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作者:紛紛和光      更新:2020-07-11 00:01      字數:3972
  葉嘉佑道:“隻是看在父親您的麵子上,隨口和孩兒寒暄兩句。也沒有什麽要緊的話語,喏,他隨手賜了一串手釧,挺名貴的。”

  葉輔安道:“你看看人家秦王,身高九尺,朗朗如日月,能文能武,今天在殿前把二皇子給訓得說不出話來,罵人都不帶髒字,差些將擁護二皇子的鄧匹夫給氣死。你再看看你,練劍練到一半棄了,騎馬騎到一半摔了腿……”

  葉嘉佑道:“秦王這麽好,您讓他給您當兒子得了。”

  葉輔安吹胡子瞪眼:“胡說八道!那是皇後的親弟弟,我哪裏有命讓他喊一聲爹!”——讓提驍這個冷閻王喊爹,真是會要人的命。

  葉嘉佑笑著道:“孩兒隨口說說而已,秦王比孩兒年長那麽多,我和他又不是一輩的。爹,您怎麽能拿我們比,朝中的人有幾個比得過他,在我心裏,也就您比他厲害了。”

  等到了家裏,葉嘉佑跳下了馬車:“爹,珠珠這個時候應該醒了吧,我特意在宮裏帶了一包點心給她吃。”

  葉輔安道:“喊姐姐,等下別沒大沒小的讓你姐姐笑話。”

  等到了門邊,葉嘉佑倒是有些躊躇,不怎麽敢進去了。

  他從小就聽人說這個被養在寺廟裏的姐姐,葉輔安也常常誇葉驪珠,整天珠珠長珠珠短的。

  葉嘉佑很想見葉驪珠,他剛出生就沒了母親,鄔氏表麵對他關切,卻不是真的愛他,另兩個姨娘隻畏懼尊敬他,葉嘉佑很想知道,與自己同父同母的姐姐,會不會喜歡他。

  第6章

  一個婆子恰好端水出來,看到葉輔安和葉嘉佑進了門,忙往裏喊了一聲:“老爺和公子來了!”

  門口的丫鬟趕緊向裏麵通報。

  葉驪珠剛剛醒來吃了一點白粥,她正喝著茶水,就聽說父親和兄弟來了。

  葉輔安拉了葉嘉佑一把:“快點跟上,你姐姐性子軟,你別在她眼前鬧騰。”

  葉嘉佑跟著葉輔安進了一扇紅木鏤空雕花門,再往裏,過了一道碧紗櫥,葉嘉佑看到一名身著淺青衣裙的女子走了過來,兩名丫鬟在後麵緊緊跟著。

  是葉驪珠了。

  葉驪珠先是看向葉輔安,又低頭看了葉嘉佑:“這是嘉佑?”

  葉輔安推了葉嘉佑一下:“還不快喊姐姐。”

  葉嘉佑在心裏想過姐姐的模樣,甚至偷偷畫過姐姐。他以前見過最漂亮的女人是皇後娘娘,葉嘉佑心裏就以為姐姐會像皇後娘娘那般端莊柔和,如今見了葉驪珠,葉嘉佑才終於意識到,姐姐比皇後娘娘還要漂亮很多。

  是他從前怎麽想象都想不出的漂亮樣貌。

  葉驪珠把葉嘉佑拉了過來,摩挲著他的臉頰:“弟弟都長這麽高了。”

  葉嘉佑已經長到了葉驪珠肩膀那麽高的位置,他抬眼看向了她。

  葉驪珠眼圈兒紅紅的,她又想起了娘,回來之後,她能見到父親,也能見到從前未見過的弟弟,隻是再也見不到娘了。

  她不想在父親和弟弟麵前再次提起母親,白白惹他們傷心。

  葉驪珠擦了擦眼淚道:“都長這麽大了,姐姐才看到你。”

  葉嘉佑看到姐姐哭,自己心裏也酸酸的。

  他之前還怕葉驪珠會不喜歡自己,對自己生疏,如今看葉驪珠的模樣,看她憐愛的眼神,葉嘉佑就知道了,葉驪珠是疼愛自己這個弟弟的。

  而且,葉驪珠和鄔氏,梁氏,周氏她們不同,她的疼愛,是發自內心的。

  葉輔安把葉嘉佑給拉開了:“你姐姐身子弱,別在她跟前一直壓著她。”

  葉驪珠摸著葉嘉佑的頭發:“沒事,爹,我見了弟弟也高興。”

  葉輔安問了葉驪珠醒來吃了什麽,有沒有吃藥,等問過了,他對葉嘉佑道:“明天早晨去學堂之前再來見你姐姐,今天就回去,你姐姐還要睡覺。”

  葉嘉佑不想和葉驪珠分開,他道:“我今天晚上住在這裏。”

  葉輔安道:“這怎麽能行,你半夜鬧騰,萬一吵嚷著讓你姐姐睡不著覺。”

  葉驪珠笑道:“沒事,有丫鬟們看著,碧紗櫥外就有張床,嘉佑就在那裏睡。”

  葉嘉佑畢竟還小,隻是個孩子,姐弟之間也不用那麽多忌諱,葉輔安見兩人相處極好,叮囑了葉嘉佑幾句,讓他晚上不要鬧,就讓他留下來了。

  葉輔安一離開,葉嘉佑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包點心:“珠珠,我特意讓太監跑了一趟賢妃娘娘那裏,賢妃宮裏有位姑姑做的棗泥酥餅最好吃,和外邊的不同,棗子不是咱們這邊的棗子,是西北某個沙漠裏的小國特有的,嚐起來特別甜糯。”

  宮妃和外邊的關係也千絲萬縷,賢妃是陳王的妹妹,葉嘉佑和陳王世子交好,兩個人年紀小,嘴甜會說話,皇帝也待見他倆,常讓他們進宮,他倆進了宮基本都去賢妃那邊討吃的。

  一邊的陳嬤嬤趕緊道:“大晚上的,小姐可不準吃這個,吃了克化不動,待會兒也會燒心,公子,別勸著小姐亂吃東西!”

  葉驪珠笑著道:“天色晚了,嬤嬤就出去休息一會兒吧。我自己會注意。”

  葉嘉佑道:“珠珠,你不能隨便吃東西啊?”

  葉驪珠搖了搖頭:“不礙事,我嚐一點,兄弟特意給我帶的東西,我當然要嚐嚐。”

  她拿了一塊棗泥酥餅,酥餅圓圓的,半個巴掌大小,酥皮薄如蟬翼,一層又一層。葉驪珠小心掰了一點,嚐了一口。

  味道確實很好,棗泥雖甜,卻一點兒也不膩。

  吃了兩口,葉驪珠喝了一口茶水,道:“今天去了宮裏,玩的可開心?遇到了什麽有趣的事?”

  葉嘉佑本來還擔心姐姐問自己功課,沒想到葉驪珠沒問這一茬子事。

  兩人坐在了炕上,葉嘉佑想起陳嬤嬤說的話,隻準葉驪珠吃了小半塊棗泥糕,就讓丫鬟收起來了。

  葉嘉佑道:“今天我見了秦王,珠珠,秦王長得特別好看,太子是公認的美男子,別人都誇太子神姿高徹,是瓊林玉樹一般的人物,站在秦王身前,也被壓了三分風采。改日他倆來咱們家裏做客,珠珠,我拉你偷偷看看。”

  葉驪珠眼中藏著幾分笑:“你怎麽知道他們改日會來相府?”

  葉嘉佑信誓旦旦:“你信我,一定會來。”

  他還是有幾分眼力的,知曉秦王這次來京,不會放過拉攏葉輔安的機會。今天在殿中和他說話便是證據之一。

  葉嘉佑突然想起了什麽,從袖中拿出了秦王賞他的小葉紫檀串珠。

  葉嘉佑道:“這是秦王今天賞賜我的,你是珠珠,這也是珠珠。”

  葉驪珠抬手在葉嘉佑的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喊姐姐。”

  葉嘉佑道:“珠珠更好聽,在外人麵前,我喊你姐姐。”

  他怕葉驪珠計較,忙又道:“爹喊你珠珠,我也想這樣喊。”

  葉驪珠也不在乎這一個小小的稱謂,她不在乎繁文縟節。

  她道:“在我麵前想怎麽喊都成,別讓爹聽見了,他肯定訓斥你。”

  葉嘉佑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

  葉驪珠覺得這串小葉紫檀的珠子倒是讓人覺得舒服,檀香淡淡,珠子色澤鮮豔,應該是被大師開過光的珍品。

  葉嘉佑道:“珠珠把這手釧放在枕邊,我常聽人說,小葉紫檀安神助眠,你晚上能睡得更香甜一些。”

  葉驪珠點了點頭。

  葉嘉佑見幾句話的功夫,她的神色就怠倦了起來,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枕上,想必是撐不住了。

  葉驪珠身子弱,看起來就是容易困的,葉嘉佑道:“珠珠困了?讓人進來伺候你睡下吧,我明天也要去學堂,就在外麵睡下。”

  葉驪珠“嗯”了一聲。

  等葉嘉佑出去,叫了嬤嬤進來,葉驪珠才從袖中掏出了一方帕子,剛剛張口,帕子上就染了紅。

  她擦了擦,一手按在了桌上,摸到那串珠子時,心裏稍微舒服了一些。

  她的身子真的不行了,現在時不時的就想咳嗽,壓著不咳,等會兒就要吐血。

  葉驪珠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撐過這一年。

  這邊葉嘉佑讓丫鬟們伺候著洗漱後,他睡在了外麵,躺到床上後,葉嘉佑盯著灑金的帳頂,興奮得難以入眠。

  他終於見到了自己的親姐姐。葉驪珠回來之前,葉嘉佑把她想象得很完美,等她回來後,葉嘉佑發現自己的姐姐性情好容貌好,聲音溫溫柔柔,能把人的心暖化,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完美更多。

  ...

  □□中,徹夜燈火。這裏已經許久沒有人住了,不過房屋建築仍舊富麗堂皇,沒有半點陳朽荒蕪的氣息。

  京中的□□定時都有人打掃,也有部分仆從留下來打理,如今秦王來京,太子那邊也送來了一些得體的人照應,加上秦王自帶的兵馬,府上一下子滿了。

  書房中。

  提驍坐在金絲楠木書桌旁,他身旁放著幾封信和七八個折子,燈火在燈架上高高燃起,將寬敞的書房照得有如白晝。

  門突然被敲了一下,提驍手中筆尖未停,寒聲道:“進來。”

  一名黑衣男子悄聲進來了,他單膝跪下,眼前被森森鳳尾竹遮擋,並不能看清遠處的人影。

  黑衣男子道:“屬下方才夜探丞相府,丞相府戒備森嚴,內院重重,設計巧妙,有家兵駐守,稍有不慎就會迷失在裏麵。葉小姐的住處難尋,隻找到了葉丞相兩位妾室的住處,偷聽了她們和下人的話,才知道了葉小姐的名諱。”

  畢竟是丞相府,若是一般高手能探進去,葉輔安也活不了這麽久。

  提驍道:“她叫什麽?”

  “葉驪珠。”手下道。

  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

  “葉驪珠。”提驍放下了手中的筆,“葉輔安當真寶貝他這個女兒。”

  九重之淵,驪龍頷下的千金之珠,不是一般人能輕易到手的。葉輔安為女兒取名為驪珠,也是因為太過珍重。

  手下又道:“葉丞相說的好像不假,葉小姐的身子確實不好,他的妾室都在說,這次葉丞相接葉小姐回來,主要是怕她病死在外邊,要死也得死在家裏。”

  提驍的眸色驀然冷了。

  那天他看見葉驪珠,她確實一副病懨懨的樣子,走路搖搖晃晃,一陣風就能吹走。

  不過葉府中的姬妾真是大膽,身為奴才,居然敢議論主子。

  提驍突然道:“你可知,本王腰間寶刀的名字?”

  提驍的黑金彎刀名為重淵,是天下兵器之首,見了重淵,就等於見了提驍,他身邊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

  那名手下道:“屬下知道,刀名為重淵。”

  提驍點了點頭,才道:“你退下吧。”

  那名手下退出去之後,心中疑惑,出門碰見了頂頭上司許將軍,隨口問了兩句。

  許達一個中年漢子,滿臉絡腮胡,看起來大大咧咧的。

  他聽過之後白了這名手下一眼:“重淵上差一顆寶珠,這顆寶珠就是驪龍之珠。殿下什麽意思,你自個兒琢磨去吧。”

  這名手下瞬間明白了:“可是——殿下不是要為太子說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