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作者:易楠蘇伊      更新:2020-07-10 19:46      字數:3895
  趙飛和老三也不敢耽誤,徑直回了院子,將寧王回來一事告訴他們。

  林雲舒給張寶珠卸了妝。

  她帶著張寶珠和春玉往皇宮出發。

  大慶殿是月國皇宮的正殿,也是舉行大典的地方,也是朝臣們上大朝的地方。

  此時活著的官員們全都來了,一個個向寧王哭訴。

  寧王身材高挑,一身黑色蟒袍,胸前墜著蛇紋平安扣,手裏拿著一柄寶劍,腰係金腰帶,腳上鹿皮靴。與往常不同,此時的他麵容嚴峻,整個人散發出凜冽的王者氣息。

  他抬了抬手,有個身穿盔甲的部下上前稟告,“末將率三千騎兵追擊金人。與他們進行殊死搏鬥,也隻殺了五千人。大部分金人逃走了。皇上等人也沒能救回。末將有罪。”

  眾位大臣議論紛紛。

  “那該怎麽辦?皇上被金人擄走,我們要想法子救他回來呀。”

  “是啊。皇上不定遭了多少罪呢。”

  皇上是個非常仁慈的皇上,或者說他太仁慈了,幾乎什麽事都聽親信的。這麽寬容的皇上幾百年也沒出現一個。這些臣子自然希望他回來。

  成將軍再次道,“金人那邊傳來消息,要想贖回皇上,太後和貴妃,需要月國對金國稱臣,每年上貢三十萬白銀。”

  朝臣們議論紛紛。文人幾乎是主和派,武將多數都是主戰派的。

  有大臣頭搖成撥浪鼓,“每年都要上貢?太多了。”

  有主戰的武將,當即哼道,“他們金人欺負我們月國無將才敢這麽囂張。難不成咱們以後都要受製於金國?咱們此次要把金國打得屁滾尿流,讓他們再不敢囂張。”

  主和派的大臣搖頭,“打仗有傷和氣。咱們皇上還在他們手中,金人獅子大開口而已。咱們可以跟他們講講價!總得把皇上迎回來啊。國不可一日無君。”

  寧王靜靜聽著,不發表一言一語。

  待雙方吵得不可開交之時,寧王揮退成將軍,雙掌相擊,“我讚成迎回皇上。”

  話音剛落,主戰派的武將就崩不住,紛紛上前相勸。

  寧王抬了抬手,阻止他們的話,笑迎迎看著這些主和派的大臣,“興元府和樊城至今被韓廣平占據。江南今年發大水,顆粒無收。百姓已經沒有存糧。我知道你們都是忠臣。想必也願意為迎回皇上出一份力。三十萬兩白銀。你們湊個數吧。”他指了個戶部尚書,“許大人,你當這麽多年官,想必家中也有不少積蓄。就從你開始吧。”

  許尚書冷汗涔涔,他沒想到寧王居然會跟他哭窮。他剛才確實是主和,現在他拿不出銀子,豈不是不肯為皇上出一份力。

  許尚書咬咬牙,“臣願意捐一萬兩銀子。”

  他把“一萬兩”三個字咬得格外重,顯然十分肉疼。

  寧王身邊的太監已經端著盤子上前,許尚書從懷裏掏出銀票放了上去。

  其他大臣在寧王虎視眈眈下,也都捐了銀子。

  太監將總數報上來,寧王隨手一抓,眸光微冷,“一共十一萬七千兩。”他將手裏的寶劍提起來,看著旁邊的銀票,“三個月前,江南水患,許大人說戶部沒有銀子。百宮也紛紛哭窮,我隻好把自己攢了五十年的家底全都拿出來。如今,卻能湊到十一萬七千兩。看來各位都是忠於皇上卻不把百姓的生死放在眼裏的忠臣呐。”

  他這話明顯是在嘲諷。

  哪怕是耿直武將都聽得出來。眾人齊齊跪地,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寧王一步步踏上石階,就在大家以為他會坐到龍椅上,他卻用劍點了點龍椅,“坐在皇位上的人如果不能為百姓著想,隻任用忠於皇上,而不濟天下蒼生的臣子。這個國家遲早會滅亡。”

  他說得輕描淡寫,言語盡是對朝臣們的鄙夷。

  就在這時,有個太監入內,寧王招他過來,“有急事隻管說。”

  太監跪倒在地,“寧王殿下,皇後娘娘和玉妃娘娘在殿外求見。”

  寧王眉峰一挑。這可真是稀奇了。皇上,太後和貴妃被金人擄走,她們兩個居然無事。

  大臣們心思各異。

  寧王抬了抬手,“請她們進來吧。”

  張寶珠和春玉在太監們的帶領下走進大殿。

  張寶珠成親以及舉行國宴的時候,大臣們都見過她。春玉在封妃的時候,也舉行過冊封大典,禮部官員是認識她的。

  待兩人走近,朝臣們立刻確認兩人的身份。

  有朝臣驚呼出聲,“真的是皇後娘娘!”

  也有朝臣注意到玉妃娘娘高聳的肚子,“玉妃娘娘懷有身孕。皇上有子嗣繼承了。”

  寧王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天色已晚。明日再議。皇後和玉妃娘娘暫時留在宮中。我命人將仁明殿打掃幹淨。你們先去歇息吧。”

  張寶珠還未開口,春玉搶先一步,“多謝皇叔。”

  寧王拇指撫了撫劍柄上的寶石,臉上露出慈善的笑容。

  第116章

  冬夜寒涼,林雲舒和張寶珠扶著春玉到了仁明殿。

  還是那個殿,幾日不見蕭條了許多。林雲舒微微眯了眼打量著這院子,之前覺得富麗堂皇的宮殿現在再瞧,跟冷宮也差不了多少了。

  桌椅擺放整齊,重新打掃幹淨,院子裏站著陌生的宮女。

  待人走近,宮女極為規矩行禮,稱呼沒變,隻是殿裏的東西卻少得可憐。稍微值點錢的東西都沒了。

  許多地方還有被兵器砍過的裂痕,隻是還未來得及更換。

  宮女一臉歉然,“奴婢已經命內務府的人做新的了,需要三日後才能做好。請皇後娘娘恕罪。”

  張寶珠抬了抬手,“下去吧。”

  三人心事重重,林雲舒起身,“你們先歇著,我先出去一趟。”

  張寶珠正想跟春玉說會兒私房話,也沒有阻止。

  待人走了,張寶珠握緊春玉的手,神色慌張,“春玉,真被你猜著了,寧王不願意救皇上。”

  春玉擔心她鑽牛角尖,回頭嫉恨寧王,隻能盡可能寬慰她,“寧王愛民如子。每年進貢金國三十萬兩白銀,他怎麽肯?”

  說到底,寧王隻是皇上的叔叔,是長輩,他占在大義上說不救。沒有人敢說他做得不對。百姓們知道了,隻會稱讚他是個真正為民做主的賢王。

  那些朝臣們全都是牆頭草,之前說要救皇上,也不過是為自身著想。並不是真的因為忠君。

  張寶珠沉默不語,低著頭,絞著手指,看著外麵清冷如水的月光隻覺得人心難測。

  這一夜許多人都沒睡。

  三大黨派的大臣們從皇宮出來,連家都沒回,到老地方匯回想法子。

  太後黨,太後已經被抓,他們沒有了大靠山,算是前路最灰暗的派係。以前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低調。

  不過今天這場短暫的接觸,眾人都琢磨出寧王的意圖來了。

  “他想登位。”許尚書是太後黨的人,一直唯太後馬首是瞻。

  以往寧王為人低調,除了自己的部下,從不與文官來往。大家對他可算是知之甚少。以為他沒了子嗣,消了奪嫡之心,沒想到人家一直賊心不死。

  最主要的是他想要這個皇位,無人敢跟他爭。

  現在月國正處於風雨飄搖時期,內有韓廣平犯上作亂,外有金國虎視眈眈,隨時都會撲過來咬他們一口。

  “寧王是個武人。身體又不好,他登上帝位,會不會重武輕文?”有大臣擔憂道。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反駁,“重武輕文是肯定的。他要鏟除亂黨,又要防止金人南下。不任用武人,難道要我們文人去打仗嗎?”

  許尚書捋著胡子,一點也不擔心,“等平定亂黨,他還會繼續用文人治國的。總不能讓那些不通文墨的粗人治理天下吧。那還不亂了套。”

  “那就這麽辦吧。”

  相似的場景,在別的地方也上演著。

  衛黨首領衛忠英已經死了,此次金人圍攻,他們黨的人損失最為慘重。群龍無首,很快就選出新的首領--陳良訓。

  東西廠和錦衣衛向來都是忠於皇上的。隻是衛忠英野心勃勃,做了許多殘害忠良的事情。

  陳良訓擔心寧王會算舊賬,把衛忠英所犯之事,怪到他們頭上,“寧王名聲在外,我們閹黨被廠公弄得烏煙瘴氣。寧王若是執意鏟除,該當如何?”

  除了錦衣衛是完好的男人,東西廠都是閹人組成,如果寧王不肯用他們,他們下半輩子隻能老死宮外,被世人看不起。

  寧王想要皇位,朝臣不能阻止,他們也不行。既然已成既定的事實,他們又何必以卵擊石,唯今之計,還是帶領大家謀求出路。

  旁邊有個尖細的嗓子響起,“在那些上位者眼裏,我們這些閹人不是人是刀,是趁手的工具。既然能做皇上的刀,自然也能做寧王的刀。廠公不必擔憂。”

  “是啊,寧王下午在大殿把大家罵了狗血淋頭。說明他對那些朝臣們也是心有不滿的。寧王必定也需要我們這些人幫著打探眾位大臣的隱私。怎麽可能不用我們?”

  這話倒是給大家吃了顆定心丸。隻要他們還有利用的價值,就不怕沒有出路。

  而信王黨這邊就不怎麽美了。之前金人圍攻的時候,他們八百裏加急寫信給信王,讓他務必趕到京城來共謀大事。但是也不知為何,信王遲遲沒有出現。他們本能覺得事情不妙。

  現在寧王露出想要登基的野心,別說信王不在京城了,就是在京城,他跟寧王比連一分勝算都沒有。

  這又不是太平時期,還能靠子嗣說話,現在靠的是兵力。誰拳頭硬就聽誰的。

  相比其他人的彷徨,此時林雲舒算是做她人生中最大膽的一個決定。

  寧王在禦書房正在跟心腹們商量接下來的打算。

  想要皇位,又想要好名聲,最穩妥的法子就是名正言順。

  眾位心腹集思廣益,開始參考以前皇帝登位的法子。

  “祥瑞!我聽說劉邦夢到大蛇,將大蛇斬殺,底下人都信他是真命天子。咱們不如也用這法子吧?”

  “可以矯詔。王莽建立新朝的時候,不是有人獻符命,有個叫哀章的人,獻上金匱策書至漢高祖廟,說王莽是真命天子。”

  ……

  寧王敲擊桌麵,“這些法子一聽就是糊弄人的。太假了。”

  心腹們急得抓耳撓腮,這些法子都用過了。再來一次,就是拾人牙慧,很容易被人懷疑的。

  有個親信道,“我聽說有個江湖術士,相術十分了得。經常給人看相,在民間很有名氣,不讓他幫幫忙?”

  這個法子倒是不錯。許多人都信這個。

  “你知道他在哪嗎?”

  “我前陣子聽人說他在河間府出沒,隻要讓人去找,總能找到的。”

  “太慢了!總不能讓主子等那麽久吧。”

  眼見著又要吵起來,寧王抬了抬手,“行了。別爭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