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作者:
李思危 更新:2020-07-11 01:00 字數:3487
許令怡表情古怪:“你確定?”
謝翡眉峰一挑,不然呢?
“這是夕寧到南山的直達客車。”許令怡平靜地告訴他一個事實:“到站就該是南山市公交總站了。”
“……”
謝翡在短暫的呆滯後慌忙衝向後門:“師傅!麻煩停車!”
他剛來村子沒幾天,上回去紹陽鎮又是騎的小三輪,哪兒知道周邊巴士的情況?他剛剛上車太急,下意識就把這輛大巴當做普通的城村公交,還想著一站路也沒多遠,大不了走回去……
“小夥子沒看新聞嗎?”司機粗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最近嚴查長途客車隨意停車上下客,被舉報就是重罰。”
謝翡眼前一黑,又聽司機說:“南山往夕寧的末班車已經發了,你要是急著返程隻有包輛小車。”
包車是不可能包的,哪怕拚車都要五六十……
謝翡隻覺得萬箭穿心,周身陰寒濃鬱得快要化為實質。
“哦對了,”司機不急不緩地射出最後一箭:“你倆車票還沒買,一人30。”
“……”謝翡肩膀一垮,身形愈發佝僂。
大巴車行駛在馬路上,兩側的田地村屋一晃而過。
被迫接受現實的謝翡此刻正坐在許令怡身後,麵色已恢複如常。
他剛已發微信提醒阿福去村口取回小三輪,又交代對方照顧好客人,順便聊了幾句。
原來他離開客棧不久,許令怡就找上阿福,請他用占卜術代為尋人。
阿福沒有拒絕的理由,斷出目標與卜者同城,位於西南方臨水位,距卜者居所不足二十裏。當阿福說到占卜對象“金空金弱,身體欠恙”時,許令怡突然招呼也不打一聲,直接狂奔出客棧。
想到昨日偶然聽來的隻字片語,謝翡懷疑許令怡要找的是她那個婚前玩失蹤的未婚夫,而從許令怡的反應來看,她似乎已經有了明確的方向。
他轉過頭,望著正前方的椅背,覺得許令怡有些魔怔——要尋人不該求助警察嗎?居然因為一次占卜就魂不守舍、情緒激動,她的反應宛如走到絕境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哪怕那根“稻草”毫無根基,或許隻是個帶著些巧合的心理遊戲。
謝翡凝望著暮色下飛掠而過的風景,輕歎口氣。
六點半,大巴抵達南山市客運總站。
謝翡原以為許令怡會在第一時間衝下車,可對方居然穩如泰山、動也不動,直到司機開始催促,她才慢吞吞站起來。
兩人走到車門前,許令怡忽然問:“小老板,你要回去了嗎?”
謝翡好脾氣地笑問:“許小姐有什麽事嗎?”
許令怡咬了咬唇,猶豫地說:“如果不是太急,你能不能……陪我去找個人?”
謝翡意外地睜大眼睛,以許令怡先前表現出來的排斥,應該不願意被外人知道她的私事才對,更別說摻和。
他探究地打量著對方,眼神相觸的刹那,謝翡忽然有所明悟——或許類似於“近鄉情怯”,當目的地近在眼前,許令怡內心的不安也在加重。她一怕找不到人,二怕聽見噩耗,太多未知引起的恐慌和焦慮,讓她本能地選擇向他這個還算認識的人求助。
“找誰?”雖然有所猜測,謝翡還是想確定一下。
隔了許久,許令怡輕聲說:“我未婚夫。”
當餘暉落盡時,謝翡陪著許令怡上了一輛的士。
反正他人都來市裏了,陪人走一趟也不費什麽工夫。而且直覺告訴他,許令怡雖然看上去還算正常,但累積的負麵情緒已到了崩潰邊緣,精神狀況著實令人擔憂。
再怎麽說許令怡也是他的客人,謝翡可不想她有什麽意外。
路上,許令怡一改之前沉默,主動談起了找阿福算卦的事,也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她的未婚夫。
“他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就算真想和我分手也會當麵講清楚,不可能電話知會一聲就失蹤了。”霓虹光影散落在許令怡淺褐色的瞳眸中,顯出幾分迷離:“這幾天我總是做噩夢,夢裏他滿身是血,我、我懷疑他出事了……”
謝翡聽得很認真,末了問:“那你找過他的親戚朋友打聽嗎?”
“找了,我甚至報了警,可都沒有結果。我實在沒辦法了,所以才會找阿福算卦,他的卦很靈。”許令怡無意識地摳著手指,低聲說:“木蘭街有一家私立醫院,院長是我未婚夫的私人醫生,而且就在落霞湖邊上,也恰好是南山市西南方位。”
謝翡恍然,難怪許令怡會如此執著於一個占卜結果。
溫柔的夜風中,的士駛入了一條安靜的林蔭道,路的左邊有一片湖泊,湖麵在路燈的映照下泛出粼粼波光。
幾分鍾後,汽車停在一棟四層樓高的醫院門口。
兩人下了車,發現醫院門前擺著個暫停營業的牌子,整棟樓也黑漆漆的,唯有一樓大廳和三樓一間房透著燈光。
隔著感應玻璃門,可以看見接待台後坐著位老大爺。
許令怡快步上前拍門,老大爺抬眼往這邊看,摁下了手裏的開門鈕。
“你們找誰?”
“我……”謝翡剛吐出一個字就感覺身側一涼——許令怡風一般地衝了進去。
“那個小姑娘!站住!”
老大爺慌忙想攔,起身時不慎被椅子絆了下,謝翡趕緊上前攙扶對方,順便很有心機地擋了一把,還不忘提醒同夥:“三樓有燈!”
“嘿!你這小子想幹嘛?放開,我報警——”
原本費力掙紮的老大爺突然像被點了穴般靜止不動,眼睛死死瞪著後方,又逐漸失去神采。
謝翡驚詫不已,下意識回頭,就對上了一張熟悉而英俊的臉。
“鬱先生,你怎麽來了?”
謝翡一臉震驚,和鬱離的淡然形成鮮明對比,後者冷漠嘲諷:“你買個水果跑得還真遠。”
“不是出了點兒狀況嗎?阿福哥應該告訴——”不對,阿福的卦象隻顯示了大概方位,鬱離怎麽知道他的具體位置?
謝翡直接問出心裏話,鬱離冷笑:“難道隻有那隻蝙蝠能掐會算?你也不要妄想背著我逃跑。”
“我往哪兒逃啊?”謝翡鬆開老大爺,整了整微皺的衣服,“是許小姐有事找我幫忙。”
鬱離神色淡淡:“多管閑事,才被人堵了還不安分。”
原本聽到前半句謝翡還有心辯駁,但此刻他隻笑了笑,“謝啦。”
鬱離冷睨他一眼:“那女的呢?”
“先去找人了,要不我們也去看看?”
電梯已經停了,兩人走的樓梯,剛到三樓樓梯間就聽見了來自許令怡的靈魂拷問——
“你到底怎麽了?癌症?心髒病?漸凍症?白血病?”
沙啞的男聲隨之響起,語氣中飽含無奈:“我沒病。”
“沒病你住院幹嘛?”
“對不起,我不能說。”
“你還想瞞我?”
“令怡,別逼我,你承受不了的。”
“難道不是你在逼我?安明易,你要真敢耍我,信不信我和你同歸於盡!”
謝翡被兩人的苦情台詞雷得腳下一滑,全靠拉住鬱離的衣角才沒摔倒,他正想說聲抱歉,表情卻猝然凝固。
空氣中飄來男人艱澀的回答——
“我懷孕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豪門老男人帶球跑
第10章
他有沒有聽錯?
剛剛說話的確實是個男人吧?
謝翡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尤其鬱離的表情還那麽平靜。
周圍整個安靜下來,就連許令怡也沒了聲音。
謝翡支著耳朵聽,始終沒等到男人那一句“我開玩笑的”。
這時,他感覺手腕一暖。
低下頭,就見鬱離修長的五指正覆在他腕間,隻輕輕一使力,便扯開了他攥著對方衣角的手。
但鬱離並沒有放手,而是拉著他大步流星地往前。
“鬱先生,等等!”
他壓低聲音喊,鬱離不為所動。
謝翡從小就知道自己力氣大,可此時卻死活掙脫不開鬱離的桎梏,眼看離樓梯間虛掩的門越來越近,他情急地攀住樓梯扶手,艱難穩住身體。
見鬱離看過來,謝翡忙說:“他們在談私事,我們直接出去不好吧?”
鬱離不耐煩地“嘖”了聲,下一秒抬起長腿,“嘭”地踹開了門!
——六目相對。
之所以隻有六目,是因為許令怡正處於應激性呆滯中,完全無視了他們兩個大活人。
謝翡連呼吸都輕了,隻想原地消失,他努力擠出笑,就聽鬱離招呼:“原來是安總,好久不見。”
被喚做“安總”的男人相貌堂堂,即便容色憔悴,胡子拉渣,也依然帶著居於上位者的威嚴氣度。他顯然沒想到醫院裏還有外人,更沒想到那個人還認識他,宛如刀鋒般銳利的眼神掃過兩位不速之客,最終鎖定住鬱離:“請問你是……”
不用轉頭,謝翡都知道鬱離必定神色不快,果然就聽見對方冷冷的聲音:“安總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叫鬱離。”
安明易又打量了鬱離片刻,年輕人的長相的確優越,縱然他平時不大注意無關緊要的人,對這張臉還是隱隱有點兒印象,“哦,你是那個……在慈善晚宴喝多了,上台唱快板的明星?”
鬱離:“……”
謝翡:“……”
鬱離惱羞成怒,手上不自覺用力,卻感覺到了掙動。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還握著謝翡的胳膊,對方手腕處隱隱透出一點青紫。他立刻鬆手,想說點兒什麽又忍住,轉而將滿腔戾氣對準安明易:“有兩個半月了吧?”
安明易一頭霧水,“什麽?”
鬱離輕輕一笑,眼中卻不帶笑意:“我說你肚子裏的……寶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