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走過正在被工作人員調試的音響時，儀器發出了一聲尖銳的鳴聲，惹得他低著頭加快腳步，卻依舊是耳朵裏嗡嗡響。

  “這倆人”王修憤恨地噴出一口氣。

  黎洋和徐萱玥，明明是班長和副班長，卻在現在這個重要的時刻，一個人都找不到。

  王修掏出手機來，打算給徐萱玥打個電話時，黎洋就笑著從幕布後麵走出來了。

  “黎洋”王修朝黎洋招手，自己卻朝他的方向走去。

  “老師，怎麽了”黎洋收起嘴角的笑意。

  “班裏的兩組才藝表演都準備好了嗎”

  “嗯，準備噗嗤”黎洋突然一下子笑出聲來。

  “嗯怎麽了”

  這時，幕布後麵傳出了更多聚堆的歡笑聲，徐萱玥和班裏的其他幾個同學走出來。其中還有個自己不認識的金發女生，這肯定不是本校的

  “哈哈，老師，你來啦看看這是誰啊。”徐萱玥把身後的金發“女生”拉過來。

  “喲哈哈。”王修笑著拍拍柯宇涵的肩膀：“這頭發挺逼真的啊”他低頭又看到了柯宇涵腿上的黑色絲襪，更是沒忍住笑出聲來。

  柯宇涵一言不發，滿臉的不情願，她此時希望自己臉上的裝更濃一些，最好化成京劇的臉譜，這樣就誰也認不出自己了。

  “咱涵涵同學犧牲可大了”徐萱玥笑著說。

  “對對”王修說，“好好準備，反響好我請你倆喝飲料”

  在歡笑聲中，徐萱玥一群人走向後台。

  王修朝招待廳內展望去，雖然離開場還有半個小時，但是幾乎所有位置卻都被占了去。似乎是大家對於迎新晚會十分感興趣，這個活動本來是主要針對住校生的，所以才會把舉辦時間選在晚上，但耐不住大家對於新奇事物的好奇心。現在整個會場已經坐滿了人，鬧騰得像是早市。很明顯是有許多走讀生沒有回家，但是也並不違反規定，畢竟學校沒有硬性規定，也沒人去管。

  王修有些後悔自己吹牛，他硬著頭皮往裏走，希望能尋找到一兩個位置，就算是自己沒地方坐，答應給葉老師留的位置也一定得搞定。

  門內再次湧進來一批人，本就摩肩擦踵的會場內，開始朝水泄不通的方向發展。

  走得很艱難也很慢，可是還是沒有一個真正的空位。

  好不容易看到空位子，走近時，桌麵上就放著一個書包，每每問去，旁邊的人都說那是有人做的了，這和自己當年大學去圖書館裏占座位很像。這就是因果循環嗎王修撓著頭這樣想到。

  會場內開始變得熱起來，雖然已經是10月中旬，但是耐不住場內的中央空調壓不住人們的熱情，那些來晚的學生，有帶著板凳進來的，也有直接席地而坐在台階上的，甚至還有找到個熟悉的同學，兩人擠一個座位。

  王修犯起了愁，他轉身看到了一個人，嘴角露出了微笑

  隻是去上個廁所換衣服的時間，周君蘭就發現化妝間的朋友們都不見了。

  她走出門去，從場後撥開幕布，發現整個場下的座位都坐滿了人，人聲鼎沸，像這樣車水馬龍的場麵，她也突然有些緊張，看了看手裏的東西。

  有人在背後叫周君蘭。

  “嘿憨憨，你這小腰扭得可以啊。”夏源鼓著掌，隨後從荀苒的零食裏掏出一片薯片。

  雖然徐萱玥和柯宇涵在昨天就已經練習了很多遍，但是每當柯宇涵做到蛇腰從下往上扭的動作時，徐萱玥還是得拚盡全力才能阻止自己笑出聲來。

  “笑就笑啦，玥玥，憋壞了對身體不好啊。”蘇鑫笑著說。

  柯宇涵和徐萱玥完成了最後一個動作之後，緊張感油然而生，因為結束了那麽多次舞蹈，卻都不是正式的表演，想到半小時後自己就得在眾目睽睽之下，穿著女裝，跳女生的舞蹈，接受目光和歡笑的審判，他手就有些發抖。

  “沒事兒的。”徐萱玥牽起柯宇涵的手。“別緊張，呆瓜，你知道嗎，你願意為我做這些事情，我真的很感動。”

  “腳還疼嗎”柯宇涵問。

  “還好啦，我看的出來，你在跳的時候，一直壓製著舞步，給予我空間，謝謝你哦。”徐萱玥看到柯宇涵為了自己弄得一臉狼狽，心裏泛起了想要抱他的衝動。

  柯宇涵聽聞後，低下頭想了想，隨後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本子記錄起來，嘴裏念念有詞：“這也可以算是我證明裏的輔佐證據。”

  “你”徐萱玥伸手就要錘他，這個家夥，老是能把自己烘托出的氛圍吹散的一幹二淨。

  “表演快開始了吧。”蘇鑫問黎洋。

  “不是快，是已經開始了，現在是第三個節目結束了。”黎洋說完，看向手機。此時，蘇鑫豎起耳朵仔細聽，外麵傳來了主持人報幕的聲音。

  “那豈不是很快就到玥玥他們了”

  “嗯，是這樣的。”黎洋滑動著手機屏幕，突然一驚：“哦這是現在正在表演的第四個節目，是鋼琴表演”

  “鋼琴表演怎麽了”夏源問，他嘴裏一直沒閑著。

  “我都快忘了”黎洋說，“你們看這個節目的表演人是誰”

  荀苒湊過來：“哎怎麽會是”

  “周君蘭”主持人報完第四個節目的表演人名稱之後，走向了幕後，當他看到從裏麵走出來的周君蘭時，眼前一亮，怦然心動：好漂亮仙氣的女生。

  周君蘭身著深藍色的長裙，左胸別著一朵黑紅色的花，腳下踏著粗高跟的鞋子，這樣就完全將身材上的不足掩蓋，她錯腳微微彎腰，向台下鞠躬。

  “好漂亮啊。”蘇鑫扒著幕簾，從這裏可以看到周君蘭的側麵，更引人注目的是周君蘭良好發育的偉岸真的太不符合她的個頭和氣質了。

  “的確，原來周君蘭這麽有料啊。”夏源看呆了魂，心裏話直接蹦了出來，慘叫著被荀苒揪著耳朵審判。

  “我都不知道周君蘭會彈鋼琴。”徐萱玥感歎她的多才多藝。

  “我也是。”柯宇涵說。

  黎洋看得出來，周君蘭的那一身打扮，就是當天自己在畫廊見到她的時候，她穿得那一套。他轉過頭，發現徐萱玥和柯宇涵挨的很近。

  其實周君蘭選擇演奏的鋼琴曲，是日本鋼琴大師阪本龍一的rrychristasrwrence後半段的非小提琴聲音是沒有被扣除的。

  周君蘭的手指敲在鍵盤上，泛出輕柔，就像是她將溫軟如玉的自己化入鋼琴中，每段過往，帶有感悟，喜悅、感動、悲傷、徹悟的，都化作音符在生命的琴鍵中震出源遠流長的溫柔。一段長時間的黑白鍵位互換後，突轉到一段極速的轉折，像是控訴，又像是悲愴中的憤怒，她的手指似乎是在於琴鍵抗爭，每次敲擊下去，是那麽用力和決絕，像是深思熟慮後做出決定的果斷，這些音律將她的十幾年故事緩緩道來，無一遺漏。也許是這音符湊成的故事太過吸引人，場下鴉雀無聲，皆數用耳朵聆聽著逐漸沸騰的律動。

  直到場下雷鳴般的掌聲響起，徐萱玥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這節目短得出奇，但僅在這短短的3分多種內，她幾乎能夠感受到這一年來她的心理轉變。怪不得說，音樂是世界通用的語言，這感覺奇妙得無法言語。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王修長舒出一口氣，他把自己的杯子放到座位上。

  此時，他手機就響了起來。

  “王老師，你在會場裏嗎”葉老師甜美的聲音傳來。

  “哦，我在，倒數第二排。”王修朝前方望去，看到葉老師居然坐在第一排向自己揮手，他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不好意思啊，我的朋友也幫我留位置了，她沒和我提前說。”

  “哦沒事兒，沒事兒，第一排視野比我這兒好多了，你安心看吧。”

  “真的抱歉。”

  “沒關係的。”

  對方掛斷電話後，王修從座位上起身，感覺有些對不起剛才被自己忽悠去校長辦公室的數學老師，他打算等他回來以後，送他一盒鐵觀音。

  “哇”徐萱玥尖叫著摟上了走向後台的周君蘭：“你也太棒了吧，蘭蘭。”

  “謝謝。”周君蘭微笑，她的頭發是盤在頭上的，像是上流社會中特意在某些大型聚會上才會梳成的正式頭型。

  柯宇涵做著深呼吸，台上的主持人已經開始報幕，他覺得心髒比何時跳得都要快。

  “別緊張。”夏源搭上他的肩膀：“你和徐萱玥練習了那麽長時間，不會有問題的。”

  荀苒點頭附和。

  “其實，隻要不去看場下的觀眾就好了。”周君蘭這位過來人說，“等會兒啊，你就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玥玥身上，無論場下有什麽動靜，你都要照顧好她受傷的那隻腳。”

  柯宇涵一愣，看了看徐萱玥，她的臉似乎有些泛紅，但是化了些妝，他不敢確定。

  “嗯，謝謝。”柯宇涵回禮道。

  “準備，你們要上了，主持人馬上就報幕完了。”黎洋拍拍柯宇涵的後背。

  柯宇涵深呼吸著，感到手發著抖冒冷汗，他把手放進兜裏，卻突然摸到了個東西。

  和徐萱玥說話的周君蘭，透過餘光看到了柯宇涵手中的紙條，頓時不安感湧上心頭，她快步走過來，差點踩到自己的裙子。

  “這哪來的紙條”周君蘭問。

  “不知道。”

  柯宇涵不知道一張紙條有什麽好稀奇的，他緩緩打開，上麵寫著一句話：我回來了，驚喜和尖叫，嘶吼和哀嚎，都準備好了嗎

  “天呐”周君蘭不自覺捂著嘴巴，恐慌和害怕瞬間包裹著自己。

  “怎麽了”柯宇涵不解，他認為這隻是個某人遺漏在這套衣服裏的紙條，又頂多是個微不足道的惡作劇。

  “走了走了”黎洋催促著：“快點和徐萱玥上場擺好位子”徐萱玥壓下自己的帽子，走向場上。

  “等一下”周君蘭尖叫著想要拉住柯宇涵。

  黎洋阻下她顫抖的手：“有什麽事兒，跳完舞再說來不及了啊”

  柯宇涵走向了場上。

  “別”周君蘭沒有叫住柯宇涵。

  周君蘭看向場上的同時，心裏一驚，呼吸急促得如同自己此時澎湃的心跳。那個男生那個對麵幕後的工作人員帶著鬼魅笑容的一張臉，宛如一個惡魔讓人不寒而栗，他戴著一頂褐色的鴨舌帽，正看著自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