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級裏傳來的竊竊私語圍繞在柯宇涵旁邊。

  “你見過咱們班學霸這個樣子”

  “沒有沒有，這可真是太陽從西不，從海裏冒出來了吧。”

  “說不定是一夜沒睡從來沒見過柯宇涵在班裏睡覺呢。”

  精神上搖搖欲墜的柯宇涵，剛從無夢的昏睡中醒來，就隱約聽到了這些話語，這感覺很奇特，神誌飄移的狀態，就像是自己的身體浮在清晨布滿霧的森林中。他的靈魂就湊在身後討論的同學間，聽他們討論，但是身體卻一點勁兒都使不上，他從未覺得趴在桌子上休息會這麽舒服。雖然也可能因為他從來，沒嚐試過。

  唯一慶幸的是他嘴還可以動：“徐、徐萱玥。”他的嘴裏慢慢吐出幾個字，連眼睛也懶得睜開。

  “幹嘛”回答他的是比他還要慵懶無力的聲音。

  徐萱玥和柯宇涵像是擺在板凳上無人操縱的人偶，散了架一般地撲在桌上，兩人正在為這些天來的高強度的舞蹈訓練買單。

  “怎麽，你也累啊”柯宇涵把頭側了過來，看到了徐萱玥的黑色秀發把她的整個臉蓋得嚴嚴實實，幾根發絲還在她鼻尖被吹動。

  “累爆了。”

  “誰讓你，選個那麽難的舞蹈。”

  “你比我好多了，我、我比你活生生多了四十多個動作啊。”徐萱玥的右胳膊垂在桌下，感到無力又酸麻。“喂，呆瓜。”

  “什麽”

  徐萱玥微微搖動胳膊，像個秋千一般搖晃著敲打著柯宇涵的大腿，撅起嘴雖然柯宇涵看不見：“你，幫我揉揉胳膊吧，好酸啊。”

  “可以啊，你先幫我捏捏肩膀，我就揉。”

  “切，沒心沒肺。”

  “班長說，迎新晚會，是、什麽時候來著”柯宇涵感到脖子扭得有些發麻。

  “哦，我聽說，好像推遲了。”

  像是誰突然給柯宇涵腰上錘了一拳，他猛地起直起身子，給半夢半醒的徐萱玥嚇得一震，委屈說道：“你幹嘛啊。”

  坐起來後，柯宇涵才揉揉眼睛睜開，把桌上的黑框眼鏡戴上：“你說，推遲了”

  “是啊，好像，推遲到國慶節之後了，說是最近姚主任檢查的班級大多數都是不合格的，還要再添一把火，鬼知道他要幹什麽。”徐萱玥想到了自己披散的頭發，她睜開眼撥開發絲，看到柯宇涵的左手腕上還戴著頭繩，安心感隨之而來。

  “那就是說”柯宇涵瞪大眼睛沙啞地說：“我們還得再練上一段時間”

  “看來是這樣，的吧。”徐萱玥呢喃道。

  現在已經接近九月底，從10號開始，幾乎是每天，但除了柯宇涵固定要去圖書館的星期天，徐萱玥都會把他叫上，周末就在李夢瑤找到的舞蹈室裏練舞。在學校的話，一樣是抽時間，在自習課、大課間、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時間。柯宇涵躲都躲不過來，時間被占用得充實，證據就是兩個星期了，他連一整本書都沒有看完。

  柯宇涵發現徐萱玥有這麽一樣特性：她的精力在平時都被隱藏起來，一旦遇到自己想要去做，或者喜愛的事物上，就會全身心地撲去，百分百地投入。柯宇涵很難將它形容為三分鍾熱度，因為在舞蹈室堅持不下去要休息的，常常是自己。

  “這應該適合記錄。”柯宇涵想了想，從上衣的右口袋中掏出一個小本子。

  徐萱玥看了看，問：“這是什麽”

  “哦，我用來記錄我證明的論據。”

  徐萱玥從桌子上緩慢抬起，肌肉僵硬酸麻的感覺從全身襲來，似乎每一塊需要發力的肌肉都在向她提出強烈的抗議。

  她像是生了鏽的機器一般轉頭：“證明的，是什麽啊”

  柯宇涵聽到，眼神裏充滿了疑惑：“你說呢”

  他仿佛是在說自己明知故問，徐萱玥想了想，隨即恍然大悟，然後就來了精神：“啊是用來證明”她瞪大眼睛等待確定。

  柯宇涵點了點頭，下一秒手中的本子就被她毫無預兆的搶了去。

  “哎你還我，還沒到你能看的時候。”柯宇涵向前抓去，卻撲了個空，胳膊像是塊脫臼一般疼痛。

  “這證明，我是出題人好不好，你遲早要讓我閱卷的嘛。”

  “可是如果”柯宇涵捏著左胳膊，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在考生、沒有答完題的情況下，考官強製把答卷收去，也是很不公平的不是嗎”

  柯宇涵嚐試著講道理，但是按照他的理念，徐萱玥應該是把自己的話當做耳邊風，對自己做個鬼臉就翻開看了。

  但讓他詫異的是，徐萱玥臉上露出了擔憂。

  “怎麽了，胳膊有事兒嗎”徐萱玥捏了捏柯宇涵的小臂，發現肌肉有些僵硬。

  “還，還好，主要還是昨天拉你回來的時候，胳膊拽傷了一下。”柯宇涵笑著看她：“可能是因為你太重了吧。”像是這突如其來的關心讓自己有些不習慣，他反倒希望徐萱玥能夠鬧騰幾下。

  結果這句話也沒惹她生氣，她反倒是把本子放下，驚恐地捏捏自己的肚子：“不是吧，我真的那麽重啊”

  她猶豫了一下，把本子推回給柯宇涵：“不看就不看，那你得給我好好證明”

  “我一定，寫出最優美的答案。”柯宇涵說。

  “我靠，是是你”洪封苦笑不得，麵前的板凳反倒像是老虎凳一般，讓自己懼怕接近，這是道鴻門宴，而且連他麽菜都沒有

  周君蘭笑笑，伸手：“請坐。”

  “不坐”洪封連著退了兩步，踩到了後麵一位男生的白鞋，看他這凶巴巴的樣子，男生沒打算向洪封索要道歉。

  “洪封同學，感謝你穿得這麽正式。”周君蘭打量了洪封身上筆挺的西裝說道：“但是我們還是要靠你的稿子來決定是否錄取你加入我們的文學社。”

  愣在原地的洪封想起自己前幾天，向周君蘭請教文稿的問題，在周君蘭在紙上圈出第7個錯別字的時候，他當場發飆。直接甩手離開了周君蘭的座位，丟下一句：“老子自己也能改，不用你”

  他看向周君蘭秀氣可愛的臉龐，卻不禁渾身發抖，這娘們，是要報複自己

  “不、不用了，我還是，等下一個麵試官的時候再來吧。”

  “不會的，每一個麵試的人，都必須經過會長，也就是我的檢閱，你去年的時候來過，今年如果不抓住機會，那就再也沒辦法入社了。”周君蘭低下頭，開始批改和分析起其他人的文稿，把時間交給洪封考慮。

  洪封頓了頓，看了看手中的文稿，似乎突然多了些信心，他穩穩當當地坐在板凳上，遞過自己的麵試文稿。

  第一先是洪封選擇加入的編纂部的部長看稿。

  是個女生，她見洪封的樣子，並沒什麽好感。但翻看了兩眼他遞過來的文稿時，突然眼前一亮，抬頭看洪封又低頭看稿，不可思議的表情似乎覺著這兩者之間不應該產生任何關聯，就像是華麗的宮殿的大門，要用牛鈴來做門鈴一般。

  “寫得還真的很不錯呢。”女生點了點頭。

  “那可不”洪封咧開大嘴，敲著二郎腿憨笑，得意洋洋的模樣溢於言表。

  “我看看。”周君蘭截過洪封的文稿，審視著。

  洪封靜靜地等待著周君蘭誇獎自己的進步，畢竟自己可沒少“下功夫”。

  “卑鄙與偉大、惡毒與善良、仇恨與熱愛是可以互不排斥地並存在同一顆心裏的。嗯這句話，抄得真不錯。”周君蘭說。

  “那可”洪封一下愣住，周圍的人也是。

  “月亮與六便士是一部經典的書籍，我很喜歡。”周君蘭繼續看向稿件：“隻有用心靈才能看得清事物本質，真正重要的東西是肉眼無法看見的。小王子我也很喜歡呢。”

  周君蘭邊看邊開始報出書籍的名字。

  “百年孤獨，會不會太深奧”

  “我沒想到你看過時間簡史啊。”

  “還有平凡的世界，果然是古今通鑒。”

  洪封周四的下午，曠了四節課可氣的是沒一個老師注意到這件事兒，去學校的圖書館泡著，光速翻看了7，8本書，把認為自己好的句子摘抄了下來。然後照著百萬英鎊的小故事開始把這些，自己認為的語句生硬地往上套，如果隻看語句，想必是優美如詩，但是如果細細品味的話

  “很明顯，這篇文章，是一個大雜燴”周君蘭將它推回。“下周二還有另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麵試機會，希望你認真對待。下一位謝謝”

  洪封在板凳上愣了一段時間，羞惱和不甘湧上他的心頭。最可氣的是對方是女生，他沒辦法在眾目睽睽之下發脾氣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那樣是不對。

  他抱著稿件灰溜溜的走開，這讓周君蘭有些出乎意料，她以為洪封至少得再鬧騰一段時間的。

  “你好。”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哦，你”周君蘭回頭，看到麵前的那張臉龐，整個人瞬間凍住，恐懼感直衝自己的腦門，就像是看見了一位怪物，她全身不能動彈。

  “好巧啊。”坐在位子上的男生說：“想不到在這，還可以遇見你呢。”

  “你你，為、你”像是有人扼著自己的喉嚨，周君蘭覺得喘不上氣來。

  “不要緊張啊。”男生舔舔帶有傷口的嘴唇，把手上的稿件反扣在桌麵上推向前：“這是我的麵試文稿，請查閱。”他點點頭，很紳士地笑笑，隨後離開了座位。

  周君蘭顫抖地手緩慢地伸向文稿，卻又害怕地收回，她轉向旁邊：“小洛，你、你幫我念一下，這個，這個文稿。”

  “你怎麽了臉色突然這麽差。”

  “念，念一下。”

  叫小洛的女生突然也覺得害怕起來，她從未見過周君蘭會長如此的模樣。

  稿件緩緩被小洛拿起，她臉上露出了疑惑

  “上麵隻有一句話，寫著：我回來了，驚喜和尖叫，嘶吼和哀嚎，都準備好了嗎”句號的後麵，跟著一個詭異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