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會所門口響起一串腳步聲，薑沅回頭，是那四個保鏢追出來了。

  當機立斷，拔腿就跑。

  坐上車安全帶都沒顧上係，把車頭一掉，一踩油門衝了出去。保鏢隻來得及吃一口尾氣。

  成功逃脫之後，薑沅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跑的好像不是時候。

  淩霍一提賠償，她馬上跑路，360度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想賴賬。

  嘖。

  ——

  被家裏知道她差點被一個油膩老男人潛規則，結果可以想見，所以薑沅才一直不肯找景詹出麵。沒想到，還是被他揪住了命運的後頸皮。

  她沒敢回住處，悄默默跑去朋友家避難，下車之後戴著口罩左顧右盼，生怕景詹的人守株待兔。

  按了幾下門鈴，裏頭響起拖遝的腳步聲，接著貓眼傳出鬼鬼祟祟的聲音：“誰？”

  薑沅鬼鬼祟祟地壓低聲音：“我。快開門。”

  裏頭更加鬼鬼祟祟：“你誰？先報名，我怕有危險！”

  “……”薑沅把口罩拉下來，對著貓眼豎了個中指。

  穿著肥大T恤，頂著一頭四炸短發的郭青打開門：“你早說是你不就行了，鬼鬼祟祟的。”

  郭青是一個服裝設計師，前段時間得罪雜誌社的主編被穿小鞋，一怒之下辭職了，現在還沒找到工作，蝸居在一間不到30平米的單人公寓。

  薑沅現在住的房子是很早就落戶在她名下的房產，廁所都比這公寓大。

  她們難姐難妹，混得都不像樣，骨氣倒是一個比一個硬，郭青辭職時薑沅邀請她一起住，她不肯，理由是薑沅從小就運氣好，錦鯉體質，一起住會吸走她的好運。

  薑沅說：“我爺爺說我是福星，你真的不懂，無語。”

  “我在你這兒躲兩天。”薑沅坐到沙發上，“我哥要是找你，你就說最近忙沒見麵，機靈點。”

  郭青拿來兩瓶肥宅快樂水，一屁股把她擠開，“你哥為什麽要逮捕你？說說。”

  三年前薑沅被賈建本封殺的事兒，郭青知情，不過這陣倆人沒見麵，薑沅還沒來得及告訴她。

  她擺好架勢，正要原原本本，仔仔細細，把前前後後的事情和她分享，才講到淩霍出現，郭青立刻爆發出一聲：“我靠！你見到我偶像了？”

  薑沅：“這不是重點，不要分心。”

  她繼續原原本本仔仔細細地往下講，郭青邊聽邊敷衍地點頭：“嗯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太猖狂了……厲害厲害……”

  薑沅花了二十分鍾，才繪聲繪色地講完，剛一收聲，郭青立刻問：“講完了？”

  “講完了。”

  “你去見淩霍居然不帶我！太過分了！”郭青抓著她一頓狂搖，“你出道的時候答應我見到他幫我要簽名的，要了嗎要了嗎？”

  已經忘了這碼事的薑沅：“……”

  破案了，原來她是為了郭青這個拖後腿的才對著淩霍發騷的。

  薑沅歎了口氣，側身，把屁股一撅：“呐。”

  郭青不客氣地拍了一下：“絕世好臀。”然後：“所以簽名呢？”

  “在絕世好臀上。”薑沅說。

  ？

  郭青一臉大寫的迷茫和不解。

  但好歹是在時尚雜誌混過兩年的人，沾過娛樂圈的邊，有著驚人的敏銳嗅覺。

  “等等，你剛才略過的那一部分……趁火打劫白撿了你這個大便宜的……是……”

  薑沅點頭。

  “不僅被白撿了便宜，現在還欠他一筆精神損失費，被他當麵討債。以他的身價……”薑沅悲傷地算了算，“——我會破產。”

  郭青目瞪口呆，半晌，被震飛的神智終於回籠。她猛地一拍大腿，痛心疾首。

  “這種好事怎麽輪不到我！”

  “……”

  薑沅戳了戳她的太陽穴：“醒醒姐妹。”

  ——

  賈建本這次是老底都被人揭透了，微博上的輿論發酵了一整天，隔日，再次有新聞爆出，嫌疑人賈某在打算逃跑避避風頭的途中被警察抓獲，帶回局裏調查。

  殺妻謀財的熱搜雖然是景詹一手操縱，但內容屬實。

  飛沙影視是賈建本嶽家的資產，嶽父逝世之後由他妻子繼承，交於他打理，直到幾年後妻子“突發心梗”離世，這才落到了他手裏。賈建本瞞天過海十多年，借著飛沙在圈子裏欺壓藝人，沒想到最後東窗事發。

  飛沙的項目全線告停，各個合作夥伴撤資的撤資，索賠的索賠，牆倒眾人推。

  賈建本被捕的視頻也被人放到網上，雖然臉上打了馬賽克，但低著頭躲避鏡頭的狼狽之態清晰入境，現場還有人朝他扔雞蛋和爛菜葉子的。

  全國網友都拍手稱快。

  《南歌傳》這部劇，自然也就與飛沙無關了。

  看新聞的時候，郭青開了一瓶紅酒慶祝：“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好酒，打算將來結婚做嫁妝的……”

  “你的嫁妝會不會太寒酸了。”薑沅說。

  郭青指了指她：“你禁言行嗎。”

  這姐妹這兩天心理狀況不太穩定，一小時能跟她絕交五遍，薑沅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為了你給開了。”郭青趁機辱罵，“你說你是不是個敗家娘們？”

  “禁言結束。”薑沅說，“你中午去超市買的，我看見了。”

  “……”

  郭青憤而離席，薑沅笑著把她拽回來，鄭重其事地舉起酒杯：“我宣布，今天是國際賤人自有天收日，我們敬賈總即將帶來的監獄生活！”

  “敬你終於結束的被封殺的三年。”郭青也舉起酒杯，“祝你星途坦蕩，大紅大紫。”

  一杯酒剛喝完，大楊的電話就過來了，薑沅接起，大楊喜氣洋洋：“劇組那邊有人過來接洽，你現在能接了！”

  薑沅挑眉。

  賈建本才剛倒台，這來的也太快了。

  還沒說話，那邊李總監的聲音響起：“來，我跟她說。”接著電話被轉了手，他的聲音驟然清晰，仿佛之前解約的話題沒聊過似的，“你說你運氣好不好，賈總這一垮台，你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有空趕緊來公司把合同簽了！以我看藝人這麽多年的眼光，這部戲你肯定能紅。”

  第6章 六根腿毛

  劇本留在家裏，薑沅鬼鬼祟祟溜回去拿，準備繼續在郭青的廁所公寓苟幾天。哪料一出門，迎麵四個保鏢跨列在黑車前麵，堵在她的去路上。其中一個木著臉為她打開車門：“景小姐，景總在等您。”

  “巧了，我不姓景，你找錯人了。”

  薑沅轉身想跑，背後一輛黑色轎車一個橫停，給她來了個前後夾擊。

  “……”

  薑沅數了數，一共八個壯漢，算了，打不過打不過。

  她歎了口氣，乖乖上車，一路被保鏢押送到盛邦大廈33層的總裁辦公室。

  景詹坐在真皮沙發上，疊著腿，黑色西裝一派商界精英的模樣。

  薑沅蹭過去，笑得一臉乖巧：“哥。”

  景詹瞥她一眼，不鹹不淡的聲音：“說說吧。”

  薑沅自知躲不掉，老老實實把前因後果交代清楚——當然，自動略去了被下藥的那一部分。

  再讓景詹知道她被淩霍撿走了，恐怕又得一場血雨腥風。

  景詹是慣常喜怒不形於色的，不過薑沅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想揍人。

  好在他隻是說：“鬧夠了，該回去了。”

  “我好不容易鏟除了賈建本這顆絆腳石，馬上就要迎來事業上升期了，你別拖我後腿嘛哥。”薑沅蹲到他旁邊，下巴墊在沙發扶手上，眼巴巴望著他。

  她從小撒著嬌長大，說話習慣拖尾音，語氣詞多，這幾年已經有意改掉，但語調一軟撒嬌的感覺就回來了。

  景詹揉了揉她的頭，難得一見的溫柔：“你想上升到哪兒。”

  薑沅適時拍馬屁：“上升到與我尊貴的哥哥比肩。”

  景詹沒理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腳下城市。

  薑沅走過去，跟他一起往下看。

  “你本來就站在這裏，非要跳下去，再上升，沒有意義。”景詹說。

  薑沅踮了踮腳，把手背到身後，順著對麵大廈的玻璃幕牆看到底，整齊幹淨的車道，渺小如玩具的各色車輛，人如螞蟻。

  “我就想自己爬上來。”

  ——

  薑沅天生錦鯉體質，從小到大順風順水，不如意事少之又少。

  二十二歲的人生，也就遇過賈建本這一塊陰魂不散的絆腳石，現在一鏟除，頓時前途都亮堂了。

  “讓我去試戲？女三號？”

  薑沅正站在窗邊給郭青快枯萎的綠蘿澆水，她看過劇本，女三號的戲份比女四號多得多，也更討喜。

  “為什麽？殷婷呢？”

  “嗐，前兩天她跟韓可佳不是在微博上互撕嗎，撕到最後沒撕贏唄，編劇老師說那天見過你，覺得你也合適，讓你過來試試戲。”大楊特高興，“沒意外的話你就是女三號了。”

  《南歌傳》中女演員的比重很大，女主角由流量小花景念桐坐鎮；女二號韓可佳，也是星辰的藝人，雖然沒交情，按輩分薑沅得叫一聲師姐；女三號則是網紅出身的殷婷，跟韓可佳的恩怨由來已久，爭資源爭代言爭番位，沒想到臨到開拍還撕了一場。

  然後讓薑沅撿了個大便宜。

  這算什麽？

  師姐傾情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