,心中有稍許失落,但見阮瑜笑的璀璨生輝,模樣嬌俏,便什麽氣惱都煙消雲散了。

  他解釋道:“你再仔細瞧瞧,是什麽?”

  “不是狗?”阮瑜皺緊眉頭思索著,眼中一亮恍然大悟,“難道是一隻貓?”

  宋河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道:“你怎的這麽笨?連小兔子都認不出來。”

  這個動作和這個語氣,他們二人好似回到了一開始的時候。宋河沒有因為自己惹了阮瑜難過,與她相處的時候仔仔細細,此時的他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阮瑜並沒有因為他的行為而惱怒,紅了紅臉咬唇道:“可你這做的根本就不像小兔子啊!”

  “怎麽不像?我照著你的樣子做的好不好?你哭起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就像隻小兔子似的,跟我做的燈籠一模一樣。”宋河指指阮瑜又指指燈籠,大言不慚道。

  阮瑜瞪大眼睛,麵若桃花:“我、我幾時哭起來像兔子了!”

  宋河正準備答話,方映柔便冷笑一聲,譏諷道:“宋河你拿到了燈籠倒是很高興嘛,可我有一事卻不明白,你這人可是咱們清河出了名的紈絝,又如何能連通九關?與我表哥匹敵?莫不是作弊了不成!”

  方映柔這話出來,倒是引得之前那些去參加比賽,卻被刷下來的人的附和。他們也實在想不通,自己怎麽可能會比不過宋河。

  輸給陸懷玉這個才子他們心服口服,可輸給宋河,他們便有話要說了。

  一時之間,底下懷疑的聲音越來越多。

  宋河真是被氣笑了,看來平時自己不務正業被許多人瞧不起啊,如今不過是猜燈謎贏了,他們都要質疑。他冷著臉道:“怎的?自己技不如人還不承認?我那是不稀得讀書,若我願意讀書,焉知我不如陸懷玉?不過是區區幾個燈謎罷了,我還需要舞弊?”

  阮瑜看著方映柔,目光越過她落在了幾步之外的陸懷玉身上,她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她當然知道宋河是沒有舞弊的,甚至連參加這個比賽都是一時興起。她抿唇道:“人不可貌相這話我早就說過了,想必大家都明白其中的道理。宋河今日解燈謎都是當著大家的麵,有沒有舞弊想必你們也都清楚。如今忿忿不平,不過是不願意相信自己不如他罷了。”

  “這猜燈謎比賽也已經舉辦了許多年了罷,唐氏燈籠鋪的名聲在外,難不成還會私下售賣答案不成?你們若是有什麽不解的自然可以去問個清楚,何必沒有證據便在此咄咄逼人?”

  阮瑜又看向方映柔道:“我知道你見你表哥輸了心中不高興,但還是要實事求是得好,輸便是輸,縱使你往宋河身上潑髒水,你們也還是輸了。”

  舉辦人見竟然有人質疑比賽的公平度,便趕緊拍胸脯保證,根本就不會存在私下售賣答案的行為。宋河能贏得燈籠,全憑他自己的本事。

  這樣一來,那些人終於閉了嘴。

  阮瑜看著陸懷玉的時候,陸懷玉也在看著她。他知道阮瑜這些話都是說給自己聽的,他突然有些諷刺,難不成阮瑜認為是他讓表妹去質疑宋河的嗎?

  見她句句都向著宋河,陸懷玉心中難受極了。他想要去向她解釋自己是想娶她的,退婚是祖母的主意。隻要她願意等,他將來肯定迎娶她過門。

  可他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方映柔還欲再說些什麽,陸懷玉卻走過來朝她搖搖頭,說道:“表妹不必再說了,宋公子贏得光明磊落,是我技不如人,咱們走吧。”

  陸懷玉轉身就走,阿襄倒是眼尖,瞥見了他手上的手掌,小聲道:“小姐,陸公子受傷了……”

  其實阿襄更希望阮瑜嫁給陸懷玉,因為她覺得陸懷玉更適合阮瑜。可是方才在台上宋河與陸懷玉比賽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麽的她想的都是要宋河贏……

  她掃了一眼趙東,心道都是被趙東給帶進坑裏了。

  阮瑜也瞧見了,但她隻是點點頭便沒有別的舉動了。她作為大夫,的確可以送陸懷玉一瓶金瘡藥,可若是這藥送出去,隻怕他又會生出其他的誤會,還不如不送。

  反正……阮瑜看了看方映柔,陸懷玉有這樣心疼他的表妹,又怎會放任他的手傷了而不管呢?

  第46章

  一個時辰很快便要過去, 大家紛紛回家去了, 小販們也開始收拾攤子, 趕在宵禁前回去。

  趙東和阿襄在一個糖人鋪子收攤前買了兩個糖人,此時正在前麵玩鬧著。阮瑜與宋河並肩而行,阮瑜手裏拿著一盞小小的兔子燈籠,宋河則舉著那盞同心結燈籠, 二人誰也不說話,心思各異。

  宋河想的是方才阮瑜替他說話,明顯是站在了他這邊的。那是不是說,相較於陸懷玉其實阮瑜是更喜歡他多一些的。

  他鬆了口氣,心道自己這麽久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阮瑜則是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香囊,香囊上麵繡了個小粽子,十分的可愛。裏麵放的是朱砂、雄黃、香藥, 端午節這日佩戴在身上,有辟邪驅瘟之意。

  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站定在原地。

  宋河見她停下來,遂也停了下來, 問道:“怎麽了?”

  阮瑜看著他,然後小(偷)心(偷)翼(摸)翼(摸)地將香囊遞過去,說道:“喏,送給你的。”

  其實她心中是明白的, 她不願意跟宋河成婚,不想連累到他,那麽最好就要跟他保持距離。可是阮瑜也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家, 她也是有自己女兒家的小心思的。

  這香囊上的小粽子是她一針一線小心翼翼繡的,她雖是書香出身,但因父母寵愛,她在家中時極少碰針線,故而繡這個香囊時花了好幾天的時間,還為此紮破了手指頭。

  還好,最後這香囊她還是十分滿意的。

  宋河看著躺在手中的小小香囊,有些不可思議,他確認道:“這真是送給我的?”

  阮瑜抿唇,笑道:“你若是不要的話,那我就送給趙東了哦。”

  “我、我要的!”宋河趕緊答道,生怕阮瑜後悔一般,趕緊將手中的香囊握在了手中,他舉起來細細觀察,發現小粽子旁邊還繡著一個小小的河字。

  是特意給他繡的呢,宋河心中湧出一絲雀躍,宛如吃了蜜糖般的甜。

  -

  隻不過阮瑜的溫情隻限在端午那日,第二天開始,阮瑜又跟前些日子一樣了。冷漠說不上,但也說不上與宋河有多親近。

  宋河倒也沒多在意,還是如往常一般。

  這日阮瑜去了一戶人家看病,這戶人家姓張,家中是開鋪子做生意的,張老夫人生了病,聽聞阮瑜的醫術好,便請她來家中看病。

  阮瑜剛到了張家,便有一個婆子過來替她引路。

  張家張燈結彩,似乎才辦了喜事,阮瑜問道:“府上辦了喜事嗎?”

  婆子笑道:“是呢,昨日乃是我家少爺娶妻的日子,這不是老夫人身體總也不好,前頭陣子老爺便去找了算命先生,一問才知道得衝喜……”

  阮瑜見婆子說的玄乎,便不再搭話了。時下許多人都信‘衝喜’一說,但阮瑜作為醫者,自然曉得其中適合原理。

  衝喜沒被辦法治病的,無非是因為久病之人精氣神兒不好,到底病更加嚴重好的慢,此時若是有件高興的事情來衝一衝,心情舒暢了,便覺得身體清爽了些。

  實則跟病好沒好是沒有關係的。

  若是想要治好病,還是得去找大夫看病。

  到了後院,婆子將門推開,裏頭有些昏暗,阮瑜隱約看見一個人躺在床上,似乎精神頭不大好。

  阮瑜想要進去,婆子卻有些緊張地拉住了她。阮瑜眯了眯眼,有些不解地看著婆子,不知她這是何意。

  婆子知道自己逾矩了,趕緊認錯,又神叨叨地道:“阮大夫,若是你進去看了我家老夫人之後,這事兒可千萬莫要說出去啊,要不然可就壞了大事了……”

  見婆子這般神叨叨的,阮瑜倒是越發好奇了。這張家老太究竟生了什麽樣的病?為何這婆子會這樣說?不讓她說出去,若是說出去就會壞了大事?

  因何如此?

  她滿心疑慮,點點頭道:“未得患者允許,醫者替患者保守病情,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阿婆請放心吧。”

  婆子得了阮瑜這句保證的話,這才放心了,重重歎了口氣才引了阮瑜進去。

  張老太的精神有些萎靡,躺在床上見有人來了,掙紮著想要起來,婆子趕緊去扶她:“這便是阮大夫吧?”

  阮瑜讓張老太躺下便是,朝她點點頭:“是呢,老夫人,我便是阮瑜。我是來給你看病的,現下先讓我給你把把脈吧。”

  張老太的麵色發慌,似乎病魔已經困擾她許久了。聽見阮瑜說要把脈,與婆子二人互看了一眼,見婆子點了點頭,張老太這才將手腕伸出來。

  阮瑜將手覆上,便開始細細把脈。張老太的脈象從容、柔和、滑利當中帶有洪象,其中洪象稍稍突出,但另外三種脈象正常,應當是胃脹氣時間過長而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