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作者:易楠蘇伊      更新:2020-07-10 19:46      字數:3602
  他必須自己去爭取,而不是由她送到他手裏。那不可能。

  春玉咬了咬牙,“大伯母,你為什麽不願意把皇位傳給四哥,他的能力和人品都是頂尖的。”

  林雲舒理所當然道,“天皇肯嗎?”

  說到底天皇是這年代的人,哪怕他擁有前世一大半的記憶,也改不了他是土生土長的古人。天皇怎麽可能會讓皇位姓顧呢?

  春玉低眉想了一會兒竟覺得很有道理。

  要是那心狠的人為了自己的兒子說不定會把天皇毒死,但大伯母為人磊落,必定不會謀殺親夫。

  她們算是白擔心了。

  登基大典很快舉行。天皇身體不適,退位讓賢。

  天後登基稱帝,成為一千多年封建王朝的第一位女皇。

  一般新帝登基要麽大赦天下要麽加試恩科。但林雲舒沒有,她直接免一年農稅。此舉更得百姓心意,無數百姓稱讚她是為民的好皇帝。

  而她登基後的頭一件事就是讓太後和文王為先帝守黃陵。

  此舉是強製執行,哪怕兩人都不是很情願,但皇命難為。抗旨不尊的下場就是死,兩人都是貪生怕死之人,很快就屈從了。

  貴妃沒有子嗣,直接被送去皇家寺院出家。

  女皇雷霆手段把劉尚書嚇得半死,擔心陛下找自己麻煩,很快上折子致仕。

  女皇連開口挽留都沒有,直接批準了。原本想老賬新賬一起算,沒想到他這麽慫,連官位都不要,直接認輸了。

  本著不濫殺無辜,林雲舒最終還是放過了劉尚書。

  轉眼過去了五年。這五年裏,天皇身體不見好轉。林雲舒處理政事從一開始的勞心勞力,到後來的遊刃有餘,現在也能抽出時間來陪陪天皇,和他說說話,哪怕他大多時間都是睡著,也不妨礙她把事情說給他聽。

  這天林雲舒剛說完,天皇從昏睡中醒來,身體很是虛弱,精神也不太好。

  林雲舒心裏狂跳,連連招太醫會診。

  這五年裏,郎中看了無數個,可沒有一人能有把握救他。

  林雲舒每次看他發病,總會擔心他下一秒就要離開。

  這次更加凶險,天皇臉色蒼白,像從噩夢中醒來似的。

  林雲舒扶著他,給他不停擦幹,“你怎麽了?為什麽流這麽多的汗?”

  天皇握住林雲舒的手,“我又夢到你了,我夢到你被壞人襲擊,死在家裏,鮮血染紅了地板。你說人有沒有前世今生?”

  林雲舒沒想到他連這都能夢到。臨死前最後一幕,她無數次從夢中驚醒。生命戛然而止的時候,你會後悔做多事情。

  她後悔的也有很多,沒有機會孝順父母,沒有好好陪他。

  林雲舒握住他的手,泣不成聲,“那你一定要好好活著。要一輩子保護我。”

  天皇虛弱無力,想抬手替她擦淚都辦不到。

  太醫跪在床邊,無聲搖頭。寢室裏無數個太監宮女,沒有一個敢出聲。

  林雲舒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就在這時,從外頭衝進一個太監,跪倒就拜,“陛下,外頭有個遊方郎中說可以治天皇的病。”

  太醫誰也不敢說什麽。這時候能有一個替死鬼,是他們的福不是禍。

  林雲舒剛剛還陷入絕境的心立刻燃燒起來,“快快有請。”擔心下頭的人死腦筋讓郎中實行三步一跪的禮儀。直接讓知雨把龍攆派過去接人。

  大家誰也不敢說“這不合禮儀”,生怕一會天皇有個好歹,陛下把火撒在他們頭上。

  郎中很快帶過來了。

  麵色紅潤,長長的白胡須,猜不出年齡到底有多大。

  隻是林雲舒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他,可又不記得在何處見過。

  “快治吧。”林雲舒也顧不得多想,直接吩咐他。

  郎中不緊不慢上前把脈,而後從自己的藥箱拿出一個白瓷瓶,裏麵倒出一顆藥丸,“陛下,這是草民祖傳秘方,包治百病,僅此一顆,隻要吃下,保準藥到病除。”

  林雲舒聽著這話總覺得像賣假藥的,可是天皇已經病入膏肓,不吃這藥也許能熬一晚,但是吃了,也許能有萬分之一的機會。

  林雲舒閉了閉眼,“喂吧。”

  郎中點頭哈腰,“陛下好氣魄。”

  太醫們齊齊呲牙,這莫不是個傻子吧?居然還有心情拍馬屁。

  天皇要是吃了你的藥沒用,你可就要身手異處了。不過太醫們誰也沒有開口,靜靜地看著他把藥化開,用水送服。

  第146章

  天皇渾身沒有力氣,嘴微微張著,藥碗貼進他嘴邊,幾乎有一半藥順著嘴邊流下去。

  郎中心疼得不行,立刻喊宮女要勺子,一點一點喂了下去,邊喂邊道,“隻此一顆,灑了效果不一定會好。”

  林雲舒坐在床沿,看著他將一碗藥水喂了一幹二淨。

  喂完後,郎中大汗淋漓,將空碗交給宮女,也沒起來,反而一直跪在床沿,死死盯著天皇的臉頰看。

  屋裏其他人也都看著,心思各異。

  時間一點點下去,直到過了兩刻鍾,一直沒什麽反應的天皇終於動了動嘴唇,睜開眼睛,而後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側身趴到在床沿,整個人嘔了下去。

  郎中慌忙躲閃,有眼急手快的宮女拿痰盂去接,根本來不及。

  今天吃過的一點粥全部吐完。

  空氣中飄蕩一股酸臭味兒,但天皇卻不知疲倦,一下接一下地吐。

  “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一直在吐啊?”照理說天皇終於睜開,林雲舒應該高興,可他吐了這麽多回,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太醫們也不敢上前把脈。

  天皇把昨天的隔夜飯都吐出來,哪怕肚子裏已經吐不出來東西了,他仍舊還在嘔。

  郎中擦了擦汗,臉上閃過一絲心虛,卻斬釘截鐵道,“吐了就會好的。”

  林雲舒拍著他的背,又不敢用力拍,一疊聲吩咐宮女端溫開水過來。

  天皇卻沒時間喝,一直幹嘔。

  就在大家等得兩腿發麻,天皇終於從嘴裏吐出一隻黑色的蟲子。

  “這是蠱蟲?”

  張川烏早些年為天皇診過脈,斷定過他身上中的是子母蠱。這種蠱蟲以吸食人的精血為生,又不懼怕胃酸,血液中有奇毒,發動的時候,讓人痛不欲生,恨不得當場死去。

  想想天皇武人出身,身體一直壯碩,可自打發病,躺在病床上,人已經瘦成皮包骨了。

  聽說這種蠱蟲進入人的腦子就是油盡燈枯的時候。

  他們這些年也不是沒想過法子把蠱蟲吸出來,但都不得其法。

  沒想到竟被一個遊方郎中治好了,眾人越看越心驚,紛紛好奇剛剛服的到底是什麽藥。

  相比太醫們的好奇心,林雲舒更多的是高興,“這蟲子出來了,是不是就代表能活了?”

  郎中上前答道,“還有一隻,很快就會出來的。”

  又等了一會兒,天皇又吐出一隻。

  兩隻蠱蟲一大一小,一胖一瘦。

  郎中從懷裏掏出一隻瓷瓶把蠱蟲引進瓶子裏。

  天皇累倒在床上,再度昏迷過去。

  林雲舒立刻讓位置出來,讓郎中過來把脈。

  郎中看了看太醫,“蠱毒已經消了,草民一人說了不算,不如讓太醫們把把脈,也讓他們長長見識。”

  眾位太醫看了他一眼,見女皇似乎抬了抬手,不敢怠慢,接二連三上去把脈。

  太醫把過後,齊聲跪倒在地,“回陛下的話,天皇體內蠱毒已消,但身體身受蠱毒多年侵害,還需好生將養。”

  林雲舒無聲流出淚來,這就是說他真的好了。好像夢一樣,連張川烏都沒法治的毒竟叫一個遊方郎中治好了?

  她讓醫正留在旁邊看著天皇,又留了幾位太監和宮女在寢室,其他人全部退了出來。

  重新梳洗換裝,出來後又是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讓人不敢直視她的容顏。

  “朕早年就發下聖旨,如果有人能解了天皇身上的毒,就賜他候爵。朕擬了幾個名字,你選一選吧。”

  知雨捧著天後剛剛想到的幾個封號,郎中也不接,跪倒在地,“陛下,草民不知能否換個要求?”

  林雲舒微怔,這古人最是看中這些,他居然不要?她突然來了幾分興致,抬了抬手,知雨退下。

  “你說說看。”

  也沒說答應,總歸得聽聽他的要求合不合理。

  郎中撕掉他臉上的長胡須和眉毛,露出一張三十來歲的臉。

  “你是陸時秋?你不是在鹽儉縣嗎?怎麽跑到京城來了?”林雲舒臉上難掩驚訝。剛剛她就覺得這張臉有幾分熟悉,麵色紅潤,皮膚光滑沒什麽皺紋,但卻留著白胡子。詭異的看不出他的年紀。卻沒想到是陸時秋。

  “微臣小時候在海島上遇過一個苗疆老婦人,跟她學了點醫術。當時也沒當一回事,自打五年前,聽說天皇得了子母蠱的毒,微臣就把秘方翻了出來,發現真是子母蠱的毒。”說完,他還呈上那秘方,“沒想到真的把天皇治好了。”

  他又鄭重磕了幾個頭,“草民隻是一時情急,才欺君罔上,請陛下恕罪。”

  林雲舒倒是沒計較這些,接過知雨呈上來的藥方,看得出來這藥方的材質有些年頭了,但是苗疆人為什麽要用漢字呢?苗疆不是有文字嗎?

  她這邊還在腹誹著,陸時秋臉色卻不好了,整個人抖成風中樹葉。

  破綻百出,林雲舒也不計較這些他為何要撒謊,左右天皇身上的毒確實解了,“朕恕你無罪,你有要求隻管提吧?”

  陸時秋終於不抖了,一抬頭對上女皇那雙含笑的眼睛,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結結巴巴道,“草民想在各地都建座育嬰堂。肯求陛下為育嬰堂慷慨解囊。”

  林雲舒:“……”

  頭一回見到要錢要得這麽清新脫俗的。

  不過這條很合她心意,“你為何要建育嬰堂。”

  陸時秋沉默好一會兒才道,“草民自小生活在農村,知道許多人家生下女嬰都會溺死,草民自那時就發下宏願,要建座育嬰堂,收天下女嬰,給她們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