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作者:
暮阿洋 更新:2020-07-10 21:32 字數:3560
孟婉睨了他一眼,麵容上沒有絲毫氣惱,她輕啟嘴唇,“你究竟是誰。”
終於她問出了口。
楚修手中動作一頓,抬眸與她對視著,半晌後,“你不是一早就知曉了嗎,你又何須再問,從始至終都是我,前世是我,今生還是我。”
雖然明明已經猜到,這話從他口中說出,孟婉仍舊如箭穿心,她顫著聲線道:“你放過我吧,放我回到蘇州,就當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楚修聽言,手指顫了一下,“然後呢。”
孟婉抿著唇,哽了哽喉。
楚修垂著目,“讓我看著你和別人結婚生子,白頭偕老嗎,婉婉,這樣我會瘋的。”
孟婉一頓,“什麽意思……”
“我可以什麽不要,但獨獨不能沒有你,我知道你怨恨我,更沒有權利說這種話。”
楚修朝她苦澀一笑,深眸裏全是真摯:“就當我們重新來過,這次換我愛你。”
孟婉驚諤住,凝視著他,楚修卻逼近過來,“前世總是你求我,現在換我求你,求你別離開我,哪怕一寸一毫。”
見他氣息逼來,孟婉眸色裏一片警惕與冷然,身子已抵在床框上,退到無路可退。
“你也無須怕我,我不會傷害你。”
楚修見她眼中冷然,頓了一下。
伸手去將人攬過來,他低下首去親吻她的唇,便是壯著膽子偷個香。
孟婉被他含住唇瓣,身子也被牢牢製住,她心生厭惡,握緊了手中的玉簪,抬手猛地將那玉簪深深紮入他的肩膀,未有半分猶豫。
楚修身形一僵,肩上的血順著玉簪流下來,很快便浸濕了他的衣衫,心口一窒,婉婉,真舍得刺傷他啊。
孟婉眸色中染著厭惡,擦了下唇,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慌忙地躍下床去,遠離了他,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上。
“一個前世要我死的人,今生卻對我說愛我,可笑至極,楚修你圖的什麽。”
是的,她是懷念過少年時的楚修,溫潤爾雅,雖然不喜她,但不會傷害她,更不會利用她。
而眼前這個楚修,利用她殺死太子,又步步把她逼上絕路,令她萬念俱滅。
於她而言,是兩碼事,兩個人。
楚修僵著身形轉過身去看她,孟婉的玉簪紮得極深,已經完全沒入他的肩膀之中,他卻感覺不到傷口的痛,孟婉眼中的厭惡才是最為刺痛。
孟婉深吸了口氣,愛意消盡,覆水難收,如今若他非留她不可,便是逼著她恨他入骨。
“你讓我走吧,你在我身上什麽都圖不到,我什麽價值都沒有,糾纏了一世還沒夠嗎,你哪裏懂什麽是愛,就算是懂,我也不是曾經的我,我誰也不愛,更不想傾心於你。”
一朝重生,她便將心給扔了,如今是她要做那個薄情之人。
楚修抿緊薄唇,心頭如被絞得生疼。
是他前世愚笨,一心以為孟婉所愛之人是太子楚川,他便事事與楚川相爭,以為太子消失就好了。
可太子詐死之後,孟婉卻越發怨恨他,越發容不了他。
那年秋後,孟家一門被他斬首於法場。
太子墓前,孟婉哭紅了眼,她說她後悔當初沒跟太子離開。
他藏於樹後將她的話一字一句聽入耳。
終於他徹底扭曲,害怕楚川真的會回來把孟婉帶走,與其擔心受怕,不如摧毀她,守著她的屍首過一生。
在她握起鴆酒時,他心中念了百遍,隻要孟婉求他,他就將酒撤下。
可是她沒有……
直到她死後,才漸漸知曉孟婉愛的人原來是自己,楚修痛不欲生,整整用了一世的時間去悔恨,去想她。
直到花甲之年,兩鬢斑白時,在她棺木前仍舊泣不成聲。
如今重活,她卻要和他老死不相往來,那還不如讓他死去。
楚修沉默著,收斂心緒緩緩朝她走來,將肩上的玉簪拔|出|來,他輕蹙眉悶吭一生,血液在肩口越發湧多。
“不用你傾心於我,留在我身邊就好。”
孟婉眸色一沉,冷道:“你就非得逼我恨你嗎。”
“那便恨吧,也算是一種念著我。”楚修用衣袖將那玉簪上的血跡擦淨,輕輕插進她的發間,絲毫不顧自己肩上的傷口。
“楚修!”孟婉有些怒。
楚修瞧了眼她赤著的雙腳,擔憂道:“本就高燒剛退,莫要涼了腳。”
說罷,他將孟婉一攬入懷,她掙紮著卻還是被楚修抱回了床榻上。
“你何時變得如此厚顏無恥!”孟婉咬牙切齒說道。
楚修勾唇道:“今生變的。”
說罷,他把髒了湯藥的錦被扔在地上,又道:“我會令人換一床新的過來,還有一會再送來的藥,你得喝下,若不喝我便守著你喝。”
楚修退步坐在八仙桌上,孟婉恨恨地與他對視著,將發間玉簪抽出來,狠狠扔在地上,玉簪滑落在他的鞋履旁。
楚修輕歎,將玉簪拾起,握在手裏。
不過一會,阿楠便抱著幹淨的錦被進來,收拾好後,藥也重新端來。
陸姑娘進門來,見了楚修滿身的血跡,也是驚了一大跳,不過她沒有多言,打開醫箱便為楚修包紮,手指上的燙傷也上了藥。
孟婉這一簪子是紮得極深了,差點沒紮斷他的手筋,不然左手就得廢。
陸姑娘隻是輕輕搖頭,並未說出來。
孟婉縮在床角,攥緊被子,靜靜看著陸姑娘為楚修上藥包紮,桌旁的藥一口沒動。
特意在她麵前包紮,是想讓她愧疚嗎,可笑,賣慘給誰看。
待陸姑娘走後,楚修神色溫和地將藥端過來。
孟婉眸色凝起,從牙關裏吐出字句:“楚修,你這是囚禁,我會恨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楚修:婉婉紮哪,都不疼,紮心最疼……
作者:你再這樣下去,那就不止是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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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十二
楚修來到孟婉的身旁坐下, 輕柔道:“我不會囚禁你, 待你身子好些, 想去哪我陪你。”
“若留在你身邊, 於我而言便是囚禁。”孟婉冷著麵容, 不願看向他,一雙眸子水潤潤的,浸著淚水。
楚修頓了下, 看著孟婉這副欲哭又憋著眼淚的模樣,鼻尖都給氣紅了, 他深眸中掠過哀傷,輕聲道:“先把藥喝了吧,身子好起來再說。”
他端著藥, 雖是已包紮了傷口,衣衫還沒換下,血跡斑斑,顯得有些狼狽,手上的燙傷纏著紗布。
孟婉抿了抿嘴, 淚水撲地從臉頰上滑落,冷道:“誰知道你這藥幹不幹淨, 莫不是有什麽東西要了我的命。”
楚修僵了下臉色, 隻好盛一匙嚐了嚐,些許的苦,再次道:“我替你試過了,可願喝了吧?”
孟婉柔手抹去眼淚, 冷睨了他一眼,“你喝過的東西,我才不會喝了,髒兮兮的。”
“這…”楚修一時為難,輕歎一聲,“那我讓人再去煎一碗來。”
“煎來也不喝,你何時放我去同娘親在一起,我就喝。”孟婉道。
楚修將藥碗遞給阿楠,吩咐她再去換一碗來,回過首瞧了眼孟婉,說道:“現在你這副身子,還想往哪跑,頭也破,還發著燒,就不怕變成一個傻姑娘?”
孟婉掃了他一眼,冷道:“你怕是巴不得我變成傻姑娘吧。”
楚修默了一下,緩緩笑起,道:“是呀,我巴不得你是個傻姑娘,這樣你就不會恨我了,更不會想著躲我。”
見他微笑,孟婉一頓,心裏微涼,隻覺得滲人。
楚修笑容淺了幾分,將她柔嫩的手握在手掌上,“所以你不想這樣,便好好喝藥,待你身子好些了,我帶你去見伯母。”
孟婉不說話,將手抽回來。
楚修抿了下唇,便要伸手去握,被她一巴掌打在燙到的傷口上,‘啪’地一聲,他隻好又輕輕縮回來。
“我不想看到你,藥我會自己喝。”孟婉還是怕了。
楚修對她對視著,深邃的眸子幽黑,隻能起身退下,前去將這身沾了血跡的衣衫換去。
孟婉見他退出屋子,眸色凝起,最後緩緩躺下來,眼淚又止不住掉下來,前世的壓抑感再度襲來,讓她喘不起來。
孟婉沒那麽多怨去憎恨一個人,這樣太辛苦了。
為什麽要逼她,這個煞神還想從她身上拿走什麽,活在這個人身旁就是折磨,曾經的噩夢又讓她再次體會一遍嗎。
她想好好活著,遠離臨城的一切,珍惜眼下所擁有,會想盡辦法離開這裏的,她一定要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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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州。
雨過天晴,來福客棧的雅間裏,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紅木桌旁,他一襲墨藍色衣袍,棱角分明的五官上盡是為難,輕抿著薄唇。
他乃鎮守大滄北漠的將領景遠騏,麾下十萬大軍,如今卻對一個女人發了愁。
景遠騏抬眸瞧去,雕花窗前端坐著一個青衣女人,容顏嬌美,身段曼妙。
對,是曼妙,他抱過,雖然當時有著神誌不清,但他深刻記得這副嬌軀的柔軟,手感極好,竟有些貪戀起來。
不過這女子已經有好些陣子不與他對話了,隻是眼帶愁容的呆坐著,有時還會流下淚來,她又氣又惱道:“都是你,若不是你拖著我,我就找著我女兒了,浪費如此的時間。”
確實,這女子被他壓在身下整整半日,不得動彈,還是他那穆副將尋到二人,帶回了來福客棧。
待再回那處山間時,哪裏還找得到她那什麽女兒,女人不依,哭得是稀裏嘩啦,景遠騏隻好把女人扛回了客棧。
打小就在軍營裏摸爬滾打的他,除了自家阿姐,就沒怎麽接觸過女人,哪會哄什麽女人,搞得景遠騏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