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同光輕蔑地看了淩老三一眼。堂堂祝由術傳人，不走正道，卻非要走邪門歪道，為禍他人。如今被邪物反噬，也是咎由自取。

  滅掉毒物，穆同光手一揮，掀翻崖頂兩個法壇，另一隻手在地上一吸，把全身是血，散發惡臭的淩老四抓到手中，身子一晃，帶著淩家兩兄弟就往古初晴所在的山頂飛奔而去。

  穆同光最後掀翻法壇的動作，無疑是斬斷了淩家兄弟最後一根稻草，讓本就受傷的二人，更是嘔血不止。

  夜色蒼茫，亂石嶙峋的山頂上。一群動物詭異盤踞，往前，毒蛇屍體橫七豎八扭曲一地。

  古初晴出劍淩冽，劍意像是不要錢似的，一束束往地上傾瀉。

  殺了五六分鍾的蛇，古初晴越殺越不對勁。

  奇怪，這山上怎麽有這麽多毒蛇？就算這些毒蛇是淩家那兩人招來的，那也不可以招這麽多啊？

  難道這些蛇都是他們從外地帶來的？

  古初晴覺得，不能在這麽殺下去。

  她一邊揮劍，一邊蹙目觀察蛇群遊動軌跡。

  看了兩分鍾，她黑眸一亮，腳尖往地上借力，身子騰飛，躍過蛇群，突兀往石山左側的一塊大石疾飛而去。

  她觀察過，這些爬上山頂的蛇，在經過那塊大石前，都會下意識繃直蛇身。

  這無疑證明著那塊石頭附近有它們害怕的存在。古初晴猜測，控製蛇群的東西可能就在那塊大石頭下。

  就是不知道是什麽……

  古初晴淩空而行，在將要接近大石之時，手中青鋒一挽，驟然往那大石揮了無數劍。

  劍意飛旋，強悍似雷，瞬間就把那大石轟成了渣渣。

  與此同時，石頭下方一條粗壯的黑色繩子，如閃電般疾飛而出，朝古初晴直射而去。

  那東西速度極快，眨眼工夫就躥到了古初晴身前。

  在它即將攀附上古初晴身子之時，一股透明粘液從它嘴前兩顆獠牙噴灑而出，目標直指古初晴眼睛。

  古初晴眉梢微蹙，當即選擇抽身。

  後退之時，她還反手往那毒蛇劃了一劍。

  古初晴退的快，那毒蛇追得也不慢。劍氣劃過，本以為能將這條毒蛇攔腰斬斷，卻不想隻砍掉了它一截尾巴。

  毒蛇斷尾，卻依舊鍥而不舍的緊追古初晴不放。

  古初晴避開最初一擊之後，便不打算再退，淩空轉變方向，長劍又一次往毒蛇身上砍了過去。

  不管這條蛇有多毒，多凶，它都隻是一條未開智的蛇。

  在普通人眼裏，它的確具備危險，可在古初晴這裏，它的威脅力，還比不上那群被趕屍鈴控製的動物屍體。

  古初晴劍氣精準，直襲毒蛇七寸。

  鋒利劍光劃過，毒蛇頓時被斬成了兩截。

  帶頭蛇一滅，往山頂爬得蛇群便潰不成軍，沒了任何威脅。有的甚至在這條蛇剛死兩秒鍾，便窸窸窣窣往山下遊走。

  趨吉避凶是動物本能，山頂上氣息雜亂，到處充斥同類氣息和潛在危機，群蛇根本就不會在這種地方駐留。

  後麵的蛇，都不用古初晴驅散斬殺，很快就消失在了山頂，徒留一地蛇屍。

  紀弘修依舊搖著趕屍鈴控製屍群，古初晴沒去管地上狼藉，把大蛇的半截身體挑在劍上，往紀弘修走了過去。

  “把這蛇裝一裝，拿回去熬湯。”古初晴把蛇身丟到紀弘修腳邊：“我來處理那群屍體，你把法壇收一下，準備回家。”

  說罷，古初晴伸手拿過紀弘修手裏的趕屍鈴，輕輕搖動了幾下，從法壇上擰起朱砂筆，就踏步往動物屍體那邊走了去。

  鈴聲在山間悠悠響起，清脆幹淨，搭著腦袋的動物屍體，似受某種神秘力量驅使，獸眼呆滯一睜，齊齊掉頭，木納地潛進了深山之中。

  每一隻離開的獸屍，古初晴都在它們額間點了一道朱砂印。

  有這印記在，等它們回到身死之地，就會立即塵歸塵，土歸土，再不被人打擾。

  其實最安全妥當的辦法，就是把這些屍體全部燒掉。可這麽多屍體一起燒，火勢肯定會很大。這裏是大山，四周樹木茂盛，萬一火勢蔓延，就算古初晴自認功力高深也控製不住。

  所以，還是麻煩點，讓它們都回去吧。

  古初晴處理完動物屍體，穆同光也帶著自己的戰利品回到了山頂。

  古初晴看著那倆被像丟垃圾一樣，丟在地上的人，眼裏閃過一層恨意。

  她吐了口氣，轉頭問神情不明的穆同光：“老祖，要怎麽處理他們？”

  穆同光聽到喚聲，抬眸道：“你拿主意。”

  古初晴手掌緊握，指了指地上兩個暈迷的人，決然道：“那個帶回去，關到地窖，由老祖親自審問，後續如何定奪，老祖拿主意。而另一個……殺了。”

  那人，就憑他身上披著的那張皮，今晚，她就不會放他活命。

  古初晴說完話，麵若寒霜，抑製住微發顫的手，提劍倏然往淩老四胸口刺去。

  殺鬼殺僵屍古初晴不怕，也不虛，但殺人……

  在紅旗底下長大的人，又有幾個能麵不改色就殺人的……

  可就算心底發怵，她也要殺……不殺他，她無顏麵對已逝的爺爺和曾祖，還有古家那些受血咒死亡的隔房長輩。

  那些長輩，用自己最後的力量為古家嫡房一脈延續生機……她如果心慈手軟，那就是對不起他們。

  古初晴從進山前，就做好了開殺戒的準備，然而，在劍尖快沒入淩老四胸口瞬間，兩隻不同的手，卻突然覆蓋在了她手上。

  一隻冰冷毫無溫度！

  一隻手心滾燙，全是濕汗。

  穆同光：“最後一劍，讓給我。”

  紀弘修：“別髒了手，我來……”

  第123章

  穆同光說完話，在古初晴微愣之際, 長臂一揮, 暗芒從他手尖飛射而去, 如鋒利大刀橫劈落下。

  他的速度太快, 幹淨利落，古初晴和紀弘修都沒反應過來，淩老四就首級分家了。

  古初晴方才嘴上雖說得很凜然，出手也果斷, 但穆同光和紀弘修都看出了她臉畔上的那絲掙紮。

  穆同光見狀，斷然出手。殺人可不好玩的事, 要是心理抵觸, 那很有可能會留下陰影。

  初晴還是太善良。

  現在這社會和他以前處所的社會不同, 初晴長這麽大，應該還沒見過血，所以……

  而紀弘修之所以打斷古初晴，擔心的就比較多了。

  一是現在是法製社會，殺人犯法。雖說今晚殺了人，他們也能把殺人痕跡都抹掉, 但萬一事情爆發了呢？

  而且, 初晴她似乎有些害怕殺人。

  她即害怕, 那他代她出手, 雖然……他也很害怕。

  看著手背上覆蓋的兩隻手掌，與地上那已經斷級的仇人，古初晴星眸透出複雜。

  心裏暖呼呼的, 又有些發澀，言語已經無法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特別是紀弘修的舉動……

  她完全沒想到，他會說，讓他來……

  這可是殺人，他心裏也許比她更害怕。可他按住她手的速度，卻不比老祖慢。

  紀弘修……

  穆同光不想古初晴糾結在殺人的事上，斬掉淩老四首級，屈指往他屍身上彈了一縷火種，屍體瞬間點燃。

  火光映襯在古初晴臉畔，神情越發複雜難喻。

  ——

  月懸枝尖，山中恢複寧靜，穆同光廢掉了淩老三的功力後，便提著他先一步回了古宇鎮。

  淩老三毒物被滅，法壇又破，連續兩次反噬已耗盡他全身功夫，哪怕穆同光什麽都不做，他也沒有反抗能力。但為絕後患，穆同光還是出手打碎了他的神台。

  隻要神台不在，他便永無恢複的可能。

  古初晴和紀弘修收掇好法壇，抹掉山上一切痕跡，便踏著夜色下了山。

  一路上，古初晴都沉默不語，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紀弘修沒出聲打擾他，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直到回到山腳馬路，古初晴神情才漸漸恢複。

  二人坐上車，便驅車往老宅趕去。

  鬧了大半夜，古初晴和紀弘修都疲憊得不行，回到老宅後，稍做洗漱，便各自回了房。

  古初晴向來會調節自己的情緒，一覺睡醒，她便又恢複了正常。

  古斌符的臉，讓古初晴悲痛難忍，但她卻沒在悲傷中沉浸多久。她雖年紀不大，可在不斷失去親人後，早已把生死看開。

  昨晚她之所以那麽激動憤恨，是因為……曾發生在古斌符身上那慘無人道的事。

  古斌符被剝皮，不管是發生在死前，還是死後，古初晴都恨！

  初陽東升，天空彩霞湧現。

  古初晴推開半掩的老宅木門，就見紀弘修已經在開始練劍。

  見古初晴出來，紀弘修深吸了口氣，停下動作，撈起脖子上的毛由擦了一下額上的汗水。

  他眉宇舒揚，露出白牙：“起來了，廚房裏有早餐，等會記得吃。”

  古初晴黑眸眯笑：“你多早起床的，現在就把早餐買回來了？”

  紀弘修扭了扭頭，小聲嘟嚷了一句：“我可沒有讓媳婦餓肚子的習慣。”

  他不會煮飯，但會買飯呀。

  兩人這關係都明朗了，他當然要照顧她……

  古初晴歪頭，繞有興趣地看著他：“說啥呢？大聲點，聽不清楚……”

  紀弘修被她看得耳尖滾燙，微微泛起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