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作者:易楠蘇伊      更新:2020-07-10 19:46      字數:3899
  張川烏當初為何會接下死胎,大家不得而之。但張川烏的醫術絕對是頂尖的。貴妃娘娘沒成功,不代表別人也不能成功。天後娘娘這是想找別人試試。

  門客們了然,“那跟大人沒什麽關係啊?”

  天後想抬高自己的政績。而且還這麽小心謹慎,他們隻是文人,手裏又沒死士。神不知鬼不覺接近孕婦,讓接生失敗,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劉尚書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過他還是沒死心,“這事若成,女官勢必會揚名立萬。咱們這些男人恐怕要被這些女人壓一頭了。”

  門客見他目光凶狠,擔心他鋌而走險,“大人,天皇也是男人,等他搬師回朝,必定會重掌大權。大人所擔心的不會成真。”

  劉尚書擺手,“天皇身體一直不好,要不然也不會在臨走前,加封皇後為天後。還允她臨朝聽政。若是他有個萬一。天後恐怕還要把持朝政十七年。到那時,什麽都晚了。”

  這話倒是實情。這也是許多朝臣們不敢跟天後作對的主要原因。

  皇太孫還是個奶娃娃,等他登基,天後還政至少也得十七年。

  一個人有多少個十七年。劉尚書的兒子已經中舉,原本他跟許尚書打好關係,爭取“考”上會試,後來他擔心出事臨時退縮。

  等了三年,卻不想天後又要加女官,白白占了六十七個名額,他兒子隻差一點點就能考中會試,他怎能不恨。

  第142章

  皇宮裏林雲舒正在禦書房批閱折子。

  知雨端著藥膳進來了,“娘娘,快些喝了吧。明天還要主持武舉呢?”

  林雲舒放下手中的禦筆,端起藥盞,慢條斯理喝著,視線卻不曾移開折子。

  知雨默默歎了口氣,就是天皇也沒天後這樣勤勉,這一整天,除了睡覺,幾乎所有時間都用來處事政事了。這樣下去,以前養的好身體,還不得垮下去。

  就在她愣神時,手上的托盤一重,天後已經將空藥盞放了上去。

  眼見天後視線又回到折子上,知雨忙勸道,“天後娘娘,您可得愛惜自己的身體。您不是說,每隔半個時辰就要站起來走一走,放鬆下眼睛嗎?您今天可都五六個時辰沒鬆快過了。”

  林雲舒將手頭的折子批完,才恍然回神,“你剛才說什麽?”

  知雨無可奈何又重複了一遍。

  林雲舒這才站起來,揉了揉眉心,發現眼睛又酸又痛。

  出了禦書房,走到禦花園,林雲舒才想起剛剛她好像在自己耳邊說了什麽,“你剛剛說什麽武舉?”

  知雨把明天武舉最後一場比試重複了一遍。

  林雲舒點了點頭。

  “聽說二奶奶也入了選。”知雨不提不提醒她一聲。

  林雲舒背著手,表情頗有些玩味,“恐怕那些禦史又要說本宮假公濟私了。”

  淩淩身手好,在江湖上都能排得上名的。

  能到最後一關,她一點也不意外。但是那些朝臣們未必會信服。畢竟武舉又不像文舉需要糊名。

  武舉都是真人上陣,旁人隻會覺得是她有意放手。

  知雨進宮這幾年也知道這些臣子表麵看著忠心耿耿,其實滿肚子壞水。天後每次要推行什麽好的政策,明明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可這些人總會以各種理由阻止。為了推行政策,天後都要跟這些人周旋。

  知雨義憤填膺道,“那些人就是嫉妒顧家。如果娘娘真的想要照顧顧家,早就給顧家封了個伯爺的爵位了。可直到現在,無論是林家還是顧家都沒有人獲此殊榮。這些人故意裝眼瞎看不到。”

  圓圓可愛的小臉氣得一鼓一鼓的,林雲舒瞧著就喜慶,戳了戳她的圓臉,“算了,不用跟這些人置氣。本宮所做的一切後人自會明白。不是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的。”

  知雨撅著嘴,“奴婢就是替天後委屈。”

  “傻姑娘,本宮進了宮,就知道自己將要麵臨什麽。又怎麽會委屈呢?”林雲舒撫了撫花瓣,“如果本宮不進宮,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又哪有今天這樣的機會呢?”

  知雨點點頭。這話說得也沒錯。

  再有才,再有本事,隻一個男女有別,就意味著她們失去男人才有的機會。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就在這時有個太監急匆匆跑進來,見到林雲舒就行禮,雙手奉上,“天後娘娘,天皇派了八百裏加急。”

  林雲舒接過他手裏的信件,打開卻發現上麵的字都是錯亂的。

  她身型微不可查地晃了晃,捏緊信件,“回禦書房。”

  之前的信件也都是加密的,但是排列方法跟這個完全不一樣。

  林雲舒在禦書房待了一夜,第二天照舊如常上朝。

  又過了幾天,柳月晨從京郊回來,與此同時,兩對孕婦同時平安生產,引滿京城議論紛紛。

  無他隻因這接生方法太過驚世駭俗,居然是剖腹所生。

  大多人都是好奇,隻覺得不可思議。

  於是又有人說,劃開肚子也不用一定會死,隻要有惠民局特製的藥膏,內服外用,隻需要七日就能度過鬼門關。

  也不知道流言到底是怎麽傳的,許多人覺得這是草菅人命,不顧孕婦的死活,直接取子,若是產婦有個萬一,這跟殺人有什麽區別。

  議論聲越演越烈,漸漸地也傳出,惠民局如此膽大包天,完全是天後安排。

  她明知道張川烏曾經剖腹失敗,還敢拿產婦的生命開玩笑。

  一時間文人學子無不寫文討伐天後,說她視百姓如草介,實在不堪為後。

  在朝堂上,林雲舒把這些文章扔到大臣腳下,問他們的意見。

  有人提出將這些文人墨客抓起來,革除功名,抄家查辦。

  也有人提出將柳月晨推出去,消除民憤。

  這兩條無論哪一條,都不合林雲舒心意。

  第一條跟文字獄有什麽區別?

  第二條那就更不可能了。她此舉就是自斷臂膀。

  直到現在,林雲舒才清楚得認識到。她的手段還是太過柔善了,沒有讓他們大家見識到她也是個狠人。以致於大家隻是對她表麵順從,其實骨子裏還是堅持自己那一套。

  林雲舒一直堅持一點,人都是識實物的,尤其是自己將要性命不保的時候,就會越發後悔曾經的所作所為。

  林雲舒不喜歡搞文字獄,但是人有優點,自然也有缺點。

  她隻需要找出這些領頭人的弱點,然後加以攻破,讓他們聲名狼藉,他曾經寫的那些文章隻會被別人棄如敝履。

  林雲舒召見了飛鷹,曾經的錦衣衛。

  斷了一手的飛鷹過得並不好,待在皇陵,不能出一步,每天與野草黃土做伴。此次天後念及舊情想到他,讓飛鷹看到了希望。

  “我讓你查這幾人的生平,不許對任何人嚴刑逼供。也不許泄露你的身份。”

  飛鷹接過知雨端上來的銀票,領命而去。

  知雨憂心忡忡,“天後,靠他能行嗎?”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林雲舒翻看手下從書肆買過來的書籍。

  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字體,她突然想起一個人。

  “去翰林院把李侍講召進宮。”

  翰林院侍講看似官職低微,卻可以上達天聽,為皇帝或太子講學,講論文史以備君王顧問。

  李明彥曾經是狀元之才,文筆斐然。有他操刀,林雲舒不信鬥不過這些所謂的文人墨士。

  李明彥提到宮中傳召,整個人還愣了一瞬。

  他與天後四兒子的恩恩怨怨,估計天後娘娘早就知道了。

  他在侍講幹了四年多,天皇一次也未召見過他。天後就更加想不到他這個人了。他還以為自己一輩子老死在侍講之位上。

  他懷著忐忑的心情入了禦書房。

  林雲舒舉起手中的書,“這是你寫的嗎?”

  幾年前,佳慧公主被抓,李明彥與家人鬧翻,被李家除族。原先佳慧公主的嫁妝和他的私財全部金人擄劫一空,他隻身進了京城當侍講,翰林院就是個清水衙門,拿的都是死俸祿。生活不易,他隻能寫書為生。

  李明彥也沒有覺得丟人,“是微臣寫的。”

  林雲舒點點頭,“不愧是狀元之才。比起那些矯揉造作,故意吊書袋,本宮更喜歡你這種淺顯易懂的文筆。”

  李明彥淺淺一笑,拱手行禮,“天後娘娘謬讚了。”

  林雲舒起身,撥了撥香爐,狀似無意間問,“佳慧公主在金國的遭遇,你知道嗎?”

  李明彥臉上的笑容緩緩凝結,頭微微低下,手指曲起。

  看來是知道了,古人尤其看中貞潔,佳慧公主為了活下來,忍辱偷生,竟給金國王爺當小妾,李明彥對此不可能沒有想法。林雲舒輕輕歎了口氣,“天皇已經攻下金國,不日就要搬師回朝。佳慧公主也在隨行之列,你有沒有什麽打算?”

  李明彥神色有一瞬間慌亂。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過林雲舒也不是非要他回答不可,轉移了話題,“京城最近關於剖腹的流言,你聽說了嗎?”

  果真是這事!李明彥點頭,“知道。”

  林雲舒看向窗外,外麵知了鳴叫,天氣炎熱,一如十幾年前的那個夏天,“十幾年前,西風縣的顧家飯館舉行才士論會,你一個人就將整個西風縣學子打敗。那時的風采,本宮現在還記憶猶新。”

  李明彥麵露苦澀,那時的他年輕朝氣,運籌帷幄,現在卻隻是個領著閑職的侍讀。

  林雲舒遞給他一個折子,“本宮想讓你辦再一場才士論會,將折子上的人全都請來。用你的三寸不爛之舌將這些全部擊敗,你可能做到?”

  先讓李明彥用陽謀打敗他們,若是再反撲,就再上陰謀,雙管齊下,她就不信還鬥不垮這些為虎作倀的小人。

  李明彥接過折子,將上麵的名子全部記在心裏。而後捏著折子,久久不語。

  “事成之後,本宮自有重賞,哪怕你想休妻,本宮也會在天皇麵前說好話。”

  林雲舒對佳慧公主沒有好感。甚至於討厭對方仗著自己的身份就汙蔑崔宛毓,差點把人害死。偏偏她還不知收斂,李明彥失蹤,她居然跑到顧家要人。簡直荒謬!

  受如此大的屈辱,李明彥哪怕再生氣,都不可能休妻。誰讓佳慧公主是皇家公主呢。

  李明彥捏著折子,衝林雲舒拱手行禮,“微臣必定幸不辱命。”

  林雲舒把自己近些年搜羅的資料都交給他,“這些對你來說,應該有用。”

  李明彥看了一眼,全部是關於生產的一些數據。有這些東西,哪怕再能言善辯的辯手都未必能抗得下。

  等他走了,林雲舒捏著懷裏的密信,吩咐宮人,“去把彭將軍請來。”

  彭繼宗正在家中練武,跟手下的士兵擊打木樁,已經打了一個多時辰,大汗淋漓,如同從水裏出來似的。

  “彭將軍,天後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