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作者:李思危      更新:2020-07-11 01:00      字數:3701
  “我也冷。”謝翡煞有介事地點頭,好似並沒有察覺湘經理的動作,關切地說:“湘姐你快回房間休息,可別著涼了,我再等會兒阿福哥。”

  “……”

  湘經理仿佛看見了謝翡胸前飄蕩著鮮豔的紅領巾,她試圖再說點兒什麽,謝翡卻轉頭捂住口鼻,“阿嚏、阿嚏——”

  見他時機正好地連打兩個噴嚏,湘經理一時分辨不出這人是不是故意的,她抽了抽嘴角,又很快揚起笑,“那你快去洗個熱水澡吧。順著石徑往前,穿過這兒就是花園,正中央有口井,水井對麵就是公共浴室。”

  謝翡抱緊衣服,“好的,謝謝湘姐。”

  等他人消失了有一會兒,湘經理倏然沉下臉,一腳踹開身後木門,“你找死啊,居然不關門!”

  原本空無一人的房間裏竟坐著個男人,“失蹤”的阿福吊兒郎當地翹著腿,腳上還蹬著一藍一粉不同色的塑料拖鞋,“我不是習慣了嗎,忘了有新人來。”

  “你腦子呢?也長毛了不成?”湘經理沒好氣地推他一把,挨著床沿坐下,“要是嚇跑了他,你拿什麽賠我。”

  阿福眉毛挑得老高:“你對他還挺上心?”

  “廢話。”湘經理拿過枕頭上的煙盒,從中摸出根煙點燃,半闔著眼吸了口,“他長得多好啊……”

  阿福不屑地“哼”了聲,“長得再好你也留不住,賬上都沒幾個錢,你拿什麽發工資買保險?”

  “嗤——”湘經理咬著煙嘴笑了,她望著升騰的灰白色煙霧,眼中的貪婪一閃而逝:“發什麽發?像他這樣的極品,一個月早被我吸幹了。”

  此時的謝翡還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他已進了花園。

  花園很大,三麵合圍,西、南、北方各有一排屋舍,廊下掛了幾盞電燈,映照著園中景觀。

  淺淡的草木花香浮動在空氣中,倏然間,香味被莫名掀起的狂風吹散,殘花敗葉紛揚而下,仿佛落於塵世的初雪。

  一片花瓣溫柔地拂過謝翡的眼睛,那雙眼漆黑如墨,不見光影,空洞得宛如被抽掉了靈魂。

  謝翡一步一步走向正中央的井口,四周很靜,唯剩下腳步聲。

  數步以後,他停在井邊,凝望著黑洞洞的井口,慢慢俯身……

  “撲棱——”

  園中傳來異響,謝翡猛轉過身,視線中一抹白影閃過。

  “誰?!”

  謝翡大喊一聲,就見斜後方某棵大樹上停著一隻通體雪白的鳥。

  他緩了緩神,又想那隻鳥的體型是不是過於肥胖?可惜隔得稍遠,看不太清。

  到了這會兒,謝翡才發現自己居然就在井邊上,可他明明是要去浴室的。

  一滴冷汗順著眉心滑落,謝翡掐住食指關節,小心翼翼地退後。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麽走過來的,關於這一切他都毫無記憶,仿佛醉酒導致記憶斷片。

  謝翡盯著散落在地的衣服,隻覺得這間客棧太詭異了——戴著麥克風的蝙蝠、疑似性騷擾的女上司,還有這口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水井……

  他可不認為那隻蝙蝠是幻覺,剛才不過是順著湘經理說罷了。

  謝翡從來不認為自己膽子小,可他終究是生長在社會主義紅旗下的五好少年,麵對淩駕於科學之上的神秘學,也難免感到恐懼。

  否則,他又何必從托養機構跑路呢?

  要不……還是走吧?

  明天就辭職!

  他還想多苟一苟,爭取活過三章呢!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見,一篇沙雕文送上!

  請注意看文案的閱讀指南,本文走群像輕漫風,會比較誇張一點。

  第2章

  謝翡撿起地上的衣服匆匆往回跑,等到花園恢複寧靜,樹上的白鳥忽地騰空而起,直衝銀月。

  一個多小時後,白鳥盤旋在南山市某高檔社區的上空,又悄然落在一戶人家的陽台上。

  它收起點綴著褐色斑點的羽翅,挺著雪白的肚子跳到門邊,臉貼著玻璃門往裏看,淡金色的瞳眸中倒影著一個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的男人。

  男人隻穿了條寬鬆的四角內褲,身材頎長,皮膚白得隱隱透明,唯有鎖骨到胸口的部分染上了一層薄粉。此時他正粗魯地擦著頭,發梢的水珠劃過他精致的眉眼,眼睫不算很長,但勝在濃密,宛如天生的眼線。

  “叩叩——”

  聽見動靜,男人不耐地抬眼,就看到隻雪鴞努力地用喙敲玻璃。

  “門沒鎖。”

  雪鴞飛到門把上,拿爪子一擰,門開了。

  它扇動翅膀來到男人腳邊,仰著大餅臉“咕咕”地叫。

  “他們又想對人類出手?”男人將毛巾一扔,語氣涼涼:“很好,敢把我的話當耳旁風,看來是皮癢欠收拾了。”

  雪鴞打了個顫,狗腿地叼來件浴袍,服侍男人穿上。

  “那個人很好看?”男人一邊係帶一邊問。

  雪鴞眼睛眯成一條縫,陶醉地扭了扭身子。

  “嗤,難怪那女人把持不住。”男人不在意地坐下,叉著大長腿揚起下巴:“還有什麽事?你總不會是特意來告狀的吧?”

  雪鴞遲疑地瞅了男人一眼,又垂下腦袋,伸出爪子在地毯上畫了個圈。

  男人一頓,滿是錯愕和不敢置信,他一把抓住雪鴞,厲聲問:“他對水井有反應?”

  雪鴞吃痛地叫了聲,忙不迭點頭。

  男人鬆了力,眼中有片刻的茫然,半晌,他拿起手機去了陽台。

  “嗯,暫時不回南山市……”

  高層的陽台風很大,男人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夕寧村離影視基地更近,到時候我直接過去……我心裏有數。”

  掛了電話,男人兀自站了半天,好似雕像般一動不動。

  他眼前是黑夜,身後有暖光,就像置身於兩個世界的中央。

  良久,男人望向一彎殘月,眼底晦澀而陰鬱。

  月下的世界無垠遼闊,有人輾轉反側,有人酣然入夢。

  謝翡本以為經曆了那麽多奇怪的事他會失眠,哪知一覺睡到鬧鈴響。

  他拉開窗簾,晨光傾瀉而入,一群麻雀站在樹梢嘰嘰喳喳,隔著窗戶都能嗅到晨間獨有的朝氣與生機。

  謝翡曲指叩了叩玻璃,驚得麻雀四散,他抿唇一笑,玻璃上映出一側淺淺的酒窩。

  這樣的早晨總是讓人心情很好,有那麽一瞬,謝翡甚至不想提離職的事,但他很快恢複了理智。

  簡單梳洗後,謝翡邊下樓邊琢磨著說辭,結果剛到大堂就聽見“哐鏘”一聲巨響。

  聲音來自前院,謝翡往大門外一瞧,就見前院的籬笆牆破了個大窟窿,一群混混簇擁著個腰粗膀圓的光頭男站在窟窿口,人人手裏拎著木棍,腳邊還碎了幾盆花。

  “搬,還是不搬?”光頭男滿臉橫肉,完全符合反派的人設。

  他對麵的阿福手裏還拿著澆水壺,依舊是那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上回不就跟你說了老板不在嗎?”

  “你老板去見上帝了咩?半個月都還沒回來。”濃重的口音聽起來有些滑稽,光頭男氣勢洶洶地威脅:“龍哥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們要是不搬,老子就讓你體驗下挖掘機技術哪家強!”

  ……所以是要逼遷?

  謝翡差不多聽明白了,本來準備打110,又想到自己沒手機。

  驀地一陣香風襲來,伴隨著湘經理慵懶的聲音:“大清早何必火氣那麽旺呢?有事好好商量不行嗎?”

  謝翡回頭,見湘經理穿了件大紅絲質睡袍款款走來,仿若玫瑰綻放。經過他時,湘經理還悄悄拍了拍他的腰,可鑒於對方昨晚的行為,謝翡一時分不清她是出於安撫,或是想占便宜……

  不管他如何腹誹,光頭男顯然被湘經理驚豔到了,他嘴巴微張,眼神呆滯,手中木棍也應聲落地。

  眼見英雄難過美人關,光頭男身旁的小嘍囉突然扯了他一把:“老大,別中了美人計,這女人屋裏還養著小白臉呢!”

  嘍囉翹起蘭花指,指尖正對大堂門口的謝翡。

  謝翡:“……”

  “狗狗祟祟躲那兒做啥?給老子滾過來!”光頭男大怒,凶悍地指著謝翡。

  湘經理微斂了笑意,“他隻是昨天新入職的員工,什麽都不知道,叫過來幹嘛呀?”

  光頭男隻當她是為了維護小白臉而故意撒謊,頓時妒火中燒,一個跨步就要上前拽人,身體卻忽地騰空,劃出一道拋物線砸入了花叢中,與他同時落地的還有湘經理的一隻拖鞋。

  “是我給你們臉了。”湘妃雙手環胸,睥睨著一幹混混。

  “艸!給我砸!”

  混混們大喝一聲,場麵登時混亂不堪。

  謝翡默默收回了想要下場的步子,因為他發現一群男人居然敵不過一個赤手空拳的女人,於是淡定地站在安全區觀賞動作片。

  等光頭男艱難地爬起身,發現小弟們已躺倒一大半。他大驚失色,眼角窺見引發衝突的“小白臉”就在旁邊,頓時怒不可遏,提拳就上!

  可當他衝到“小白臉”跟前時,卻對上了一戲謔的眼睛,那雙眼沒有畏懼,更無閃躲,反倒興味盎然。

  光頭男一滯,就在他愣神的刹那,湘經理已經趕了過來,一腳踹上他後腰!

  忍著脊椎斷裂般的劇痛,光頭男艱難抬頭,見“小白臉”已躲到一棵樹後,正飽含同情地看著他,仿佛剛剛出於對方的異常都是錯覺。

  但他已沒心思多想,眼看小弟們相繼撲街,也隻好憋屈地求饒。

  在湘經理的特赦下,混混們連滾帶爬地衝出院子,宛如喪家之犬。

  “嘖。”望著滿院狼藉,一直冷眼旁觀的阿福不爽地抱怨:“怎麽不讓他們收拾好了再滾?”

  湘經理沒空理他,正圍著謝翡關懷備至:“小謝沒事吧,嚇壞了嗎?”她暗暗後悔崩了人設,也不知道在謝翡心裏扣掉多少分,隻好努力為自己找補:“其實我平時脾氣挺好的,就是看不慣他們欺負你。”

  “我沒事,湘姐你很棒。”謝翡誇得真情實感,他確實很意外湘經理強悍的戰鬥力,心中也更加防備,並堅定了想要離職的決心。

  當然,這會兒他是不會提的。

  謝翡無意和湘經理多聊,見阿福蹲在地上收拾碎盆渣,忙說:“阿福哥我來幫你。”

  “那你去拿兩個大竹筐來,就在值班房旁邊。”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