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作者:易楠蘇伊      更新:2020-07-10 19:46      字數:3729
  虎子哪怕再笨,也猜到他爹是受了刺激,將手裏的瓜子往桌上一扔,手裏的瓜子仁往他娘手裏塞,麻溜站起來往書房走,“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學習。早日考上秀才。”

  老二終於滿意了。

  等虎子走了,其他人麵麵相覷,老三拍了拍老二的肩膀,“二哥,你放心吧,虎子不會成胡寶山那樣的。虎子多懂事啊,瞧瞧,還給親娘剝瓜子呢。”

  老二歎了口氣,“溺愛孩子就是害了他,以後他變成討債鬼,也隻怪當初我不忍心打他。我可不能犯這個錯。”

  此言一出,大家齊齊看向老大兩口子。

  老大被他們瞧著頭皮發麻。

  老二和小四說話總喜歡繞彎,老三卻是一根腸子通到底,一巴掌拍到老大肩膀上,“大哥,二哥是在說你呢。你得注意了。”

  老大紅了臉,心虛得不行,“我哪有!”

  換來三兄弟一陣長長的唏噓聲。

  老大手腳都不知往哪放了,他騰得站起來,往灶房走,“我去幫咱娘的忙。”

  老三在他身後幽幽道,“大哥,你不教阿壽做人,以後自有人教他。”

  老大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誰啊?”

  “我娘說社會自會教他。”

  老大一怔,“誰是社會?”

  老三回想了半天,“就是外人。外人可不是他的爹娘,不會讓著他。你們又不能一輩子跟著他,他總得接觸外人。到那時,自有他的苦頭吃。”

  老大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呆愣在原地。

  嚴春娘上前打圓場,“我們以後會注意的。我們要是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們隻管說。”

  淩淩笑笑,“有我們這幾個叔叔嬸嬸瞧著,阿壽不會變壞的。再不濟,咱娘總能管得住。她老人家可是能狠下心的主兒。”

  其他人哄笑。

  陸時秋瞧著這家人熱熱鬧鬧討論育兒問題,心裏覺得這樣才是家。

  不多時,林雲舒從灶房出來了,知雪知雨兩合力端著一個大瓷盤出來。

  原先黑得發紅的龍蝦變成了紅豔豔的顏色,龍蝦從中間切開,荸薺、蒜蓉擺放在中間,盤子底下是湯湯水水。

  “這道菜叫酥皮大龍蝦。”

  知雪給每人發了筷子,大家都湊過來夾了一筷子。

  陸時秋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海鮮,明明用料極為簡單,味道卻極為鮮美,又一點腥味都沒有。

  其他人也紛紛叫好,“這龍蝦真的很鮮。”

  陸時秋吃完龍蝦,心滿意足告辭離去。

  吃完飯,老三帶著衙役到胡滿村找作案工具。

  他知道大家未必肯交出來,他願意原價買下那把刀。

  於是撿了刀的人家立時將刀拿了出來。

  胡有金自詡是大戶人家,將家裏的東西都刻了字,這刀背上就有胡有金的名字。

  回了縣衙,小四當堂就給胡寶山定了---秋後問斬的死罪。

  提心吊膽一夜的胡寶山最終還是迎來了這個噩耗。

  衙役們押他出來。

  許多圍觀百姓拿石子,土坷垃,臭雞蛋和爛菜葉扔他,邊扔還邊罵,“你個黑心爛肺的小畜生。這麽小的年紀,你就這樣歹毒,你得下十八層地獄啊。”

  “你為了幾百文,你就害人命,你根本不是人。”

  王四喜一個賣豆腐的,哪怕再能幹,一天也隻能掙幾百文。沒想到這個小畜生連這麽點錢都惦記。

  王父王母雙雙跪倒在地,激動不已,“四喜啊,他馬上就要下地獄了,你在下麵,好好安息吧。我的兒啊。”

  小四瞧見這一幕,搖著扇子歎息,“當官能將犯人繩之以法也是一大樂事。”

  老二輕輕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第98章

  胡寶山的案子了結,林雲舒便帶著一家子到莊子上避暑。

  除了崔宛毓不愛動彈,小四這個縣令要留守衙門,其他人都跟著一塊去了。

  到了鄉下,再也沒有吵雜的聲響,每天都是鳥語花香,日落而息,日升而作。

  其他人舒坦了,淩淩卻覺得憋悶,本就懷了孕,也不能練武,她又是個閑不住的性子,人難免焦躁起來。

  嚴春娘在院子裏扶著阿壽練習走路,她隻能在院子裏轉圈圈。

  林雲舒躺在藤椅上打盹,兩個丫鬟給她打扇,她也沒睡熟,聽淩淩一口一個漢息,終於睜開眼,“你要是閑著無聊,不如去胡滿村給我辦件事。”

  淩淩眼前一亮,“何事?娘隻管說?”

  林雲舒抬頭看見知雪知雨兩個丫頭滿頭是汗,抬了抬手,讓她們停下,又接過知雪手中的扇子自己扇,淺淺一笑,“最近苦夏,我想吃碗涼粉。你去問問誰家有綠豆的。買小半袋來。”

  淩淩笑眯眯應了,叫了自己的丫鬟往外走。

  淩淩的貼身丫鬟叫千斤,平日裏的月錢全都花在吃上。淩淩非常喜歡這個憨厚的小丫頭,每每做了新鮮吃食,也會給她一份兒。

  得知要吃涼粉,小丫頭別提多高興了,跟在後頭蹦蹦跳跳的。

  淩淩就喜歡她這活泛勁兒,到了村裏,老遠就聽到有個貨郎高聲叫喊,“豆腐咧!豆腐咧!”

  千斤看向淩淩,“二奶奶,我們要不要買豆腐?”

  淩淩想著鄉下也沒什麽菜,點頭,“你去招呼他過來。”

  千斤立刻衝著那貨郎大叫,貨郎沒一會兒就推著豆腐車過來了。

  淩淩想起王四喜,試探道,“你姓王嗎?”

  那賣豆腐的男人三十出頭,穿著短打,聽到這話,怔了怔,拿荷葉給她包好豆腐,“不是。我不姓王。我姓孫。”

  姓孫?那應該跟王四喜家沒什麽關係了。淩淩訕訕一笑,付了錢,帶著千斤走了。

  路上,兩人遇到好幾個大娘跑過來買豆腐。不大的豆腐車很快被圍了個滿滿當當。

  淩淩依稀聽到有人問他是不是姓王。

  看來不止她一個人這麽想。

  走到一戶人家,淩淩拿了豆腐,讓千斤上前敲門。

  大部分人家都不種綠豆,敲了三家,才終於買到。淩淩付了錢,大娘趁機拉著淩淩說話,“你瞧著麵生,是旁邊莊子上的人吧?”

  淩淩閑著無聊,也不急著回去,就跟她東拉西扯了一會兒,“對,我婆家姓顧,我叫淩淩。”

  大娘年紀不大,前些日子又發生胡寶山的事兒,老三往這邊跑了好幾趟,大娘自然也聽人說過,那個捕頭就是姓顧,“你該不會跟那個顧捕頭是一家子吧?”

  雖說小四將土匪都端了,大家對他的大名也算是如雷貫耳。但是小四畢竟是官家人,在百姓心裏,那就是比他們高一級的人。

  百姓往常也不會往他身上扯。但捕頭就不一樣了。成天跟下頭人打交道,大家進城就能瞧見,也不新鮮。

  淩淩笑眯眯點頭,“對,他是我夫弟。”

  大娘樂得直拍巴掌,“哎喲,那就好了。咱們村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了。”

  淩淩一怔,敢情村子之間還會打架嗎?

  就在她準備問出口的時候,突然隔壁院子傳來一陣爭吵聲。

  說是爭吵,其實隻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在不停罵。

  大娘見怪不怪,小聲道,“哎,隔壁胡老太有事沒事就愛找她兒媳的茬,三不五時就罵她那兒媳婦。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淩淩示意千斤去看看,卻不想她很快回來,搖頭,“她家門關上了,我看不到。”

  這湖滿村倒是不窮,幾乎家家戶戶蓋的都是青磚瓦房,圍著兩人高的圍牆。

  千斤力氣是大,但她學過規矩,不經過淩淩同意不能隨便使用大力。於是她老老實實回來稟告。

  大娘見她對吵架感興趣,立刻從堂屋搬了兩條條凳過來,半攏在一起,讓她站在上麵看。

  淩淩一陣尷尬,臉都熱了。這不太好吧?

  大娘見她連連拒絕,猜她一個小媳婦麵皮薄,不好意思上前,忙道,“這有什麽。她罵那麽大聲,誰也不是聾子,能聽不見?”

  淩淩最終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站在條凳上,往隔壁看去。

  還不等她往隔壁院子看去,就見隔壁的隔壁也有人看熱鬧。她四下裏張望,見前麵一排幾家房頂上都站了人,正往這邊看。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來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啊。

  淩淩的尷尬一掃而空,收回視線,看向隔避院子。

  一個二十出頭的媳婦跪在灶間門口,她頭發亂糟糟的,臉色蠟黃,身子瘦弱的厲害,卻倔強得摟著兩女兒,垂著頭任婆婆打罵。

  胡老太嘴裏罵得極為難聽,“家裏是缺你吃,還是缺你喝,你要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你說,你是第幾回幹了?怪不得你這麽胖呢。”

  淩淩捏著拳頭,人都瘦成幹了,這還叫胖?

  淩淩剛想發火,那大娘卻是發現了她,衝著她罵起來,“看什麽看?沒看過教訓小偷嗎?”

  淩淩冷著臉瞪她,“她偷誰的東西了?”

  胡老太歪著嘴,“當然是偷我們家的東西了。我明明把家裏吃的東西都鎖得好好的,她卻有饅頭喂給這兩個賠錢貨。不是她偷的還能是誰?”

  淩淩從未見過這麽惡心的人,“興許是別人給的呢。這世上好人那麽多。也許就有人見不得你虐待孩子。”

  胡老太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誰家的糧食都是種出來的。誰會送給她們?我說你個小媳婦,你自己吃得飽穿得暖,就以為這世上的人都不挨餓了。”

  淩淩氣結,剛要回嘴。就見那媳婦抖著身子,怯怯開了口,“娘,真是好心人送給我的。隻有一個饅頭。大丫小丫餓得太狠了。再不吃東西,她們就要餓死了。娘,我沒偷家裏的東西,我沒有偷過東西。”

  胡老太掐著腰,朝她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我呸!我不讓她們吃東西了嗎?她們倆的豬草割了嗎?不割完,就不許吃飯。我們老胡家不養閑人。”

  那媳婦還沒說話,對麵看熱鬧的年輕婦人卻是聽不下去了,“胡老太,你家孫女大的才五歲,小的才三歲,你就讓她倆一天割十筐豬草,就是大人也割不了這麽多啊。你擺明了是想餓死她們。胡老太,你就黑心吧,你當心哪天老天看不過眼把你也給收了去。”

  胡老太衝著對方回罵。那婦人不是她對手,來回三個回合就敗下陣來。

  胡老太的兒子胡田從裏麵出來,拉了下親娘的袖子,戰戰兢兢道,“娘,進屋吧。別吵了,多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