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作者:易楠蘇伊      更新:2020-07-10 19:46      字數:4416
  小四漲紅著臉,頗為苦惱,“二嫂懷孕要十個月,難不成二哥都要圍著二嫂轉?”那還不把他累死。

  林雲舒攤了攤手,“那能怎麽辦?”

  小四認命了,將自己的兒子抱過來,“兒子,你要快快長大呀,好幫爹的忙。”

  崔宛毓噗嗤一聲笑了,“瞎說什麽呢。他才多大,你就指望他。”

  他們不知道的是,老二剛出了衙門,就被人纏上了,說他前幾日給辦的戶籍資料有問題,老二沒辦法,隻能跟著這人去處理。

  話說老三這邊,帶著五六個衙役往城西出發。一連問了幾條巷子都沒人見過王四喜。

  後來還是城西門外的修鞋匠見他們愁眉不展,無意說了一句,“也許他是去了城郊也說不定。”

  城裏人吃豆腐還是很方便的。但是城外就不一定了。許多貨郎為了多換些錢都會到鄉下賣豆腐,豆腐幾文錢就能買上一塊,許多人家都吃得起。也許那王四喜是去城郊賣豆腐。

  老三覺得這話很有道理,於是就帶著衙役往城外出發。

  城西郊外有六個村子,大多都是以族聚居。

  他們拿著王四喜的畫相挨家挨戶問,大多數村子的村民都說曾經見過王四喜,老三將王四喜走過來的路線畫下來。

  最後一個村子是胡滿村,有群混混待在村口大樹底下吹牛,老三上前尋問,有個頭戴草帽,身穿青衣的混混說十四天前見過一個賣豆腐的。

  青衣混混看過畫相後,確認此人就是王四喜,笑嘻嘻道,“十四天前,我們在村口遇到推著豆腐車的王四喜,我們還拿他打賭呢。”

  老三冷著臉,“什麽賭?”

  青衣混混是個混不吝的,想起那天的事,捂著嘴偷樂,笑嘻嘻道,“那天我們在村口遇到胡寶山……”

  老三驟然打斷,“胡寶山是誰?”

  青衣混混對衙門裏的捕快天然畏懼,哪怕老三冷著臉,他也不敢有什麽不滿,隻縮著脖子解釋,“我們村以前最富的人家,家裏蓋著大房子,有著十幾個下人伺候著。自打他學會賭錢後,就將他爹他娘全都氣死了,下人們全發賣了。前些日子,他娘子也賭氣要跟他合離,搬回了娘家。我們在村口遇到他,嘲笑他幾句,罵他是窮鬼。誰讓他以前總是仗勢欺人。胡寶山受不住氣,非說自己有錢,還從兜裏掏出銀子。”

  青衣混混就樂了,“我們當時就說那銀子止不定是找誰借的。就激他將車上的豆腐全都買下。他果真買了。”

  旁邊有個混混插嘴,繪聲繪色道,“可不是嘛。豆腐總共要一百一十文,王四喜見他要得多,隻收了一百文。我們大家見他果真買了,就都散了。”

  老三點頭,又問,“那你們後來見過王四喜嗎?”

  青衣混混搖頭,遲疑起來,“沒見過,我們後來就去大順家吃酒去了。興許他是回家了吧?他都賣完豆腐不回家幹啥?”

  既然他們不知道王四喜去了何處,老三隻好轉了話頭,“那胡寶山家住哪裏?”

  王四喜肯定要給胡寶山送豆腐。也許胡寶山會知道王四喜的下落。

  有個混混往村裏一指,“你走到村子中間那個草垛,拐進左邊的巷子一直往前走,屋子蓋得最高的那戶人家就是他家。”

  青衣混混插了句話,“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好像有好幾日未見過胡寶山了。也不知他去哪了?”

  旁邊有人神神秘秘道,“還能去哪,估計在哪嘎達窩著呢。我今天看到他家住進陌生人,上前搭話,才知道胡寶山將祖宅都賣了。”

  這可是大秘密。混混們立刻聊開了。

  老三也無意聽他們扯這些閑言碎語,立刻順著剛剛那混混指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們也沒遇到人,不過想想,再過一個多月,地裏的莊稼該收了,估計大家都去地裏忙活了吧?也就剩下混混無所事事還待在村裏瞎溜達。

  一行人到了胡家門口,淩淩四下望了望,總覺得這兒有些熟悉,往左邊走了幾步,指著昨天早上才看過的大宅子,驚訝道,“呀,這不是咱們家的莊子嗎?”

  老三翻了個白眼,“我剛剛不是說了嗎?這是胡滿村。咱們莊子就在胡滿村旁邊,有什麽稀奇的。”

  淩淩不高興了,“我這不是忘了嗎?”

  老三也不跟她鬥嘴,上前敲門,卻不成想,福管事從裏麵打開房門。

  三人登時傻眼了。

  老三上前問,“福管事,你這宅子是什麽時候買的?”

  福伯也沒想到,他們居然找到這兒了。不是發生命案了嗎?他們怎麽還有時候瞎溜達?

  福伯也無意過問衙門之事,一五一十答道,“十四天前的早上。我和胡寶山親自辦的交接手續。”

  老三總覺得這個胡寶山是關鍵,“那你是什麽時候搬進來的?或是什麽時候換的鎖?”

  福伯想了想,“當初我們辦完手續,說好了寬限七日,待他找到新住處。我於七天前來看過,他隻拿了自己的行禮。”他有些糊塗了,“難不成那個胡寶山犯了什麽事?”

  老三點頭,“那個死者叫王四喜,賣豆腐的,有幾個潑皮說十四天前見過他。”

  淩淩扯了下老三的袖子,“先不急著找人,先看看這宅子裏有沒有賣豆腐的板車。”

  老三恍然大悟。若那個胡寶山真的害了王四喜,他一個公子哥想必也沒推過豆腐車,肯定不會推。

  福伯見他們要找裝過豆腐的板車,立刻帶他們往東院和堂屋之間的角落走,那裏堆著一些沒用的木頭,其中有個板車極為顯眼,“上麵還堆了木炭。”

  板車上原本盛著豆腐,現在竟堆滿了木炭。老三上前將板車推到院子中間。

  福伯上前幫他忙,“我當初還覺得奇怪。明明這樣幹淨的豆腐車為什麽要裝木炭。現在經你們這麽一說,這人指不定幹了什麽壞事呢。”

  老三不確定地反問,“難不成那胡寶山為了一百文錢殺人?”

  這也太凶殘了吧?就算胡寶山缺錢,反悔不要豆腐,王四喜大不了將錢還給他就是。他何必要殺人呢?

  淩淩也覺得此事有些匪夷所思。隻是待看到木炭底下那些豆腐殘渣,再不可能的懷疑此時也成了真相。

  老三擰著眉,指著兩個衙役,“你們兩人速速趕回衙門,讓縣令大人通緝胡寶山,務必找到他的下落。”

  又指著兩個衙役,讓他們把豆腐車上的木炭都清理掉。

  老三帶著淩淩在胡家找案發現場。

  福伯七日前來看過還有些印象,帶他們到院子靠近水井的地方,“我前幾日來的時候,這兒招蒼蠅,我當時以為殺過雞,現在經你們一提醒,或許這是殺人時流的血。”

  地麵上明顯被水清理過,有一圈被水衝過來流下來的一圈不規則印記。

  兩人隻能到處找。

  淩淩終於在水井邊沿找到幾滴血跡,招了老三過來,“你瞧,這兒是不是血噴濺上去的?”

  老三刮了幾下,確實像鮮血的痕跡,他皺緊粗眉,“那胡寶山的娘子已經回了娘家,估計胡寶山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也不會殺雞做飯。這些血跡應該是王四喜留下的。”

  三人默默歎了口氣。

  兩名衙役已經將板車清理好,看著豆腐車裏豆腐全部幹枯的痕跡,想必那剩下的豆腐都沒有賣,王四喜就被胡寶山給殺了。

  老三氣得一拳錘到牆上,“這個混賬,為了區區一百文就殺人,簡直滅絕人性。”

  淩淩也是一臉義憤填膺,“咱們速速將人抓拿到案,不能讓他再逍遙法外。”

  老三點頭稱是。

  讓衙役將豆腐車帶回衙門,又讓福伯將案發現場保留,他們在胡滿村挨家挨戶問村民有沒有見過胡寶山。

  可惜除了那幾個混混,竟是無一人見過胡寶山。

  到了村東頭,有個耳聾的老太太拄著拐棍,“前些日子,天蒙蒙亮的時候,我還見過胡寶山,當時他背著包袱,邊走邊往後看,好像被狗攆似的,把我撞倒了,也不扶我起來,反而罵我,說我是碰瓷訛他錢,罵罵咧咧跑了。這個混賬簡直丟了我們胡家人的臉。”

  老三等她好不容易罵盡興了,才上前尋問,“大娘,這是幾天前的事?”

  老太太擰著眉想了半晌,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歎了口氣,“年紀大了,記性差,不記得是哪天了。”

  大家隻能遺憾而歸。

  第92章

  老三讓其他人先回去,他獨自去裏正家打探消息。

  裏正將他客客氣氣請進屋,又要給他端茶倒水。

  老三忙道,“不用了。我這次來是想問胡寶山的情況。如果您知道什麽,就請您告訴我。他現在牽扯到一樁人命案,官府的人正在滿城通緝他。”

  裏正手一抖,麵色慘白,“這個混賬。賭錢還不算,居然連人命都害。這個小畜生!他怎麽不去死呢。”

  老三瞧著他這麽激動,隻能先安慰他,“現在他隻是嫌疑人,至於凶手是不是他,等找到他再說。”

  裏正將信將疑,到底還是將胡寶山的情況說了,“他還有個姐姐,前年嫁去江寧府。聽說那還是個大戶人家呢。”

  老三將這事記下,“那他還有什麽別的仇家嗎?或者說除了他姐姐,他還可投奔誰?他有沒有旁的親戚?”

  裏正想了想,搖頭,“恐怕沒有了。他隻是好賭錢,不偷不搶,沒有欠外債,更談不上仇家了。”他重重歎了口氣,“至於親戚,咱們村裏的人都是他親戚。但是關係都不怎麽親近。他父親隻有他一個兒子,他也沒有叔叔伯伯。”

  裏正想起胡寶山就是一陣嫌惡,“照理說這是族裏的事,不該往外傳,但是已經發生命案,我也不給他兜著了。自打這個不孝子將他爹娘氣死,咱們村裏的人都勸他不要再賭。他就是不聽啊。好好的家不要了,鬼迷心竅了成天往賭坊裏鑽。前段時間,他娘子來找我主持公道,這個混賬非要寫休書,還讓我給他作證,他娘子拿了休書就回了娘家。你說他還是不是人?”

  老三擰著濃眉,“那他有沒有朋友?”

  裏正搖頭,“他爹娘還在世的時候,他讀過幾年書,可惜他不學好,成天逃學,跟人鬼混。哎,真是家門不幸啊。”

  老三見打聽不到有用的線索,隻好告辭離開。

  回來後,老三就將打探到的情況告訴小四,“我問了裏正,據他所說,胡寶山有個姐姐嫁到江寧府。不知道他會不會去投奔她?”

  小四背著手站起來,對這話不認同,“他沒有路引,連府城都到不了。我傾向於他是殺了人之後,躲在暗處藏起來了。”

  老三想到十四天前,胡寶山遇到王四喜之前,他剛賣完房子,說明他手裏有銀子,“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將那銀子還給賭坊。”

  小四也覺得賭坊是個線索。賭坊的人可是無所不用其及,興許胡寶山已經落到他們的手裏。

  老三當即拱手,“那我去賭坊問問。”

  說著轉身就要走,淩淩忙站起來,跟了幾步,“我也去。”

  老三連連擺手拒絕,“這可不行。賭坊魚龍混雜,那些賭徒跟瘋子沒什麽兩樣,要是衝撞了你,二哥還不撕了我。你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家吧。待我回來,你想問什麽,我都告訴你。”

  老二辦好事,從外麵進來,聽到這話跟著一起附和,“對,娘子,你別去了。”

  淩淩輕輕歎了口氣,“好吧。那我在家等著。”

  老二鬆了口氣。

  老三扛著寶刀大搖大擺進了鹽儉縣唯一一家賭坊。

  不大的房間人擠人,擺著五六個桌子,每個桌子上方都吊了一盞燈籠,光線昏暗,桌子四周站滿了許多處於亢奮狀態的賭徒,正在熱烈叫喊著。

  兩個門房自然認得老三,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對另一個使了眼色,對方進去通報。

  老三在人群中穿梭,看著這些賭徒興奮得大喊大叫,隻覺得這些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走了幾步,老三停留在人數最多的那個賭桌,這兒擠得裏三層外三層。

  莊家坐在中間,板著臉,老實在在表演搖色子技巧。

  這是押大小,老三以前押鏢的時候,也跟其他鏢師玩過。不過他們也就是半道上無聊,打發時間罷了。彩頭極小,輸了也不傷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