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作者:喻言時      更新:2020-07-11 02:36      字數:3886
  蘇煙倪握住那帖子有些難以置信,“殿下當真要宴請我?”

  白鬆露:“有庚帖在,豈會有假。”

  她笑著說:“你回去替我轉告殿下,煙倪一定準時赴宴。”

  晉王殿下如此正式的宴請她赴宴真是前所未有。她反反複複地看了好幾遍庚帖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她興奮地抓住侍女錦瑟,“錦瑟你說我今晚穿什麽好?”

  錦瑟:“前不久新裁的那件石榴紅襦裙,裙擺繡金蓮的,那件配小姐正好看。”

  “快錦瑟,伺候我沐浴更衣。”

  “喏。”錦瑟笑著說:“奴婢保證將小姐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保管誰都搶不了您的風頭。”

  ***

  夜色徐徐降下帷幕,燈火漸次亮起,滿城輝煌。

  侯府的馬車早早就出門了。蘇煙倪在車上竟坐了一刻鍾這才下車。

  她是踩著時間點到的。

  一主一仆進了七裏居。

  小廝將蘇煙倪引上樓,“晉王殿下特意交代過,郡主若是先到了便稍作片刻,殿下馬上就到。”

  蘇煙倪點點頭,“你先下去吧。”

  小廝關了房門。

  包廂素淨雅致,陳設規整。屋裏架著一麵大屏風,上麵是一副水墨山水圖,煙雨蒙蒙,山水秀美。

  再普通不過的屏風,平平無奇,吸引不了蘇煙倪的注意力。

  此刻她的心思卻在晉王殿下身上,屏風瞥了一眼就迅速移開了目光。

  蘇煙倪忙理了理自己的發髻,緊張地問:“錦瑟,我這一身還好嗎?”

  錦瑟笑著安撫她:“小姐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您今日明豔動人,誰都比不了。”

  她規規矩矩地靜坐著,不敢有一絲懈怠。

  她等了好久,卻也不見晉王殿下現身。她漸漸沒了耐心,“殿下怎麽還不來啊?”

  錦瑟安慰:“許是有什麽事情給耽擱了,咱們再等等。”

  兩人等啊等,等啊等,一晃眼一炷香的時間就過去了。可晉王殿下始終沒出現。

  “錦瑟你去問問,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這都過了這麽久了,殿下就算走路為此到了吧。”蘇煙倪越發不耐煩了。

  晉王殿下也真是的,約了人家吃飯,可又不按時出席,這分明是在為難人家嘛!

  錦瑟領旨出了房門。

  沒過一會兒她就回來了。

  “怎麽說?”蘇煙倪忙問。

  錦瑟指了指門外,“晉王殿下派人過來了。”

  白鬆露從外頭走進包廂,衝蘇煙倪行禮,“奴才特奉晉王殿下的命令來告知郡主,殿下臨時被陛下召進宮,恐怕一時半會兒也走不開了。還請郡主莫要等他,先行回府。殿下改日再登門致歉。”

  蘇煙倪:“……”

  蘇煙倪心裏都快氣炸了,可麵上卻要裝出一副體諒的樣子,微笑著說:“既是陛下召喚,那也由不得殿下。我自當理解。”

  “好你個林木森,竟然敢放本郡主鴿子!”白鬆露一離開,蘇煙倪就甩手摔了桌上的茶杯,砰的一聲響,支離破碎,茶水灑得到處都是。

  被瓷片濺落到錦瑟腳邊,她被嚇了一大跳,忙跪在地上,“小姐息怒,既是陛下召喚,晉王殿下也不敢不從啊!”

  “砰!”又是一聲脆響,蘇煙倪反手又摔了另一隻杯子。

  她咬牙切齒道:“陛下大晚上召見晉王殿下進宮,說出去誰信?”

  “好你個林木森,送帖子到府上說邀請我赴宴。結果自己卻放我鴿子。枉我沐浴更衣,精心打扮,到頭來全是在看我笑話。”

  “小姐莫要動氣,這事兒是不是真的,咱們明日派人打探一下即可,您犯不著這般動怒,氣壞自己身體可不值當。”

  “你說的沒錯,明日就差人去打聽,我倒是要看看陛下大晚上召見他進宮所為何事。”

  蘇煙倪好不容易才平靜了下來。

  見她平複下來了,錦瑟這才小心翼翼地說:“奴婢剛才出去的時候見到了長公主。”

  “林靜言也在?”蘇煙倪掀了掀眼皮,懶洋洋地問:“那個蠢貨到這裏做什麽?”

  錦瑟:“她還會幹嘛,除了吃喝玩樂,外加闖禍,她還能做什麽啊她。”

  蘇煙倪冷冷一笑,“這蠢貨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今晚肯定是來七裏居找樂子來了。都有誰和她一起?”

  “奴婢就往樓下遠遠看了一眼,隻看到長公主一個人。”錦瑟看著自家主子,“小姐,您要不要去和長公主打個招呼啊?怎麽說也碰到了。”

  年輕的女人甩甩袖子,“今日心情不好,我才懶得去見那個蠢貨呢!見到她,還得在她麵前笑臉相迎,怪累的。若不是侯府式微,我不得已才和林靜言走得近。不然誰願意搭理那蠢貨,腦子缺根弦的家夥,走吧,咱們回府!”

  說著便起身了。

  誰知身後驀地響起一個冷冰冰熟悉的男聲,猝不及防,“郡主別著急走呀!這酒可都還沒來得及喝呢!”

  作者有話要說:晉王殿下真的好能忍,忍到現在才動手。哈哈哈哈哈哈

  第68章 翻臉

  那麽熟悉的一個聲音,低沉清潤,仿佛雨滴敲打在芭蕉葉上,清脆悅耳。這是蘇煙倪聽了十多年的聲音,是一直藏在她心裏的聲音,她甚至在夢中都惦記著這個聲音。她不會忘,更不可能忘。不論何時何地,她都能夠清晰準確地辨認出。

  是晉王殿下!居然會是晉王殿下!

  她怎麽都不敢相信晉王殿下竟然會在這裏。

  蘇煙倪隻覺得身心猛然一震,倏然轉身,隻見年輕的男人不緊不慢地從屏風後麵走出來,身形頎長挺拔,如鬆如柏。

  男人麵容沉寂,眉眼清冷,深沉如冰,仿佛藏著無盡的冰雪。

  她自小便認識他,他看她的眼神似乎一直都是這樣冰冷無波,毫無溫度的。這雙眉眼不曾有過一刻的溫柔。看似平易近人,禮貌周到,實則疏離異常,近乎冷漠。

  她一直以為是他生性如此,天生涼薄,不願與人親近。卻沒想到他並非不懂溫柔,他的溫柔隻是不屬於她。這個男人全部的溫柔都隻展現給一個人,從頭至尾都隻是葉世歆一個人。

  他不是一個人,他身後還跟著葉世歆和林靜言。

  三人一前一後相繼從屏風後麵走出來。

  這扇屏風蘇煙倪從進門的那刻就已經注意到了,水墨山水,淡雅清明,沒有任何出彩之處。所以她匆匆瞥了它一眼便迅速移開了目光,從未留心。她壓根兒就沒想到這屏風後頭竟然還站著人。

  親眼目睹這三個人從屏風後頭走出來,又慢慢走到自己麵前,蘇煙倪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不能動彈。全身上下的氣血開始往滿門上衝,臉色複雜多變。

  她怎麽還不明白這是晉王殿下精心為她設的局。

  特意命白鬆露將庚帖送到侯府,交到她手上,邀請她來七裏居赴宴。原來隻是請君入甕,關門打狗。

  嗬嗬!是她大意了!她竟然會真的相信他會宴請自己。她竟然會幻想他們之間會發生點什麽。她真是太傻了,想的太天真了。她一向自詡聰慧,居然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林靜言臉色鐵青,死死握住一雙拳頭,怒不可遏。

  葉世歆拉住她袖子,壓低嗓音提醒她:“先聽聽她會說些什麽。”

  葉世歆拉著林靜言坐到桌邊。並對白鬆露說:“鬆露,人都到齊了,可以上菜了。”

  白鬆露領命:“喏,奴才這就叫人上菜。”

  這位晉王妃似乎沒受到任何影響,該幹嘛幹嘛,心理素質好得不得了。她好像完全是來吃飯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錯。

  林靜言也做不到像葉世歆這樣。她的肺都快要被氣炸了,簡直怒不可遏。她從來想不到平日裏對她百依百順,笑臉相迎的蘇姐姐背地裏竟然會是這麽一副麵孔。這個女人表麵一套,背後一套,慣會演戲,完全騙過了她。她就像個傻子一樣對她信任至極,對她貪心掏肺,平日裏隻要一有什麽好東西就想著她,眼巴巴給她送過去。可在人家眼裏她不過就是一個可以隨意拿捏糊弄的蠢貨,是個笑話,是攀附利用的對象。

  如果不是葉世歆攔著,她真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給這個女人幾巴掌。她這張善於演戲的嘴臉簡直讓人作嘔。

  晉王殿下繞過蘇煙倪,眼神不曾在她身上做任何停留。似乎多看她一眼都會汙了他的眼睛。

  男人徑自往椅子上坐下,聲線清淡冷凝,“本王特意命人備了這七裏香,郡主不喝一杯就走豈不可惜了?”

  蘇煙倪使勁兒拽緊手上的娟帕,音色沉冷,“既然殿下並非誠信相邀,今日這酒不喝也罷。”

  “郡主此言差矣。”男人莞爾一笑,笑容涼薄寡淡,皆是諷刺,“本王親自差人將庚帖送到貴府,送到郡主你的手上,禮數皆到,豈非誠心相邀?”

  女人冷冷一笑,“那真是難為了殿下,竟這般煞費苦心請我過來。”

  “本王宴請自是本王的禮數,至於郡主來不來那可都是郡主自己的選擇。本王可不曾派人將郡主給綁來這七裏居。”

  男人拿起桌上的酒杯,慢悠悠地往酒杯裏倒酒,一線水柱細長而清澈。簌簌酒水聲映襯著他特有的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晰異常。

  蘇煙倪:“……”

  這話說得輕飄飄,無關痛癢,卻仿佛一記記悶棍不間斷地敲打在蘇煙倪的心上。讓她氣憤不已,更覺得心痛難耐。

  他怎麽可以說出這樣不痛不癢的話來,他明明知道他出麵邀請她,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就前來赴宴,而且會滿心歡喜。他就是算準了她的心思,他才會這般肆無忌憚地布置這個局,看著她毫無防備地往裏頭跳。

  母親常說男人無情,對於不愛的女人更是無情,根本不會心慈手軟。她今日算是真切地體會到了。

  切膚之痛莫過於此。

  因為不愛就可以放肆算計,不計結果。

  蘇煙倪咬了咬牙,“晉王殿下身份尊貴,殿下相邀,煙倪豈敢不來。”

  “哦,是麽?”男人慵懶地抬了抬眼皮,“郡主若當真如此敬畏本王的身份,本王今日又何必大費周章請郡主過來?”

  蘇煙倪:“……”

  “殿下此舉跟那小人行徑又有何區別?”蘇煙倪甩了甩袖子,不再顧忌。

  反正早已撕破臉皮,很多話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

  男人聞言淡然一笑,不疾不徐地接話:“比起郡主對靜言所做的,本王這個完全不算什麽。”

  蘇煙倪:“……”

  “你……”蘇煙倪氣極,一時間根本就說不出話來,表情扭曲。

  沒過一會兒下人們就來上菜了,滿桌子的美味佳肴,紅紅綠綠,分外養眼。

  林木森招呼道:“好酒好菜,郡主還是坐會兒再走。”

  “多謝殿下抬愛,恕煙倪無福消受。”蘇煙倪麵色難看異常,青一陣白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