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作者:易楠蘇伊      更新:2020-07-10 19:46      字數:4215
  老三看了眼她的腳,“可你現在?”

  柳月晨握住他的手,“你先回避,我有事再叫你。”

  老三知道她這是怕他在這兒,覺得丟臉,所以才刻意讓他回避,但是他不放心她娘家人,“有事一定要叫我。你現在是我娘子,咱們不怕他們。”

  柳月晨心中暖暖的,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像她剛認識的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答應這輩子都會為她遮風擋雨。她彎了彎唇,“好。”

  老三回了屋。

  不多時,柳月晨的隔房堂嫂來了。

  這是她二叔家的二嫂子,名叫周茹文。二哥也是當官的,隻不過在朝中也沒什麽人脈,至今也隻是個七品小官。

  在京城這樣的地方,根本就不夠看的。

  柳月晨看著訕笑著向她問好的堂嫂,略微矜持地頷首,“好久未見。”

  周茹文絲毫不介意她的冷臉,自己撿了老三剛剛坐過的凳子坐下,“小妹,你說你來京城這麽長時間,怎麽沒想到來家裏坐坐呢?要不是我幾天去顧家飯館看過你,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了呢。”

  柳月晨麵無表情地道,“我這不是怕登你們柳家的門,又被你們趕出來嗎?”

  周茹文臉上有一瞬間的尷尬,心裏暗暗生悶氣,覺得這麽年未見,柳月晨還是那麽小氣,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還記在心上。

  不過周茹文是啥人呢。臉皮最就練出來了,要不然兩家發生那樣的事,她也不會找上門來了。

  她滿臉堆笑,“小妹真會說笑。那時候也是我們不得已為之,誰讓你父親是朝廷罪臣呢。我們也有一家老小,收留了你,我們自己也會惹禍上身。後來你被判無罪,我們還想把你接回來呢,可惜沒打聽到你的下落。”

  柳月晨對她一個字都不信,隻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既不與她爭辨,也不想費心思拆穿她,端著茶碗,慢條斯理喝著茶。

  周茹文卻是坐不住了,她上門來可是有要事相求的,“小妹啊,你二哥和二嬸娘一直想你呢。你可要上門去看他們呀。”

  柳月晨掀開毯子,“我倒是想上門去看看二哥二嬸是如何變臉的。但是我現在腿腳不便,隻能放棄了。”

  周茹文攪著帕子,有片刻愣神,心裏暗恨她牙尖嘴利。隻是還是舔著臉繼續討好,“小妹啊,你看你都貴為皇後娘娘的兒媳,怎能這樣小氣呢。”

  柳月晨似笑非笑看著她,“說吧。別繞彎子,我跟你也沒什麽感情,就不必來這些虛偽的客套了。你到底想幹什麽?”

  周茹文訕笑兩聲,還想給自己打圓場找回麵子,柳月晨卻不給她機會,“你要是不說,我就讓丫鬟送你出去吧。我累了,要休息。”

  說著,有丫鬟上前。

  周茹文暗恨,衝著她笑了兩聲,“是這樣的。小妹,你看你咱娘也守寡這麽多年了。你二哥就想著怎麽也給她求個貞節牌坊,但是折子寫上去好幾個月,上麵一直沒給批複。問了人才知道,說是皇後娘娘給壓著折子,不給批。我想求你幫幫忙。”

  柳月晨都要被氣笑了,她撐著下巴,“你既然知道皇後娘娘是我前婆婆,那你應該知道她改嫁了呀。怎麽還會想要貞節牌坊呢?”

  腦子沒壞掉吧?

  周茹文愣了愣,“什麽?皇後娘娘自己改嫁,就攛掇天下婦人都改嫁?”

  柳月晨努努嘴,“我對這些事一竅不通,你跟我說,我也不懂啊。但是我隻知道皇後娘娘不會批的。你呀,就死了這條心吧。”

  周茹文見她不肯答應,一改剛才的討好,“說來說去,你就是忘恩負義。你也是姓柳的,一筆寫不出柳字。你二嬸得了貞節牌坊,對你隻有好處,你為何連這點忙都不肯幫。”

  柳月晨冷了臉,“別說我不能幫,就算我真能幫。你憑什麽我會幫助一個忘恩負義的畜生?我二叔死的時候,我二哥才五歲,是我爹給他請名師,他才考上的進士。我父親出事,他就翻臉不認人。我娘病了,他就把我們趕出府。你們既然做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不妨告訴你,這輩子她都別想得貞節牌坊。”

  周茹文勃然大怒,眼珠瞪得比牛鈴還大,張牙舞爪衝著柳月晨揮過來。

  被柳月晨旁邊的丫鬟死死攔住了。

  柳月晨沉著臉,“送客。”

  周茹文氣得發瘋,罵罵咧咧出了府。管事聽到,警告似地瞪著她,“再敢罵,擔心我家奶奶求了皇後娘娘,讓你夫君連官都沒得做。”

  周茹文這才怕了,再不敢來顧府招惹柳月晨。

  內院裏,老三已經聽柳月晨提及此事,他拍了拍她的手,“你做的對。咱娘不會同意的。”

  柳月晨跟林雲舒相處時間並不長,但還是知道她的為人的。

  就說進宮這件事,皇後娘娘並不是為了自己才進的宮,她是有崇高理想的。

  她也為此努力著,好不容易打開現在的局麵,怎麽可能會退縮。

  皇宮,鮮花依舊美,美人依舊傾國傾城。

  林雲舒帶著張寶珠和春玉一起做胭脂。張寶珠是其中翹楚,一五一十教兩人。

  做完後,林雲舒推開,試了試手指,很是不錯。

  春玉躍躍欲試,“皇嬸,要不我給您試試吧。”

  林雲舒敬謝不敏,“不成。我做這些就是打發時間的。待小四媳婦進宮,我送她一瓶。我這把年紀用這些不合適。”

  她是真的不喜歡這些。

  春玉隻好給張寶珠試,美人化妝後,容色更添了幾分。

  林雲舒一個女人瞧了都心動了,“哎呀,這麽美,暴殄天物了。”

  張寶珠紅了臉,手執銅鏡,看了又看,就是看不清臉上的容貌,隻好放棄。

  就在這時,王公公小跑進來,“皇後娘娘,皇上請您去禦書房。”

  林雲舒見他滿臉喜色,“皇上這是有什麽高興事,居然讓你過來找我。”

  王公公笑得合不攏嘴,“皇後娘娘英明。是彭將軍八百裏加急寫的捷豹,彭將軍已經斬了韓廣平首級,興元府收複啦。”

  果然是個好消息,林雲舒當即站起來,一疊聲吩咐宮女更衣。

  又看了眼張寶珠和春玉,“你倆也回去準備吧。皇上止不定要在宮中設宴呢。你們可以一塊出席。”

  張寶珠和春玉自然高興。她們身份尷尬,出席這樣的次數很有限。要不是有皇後恩典,她們根本沒資格。

  兩人當即回了自己宮裏。

  林雲舒換好衣服,乘著鳳輦,浩浩蕩蕩到了禦書房。

  裏麵有好幾個大臣,看到皇後娘娘來禦書房,都有些驚訝。

  劉尚書直言,“皇後娘娘,自古就是女子不得幹政,您不該來禦書房,這不合規矩。”

  林雲舒錯身從他身邊走過,“女子不得幹政,也沒見哪個朝代屹立不倒。可見上古流傳下來的話也不見得是對的。”

  劉尚書陰沉著臉。

  皇上招了林雲舒坐到她旁邊,“皇後娘娘乃是朕的賢內助。她常常勸解朕要心平氣和,不要總跟大臣們鬥氣。朕覺得她所言有理,劉尚書可是覺得皇後此言不妥?”

  這話完全沒法接了。

  皇上抬了抬手,“彭將軍已經滅了韓廣平,不日就要搬師回京,但興元府得派大臣去接管。諸位大臣可有人選。”

  劉尚書看了眼其他人,“臣推選文王。文王一直沒有封地,不如就將興元府作為文王的封地。”

  皇上似笑非笑看著劉尚書,“朕繼位前就聽人說劉尚書在皇侄在位時就是忠臣。現在見劉尚書滿心滿眼都替文王打算,看來這些風言風語也沒說錯啊。”

  劉尚書額頭滴汗,跪倒在地,“皇上聖明,老臣對皇上一直忠心耿耿。隻是不想皇上落個刻薄寡恩的名頭才出此建議。”

  皇上轉了轉手指上的戒指,“朝臣們都說朕是粗人,沒讀過幾年書。這些日子,皇後給朕惡補了幾本史書。曆史上那麽多廢帝,可是沒有一個廢帝有文王待遇這麽好的。是朕太仁慈了,所以讓愛卿覺得朕軟弱可欺。到底是哪裏給你的假象?朕不介意讓你改觀一次。”

  這話重如萬斤壓垮劉尚書的心裏防線。皇上對他一直不信任。明明撥了許多銀子到工部的軍器所,卻不允許他到軍器所查驗成果。他這個尚書當得有名無實,他心裏憋著氣,看到皇後娘娘到了禦書房,一時受了刺激,說了不該說的話。現在悔之晚矣。

  好在皇上並沒有擼他的官職。

  隻是把他當隱形人,跟心腹重臣商量好人選,又製定了安撫百姓的措施,才讓他起來。

  劉尚書起了身,出了禦書房,才發現自己後背已經濕透了。

  其他大臣看見他這樣子,有那跟他處得好的,少不得上前勸他,“皇上待文王已經不錯了。你切莫惹皇上生氣。”

  “我隻是心有不甘。”劉尚書憋著氣,“而且皇上做事太出格了,居然讓個女人進禦書房。”

  有大臣湊過來,“你沒聽皇上說嘛,皇後娘娘勸他少作殺孽。如果真是這樣,我倒希望皇後娘娘幹政。也省得咱們整天提心吊膽的,生怕被皇上算計了。”

  皇上比他們還要精明,大家過得如履薄冰,打起精神辦事,不敢出一點岔子,生怕栽到皇上手裏,一不小心就掉了腦袋。

  第136章

  彭繼宗回來這日,皇上親自在宮門口迎接他,犒賞全軍,又在宮中設宴招待這些將士。

  彭繼宗跪倒在地,將傷亡將士情況一一說了。

  勝是勝了,帶去的三十萬大軍卻折了三分之一。朝廷不得不拿出大筆銀子作為撫恤金發下去。今年剛交上來的賦稅傾刻間就去了大半。

  戶部尚書肉疼得不行,想著在折子上,勸解皇上再節省些。

  宮宴結束,皇上心情極好,拉著林雲舒的手站在皇宮最高處的塔樓上,俯瞰整個京城。

  此時已是黑夜,多數人家都已睡下。隻有門前還點著幾盞燈籠。星星點點,錯落有致。在漆黑的夜裏,像一顆顆小點。

  “朕終於實現了自己的初級目標,朕今天很高興。”皇上提著酒壺,往自己嘴裏灌酒。

  林雲舒見他已經醉成這樣,將他手裏的酒壺奪下來,扔給怵在旁邊當隱形人的王公公,攬著他的腰身,“皇上,這兒太冷,咱回宮去吧。”

  皇上腦袋醉了,腦子卻還有幾分清明,撫了撫她的臉,笑得有點傻氣,“好,可不能讓皇後凍著。你年紀大了,太醫說得要用心保養……”

  林雲舒又氣又感動。

  天天說她還年輕,醉酒後倒是說了實話。

  林雲舒招了兩個護衛,“過來扶著皇上!”

  溫香軟懷換成了硬綁綁的盔甲,醉醺醺的皇上又清醒了幾分,剛要追出去,卻差點摔下樓梯,好在兩名護衛很快將人扶住。

  林雲舒被知雨攙扶著往前走,皇上在旁邊扯著她的胳膊,“皇後可是生氣了?到底是誰惹了朕的皇後,朕非把他宰了不可。”說著,手指在周圍亂指一通,“是你?是你?還是你?”

  被他指過的太監,宮女嚇得差點暈死過去。

  林雲舒撫了撫額。沒想到他酒醉這麽難纏,隻能握住他的手,“行啦。臣妾沒事。天色不早了,咱們快些回屋歇息吧。”

  皇上反握住她的手,“好,都聽皇後的。”

  這樣子倒像極了大狗。林雲舒歎了口氣。

  一夜好夢。

  第二日一早,王公公催著皇上上朝,皇上撐著身子醒來,卻發現自己的頭隱隱作痛。

  上了朝,沒有人有本啟奏,小黃門尖著嗓子喊,“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禮部尚書出列,“啟稟皇上,今年呈上去的貞節名錄,至今還未批複……”

  皇上揉了揉眉心,王公公小聲道,“皇上,這事您交給皇後娘娘,她給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