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浩浩蕩蕩的大軍遠行而去，站在原地失去三千鐵甲軍看護的五萬流民卻紋絲不動，眼神直勾勾的望著眼前這座破舊的孤城，對於他們來說無論去到什麽地方，麵對的都隻是死亡，相對荒郊野嶺的豺狼虎豹來說，北破城還有一個容身之所。

  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還不如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足足盯了半個小時沒有一個走動的人，陳元直有些無奈道：“怎麽辦，那麽多人，你不會想把他們丟在這裏活活餓死吧。”

  李清都直勾勾的看著陳元直。

  半響之後才收回目光：“先把你手裏人調過來守在這裏，別讓人晚上被野獸給叼走。”

  “我手下弟兄是上陣殺敵的啊。”

  “現在野狼豹子就是你的敵人！”李清都的話語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陳元直隻好點頭。

  李清都繼續看向袁少聰：“別讓人餓死！”

  袁少聰臉色有些難堪：“沒那麽多糧食啊。”

  “我說的是別讓人餓死，草皮樹根也能讓人活，一天吃一頓也能讓人活，喝稀飯吃殘羹也能讓人活，我不管你想什麽辦法，保人不死人就行。”

  袁少聰苦笑著道：“好。”

  等到一切安排妥當夜幕已經悄然降臨。

  陳元直跑到李清都旁邊找了塊石頭坐下來，看著夜幕下圍著一個個火堆在煮粥的人群，長長的火光在這西北大地排成一條火龍。

  不時還傳來一聲聲歡呼！

  “回去休息吧，今天應該出不了什麽亂子，雖然現在糧食緊缺，但是之前袁少聰為了鑄城牆做了充分準備，現在提前拿出來能勉強撐幾天。”

  黑暗中走出來的袁少聰苦著臉：“但是五萬人吃食撐不了多久的。”

  “再者按照我們原先的計劃，建城更多的依賴老黃那邊打造出來的器械，用不了太多的人力，現在忽然之間多出五萬人，很棘手。”

  “暫時將他們放在這裏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李清都轉了轉眼珠子：“其實北破城還是很缺人的，如果能夠合理安排好這些人的歸屬，對於我們建設北破城來說未必然不是一件大好事情。”

  “可是怎麽安排！”陳元直抓著腦袋道。

  李清都想了想，看向陳元直：“你不是最近這段時間需要擴軍嘛。”

  “我是要擴軍，但是不是給你解決難民啊？就眼前這些細胳膊細腿的餓死鬼，上了戰場你覺得能殺敵，不叛變就不錯了。”

  李清都惡狠狠瞪了一眼陳元直：“當初我把你們拉建起來的時候一個個也不比這些人強多少，哪一個不是皮包骨的存在。”

  “所以明天這些人煮過之後你那邊先挑，五萬人裏麵挑出一萬人充軍。”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應該沒有大的戰事，就算有熱西德的人也會幫我們解決掉，所以你有充足的時間來處理這件事情。”

  袁少聰想了想：“一萬大軍還是太過危險，西蒙要是發現我們訓練那麽多人怕會生變。”

  “那這件事情晚上準備，選好人馬之後進陰川穀！”李清都頓了頓：“至於具體的安頓位置我回陰川穀一趟問過崔晨之後再過來跟你們說。”

  “至於明麵上就說死了！西蒙所有注意力盯在城牆上，不會在時候多心的。”

  “成。”陳元直道。

  李清都繼續道：“至於剩下人還是得安排搭建城牆，然後再慢慢按照一定比例向其他地方輸送，無論是開墾荒地還是種植農作物，我們都是需要大量人手的。”

  “隻是來的太突然，讓我們一時半會很難消化而已。”

  “一旦我們將這些人消化完，北破城才算真正開始小有所成！”

  無論是陳元直還是袁少聰都對‘建設’這個詞擁有著極大的熱情。

  於是在眼前也就搭起了一個小火堆。

  再加上了一壺好酒。

  並擁有了滿腹的豪言壯誌！

  陳宇初沒見過這樣的世麵，雖然這些年關內也不太平靜，但是龍虎山作為道家祖庭，無論如何都不會缺少他的飯碗。

  他也不喜歡這些人間的煙火，所以一個人提著浮塵遠遠的看著人間的一幕。

  雙眼深處伴隨著點點火光燎原而起。

  其實對於這些人間疾苦也罷，對於陳元直或者袁少聰也好，他都沒有太大興趣，隻是和李清都還有一些言語，或者說在那少年身上他看到了一片光！

  他喜歡跟著李清都跑到田埂上嗮太陽，喜歡看著滿頭大汗辛勤勞作的男人女人。

  唯獨不喜歡自己動手。

  所以他離這片天地一直很遠！

  一雙烏黑的雙眼盯著漆黑夜空裏走出來的一道黑影，宛若一道疾風一般的從遙遠的地方刮來，眨眼時間已經達到李清都等人的火堆之前。

  “小心……”

  剛剛喝下一碗烈酒的陳元直渾身一陣寒顫，雙手猛然拍在地上，整個人便伴隨著騰空而起，鋼鐵般的拳頭直接向著前方的黑影遞出。

  黑影一絲錯愣拍出了一掌。

  拳掌交錯之間陳元直倒退了三步，駭然盯著來人的同時袖口下的連弩已經上膛。

  就在抬手之際，黑影一個閃人逮住李清都，將其擋在自己身前：“小世子，我隻是帶你回去，沒想過把命搭在這裏。”

  李清都斜眼瞟了一下黑影：“想要帶我回去就不能好好商談嗎？”

  “哼，原本是沒那麽麻煩的！結果你大晚上躲到這城外，害得我也找了好久！身邊還留著一頭小獅子，不是我親自過來恐怖還辦不成這件事情。”黑影沙啞的聲音道。

  陳元直咆哮著：“放開他，不然今夜爺讓你碎屍萬段。”

  李清都看了看黑影狡黠的笑臉，再看看陳元直額頭暴起的青筋，歎了一口氣：“唉，好了好了，沒什麽事情，我隨他走一趟。”

  “如此最好。”黑影一笑。

  還不等其他人反應，提著李清都便消失在黑夜裏，舍棄車馬，一路極行，黑影雨淋般的汗珠在短短一刻鍾便已經打濕了他的衣袖。

  抓著渾身沒有一處幹燥的衣服，李清都皺眉道：“沒必要那麽緊張。”

  “世子現在還是安穩一點的好，不然我這顆頭顱就算掉了也難辭其咎！”黑影抽出一口氣的時間，語重心長的叮囑道。

  別人都那麽說了李清都也就閉嘴了。

  又大約半刻鍾。

  陰川穀已經浮現在眼前，還未入家門的時候在牆角，房頂等隱蔽的地方就已經發現了數道遊動的身影，當然些許是這些人想要他看到所以才清楚捕捉到。

  推門而入的時候更是發現今日的院落‘熱鬧非凡’。

  當然，‘熱鬧’隻是相對人數來說，畢竟崔晨，水鏡先生，沈哲三，沈月蓮，……再加上提著自己進門的黑影，其實李清都是認識的。

  影子衛首領。

  進門的時候讓終於摘下了頭頂的頭罩，借助微弱的燈光發現臉頰之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毀去了整張臉！麵目全非。

  人數雖然不少，但是氣氛卻很冷清。

  盯著李清都進門也沒人主動開口說話，直到李清都實在忍不住才道：“各位前輩這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覺，湊合在這裏做什麽，我看也沒什麽娛樂項目啊！”

  一項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崔晨冷冰冰的回應道：“你得走了。”

  “走……去什麽地方？”李清都一臉疑惑。

  “江南。”沈月蓮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