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作者:林阿律      更新:2020-07-11 03:46      字數:5087
  第15章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昨晚穆氏喝了阮瑜開的藥方,再配合外用的藥,不過一天一夜的工夫,身上的紅疹就退下了。在李嬤嬤的解說下,穆氏得知了自己昏迷時所發生的事情,真真兒心疼阮瑜,心中也十分的愧疚。

  若不是她昏迷過去,秦氏也不會這樣為難阮瑜。

  穆氏將秦氏叫來,說的便是昨日秦氏刁難阮瑜的事情:“瑜丫頭是個可憐孩子,父母兄長全都沒了,她既然跟河兒定下的有婚約,將來就是我們宋家的兒媳婦,咱們就得拿她當親人對待。”

  “是,母親說的是,兒媳謹記母親教誨。”秦氏正襟危坐,絲毫不敢懈怠。

  昨日她就猜到穆氏醒過來,肯定會找她說昨日之事,“阮家丫頭的確是個好的,是兒媳見過的世麵太少,不相信她會醫術,如若不然,也不會因為害怕母親加重病情,而一再不讓她給母親治病。”

  秦氏認錯的態度很好,一臉的任憑發落。但是說的話,卻是處處都在替自己辯解。

  穆氏自然曉得她話裏的意思,卻還是道:“我知道你也是擔心我,但到底是傷了那丫頭的心。雖然她嘴上不說,隻怕心裏難過得緊,這才說出昨日那番以命作保的話。你是長輩,又是個通透的,不如大度一些,趁著今日當著我的麵向她道聲不是吧。”

  要她向阮瑜道不是?秦氏的臉色變了變,她再如何說也是個長輩,這臉未免有點拉的太下來了。若是叫下人們知道了,她這宋家主母的麵子該往哪裏擱?

  但穆氏都發話了,秦氏隻能應下了。別看明麵上穆氏年紀大了不管家了,實際上府中稍微有點大事,還是得由穆氏打理,秦氏也一向聽穆氏的。

  “母親說什麽,就是什麽。”秦氏說道。

  穆氏看她一眼,淡聲道:“難為你了。”

  阮瑜很快被婢女領了進來,朝穆氏和秦氏福了個身子,接著便給穆氏請脈,見她身上的紅疹全部都消下去了,這才鬆了口氣:“祖母,你身上的疹子倒是好了,隻不過飲食方麵還需要忌口,切記不能吃辣的。”

  “菜裏不放辣子有什麽好吃的,祖母的好阿瑜,要不然就吃一點點辣子好不好?你不是說祖母身上的疹子都褪下去了?應該不打緊了。”穆氏像是孩子般對著阮瑜撒嬌,之前為了配合治療肺氣虛,她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吃辣子了。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治好了,身上又生了疹子,還是不能吃辣子,真真是折磨人。

  阮瑜忍不住笑了,卻絲毫不退步:“那可不成,尋醫問藥切記要謹聽醫囑,你若是不聽我的,隻怕你剛褪下去的疹子明日又要複發了,那疹子又癢又疼,瞧瞧祖母你還受不受得住。”

  穆氏倒吸了一口氣,隻能妥協了:“罷了罷了,那我還是聽阿瑜的話吧,免得以後吃苦。”

  阮瑜嘴角抿起,微微上揚:“這就是了,剛好我會幾個揚州的特色菜,這幾日祖母的飲食便由我負責吧。”

  那廂阮瑜跟穆氏說的興起,二人十分的親近,看起來倒像是親祖母與親孫女。秦氏看在眼中,心思難辨。

  待她們的話說的告一段落了,秦氏這才主動說道:“阮丫頭,昨日之事伯母也是太害怕了,才多次阻止你給老夫人治病。伯母思來想去,心中總記掛著此事,就怕你我隻見生出嫌隙,所以今日特地來向你賠個不是。你可能原諒伯母昨日所為?”

  秦氏也是個會說話的,且不說心裏怎麽想的,總是要將麵子工程做好。

  阮瑜身為晚輩,哪裏能經得起秦氏這樣,趕緊接過秦氏遞過來的茶水,將自己那杯放低一些,以示自己晚輩的身份,誠惶誠恐:“伯母嚴重了,昨日阿瑜隻顧著給祖母治病了,至於發生了什麽倒是記不太清了。從前我跟我母親也絆過嘴,但第二日便什麽都記不住了,母親總和我說,親人之間哪有隔夜的仇啊,伯母,你說呢?”

  一番言語,幾人都笑了。

  穆氏拉著阮瑜的手,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手背。阮瑜的話算是說進了她的心坎裏,她對這個未來的孫媳婦更加滿意了。

  從穆氏院中出來,秦氏臉色有些難看。盡管阮瑜有自知之明,並沒有真的給她難堪,可秦氏一想到自己作為宋府主母,竟然給一個家破人亡,來投奔他們家的孤女道不是,心裏就煩悶的緊。

  徐嬤嬤看在眼中,勸道:“夫人,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話便說。”秦氏看了一眼徐嬤嬤,點頭道。徐嬤嬤是當初她出嫁時,從娘家帶來的教養嬤嬤,是秦氏的心腹。

  “想來夫人也看出來了,老夫人很是疼惜阮小姐,就連咱們一直以為不喜歡阮小姐的少爺,也對阮小姐屬意。既是如此,那阮小姐嫁進來隻是早晚的事情。那麽夫人還不如嚐試著去接受阮小姐,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親人,夫人覺得呢?”徐嬤嬤說道。

  她在幫阮瑜說話,也算是承了上回阮瑜手下留情的情意。

  秦氏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一想到阮瑜不過一介孤女,娶她進門根本幫不了宋家任何,就覺得虧的緊。

  但能在府中做主的人向來不是她,她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宋河惦記著上回不小心踩了蘭花的事情,今日得了空就出來了,準備挑一盆一模一樣的蘭花回去,來場狸貓換太子。

  “快快,你趕緊給我找盆墨蘭,我有急用。”宋河來到孟氏花坊,見孟子源果然在鋪子裏,進來便說道。

  孟子源正在整理賬目,他平日裏雖然跟著宋河溜貓逗狗,但在做生意這方麵,還是繼承了他父親的優良基因,算賬什麽的信手拈來。

  孟家的生意做得很大,清河縣有一小半的鋪子都是孟家開的,什麽胭脂鋪、珠寶齋、衣裳鋪,花坊……總之,能開的鋪子全都開了一遍。

  按孟子源的話說則是,女人的錢那麽好賺,他當然得多開幾個鋪子,把她們荷包裏的銀子賺光光啦。這也是孟子源被稱為‘狐朋’的原因。

  孟子源本來埋頭算賬,這個月又賺了不少的銀子,耳朵裏好像已經聽到了銀子嘩啦啦的聲音,冷不丁被宋河的突然出現嚇了一大跳,撫著胸口道:“你當墨蘭那種極品是大白菜不成?隨隨便便就讓我拿出來,很貴的好不好!”

  宋河翻了個白眼,拿出張銀票扔在孟子源的臉上,兩人認識這麽多年了,他自然知道孟子源是什麽德性:“看看夠不夠,不夠我再給,總之我需要一盆墨蘭。”

  拿到了銀票,孟子源立馬變得狗腿起來,笑嘻嘻的給宋河捏肩捶背:“好嘞,宋大爺,小的馬上就去給你拿來。”

  宋河嗤了一聲:“財迷心竅,鑽錢眼裏了。”

  墨蘭是十分貴重的蘭花品種,很不好找,巧的是前陣子花坊才進了幾盆過來,還未賣出去。

  孟子源進去之後很快就捧著一盆花開的正當時的墨蘭出來了,清冷嬌豔,十分美麗。宋河一下子便想到了阮瑜,他覺得阮瑜的氣質跟蘭花很相似,都十分的恬淡,還帶著分傲氣。

  “拿著,我可是給你挑了盆開的最好的。”孟子源有些心痛的說道。

  誰知道宋河卻把墨蘭還了回去,甚至有些嫌棄地說道:“我要的不是這株,算了,我自己進去找吧。”

  宋河回想著阮瑜那盆墨蘭的樣子,一朵花被他踩的少了幾片花瓣,另一朵則含苞待放。

  原本隻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讓他給找到盆差不多的。他細細觀察了一下,覺得倒是可以跟阮瑜的那盆一較高下,當下便將那盆墨蘭抱了起來:“就這盆了。”

  他轉身就走,卻沒見到孟子源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花開的好的不要,非要這株被不小心弄掉了幾瓣花瓣的……”

  回去的路上,途徑一家賣風箏的鋪子,宋河想了想,又買了一個風箏。

  一手抱著蘭花,一手拿著風箏,宋河心裏想著,這下他跟阮瑜可算是扯平了,否則他一想到自己不但毀了她的蘭花,還弄丟了她的風箏,心裏頭就怪怪的。

  總覺得欠了她什麽似的。

  嗯,他將上回在老夫人房中,忍不住想要幫阮瑜看作是,自己覺得欠了她的,所以才會出手的。否則他才懶得管她那些事情呢,她那人不知好歹,他壓根不想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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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那盆蘭花已經被放到了高一些的地方,應該是為了避免被人再次踩到。但因為受到宋河上次的□□,如今已經有些枯萎。

  宋河趁沒人注意,將手裏的那盆蘭花換了上去,把那盆有些枯萎了的蘭花拿走,藏了起來。

  屋內,阿襄正在替阮瑜擦藥。阮瑜的衣裳褪到腰間,露出她纖細潔白的胳膊,胳膊上有一處地方卻又青又紫,看起來就特別的疼。

  “小姐,若是疼你就說出來。”阿襄看著這觸目驚心的傷痕,心裏難過得緊。

  小姐自小被嬌養,她那般柔弱,大家跟她說話大聲一點都怕嚇到她。在阮府的時候,小姐一直都被細心對待著,可是如今卻被一個下人給傷成這樣……

  若是老爺和夫人看到了,該有多傷心啊。

  阿襄的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阮瑜。冰涼的藥膏擦上去,阮瑜覺得很舒服。剛開始的時候是挺疼的,但是過了一夜之後就沒那麽疼了。

  之所以看起來又青又紫的,不過是她的肌膚太過嬌嫩,一有痕跡就十分明顯罷了,不過是看起來嚇人。

  她見阿襄這樣,笑道:“行啦,沒那麽嚴重,這才多大點事,就要哭鼻子不成?”

  她這樣一說,阿襄就更加難過了,明明都傷成這樣了,小姐還說沒多大點事。

  門口傳來宋河的聲音,有些不耐煩:“喂,阮瑜,你在不在?在就趕緊開門,否則我直接推門進來了。”

  想起他的為人,倒真是個能做出闖女子閨房的,阮瑜心中一驚,趕緊將衣裳穿好,讓阿襄將門打開了。

  宋河進來的時候,阮瑜已經整理好了,隻不過心理作祟,麵色有些紅撲撲的,看起來十分的可口。她抬眸去看宋河,卻見他手裏拿著一個很大很長,看起來黑乎乎的東西,有些詫異:“宋公子,你手裏拿的是……?”

  “你說這個?”宋河揚了揚手裏黑乎乎的東西,遞了過來,“上回我不是弄丟了你們一個風箏?今天正好路過風箏店,就買了一個還給你了。”

  阮瑜眨眨眼睛,愣是沒看出來他手裏黑色的那一坨是風箏:“你是說……這是風箏?”

  “唔,蜈蚣風箏,那鋪子裏最大的風箏了。我想著麽,這蜈蚣風箏放起來又大又威風,蜈蚣又能入藥,你既然是個大夫,肯定十分喜歡這玩意兒。”宋河煞有其事地說道。

  阮瑜:“……”

  阿襄:“……”

  好有道理,她們竟然無言以對呢。

  將風箏還了,宋河便要告辭。阮瑜起身叫住了他,行至他的身旁,朝他福了個身子,真摯道:“宋公子,昨日的事情真是多虧了你,阮瑜無以為報,隻能道一句‘多謝’了。”

  宋河此人渾事做得多了,大多時候都是被訓斥的,冷不丁聽到阮瑜這聲感謝,隻覺得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他不自在的摳摳後腦勺,隨後大手一揮混不在意地說道:“謝什麽,你們揚州人可真矯情。”

  說完之後,他便落荒而逃了。

  直到回到了自己房裏,也沒弄明白自己大大方方的,逃什麽逃。他,清河縣的扛把子耶,竟然被阮瑜的一句‘謝謝’給弄得不好意思了,嘖,有點點丟人。

  宋河走後,阿襄拿著那又黑又長的武功風箏端詳,臉上止不住的嫌棄:“小姐,這宋公子什麽品味啊……送什麽樣式的不好,偏偏送條蜈蚣……”

  阮瑜臉上也有些掛不住,覺得宋河腦回路當真清奇。什麽叫她是大夫,所以就會喜歡這種又黑又醜的玩意兒……簡直胡說八道……

  她、她一點兒也不喜歡!

  “你把這東西藏起來吧,看起來挺嚇人的……”阮瑜說道,看到這風箏,她再也沒了去放風箏的欲。望。

  阿襄將風箏藏到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眼不見為淨。做好了這一切之後,便準備出去給墨蘭澆水,剛走出去沒多久就驚呼道:“小姐,你快來瞧瞧,這墨蘭竟然起死回生了!”

  阮瑜聽到聲音,便出去看了。果然發現今早已經有些枯萎的墨蘭,此時已經活了過來,看起來生機勃勃的,就連那個小小的花苞,也有了綻放的意思。

  “小姐,肯定是少爺在天有靈,才讓墨蘭活過來的。”阿襄激動地說道。

  -

  穆氏的肺氣虛雖然已經治的差不多了,但身子虧損了還得慢慢調養才行。阮瑜給穆氏擬了藥膳方子,這幾日來變著法子給穆氏做藥膳,既能調養身子,味道也不錯。

  再配著她做的幾道揚州名菜,穆氏倒是十分愛吃,才幾日的工夫,臉上竟然長了一圈肉出來,麵色也十分紅潤有光澤,睡覺也安穩,再也沒有起夜、難眠的症狀。

  阮瑜這樣能幹,穆氏更是將她疼到了骨子裏去。

  “彩屏,藥膳正在廚房裏熬著,再過一刻鍾就可以拿去給老夫人吃了,你待會兒記得去拿。”阿襄對著老夫人房中伺候的彩屏說道,“我家小姐今日身子不大舒坦,就先回房歇下了。”

  彩屏笑著應了一聲:“好嘞,阿襄妹妹,我記下了。你可千萬伺候好了阮小姐,否則老夫人該心疼了。”

  下人們都知道老夫人有多寵愛阮瑜,笑著打趣。

  與此同時,宋河剛從外麵回來,他原本跟孟子源約好了去天香樓吃酒,可那廝竟然爽約。他一人吃酒又沒意思,隻能折返回來了,到了這時候肚子有些餓了,便直接去了廚房,準備找些吃的。

  剛到了廚房,又聞到了一股子香味。他吸吸鼻子,順著香味找到了源頭。發現香味竟來自一個小罐子,他揭開蓋子一看,瞧見裏麵有些黑乎乎的,看起來不像是什麽能吃的東西。

  可是這香味實在是勾人的緊,他拿起小勺子舀了一些,想要試試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