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作者:林格啾      更新:2020-07-11 02:49      字數:3913
  潛台詞:也就隻有他這麽能燒錢,從小到大都一樣。

  卓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笑了笑,卻也輕輕應:“嗯,買了一個戒指。”

  “他幹嘛突然對你這麽殷勤?前兩年幹嘛去了?”白大小姐警惕天線豎起,“我可跟你說哦,這男人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可得多長點心,他怕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喂喂喂?青青,你在聽嗎?”

  卓青盯著某處的視線驀地轉回。

  “在聽呢。”

  “我是說啊,紀司予真的沒有你看到那麽單純,他們那種家庭,唉,我也是外人說不清,但是我總感覺他吧,他對你和對別人完全是兩個人,我說不清這是好還是不好,反正你真的得多長心啊。”

  話音一頓。

  再開口時,寬心無煩惱如白倩瑤,也莫名深沉起來:“而且,說真的,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一個人如果把另一麵藏的太好,藏的越久,發現的時候,難道不是越傷人嗎?”

  卓青沒有回答。

  隻隱隱約約,想起剛才看見的,那張名片沉進水裏,打著旋——

  “嗖”的一聲,滑稽又無可挽留的,就此消失在自己眼前。

  一如她那放縱恣意的少年時光,去而不複返。

  也不必返。

  第19章

  “哎呀, 反正我知道我說話你現在也聽不進去, 但是青青——”

  白倩瑤百般不放心, 在電話裏和她叮囑再三,說是一定要多長個心眼。

  末了,不知突然見著什麽新鮮事,又隻急匆匆撂下一句“反正我先幫你盯著薑家人, 薑承瀾這個狗東西,我遲早要收拾他”,便飛快掛斷電話。

  卓青:“不是,瑤瑤……!”

  聽著那頭“嘟嘟”聲,她著實愣了好半會兒。

  直至歎息一聲,放下手機,也沒想明白, 到底是該先感歎白大小姐的俠女風範,還是感慨自己實在是個過分健忘又情感淡薄的狠人。

  畢竟, 真正回想起來,哪怕自己重新見到薑承瀾, 四目相對無言間,好像也不過幾乎一瞬,便發現:其實當年的憎恨也好,怨憤也罷, 都老早就化作一捧煙塵,隨風揚散了。

  無非少年人非少年。

  她唯一的想法,隻是不希望紀司予看見自己和薑承瀾站在一起, 這才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那位嚇得失了分寸,實在沒有什麽再續前緣的狗血想法。

  “更何況……”

  她轉而對著鏡子,仔仔細細用沾上化妝水的雙層卸妝棉擦拭著麵上底妝,慨歎著:“當年,也實在不是什麽美好的童話故事啊。”

  千算萬算,哪怕真有什麽美好情節,也更不是和姓薑的。

  瑤瑤那個小糊塗蛋,到底是誤會了哪跟哪?

  =

  薑家以外貿酒起家,後來資產壯大,便也兼營地產、涉足能源行業,又在後者中大賺一筆。

  雖說不及那幾家赫赫盛名的高門,但好歹也算是白家世交,在上海一帶,堪稱有頭有臉的人家。

  至於薑承瀾,虛長她一歲,那時家世好,性格開朗,作為克勤外高校籃球隊的副隊長,還以陽光元氣型的長相,引來不少花癡擁簇他的懷春少女。

  卓青托著白倩瑤的麵子,曾在白家見過這人幾麵,但僅限於點頭之交的範疇,連話也沒有多說過幾句。

  無非是知道個名字走個過場。

  相比較於一開始就對她莫名其妙拋出橄欖枝的紀司予,這位薑少和她,實在沒有什麽一見鍾情的佳偶戲碼。

  一直到後來高二上的期末考,他們倆才算真正打了個正式照麵。

  回想起來,那年的期末,也確實對卓青來說“意義非凡”。

  她在口語測試裏第一次拿到A等,甚至連一向不怎麽看得起她的英語老師,也對她的進步略表稱讚。

  卓青提前估算過,隻要英語成績能再上一層樓,她的年段排名不出意料能進到前二十,而隻要能穩住這個成績,對她而言,無疑也是在卓家一張強有力的“保命單”——這本是叫人再開心不過的好事。

  可惜,放榜那天,卓青站在那龍虎榜麵前,從頭到尾把名字找了一圈,臉色卻隻逐漸從欣喜變作失落,最後徹底垮塌。

  她在後半段的中間找到了自己那螞蟻般大小的名字。

  原因無二:她的成績直線下落,因為英語口語“奇跡般的”拿到D等,成績排名更是直接掉到全年段後20%。

  ——肯定哪裏出了問題。

  這是她的第一想法。

  為此,或許是被這一瞬間不甘心的念頭主宰了身體反應,也因為古怪的自尊心作祟,她甚至連白倩瑤也沒告訴,便直接去找了當時負責監考和電腦錄入的英語老師。

  辦公室裏。

  成績單一擺,她垂眉順眼,卻不卑不亢:“老師,我想申請成績重查。”

  英語老師取下眼鏡,眉頭緊蹙。

  等不到回應,她隻得接著往下解釋:“老師,當時我們口語考試,您也在場,親口誇我說這次有進步,我上一次期中口語考試拿到C,這次您誇我有進步,我還拿了D——老師,我覺得……”

  “凡事都有例外,”英語老師一擺手,打斷她:“卓青,成績不能隻靠你的感覺來給吧。”

  “我沒有說靠我的感覺,”她的背挺得筆直,依舊分寸不讓,“隻是我看了那一場我們四個人的考試成績,兩C一D一A,當時口語演講和討論,誰比較流利,是絕對可以分辨出來的,我隻是懷疑電腦錄入成績的時候,把我的成績和應該拿D等的同學錄錯了。”

  不知不覺間,她的音量逐漸揚高。

  辦公室外頭,不時有同班的男男女女經過,竊笑聲和議論一絲不差地傳到耳邊,而她雙拳攥緊在腿側,死死咬住下唇,又篤定重複:“我不可能隻拿到D。如果我是D,那麽當時連稿子也背不全、一直磕磕巴巴的同學,更沒有資格拿到D以上的成績,所以我想申請重查。”

  沉默中,她努力吸了吸鼻子。

  “我沒有質疑老師的意思,但是我不想讓之前的努力都白費,”卻還是又一次出聲,堅定之外,帶了三分哀求,“而且,真的有人……有人幫了我很多,我不想讓他失望,我真的努力考試了,老師,你也在場的。”

  她在卓家浮萍無依,這張薄薄的成績單,不僅是唯一能夠放上台麵的,她最後的尊嚴,也是她沒有辜負紀司予整整半學期幫助的見證。

  什麽尊師重道什麽大小尊卑,錯了就是錯了,她不要做沉默的受害者。

  可英語老師看向她的神情逐漸凝重。

  末了,猛地一拍桌子,仰倒在柔軟的辦公椅上:“卓青,你在暗示什麽?”

  “……”

  “你都說了,是A和D的區別,你覺得老師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把最好的和最差的成績錄錯?!你要是真覺得理虧,那你就去找教務處,找保衛科,調監控,去仔仔細細查一查,隻要你……”

  隻要你真的敢。

  她算準了眼下的學生沒有這麽大膽又無聊的,卻不料話音未落,卓青扭頭就跑。

  全然不顧英語老師在身後連聲喊不準衝動,那一下午,卓青就那樣在教務處和保衛科之間來回奔走。

  哪怕被反複踢皮球,看著每一張臉上似乎都寫滿不可置信和嘲笑。

  不知是在笑,在這種學校讀書的學生,竟然會有這麽在乎成績的;又或是笑,她竟然這麽不自量力自討沒趣,都已經錄進去了的成績,還非要這麽勞師動眾改來改去。

  但很顯然,她就是個旁人眼中的異類。

  到最後,學校保衛處的大叔,更是索性直接把她拒之門外。

  隻開了個小窗,扔下冷冰冰一句:“不管你怎麽說,沒有教務處的單子,我沒法給你查。”

  “可是教務處說,保衛處可以……”

  “他說你就信啊?那你直接讓教務處給你改成績啊!不是我說你啊小姑娘,這個查監控是涉及隱私的事情,你這麽一下午耗在這,自己不累,我還覺得麻煩呢,拜托你,別給人——”

  話音未落,那挺著個啤酒肚、唾沫橫飛的負責人作勢要關窗,動作卻被猛地攔截在半路。

  有個少年攔在卓青身前。

  五指將窗框一握,便把負責人的手阻住、動彈不得。

  她仰頭看,彼時年不過十八歲的薑承瀾,健康的小麥膚色已漸出端倪,輪廓分明的五官硬朗英氣。

  “調監控吧,現在給她調,”一邊說,還一邊渾不在意地順手撩起球衣下擺,擦了擦滿額汗意,顯然是剛剛一路匆忙跑過來的,“我是高三(1)班的薑承瀾,如果有什麽問題,我到時候親自去找裴叔叔簽字。”

  他口中的裴叔叔,就是當時克勤外高的校長,也是薑家的遠親。

  原本還趾高氣揚的保衛處人員聽得他自報家門,話裏話外,又這樣果斷決絕,登時忙不迭連聲應好,又灰溜溜轉身,繞去開門。

  “原來是小、小薑啊,”男人咕噥著,“是你的朋友,怎麽不早說,哪裏要搞得這麽麻煩,來,往這邊走。”

  卓青沒吭聲,跟在薑承瀾身後。

  對方比她高了快二十厘米,站在她麵前,把人遮得嚴嚴實實。

  一邊走,他忽而回過頭,問了句:“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嗯,”卓青抬頭看他一眼,低頭,心不在焉地答:“我和瑤瑤是好朋友,在白家,我們見過一兩次。”

  “你叫卓……”

  “卓青。”

  她聽見男孩低沉的嗓音,咕噥著,來回念叨了兩遍自己的名字。

  末了,又衝她一笑:“名字很好聽啊。你是小珺的姐姐吧,之前聽她們提起過。”

  卓青麵色瞬冷:“……”

  提到卓珺,起先還有些狀況外,想不明白為什麽是薑承瀾過來幫忙的卓青,腦子裏忽而靈光一閃,驀地想清楚這個中玄妙。

  ——那個跟她同場考試,用D的實力拿了A的成績的女孩,正是薑家的小女兒,薑阮阮,也是卓珺的好閨蜜。

  敢情這人不是來解圍,是想及時止損的?或者打著什麽別的主意?

  她不再說話,薑承瀾撓撓頭發,有些尷尬,卻還是一直沉默地跟在她身邊。

  直到把整場口語考試的回放看完,看明白誰流利自信,誰結結巴巴,監控拍得一清二楚,遲來一步的薑阮阮也正好趕到保衛處,進門便把自家哥哥拽到一邊。

  卓青懶得再想這又是個什麽局麵,跟沒搭理女孩刀子般剜過自己的眼神,隻冷著臉,用U盤拷貝了一部分“證據”。

  到臨走時,還聽見薑阮阮在後頭嗚嗚咽咽罵薑承瀾胳膊肘往外拐,當即冷笑一聲,加快腳步。

  沒走多遠。

  一陣匆匆腳步聲由遠及近,後腳追上的少年,猛地伸手攔在她身前。

  薑承瀾的臉黑裏泛紅,似乎想要拽住她,被人一避,又隻得尷尬收回,念叨著:“同學,那個,別急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