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作者:暮阿洋      更新:2020-07-10 21:32      字數:4018
  手裏握著筆,勾勒著字句,這是她寫給太子楚川的書信,有些事在信裏比較說得清,是不能讓楚修知曉的事。

  既然她已猜到楚修是重生之身,權謀之爭,她插不了手,但她自應提醒太子提防此人。

  燭火直到夜半,終於被剪滅。

  卻是一夜無眠。

  翌日清晨,孟婉從臥房裏出來,與宋芷兒在廳中用過早飯,就開始做準備離開別院。

  讓下人前去紀王府通報一聲,她們已離去。

  二人剛出別院準備上馬車,便來了一行人,正是那孟連生與舅父宋衡帶著家丁,見了便讓人生厭。

  派人堵住母女二人的路,孟連生來到跟前,朝著宋芷兒深深作了個揖,臉上是那討好的表情,“夫人莫再生氣了,快隨為夫回府吧,住在他人別院裏不惹人笑話?”

  宋芷兒忙退了幾步,生怕沾染上,“我看你就是個笑話,別一口一個夫人為夫的,你我早已撇清關係,還不速速讓開。”

  孟連生怔了下,身後的宋衡就開始上來打圓話,“這一日夫妻百日恩,床頭打架床尾和,既然妹夫已經認錯了,芷兒饒了他,大不了回去就給你寫一份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犯了。”

  宋衡說完,孟連生連忙順著話點頭,“寫,回去就寫,哪裏還敢再犯錯。”

  “我和他不是夫妻,如果兄長今日是來勸我與他和好的,那就不必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宋芷兒打量了下二人,又道:“我也送你們一句話,好狗不擋道,快速速給我離開!”

  “爹,我還認你這個爹,你就不要把所有事都做得沒皮沒臊的,惹人厭恨。”孟婉失望的道。

  “可你們是我唯一的妻兒啊,我又怎忍心失去。”

  說罷,孟連生更是不要臉,硬是把路堵著,不讓馬車通行,還有意的把車往城內方向趕。

  氣得宋芷兒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滾開。”

  正在這時,一行紀王府的家丁趕來,楚修一襲玄衣走來,身旁還有執扇的太子楚川。

  見了這一幕,楚修深眸掃了眼那孟侯爺,心底多有鄙夷。

  此人與前世一樣,還是如此不要臉麵,當年若非是孟連生朝野掌權過於貪婪,處處限製於他,且用太子之死威脅他,想權傾天下,楚修也不至於將孟家滅門,孟連生還恬不知恥地給他那假兒子送進戶部當差,沒少貪圖聚斂。

  如今孟連生打了婉婉那一巴掌,他還沒與這人算這筆賬呢。

  楚修走上前來,“我當是誰呢,敢來我紀王府的別院鬧事,原來是孟侯爺啊。”

  孟連生見到楚修與楚川,便好聲好氣迎上來,“見過太子殿下與紀世子,今日來此,也是多有得罪了,孟家與紀王府也算半個世家,我與我家夫人正鬧脾氣呢,世子幫我好生勸勸。”

  這小子不是還想念想他閨女嗎,怎麽說也應該站他這一邊。

  孟婉見孟連生這般說,氣得鼓了臉,轉頭看向了楚修,隻怕他真會讓孟連生帶著她和娘親。

  太子楚川搖著折扇上前來,諷道:“別以為我在東宮就什麽都不知曉,孟侯不是與宋氏和離了嗎,這怎麽談何你家夫人。”

  孟連生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那張和離書是我家夫人所寫,我都還沒畫押這怎麽能算數呢。”

  “孟連生!你太不要臉了。”宋芷兒在一旁聽得是怒火蹭蹭往上漲,一張嬌美的臉都紅起來。

  楚川看了一下臉繃得緊巴巴的娘倆,揚了下眉稍,唰地合上手中折扇,道:“那孤來幫你認證,孤堂堂東宮太子這點權利都沒嗎,來來,孤宣布從即日起,孟侯爺與其夫人正式和離,從此毫無瓜葛,互不相擾,若是以後出什麽事,盡管來找孤這個認證人,這樣行了吧。”

  孟連生見他如此說,慌了神,連忙道:“太子殿下,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有何使不得,不光孤在這認證呢,這不還有紀世子嗎。”楚川說著,用折扇拍拍楚修的胸膛。

  雖然有時候楚修對他這個兄長幾分嫌棄,但還好,不傻。

  楚修唇角一勾,冷道:“既然和離了,此乃紀王府的地界,閑雜人等勿擾,把人都給本世子清出去。”

  話落,王府家丁一擁而上,將那孟連生與宋衡一行人趕出別院門口。

  楚修側首輕瞥李管家一眼,李管家頜首退下去,無須多言,他便知孟侯回去的路上,怕是得吃些苦頭了。

  見那孟連生被趕走,孟婉抿了下唇,宋芷兒此時上前道謝。

  “區區小事罷了,無妨。”楚修則是掃了眼那馬車上的行李飾物,蹙緊了眉,“不過,伯母這是?”

  “思來想去,還是不願再打擾王府,臨城有孟侯在此,怕是今後少不了糾纏,還是前往蘇州自在些。”宋芷兒回道。

  楚修輕眯了眼,輕聲道:“如果是這般,有我王府護著,孟侯爺不敢再來,伯母何須帶著婉婉長途跋涉回那蘇州。”

  “非親非故的,我們哪好一直讓王府護著,世子不必挽留了。”宋芷兒回道。

  “那孤護著也行。”楚川在一旁笑道,說話間,孟婉挪在他身旁,將昨夜寫的書信偷偷遞在他手裏。

  楚川還正納悶呢,孟婉已拉遠了距離,朝著二人說道:“勞費太子與世子好心了,我與娘親還是希望能回蘇州,我們就此別過。”

  說罷,孟婉認認真真地朝二人行了禮,隨後便鑽進了馬車裏去。

  她坐在軟榻上,透過車窗縫隙瞧著,再見,太子哥哥,希望自己寫得那份信,他能對楚修有所警惕,今生皇帝健在,楚修還沒那麽容易得逞。

  她不懂朝野,也無權無勢,隻能這般了。

  宋芷兒見孟婉上了車,向兩人道過別,便也上了車,馬夫一揮長鞭,徐徐行去。

  楚修望著那馬車漸行漸遠,臉色越發陰冷,抿緊薄唇,袖中手握成拳不禁微顫,豈能容她離開他的視線。

  身旁的楚川已將孟婉遞給他的信打開瞧了一遍,嘴角輕揚,有意思。

  他拍了下楚修的肩膀,楚修冷著臉,僵硬地側首瞥向太子。

  “不是吧,兄弟,臉色這麽難看。”

  楚川蹙眉,頓了一下,將書信遞給他,“婉婉給孤留了封信,看挺有意思的,全是你的壞話,瞧瞧?”

  楚修的深眸凝起,信?他將書信接過來。

  上麵的字字句句寫著讓太子謹防他奪位,還用了陰險狡詐,狠厲毒辣,等等詞匯形容他。

  看得楚修臉色不僅冷然還帶上了憂愁,形象就這般差嗎。

  楚川笑意濃了幾分,婉婉所言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但他看得出來,楚修對帝位毫無興趣,甚至隱約感覺到楚修有些反感。

  楚修將書信塞回太子手裏,沉默著一言不發,隻是看著遠去的馬車,深思著。

  “你就這樣讓她走了?”楚川問道。

  楚修劍眉深蹙,抿緊薄唇。

  楚川笑了一聲,打趣道:“你該不會是想把人擄回來吧。”

  說到此,楚修揚了下眉稍,眸色微閃看向楚川,“嘖…”

  楚川笑容僵住,“…你可別…”

  第30章 三十

  娘倆回蘇州的馬車在官道上行了兩日, 瞧著沿途風光秀麗倒也不顯得煩悶。

  馬車之內, 宋芷兒端坐在軟榻上繡著手中的刺繡, 瞧了眼自家女兒俏美的臉龐, 一隻嬌嫩的手放在車窗上, 望著車外細雨霏霏,神色輕鬆自若起來。

  轉過這個山路便是齊州,便在齊州歇息一晚再出發, 趕了兩日的路,兩人皆有些疲累, 山路陡凸總是搖搖晃晃的。

  這雨水連綿不斷,下了整整一天了,路上越發泥濘坎坷。

  漸漸的, 漫天烏雲籠罩過來,天色黑了下來。

  孟婉將腦袋探出車窗去瞧,點點雨落在她臉龐上,忽然雨越發大起來,如同石子般, 細雨連連便成了暴雨如注。

  孟婉坐了回來,將車窗關上, 以免雨水濺進來, “娘親,雨下大了。”

  馬車內響起了噠噠的雨聲,在不寬敞的空間裏顯得十分震耳。

  “這雨可真大。”一旁的阿九忍不住驚歎道。

  宋芷兒放下手中的刺繡,撩開車簾, 催促車夫快些趕路,雨天路滑,還是早些趕到齊州較好。

  車夫一揚馬鞭,回道:“這雨下了一天,久了怕是這一帶有山體滑坡,得加快行程了。”

  宋芷兒聽言心頭一緊,前方的路道已被雨水擾了視線,白茫茫的一片。

  忽,未有看清前方的路,馬車猛地一抖,隻聽嘣的一聲,似乎絆到碎石。

  宋芷兒本就沒扶好,倒進了車內,車上孟婉與阿九也撞在車壁上,馬車停滯了下來,行不動。

  沒等車內幾人穩好身姿,車夫披著蓑衣就下了馬車,去察看情況。

  大雨磅礴,聽不清話語,隻聽車夫在車外朦朦朧朧道了一聲:“壞了壞了。”

  聽言,車內娘倆皆是麵容一沉,也不知是什麽事,也不顧雨水了,幾人趕忙下了車。

  大雨打落在身上,微微刺痛,伴著轟隆的雷聲,孟婉給嚇了一大跳。

  來到車後一看,那車軲轆陷入深水坑裏,絆住了岩石。

  “這荒郊野外,暴雨如石的,上哪去找人幫忙呀。”那車夫大聲說道,奮力地推著車後,馬車卻絲毫不動。

  三個女子全身的衣裳很快也就濕透了,雨水順著發絲流下來,宋芷兒連忙對馬車喊道:“這不還有我們嗎,我們在這推,你去前麵駕馬看看能不能出來水坑。”

  那車夫搖頭,大聲回道:“你們三個弱女子能有幾分力氣。”

  孟婉被雨水凍得小臉蒼白起來,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濃密纖長的睫毛都模糊了視線,“總不能一直停在這啊,你不是說這一帶有山體滑坡嗎。”

  車夫聽言隻好點頭,去前麵揚鞭駕馬。

  三人便使盡渾身力氣推著馬車,力氣太小哪裏使得動,車身仍舊無絲毫動靜。

  忽然,聽到山頂傳來道道震耳的聲響,似乎有什麽來勢洶洶。

  車夫也顧不上了,趕緊跳下馬車,慌忙大喊道:“趕緊跑!莫顧什麽馬車了!”

  一時間腳下的泥水越發積多,慌亂之中,宋芷兒拉起孟婉的手慌忙隨著車夫跑去。

  又是一陣陣雷聲,此時眾人已顧不上什麽了,倉惶奔跑著。

  山頂一道泥流轟然坍塌下來,速度之快,看得孟婉心頭顫抖。

  奔跑中,震耳欲聾的聲音越發強烈,孟婉人小,步子小,跑得慢,害怕得眼淚混著雨水流出來。

  隻聽轟隆一身巨響,方才馬車那處被泥石流掀翻覆蓋而下,山路被嚴嚴實實的堵住,還好幾人退離得快,不然就被壓在下麵了。

  孟婉離塌陷僅隔兩尺的距離,石流還在源源不斷的下來,眾人不敢停下來。

  見孟婉跑得慢,宋芷兒正在回頭去拉她,忽然一塊碩大的滾石從山間滾落下來,猛然出現眼前,眼見要砸中宋芷兒,阿九連忙上前將她狠狠拽過來。

  二人撲在了滿是泥水坑的地上,地上的泥石子將宋芷兒的雙手割了一道血痕,她那還顧得上,連忙回頭望去,那塊滾石已擋在了山路之上,孟婉已不見身影。

  “婉婉!”宋芷兒坐在地上撕心哭喊起來,滿身的汙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