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作者:翳兮      更新:2020-07-10 22:15      字數:4176
  熾墨沒有回答,隻是看著抓在手中的熾魔王。

  熾魔王隻剩下一口氣,卻還嘲諷的笑了一聲,迷糊著呢喃不清的道:“來啊,一起死……”

  熾墨身上淩厲的魔氣突然蕩開,整個陣法紅光閃爍,所有的人在那一刻停止了呼喊,巨大的魔氣和血脈之力形成了一個衝天而起的光柱。

  狂風吹得人睜不開眼睛,菱一本就重傷,此刻哀傷不已,心神重創,如今看到熾墨催動陣法,血脈之力已成,天魔威勢猛然壓了下來。

  紅熹一口血噴了出來,整個人跪倒在地。

  菱一雖然沒受到壓製,可內心卻遭受了無比重的重創,她朝風暴的中心伸出手,可已經看不清楚熾墨的身影了。

  血色的煞氣,濃烈的魔氣將他包裹了起來。

  “白白……”菱一淒厲的喊了一聲,一口汙血嘔了出來,再也撐不住的倒在了地上。

  熾墨被魔氣風暴圈在了其中,身上氣勢攀升,一身天魔血脈已成,眼睛赤紅的盯著熾魔王,熾魔王還有一口氣,彎著唇角笑了。

  “想我給你陪葬?做夢。”熾墨輕聲開口,“你知道我最不甘心,最惡心的是什麽嗎?便是這一身血脈……這身肮髒的血脈,竟然是傳承於你。”

  “就算舍了這條命,我也絕不做魔族!”熾墨的眼突然堅定無比。

  他一把甩開了熾魔王,熾魔王在風暴之中跌落……他卻是利落無比的在雙手、脖頸、雙腳各割出了五個傷口。

  傷可見骨,魔氣和血液一起飆飛了出來。

  “這一身血脈,我還你!”

  熾墨催動體內的力量,將全身血液和一身魔氣盡數逼出。

  風暴更狂,整個熾魔王家族血脈的力量全數被逼出,就連熾墨的血脈也一樣,血混合著魔氣,混和著無比強大的力量,在風暴中形成了一個惡魔的鬼臉。

  鬼臉呼嘯著朝熾墨咬來,像是要再鑽回他的身體之中,但是熾墨一聲怒吼,“給我滾!”

  這暴烈無比,甚至無法壓製的力量被熾墨生生以自身意誌力逼出,然後在他的反抗下,衝入天際,爆炸開來。

  這個爆炸讓整個魔界都動蕩了起來,所有魔族躲在屋中驚慌不已,爆炸的紅光在魔界的每一個角落都可以看到,黑沉沉的魔界被照耀得一片血紅。

  天上落下一陣血雨,又快又急,整個魔界都被染紅了。

  熾墨搖晃著落下地來,院中所有的人,沒有一個是清醒的,除了烏闌,在這個空寂得沒有一絲聲音的王府,烏闌瘋狂的笑了起來。

  熾墨虛弱不已,隻是看了她一眼,一身白衣都染成了血衣,血跡順著腳步不斷的落下,他搖晃著……每走一步,都是一個血腳印。

  他看出來烏闌要死了,嘴唇烏青,臉色蒼白,中毒已深……無力回天了。

  他走到小石頭身邊,伸手一點,小石頭醒了過來,迷茫懵懂,什麽都不知道,熾墨將她扶了起來,搖晃著一步步的將她帶到了烏闌的身邊。

  烏闌的狂笑突然停住,一雙本就鼓出來的眼睛恐怖無比的看著小石頭,她長著嘴,卻顫抖得說不出話來。

  “女兒……女兒……”

  走近了,才聽到她顫抖的聲音,熾墨將小石頭牽到烏闌身邊,什麽都沒有說,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

  他拉著小石頭的手,輕輕的放在了烏闌的手上。

  烏闌終於拉住了女兒的手,她貪婪的看著小石頭的臉,又哭又笑……最終還是滿足的閉上了眼睛,嘴角帶著笑意。

  小石頭也難得沒有掙紮,隻是呆愣在原地,任由烏闌拉著她的手。

  熾墨搖晃著起身,他的眼睛已經恢複了正常,黑白分明……卻是充滿了虛弱和疲憊。

  這一身血衣,拖著長長的血跡,一步步的走到了菱一的身前。

  “師父……”熾墨虛弱的喊了一聲,有氣無力,幾乎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而在到達菱一身前時,一個瘦弱的搖搖晃晃的身影走了過來,拖著狼狽的身軀,之前紅熹的匕首距離她的心脈隻差一分,將她釘在牆上。

  菱一破開結界的時候,她什麽都看到了,為了從匕首下出來,她掙紮了許久……傷口被撕裂開來,最終心脈受損,才終於擺脫了那匕首。

  施寧搖搖晃晃的走到熾墨身前,固執的看著他。

  熾墨閉了閉眼睛,滿是疲憊,“走開。”

  他不看她。

  “對不起……我……”施寧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她頓了頓,才突然笑了,笑著又哭了,“如果我說,當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有說出去,隻是因為太害怕而露出了馬腳,我……我真的是太害怕了,他會殺了我……”

  她語無倫次,斷斷續續的道:“可是你不一樣,你不論犯什麽錯,他都不會殺了你,他舍不得……而且你的傷很快就會好,所以……所以我才,我才會把事情都賴在你身上,我以為隻要我們不死,總還有機會的……”

  “不重要了。”熾墨開口打斷了施寧的話。

  施寧張著嘴,沒了聲音。

  熾墨搖了搖頭,無力的道:“我不在意了,早就不在意了。”

  施寧突然抬頭,“可是……可是……我在意啊,我不能不在意……我,我知道不可能,但就想問問你……如果沒有菱一,如果那天她沒來,是不是……是不是你就不會趕我走……”

  熾墨幽幽的歎了口氣,施寧拖著重傷的身體,肩膀到心口處撕裂的傷口十分觸目驚心,血源源不斷的流出來,她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樣。

  熾墨還是回答她了,淡淡的道:“若她沒來,你知道嗎……我會把你關在密室之中,讓你一個人在黑暗之中慢慢死去,然後自己一個人離開。”

  施寧腳步一晃,不可置信的看著熾墨。

  “你能活到現在……”熾墨看向她,冷漠的道:“都是因為菱一。”

  他說完,看向了不遠處的菱一,哪怕施寧就擋在眼前,也擋不住他的視線,“你總說我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其實……我和你,才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是不會死,他是傷了後馬上能痊愈。

  可不代表他不疼啊?

  不代表他在黑暗中苟延殘喘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看到的一絲光明,得到的一絲善意,可轉頭……就變成了冷冰冰的誣陷,變成了刺在心上的利刃,變成了痛苦無比的折磨和懲罰。

  相對於割肉放血,那種絕望……更讓人深痛惡絕,她又知道嗎?

  熾墨不再回頭,因為他早已經找到了那個,舍不得他受傷,不論什麽時候都會保護他,都會相信他,都會在乎他的人。

  就算知道他傷了會很快好,就算知道他傷了不會死……也絕對舍不得,他受一點傷的。

  他無視施寧,緩緩朝菱一走去,這一次,再沒有什麽阻礙了。

  第167章 第167個坑

  施寧絕望的倒在地上,死也沒有閉上眼睛,那雙眼睛還盯著熾墨的背影,可最終也等不回熾墨的回眸了。

  熾墨終於走到了菱一身前,身體早已經虛弱不堪,猛然跪倒在地上,他緩了緩,想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狼狽……可他做不到。

  於是認命的輕輕的點了點菱一的後頸,菱一幽幽轉醒,看到熾墨的時候差點跳了起來……可一身的傷勢讓她隻是動了動。

  “師父……”熾墨喊了一聲,菱一這才艱難的爬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熾墨。

  他的手腕,脖頸,還有腳上還不停的流著血,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血人……身上沒有了半絲魔氣,虛弱無比的跪在菱一身前,臉色蒼白如紙,就連唇上也沒有一絲血色。

  竟然還勾著唇角微微一笑,柔聲道:“我來……實現你的願望了。”

  從今以後,他們便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菱一張著嘴,看著眼前血淋淋的熾墨,這該是他最狼狽的時候了,可菱一卻看到了他最純淨最溫柔的笑容。

  像是真正的有陽光照耀進了他的眸子中,那光線溫暖了純淨的黑,融化了那裏麵暗藏著的堅冰。

  就像是那一年初見時……在黑暗的魔窟之中,她看著那個身穿白衣,幹淨明媚的少年自黑暗中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來。

  陽光灑在他蒼白的指尖,他看著那些跳躍在肌膚上的光線,然後露出了一個誠摯無比的笑容來。

  這一刻,熾墨仿佛回到了年少時……

  菱一想哭,可是又欣慰得想笑。

  可她也笑不出來,臉上幾乎都扭曲了,看著眼前的熾墨,心疼得痙攣。

  這一身的血跡,這深可見骨的傷口,肯定很疼吧?

  她急忙去袖子裏拿藥,顫抖著掏出藥瓶子來,抖了好幾顆藥都掉落在了地上,好不容易倒出來一顆,忙朝熾墨的唇邊喂去,顫抖著道:“沒事……沒事的,沒事的……吃藥,吃藥……吃了藥就好了……”

  藥最終也沒喂進去,剛喂到嘴邊就滾到了地上,菱一又忙去倒,可是連藥瓶子都拿不起來。

  她吸著鼻子,害怕得渾身顫抖,熾墨的氣息那麽微弱,好像……好像下一刻就要沒了。

  藥瓶子直接從手中滾落下去,摔了個粉碎……菱一繃不住哭了出來。

  可也不等她脆弱,熾墨猛然朝她倒了下來,她伸手去接,卻接不住這麽重的力道,朝後一坐,才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身,穩住了身形,沒有兩人一起摔倒。

  “師父……別怕。”熾墨的臉埋在菱一的肩窩上,微弱的低語道:“帶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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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菱一都沒怎麽聽清,隻是喃喃的道:“好好……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

  說著艱難的扶著熾墨站起身來,熾墨說完話就直接暈了過來,菱一哪裏扶得動。

  摔了好幾次,菱一每一次都將他護得好好的……再爬起來,艱難的將熾墨背在了背上。

  熾墨雖然看著瘦弱,但是個頭是幾個師兄弟裏最高的,如今意識全無,整個身體重量都壓在了菱一身上。

  菱一若還有點靈力和修為在身上,也不會如此吃力。

  可她神識受到了巨大的損傷,施展禁術後還受到了靈力反噬,一身修為也全數無法調動,此刻也跟個凡人並沒有什麽區別,不過好歹還習過武,雖吃力些,卻還是顫顫巍巍的將熾墨背了起來。

  院中所有人都昏迷了,包括紅熹……到處都是一片血色,菱一都不敢想,這些到底是誰的血……

  那些被陣法吸走血脈之力的族人,都還沒有死,包括熾魔王和甘夫人……都還留著一口氣。

  菱一吸了吸鼻子,堅強的背起熾墨,一步步的朝外走去。

  魔界今日的天空是紅色的,整個世界都是紅的,在王府門外,卻站著一個清冷高貴,純白聖潔的身影。

  菱一背著熾墨走過去,霄沂輕聲道:“師父,讓我來吧。”

  他朝菱一伸出手,菱一卻是退了一步,機械的搖頭道:“不……我答應他,要帶他回家,我要帶他回去……回去……淩雲穀。”

  她像是失了魂一樣,也像是沒有了什麽感知,重複著這句話,搖搖晃晃的往前走。

  霄沂沉默了一下,又擋在了她身前,“師父,讓我來,你需要休息。”

  菱一搖了搖頭,往前走……霄沂又擋住了她。

  她伸出手,一拳捶在了霄沂身上,那白淨的衣襟上就落下了一個血印,可她也沒什麽力道,軟趴趴的打了一拳,好像空洞麻木的情緒才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責問道:“你怎麽才來?”

  霄沂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