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宴臣陷入沉默。

  戚老爺子到了這個歲數，活得很通透，拍拍兒子的肩膀說：“當初咱們把戚妄送去國外讀書，他其實未必願意，隻是這孩子懂事，有責任感，可始終……”

  他聲音忽而哽咽，緩了緩繼續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讓她去吧！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人活一輩子，開心最重要，別讓自己後悔。”

  戚宴臣垂著眸，一言不發，走到院外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

  兩個小朋友在拉著戚晚走到巷子之後就遇見了更好的玩伴，很快把戚晚拋之腦後，互相炫耀起誰家的煙花更亮，誰的新衣服更好看。

  戚晚求之不得，遠遠的躲著他們，偶爾幫弟弟妹妹點個煙花，生怕哪個熊孩子調皮過來燒她的頭發。

  小朋友喜歡春節，十之八九是因為這幾天可以拿大紅包、不用寫作業，還可以盡情瘋鬧。

  可對於戚晚這個年紀的來說，好像和平時沒什麽不一樣，甚至還覺得心裏空空的，如今的北門胡同已經不是她的天下了。

  她把玩著打火機倚著門框發起呆，突然就在想喻驍現在在幹什麽。

  就好像是有心靈感應，手機屏幕上突然閃爍起喻驍的名字和號碼。

  她笑眼彎彎地接起來，“喂。”

  “小晚，吃飯了嗎？”

  喻驍那邊有些吵鬧，聲音很低，問候也很尋常。

  戚晚按耐住心中那不斷往上湧的思念，小聲回：“剛吃過了。”

  “那你現在在幹什麽？”

  一個小朋友舉著一支煙花跑過來，戚晚一邊幫她點著，一邊回答：“無聊死了，在陪一群小朋友玩煙花。”

  頓了頓她又問：“你呢，在幹什麽？”

  其實她更想問：你在哪裏。

  喻驍淡笑，“剛陪家人吃飯，現在他們在看春晚。”

  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些瑣碎的事情，對話有些無聊，可戚晚空蕩蕩的心卻逐漸被填滿，心裏像糖水在沸騰，甜得冒泡。

  又一個小朋友跑過來，“姐姐姐姐，幫我點煙花！”

  戚晚隨手幫她點了，可她卻不肯走，纏著戚晚一起對著煙花許願。

  戚晚：“為什麽要對煙花許願？？”

  “我媽媽說看見流星、煙花、彩虹都可以許願！”

  戚晚忍不住想潑她冷水，“那你許了那麽多願望都實現了嗎？”

  “好像……沒有。”

  戚晚拍拍她的頭，“所以你媽媽騙你的，自己去玩吧。”

  結果這小姑娘嘴一癟，“哇——”地一聲哭出來！

  “你才騙人，我媽媽不會騙我的！”

  “……”

  喻驍在電話那頭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地笑了，“你就這麽傷害小朋友的童真？”

  戚晚小聲嘀咕一句“本來就是假的”，又急忙安撫哭鬧的小姑娘，生怕把家裏老人給招惹出來了。

  喻驍輕聲喊了句她的名字，“小晚，對著煙花許個願吧，我陪你一起。”

  戚晚小聲嘟囔，“你怎麽也信這個？你幾歲了？”

  喻驍：“就當是彌補我們小時候沒有一起放過煙花。”

  戚晚小心髒不爭氣地碰碰亂跳，耳尖也慢慢發熱。她裝作勉強才答應他，問小朋友重新要了一支煙花，點著說：“我閉上眼睛了，準備開始了。”

  “好，我也開始。”

  喻驍的聲音很低，像春天裏的風，很溫柔。

  戚晚和小朋友一起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新一年，我要做喻驍的女朋友。

  安靜了半分鍾，她開口：“我好了。”

  喻驍：“嗯，我也好了。你許了什麽願？”

  戚晚故作神秘，“保密！小朋友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喻驍輕笑，“那你想知道我的願望嗎？”

  “什麽？”

  “未來的歲歲年年，都與你分享。”

  第46章

  這通電話的最後他們又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後來天氣太冷, 戚老太太就把幾個小輩叫回屋裏吃餃子。

  兩個小朋友蹦蹦跳跳往回跑, 戚晚也答應, “好！馬上！”

  她捂住手機聽筒, 輕聲道：“我不跟你說了，我要進去了。”

  喻驍：“好。”

  掛電話前戚晚還是沒忍住，裝作不經意地問他：“對了, 我聽我奶奶說你外祖父母今年都不在大院，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快了, 但是還沒定。”喻驍頓了頓淡笑問：“怎麽，那麽想我回來了嗎？”

  戚晚臉頰炙烤，嬌嗔地丟下一句“自戀”就收線回了屋。

  戚家有守歲的傳統, 戚老爺子帶著戚宴臣和洋女婿守著電視機看春晚，一邊被不怎麽好笑的小品逗得捧腹開懷，一邊給完全看不懂的女婿科普中國傳統文化。

  戚老太太帶著小姑和丁文初忙著煮餃子，兩個小朋友也有自己的世界，就戚晚最無所事事, 抱著手機和閨蜜聊聊天，再不時撇幾眼電視, 刷刷微博。

  後來吃餃子她也沒吃幾個, 陪長輩在廳裏聊了一會兒天，就躲回自己房間了。

  快零點的時候，手機陸陸續續進來上百條拜年微信，震得她手掌發麻。很多是劇組工作人員, 消息大多是群發的，戚晚逐一回複了，簡直累到斷手。

  她又翻了翻相冊，挑了一張小朋友們在胡同裏放煙花的照片發上自己的微博，大紅燈籠高掛，每張小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很有年味。

  配文：【未來的歲歲年年。】

  這條微博發完她就沒再管了，在群裏又聊了會兒天，再登錄微博看，點讚和評論都是999+。

  她隨手翻了翻，突然目光定格在屏幕某處，睜圓眼睛。

  ？？？

  喻驍00：01讚了這條微博？？

  開始還以為是哪個高仿賬號，結果點進去，紅V認證，粉絲七千萬，是正主無疑啊！

  而且他的微博主頁發了一張新自拍，配文：【都與你分享，新年快樂！】

  ！！！

  這是偷偷和她互動嗎？？

  啊啊啊啊，這個男人！！

  她都不知道喻驍什麽時候關注自己微博的，難怪前段時間微博漲粉很快，她還以為是ML官微關注她的原因，完全沒注意粉絲列表裏多了個喻驍。

  粉絲大年三十也不忘追星，自拍一發，不過十分鍾下麵評論瞬間破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隻要追星我們就有同一種語言）】

  【老公！！新年快樂！！】

  【突如其來！等到自拍的我要在廁所暴風哭泣！】

  【我太難了，半年才等來老公一張自拍！】

  【哥哥，有沒有人告訴你作業欠久了要交利息的！！多來幾張吧哭！】

  【等等……你們有沒有發現，老公又點讚了那個“QW”的微博？】

  【我也注意到了！！你們看驍哥點讚列表裏都是那一個賬號。】

  【那個博主高剛才也發微博了，你們覺不覺得“未來的歲歲年年，都與你分享”是同一句話的拆分？？】

  【不會是喻驍小號吧？】

  【樓上幾位真的閑！能不能不要過度解讀！】

  【就是！老公明明是說要與我們分享！！】

  ……

  戚晚突然有些慶幸這個賬號沒有任何她私人的東西，不然這突然的一出，她就能被這些福爾摩斯網友扒得皮都不剩，大年初一就送要她上熱搜出道。

  她保存了喻驍的自拍，發到他的微信，順便點評他一波，【光線太暗，角度單一，像素也渣。】

  但是，這張臉很可以！

  喻驍：【嗯，還是你拍的好看。】

  -

  一整個假期戚晚都窩在大院，日子平淡無聊。

  丁文初和小姑戚嫣然倒是小聚會不斷，今天這個酒會，明天那個沙龍，外出司機接送，購物老公買單，小日子過得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她們每次都想拉上戚晚，可戚晚對她們那些塑料姐妹的表麵聚會沒什麽興趣，一次都沒答應，隻在言檬提出請吃飯時才和幾個閨蜜出去聚了一趟。

  戚宴臣因為公司太忙，沒休息幾天就又要投身工作。他這幾天對女兒的態度有所緩和，臨走前居然隻是深深地看了戚晚一眼，什麽也沒說，也沒把她關起來，就走了。

  戚晚覺得有些不可置信，老頭兒這是默許她不回公司了？

  事後丁文初告訴她，戚宴臣說她想做什麽就去吧，孩子大了，管不住了，隻要她自己別後悔就行。

  還說讓她以後別老躲著家裏了，沒事多回回家，別出了什麽事自己憋著不吭聲。

  難得這老頭突然變得如此民主了，戚晚感動地連忙去查自己被凍結的幾張銀行卡有沒有解封！！

  很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