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作者:
喻言時 更新:2020-07-11 02:36 字數:3445
不過好在快要熬到頭了。約摸再過個一個多月她就該臨盆了。孩子出生以後她就解脫了。
林木森將她照顧得很好,孕婦麵色紅潤,體態豐.腴,氣質極佳。懷孕期間,她什麽都不做,整日就是吃吃喝喝。愣是將自己吃胖了許多。
她給自己套了件厚襖子,抬手輕輕打開窗戶。開了一半,留了一半。窗戶一開,外頭的寒風攜裹雪花撲簌簌地直往屋子裏灌,一時間窗台處便落了不少雪沫子。沒過一會兒就化掉了,留下晶瑩的雪水。
天地間銀裝素裹,一片潔白。天還未大亮,視線之中依舊朦朧。不甚清晰。
鄰居家一大早就開始忙碌了。當家的殺了豬,妻子此刻正在幫忙處理。一邊做事一邊閑聊,配合默契。
話題無外乎就是村子裏這些瑣事。某某家婆母和媳婦兒吵架;某某家孩子進了學堂讀書;某某家誰得了什麽病……
有幾家已經早早地掛上了新燈籠,火紅炙熱。炊煙嫋嫋,蒸騰而上。
大隱隱於市,市井人家,煙熏火燎,這才是生活。
冷風往臉上直拍。葉世歆卻不覺得冷,反而覺得沁人心脾。
站在窗子邊看了會兒雪。她這才披著衣服出了裏屋。
張嬤嬤正在煮粥,濃濃的香氣往鼻子裏直竄。她竟覺得有些餓了。
張嬤嬤坐在灶台旁添柴火。火勢很旺,火光衝天,將周圍的環境都映襯亮堂了。
張嬤嬤是葉世歆懷孕後林木森專門請來照顧她的。他一個大老爺們怕照顧不好孕婦。
這八個多月多虧了張嬤嬤悉心照顧。不然他倆肯定會手忙腳亂。
有張嬤嬤照顧著,悉心打理一切。這眼看著快生了,他倆也不慌不忙的。
“老爺一大早去哪兒了?”
突然響起的女聲,輕柔無比。張嬤嬤忙回頭,隻見葉世歆隨意罩了件衣服就出來了。她哎呀一聲,忙說:“這天兒這麽冷,夫人你趕緊回床上躺著去,當心著涼了。你這都快生了,可得緊著點自己的身體。”
葉世歆笑了笑說:“哪就那麽嬌貴了,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
張嬤嬤:“還有這一個多月,咱們可不能麻痹大意,等小少爺平安降生了才好。”
葉世歆:“生男生女都還不一定呢!”
張嬤嬤音色和藹親切,“生男生女都一樣,這第一個孩子總是十分金貴的。”
葉世歆繼續問:“老爺去哪兒了?”
張嬤嬤告訴她:“這不是馬上過年了嘛,老爺去鎮上購置年貨去了。順便給藥鋪進點藥材。”
“怎麽這麽早就去了?”
“今日小年,鎮上有早市,去早了才能買到好東西。”
兩人站著說了幾句話,張嬤嬤就忙催促葉世歆回房歇息。
她隻好又回到裏屋躺著。
閉目養神了一會兒。沒過多久張嬤嬤便把早膳做好了。
兩人坐在一起用早膳。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她們倆的感情已經很深厚了,跟親人沒兩樣。
張嬤嬤是晉王府的老人,大半輩子都待在王府。她沒子女,拿林木森和葉世歆當自己孩子,悉心照顧,唯恐不盡心盡力。
葉世歆近來食欲不振,喝了點小米粥就飽了。
剛用完早膳,林木森便從外頭回來了。
他買了不少東西回來,背了好幾袋進屋。
“怎麽買這麽多啊?”
林木森一邊搬東西,一邊解釋:“一半是藥材,一半是年貨。我看甘草和杜仲那些藥材便宜,就索性多買了一些。反正天氣這麽冷放在那裏也不會冷。等開年開春了這些藥材肯定要漲價。”
搬了三袋藥材進屋,剩下的就都是年貨了。
“今日有個陳國商販在賣皮料,我見他有塊貂皮成色不錯,就給買了回來。料子挺足的,夠你和嬤嬤一人做一件衣裳。我明日就把料子送到王裁縫家,讓他給你們兩做身衣裳。”男人說著便掏出了那塊貂皮。
葉世歆伸手摸了摸,料子柔軟順滑,確實不錯。
她笑著說:“這天兒這麽冷,嬤嬤每日要做那麽多事兒,確實需要做身暖和的衣裳。”
張嬤嬤不安地說:“我都一大把老骨頭了,穿什麽都一樣。這麽好的料子給我糟蹋了。”
林木森:“就是您年紀大,才更要穿得暖和一些。您本可以在京城安享晚年,卻在這裏悉心照看歆兒,我心裏本就過意不去。你若是再凍著了,生了病,我就成罪人了。我都想好了,等歆兒生完孩子,出了月子以後,我就差人送您回京城安度晚年。”
張嬤嬤眼眶濕潤,動容道:“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做什麽。”
林木森還給葉世歆帶回了柳傳言的信。
信上說過完年他會陪著師父一起過來。她生孩子,師父得在身邊守著。
她看完信,特別高興。
這兩年柳傳言打理著穀裏的一切,越來越有穀主的擔當和風範。去年他娶了藥王穀穀主的千金。婚後夫妻和睦,家庭幸福。
身邊的人也都有了好的歸宿。
長公主照舊衣食無憂,生活愜意。有蕭貴妃悉心教導,時刻提點著她,耳提麵命。
她這輩子應該都不會知曉自己的身世。那個秘密從葉世歆假死的那刻起就已經被徹底塵封,永遠不會再重見天日。
無知無畏,無知才能幸福。他們誰都不打算告訴她真相。她這一生就該平安順遂,無憂無擾。
兩人從京城脫身以後,穆遲和徐成靖繼續鎮守北境軍營。謝礪則去了太醫院任職。畫眠留在京城,嫁了一戶好人家。
——
早膳過後,林木森去了趟藥鋪,將那些新進回來的藥材放置好。
葉世歆上午跟著張嬤嬤一起給孩子做鞋。她繡活拿不出手,也就給張嬤嬤打打下手。
兩人有說有笑的,時間過起來也很快。
晌午的時候,鄰居家的孩子有些頭痛發熱。母親帶著孩子來找葉世歆看看。
葉世歆看過以後,給孩子配了點藥,讓他回家煎著喝。
一上午就這麽過去了。
午膳過後,林木森要去若虛湖捕魚,給葉世歆加餐。
葉世歆在家閑著沒事,就想跟他一起去。
張嬤嬤不放心。她好說歹說才套上鬥篷出了門。
若虛湖離村子不遠,村民們一年四季都到湖裏捕魚。
兩人共撐一把傘,慢騰騰地走在路上。
雪花亂舞,寒風呼嘯,很快就將兩人的頭發給染白了。
天寒地凍,湖麵早已結了厚厚的一層冰。隔著冰層,魚兒們在水中肆意遊淌。
“在這兒坐著,哪裏都不許去。”林木森拖來一架破竹筏,橫放在岸邊,扶葉世歆坐下。
他不敢讓她下湖,就讓她在岸邊坐著,他自己下湖捕魚。
她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包零嘴兒,“我就坐在這裏吃東西,哪兒都不去。”
林木森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並將鬥篷的帽子給她重新戴好,寵溺地望著她,說:“今日撈一網就回去,不管它有多少魚,很快的。”
“嗯。”她揮揮手,“去吧。”
日光照在冰麵上,發出刺眼的光芒。男人的俊顏藏在太陽下,好看得不像話。他細密的發梢上蒙著水光,濕漉漉一片,在倒映著雪光的天色裏微微發亮。
他一手拿漁網,一手拿木桶,慢騰騰地往湖中央走去。
每走一步,他腰間的玉佩就會撞擊到他的佩劍,發出一陣有規律的聲響,在靜寂的環境裏清脆如童謠。
冰麵很滑,所以他走得很慢很慢,那一路變得漫長又空洞。
湖邊是積雪,湖麵上是冰層,耀眼潔白。
若虛湖的景色無疑是很美的。
葉世歆始終記得幾年前的那個炎炎盛夏,林木森送了她一湖的螢火蟲。
來北境兩年,他們每年都會來若虛湖看螢火蟲。泛舟穿梭在蘆葦蕩裏,水聲瀾瀾,螢火蟲漫天飛舞,亮晶晶的,比群星還要閃耀。
葉世歆透過冰層,看到許多魚兒遊來遊去。它們被冰層緊緊困住,跳不出來。
不過她知道這隻是暫時的。等到來年開春,天氣轉暖,湖麵上的冰層就會融化掉,這些魚又可以躍出水麵,重獲自由。
曾幾何時,她和林木森也像這水中的遊魚一樣,被厚重的冰層緊緊困住。在那一小方天地裏麵對無數的爭鬥與猜忌,曆經艱難險阻,身心俱疲。
可他們最終還是突破了冰層,擺脫了牢籠,過上了真正屬於他們的生活。
她生來就不屬於皇城。因緣際會讓她入了那座皇城。最終也沒能久留。
眼下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才是她所喜歡的。
林木森隻撒了一網,卻收獲頗豐。大魚小魚活蹦亂跳。未來好幾天的魚湯都夠了。
他帶著他的戰利品回到岸上。葉世歆啃了一地的瓜子殼。
男人看著滿地的瓜子殼不禁失笑,“你倒是一點都沒讓自己閑著。”
“嘻嘻。”她指了指自己圓鼓鼓的肚皮,“不是我想吃,你是兒子想吃。”
林木森:“……”
這姑娘倒是挺會為自己找借口。
他啞然失笑,“你這麽慣著他,他以後鐵定也跟你一樣貪吃。”
“能吃是福,山珍海味沒有,幾斤瓜子他娘還是供得起的。”
她瞅了一眼,驚歎道:“這麽多啊!”
男人勾唇輕笑,“今天運氣不錯,晚上讓嬤嬤給你燉魚湯喝。”
葉世歆說:“我要喝鯽魚的魚湯,鯽魚湯更鮮。”
林木森:“有三條鯽魚,一日一條。”
戰果豐厚,兩人準備打道回府。
坐得久了,葉世歆的腿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