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作者:林阿律      更新:2020-07-11 03:46      字數:5116
  話還沒說完,宋河便回過味來。他‘哦——’了一聲,拉長了音調,隨後不懷好意的靠近阮瑜,低頭看她如小貓般的眼神,囂張地笑了。

  “不是說他,那就是在說我嘍?誰不知道我宋河整日溜貓逗狗不著家?誰要是嫁了我就跟守活寡差不多,而且你們這種嬌滴滴的小姑娘麻煩死了,我看著都煩。”

  他聳聳肩,說的幹脆。

  說完卻發現阮瑜的眼睛卻紅了,像隻可憐的小兔子。她揪緊了衣擺,咬唇點點頭道:“我記住了,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阮瑜說完轉身就走了。

  宋河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張張嘴想要叫住她,卻又忍住了。心裏突然湧出來一陣煩躁,他又狠狠踹了廊柱一腳。

  她好像有些不高興?宋河突然有些後悔跟她說這些了。

  但是轉念一想,他說的都是事實,告訴她也是想她以後能識人清楚一些,又有什麽錯呢?

  兒女情長什麽的,真的很影響行走江湖。

  阮瑜:?你確定?

  宋河:!行走江湖算什麽,媳婦兒最重要!

  第10章

  “小姐,你怎麽了?是不是宋公子他欺負你了?”阿襄半蹲著身子,拿著小扇子扇著風,麵前是給穆氏煎的藥。

  方才她遠遠的瞧見阮瑜跟宋河在一處說話,然後就看到阮瑜眼睛紅紅的回來了,臉色也不大好看。宋河的霸道她是見識過的,估摸著阮瑜是受了欺負了。

  阿襄心裏有些難過,若是夫人、老爺還有少爺健在,他們斷斷不會讓小姐受委屈的。曾經的她最羨慕小姐了,有那樣好的一個家世,父母兄長又那般寵愛,哪知一夜之間,什麽都變了。

  阮家遭如此大難,小姐孤單一人,什麽都沒有了。以前小姐遇上什麽事都是笑嘻嘻的,如今卻總是帶著一股愁容。

  阿襄歎了口氣,說道:“小姐,若是他欺負你,咱們就告訴老夫人吧。阿襄看的出來,老夫人是真心待你好的。要不然你再求求老夫人,讓她把你跟宋公子之間的婚約作廢,宋公子那人霸道□□,若是小姐嫁給他,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

  聽著阿襄的話,阮瑜的心緊了緊。

  宋河霸道□□不假,她剛開始也很害怕他,但是上回宋河在醫館救了她,還有張奇才那事,讓她覺得宋河這人其實不壞,就是脾氣暴躁一些罷了。

  這樣想著,阮瑜兀自笑了,事實上哪裏需要她去求老夫人把婚約作廢,即使她不去說,宋河也不會同意娶她的,剛剛在回廊下時,他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

  “好了阿襄,你別胡亂猜測了,宋公子沒有欺負我,他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壞,就是脾氣不太好罷了,人是個好人。”阮瑜解釋道,如若不然的話,就不會替那可憐的姑娘打抱不平揍張奇才一頓了,因為這事他沒少受懲罰。

  阿襄呶呶嘴,沒把阮瑜的話放到心裏,嘟囔著:“小姐就是性子太好了,某些人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小姐還替人說話……”

  阮瑜無奈:“阿襄,阮府已經沒了,我不再是曾經阮家的大小姐。如今我也不過是寄人籬下,不說宋公子真沒給我氣受,若是哪天真……我又能說什麽呢……”

  -

  阮瑜去給穆氏送藥,剛進屋,穆氏已經在等著了,李嬤嬤笑著說道:“阮小姐,你可來了,自從你給老夫人煎藥之後,老夫人都快愛上吃藥了,瞧瞧,今日你來的不過比平日晚了半刻,老夫人便等不及了。”

  穆氏接過阮瑜給她倒的一碗湯藥,用白玉調羹舀著喝,嗔道:“瑜丫頭,你可別聽李嬤嬤胡謅,祖母哪裏是急著要吃藥?祖母是見你平日這個時候早就來了,今日晚了,怕你收集露水的時候不小心傷到哪裏,這才要差李嬤嬤去瞧瞧。”

  滿滿一碗湯藥,很快就喝光了,穆氏拉著阮瑜的手又道:“你每日五更就起,早早的就去收集露水,實在是太辛苦你了。從明天開始你便好好休息,祖母派兩個婢子去收集露水就成了。”

  穆氏是真心疼阮瑜,阮瑜明白,卻搖搖頭:“祖母,阿瑜不累的。從前阿瑜跟著父親學藝術,每日也是這個時辰起床,園子裏的露水都是阿瑜一人收集。父親告訴阿瑜,咱們行醫的,就是不能怕吃苦,神農能嚐百草試藥,阿瑜早起一些又算得了什麽呢?”

  聽阮瑜說起父親,穆氏歎了口氣:“唉,你父親是個好大夫,也教了個好女兒啊……”

  談論起死者,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重,穆氏怕引起阮瑜的傷心情緒,趕緊轉移了話題:“這幾日我吃了你開的方子之後,感覺整個人都舒暢多了,也沒以前那種胸悶發喘的感覺了。上回你不是跟祖母說,你買了風箏想要去放嗎?這兩日風頭好,明日咱們就去放風箏吧。”

  阮瑜點點頭:“祖母也一塊兒去嗎?”

  “嗯,我這病好的差不多了,整日在屋裏也悶得很,不如跟你們年輕人出去玩玩,權當是散散心了。”穆氏說道,她麵色逐漸紅潤起來,氣色很好,看來病的確好了許多。

  “好嘞。”阮瑜說道。

  下一刻,又聽穆氏道:“咱們把宋河也叫上,那小子也愛放風箏,正好讓他跟你一塊兒放。”

  她心裏打著讓阮瑜跟宋河多多接觸的主意,她對阮瑜滿意的不得了,想他們倆早些生出感情來,好早日成婚,讓她能早點抱到重孫子。

  她聽李嬤嬤說因為上回阮瑜去勸宋河向張奇才道歉的事情,二人已經好幾天沒有在一塊兒說過話了。她心裏擔憂的緊,阮瑜這丫頭是個好性子,她那孫子可是個刺頭,要是沒人引導著把那事給揭過去,她真害怕他們二人自此不來往了。

  想起這事她就生氣的緊,也不知道秦氏是不是腦子有包,她這個為娘的勸不了宋河,怎麽會想出讓阮瑜去勸他的餿主意。宋河就是個混不吝,天生反骨的臭脾氣,正在氣頭上的時候誰的話也不聽,能聽阮瑜的?

  若是就此毀了這樁姻緣,她非得好好罵秦氏一頓不可,哼。

  阮瑜一聽要把宋河叫上,臉色變了變,終究沒說話,隻是抿著唇點了點頭。

  -

  用過晚膳之後,穆氏將宋河叫了過來,開門見山道:“瑜丫頭性子軟,你不能瞧著人家好欺負就欺負她,若是讓我知曉了,我可不答應。你以後得好好收收你那臭脾氣,對人小姑娘溫柔一些。”

  她指的是上回阮瑜去找宋河,卻鬧得不歡而散的事情。

  宋河剛喝了口茶,還琢磨著祖母叫他過來有什麽事,就聽到了這番話。他的眉頭皺了皺,臭著張臉道:“誰跟你說我欺負她了?阮瑜說的?不是,我怎麽就欺負她了?”

  讓她離張奇才那種混賬,和他這種混不吝遠些,就是欺負她?真是奇了怪了。

  枉他先前還覺得她跟一般的嬌小姐也不大相同,雖然愛哭了些,但遇上事的時候還有那麽一絲臨危不懼的意思,讓他高看了一眼。

  誰知轉眼就來他祖母跟前告狀來了,他臉上的厭惡毫不掩飾,對阮瑜僅剩的一絲好感也蕩然無存,他宋河最厭惡那些背後告狀的人了。

  穆氏不知道自己隨口說的一句話,哪裏刺痛宋河了,引得他這幅表情,冷聲道:“你這渾小子,擺這幅臉子是給誰看的?幾日不見,你這脾氣可真是見長!”

  穆氏生了氣,有些氣喘不勻,氣的臉色都漲紅了。

  李嬤嬤趕緊給她順氣,責怪道:“少爺,老夫人的病剛好一些,你耐著性子些,別氣老夫人。”

  “阮小姐不是那種愛背後嚼人舌根的人,自然不會在老夫人跟前說少爺你的壞話,非但沒說過你不好,還在老夫人麵前誇了你一通。”李嬤嬤解釋道。

  宋河挑挑眉毛,追問了句:“她誇我?誇我什麽了?”

  見他的臉色緩和下來,李嬤嬤和穆氏互看一眼,穆氏說道:“誇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個熱心腸,上回你們出去逛街的時候,遇上了庸醫騙人,你把庸醫抓了見官,把那些被騙的病人的錢都追回來了。可有此事?”

  穆氏剛聽到這套說辭的時候,還以為是阮瑜說來哄她的。

  宋河那小子整日跟他那兩個狐朋狗友瞎混,不著四六的,還能做出這種行俠仗義的事情?

  誰知她一派人去打聽,還真打聽出來了,這事果然是宋河出手解決的,若是沒他及時出現,阮瑜隻怕要遭難,那些窮苦病人也還不知道會怎樣。

  不光如此,除去這件事情之外,她還打聽到關於宋河的更多的事情。

  比如他上個月幫衙門抓了好幾個小偷,還破了一起偷嬰兒的案子,這案子當時鬧得動靜挺大,穆氏是知道的,可不知道的卻是——破這個案子的人是她的孫子宋河。

  她越聽越詫異,原來宋河也不完全像大家所以為的那樣,她心裏頭欣慰極了。

  宋河一聽這話,有些不自在的抓抓腦袋,嘟囔道:“我不過就是在緊要關頭出手教訓了那個庸醫而已,沒她說的那麽好。說起來那庸醫的詭計還是阮瑜識破的,而我一開始還不信她。”

  想起自己那日拂袖而去,宋河原本以為阮瑜會生他的氣,笑話他連向小乞丐道歉的心胸都沒有,沒想到卻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

  阮瑜沒有笑話他,還當著他祖母的麵誇他。

  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種感覺怪怪的。

  穆氏和李嬤嬤互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

  呦,她們還是第一次聽宋河主動承認自己的不是。他那個強脾氣,就算做錯了事,也非得一錯到底,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甭管怎樣,這事你是有功勞的。你可知道祖母聽到這些的時候,心裏頭有多高興?也是祖母的不對,看事太過於表麵,從前隻當你整日在外犯渾,竟不知你也做了那麽多樁好事。如今祖母知曉了,我家河兒也並非外人所言那般,是個有出息的。”穆氏笑了幾聲。

  宋河被‘有出息’這幾個字給驚到了,他從沒想到有一天他宋河也會被人說‘有出息’。

  他更加不自在了,臉上甚至飛上兩團可疑的緋紅:“祖母,你可千萬別這麽說我,我沒你說的那麽高大,你還是把我當做整日犯渾的臭小子看吧,我本來就是那樣,是個沒出息的。”

  “你小子……”穆氏被噎到了,也不知道這小子隨誰,誇他句有出息還不高興,非要做個沒出息的渾小子。

  但她也明白萬事不可操之過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孫兒有破案方麵的天賦,以後成了家收了心之後,再好好引導,不怕他沒出息。

  她笑了笑,這才點出今日叫宋河來的目的:“你明日沒什麽要緊事吧?明日我準備帶著瑜丫頭去城南那邊放風箏,這幾日風頭好,放風箏正好,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放風箏了麽?”

  宋河張張嘴,把那句‘有事’硬生生給咽了下去。

  但還是傲嬌地說道:“我幾時喜歡放風箏了?從來沒有的事。”

  第11章

  從穆氏的院中出來,宋河叫來小廝,吩咐道:“你去孟家還有謝家給我傳個口信,就說……”他摳摳腦袋,“就說本少爺身體不大好,明天不能跟他們倆去賽馬了,改日再約。”

  小廝上下左右地打量宋河,愣是沒看出來他身體哪裏不大好,這不是好好的麽?吃嘛嘛香的……

  但少爺說啥就是啥,他一個下人隻有任憑吩咐的份,趕緊應道:“是,少爺。”

  宋河舒展了一下胳膊,朝自己住的東廂房走去。途徑阮瑜所住的西苑,忍不住朝裏頭看了一眼。門關著,屋裏亮著燈,隻能看到窗戶上倒映的兩個黑乎乎的人影。

  宋河想起今早阮瑜低著頭,紅了眼睛的模樣,透著幾分委屈。

  他心裏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裏怪,宋河有些煩躁的在腳邊踢了一下,一個沒注意卻將一盆蘭花給踢翻了。

  ‘晃鐺’一聲,花盆碎了。

  這動靜引來屋裏人的關注,‘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一個人。

  阿襄舉著小燈籠揚聲道:“誰呀?”

  宋河心中一驚,一個閃身躲到了假山後麵。雖然這種行為不是他宋河平日會做的,但他總覺得不能被他們主仆倆看到他在這兒,要不然還不知道她們怎麽想呢,別不會認為他是來找阮瑜的吧?

  他才不是,他就是順路經過而已。

  阿襄走到碎花盆麵前,又四處看了看,忍不住嘟囔:“沒人呀……怎麽花盆自己給打碎了?”

  很快阮瑜也過來了,柔聲詢問:“怎麽了?”

  “小姐,你最喜歡的墨蘭被打碎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賬幹的,好不容易開出來的花也被踩得稀爛……”阿襄噘著嘴,心疼地說道,“這花是少爺送給小姐的,小姐最喜歡了,一直好好養著……這回來蜀中都沒把它落下,可是如今……小姐……”

  假山背後的宋河在聽到阿襄說‘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賬幹的’的時候,臉上湧起一股怒氣,這婢女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說他宋河是個‘混賬’!

  但是又聽到剛剛被自己不小心打碎的蘭花,竟然是阮瑜死去兄長送給她的心愛之物,宋河心中的那股怒氣如同被一盆水一下子澆滅了,隻剩下了愧疚。

  他指天為誓,盡管他宋河做過的壞事不少,但這次是真的不小心,並非故意為之!

  阮瑜蹲下身子,將帶著土壤的蘭花拿起來,卻在看到好不容易開出來的那朵花,如今已經被踩的稀碎之後,歎了口氣:“花與莖都被踩傷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養活,死馬當作活馬醫吧……阿襄,你去給我找個小壇子過來。”

  阿襄應了一聲,嘴裏還在不停罵著那個始作俑者:“最好不要讓我知道是誰幹的,否則我肯定饒不了他,什麽人呀,心腸也太壞了,連小姐最喜歡的花也給毀了……”

  阮瑜低垂著頭,燈籠暗淡的光映在她的眉眼上,她的表情有些瞧不太真切。

  在阿襄的抱怨之中,她咬唇無奈道:“可能那人也是無意的吧,又或許是野貓不小心碰到了……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不該把這盆墨蘭放在這兒。”

  原本是見這兩日天氣好,墨蘭正好開花,想著讓它見見光,誰知卻出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