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作者:易楠蘇伊      更新:2020-07-10 19:46      字數:4409
  小四聽不太懂,忙問,“你覺得他倆誰能贏?”

  淩淩瞧著兩人你來我往,一時也不好下判斷,“如果是平時,三弟可能要略遜一籌。但是剛剛那人喝了一碗烈酒,他動作幅度越大,酒勁越大,撐不到半個時辰,他手上就會綿軟無力。”

  現在這樣剛猛就像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

  林雲舒隻要抓住人,不在乎過程如何,她淺淺笑了,“小四,你讓衙役在兩旁圍著,千萬不能把人放走了。”

  小四揮手,身後的衙役立刻下樓,將閑散人員全都揮退,將兩人團團圍住。

  圍觀百姓卻舍不得走,紛紛找地方偷看。

  別說這些外行人瞧著熱鬧,就連淩淩這個專業人士瞧著都直呼過癮,小臉興奮,“這醉拳果真厲害!他撐了快到半個時辰了吧?老三都快撐不住了,他卻絲毫不見累。”

  “有利有弊。急不得!”林雲舒不懂醉拳是什麽原理,卻也看得出來,那趙飛撐不了多久,他幾乎每使幾下流星錘,就要搖一下腦袋,也虧得老三不知道怎麽拆解流星錘,要是懂了,這兩人誰能誰輸還不一定呢。

  事實上,趙飛酒勁遠比何雲舒預測的還要久。

  淩淩讚不絕口,“這人身手可真好啊!老三的輕功在江湖上也算是頂尖的了,可他居然比老三還要快。甚至他下盤比老三還要穩。這人要是從軍必定能以一抵百。”

  淩淩瞧著眼熱,竟起了愛才之心,隻是偏偏這麽好的身手卻去做了賊。

  林雲舒見識過好幾次老三的身手,信王府養的死士,身手那樣狠辣,他一人就能殺十。就連飛鷹那個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錦衣衛都不是老三的對手,可見他天賦極高。可這人武功卻在老三之上。

  如此高手被殺實在是太可惜了。

  淩淩握住婆婆的手,眼神火熱,“娘,就不能想想法子嗎?將他拿下,哪怕是在武館教學徒武功也好啊。”

  老二在旁邊聽了很是吃味,也不太認同,“此人桀驁不馴,武官極高。若是不能將他伏法,將來再捉住,可就難了。”

  這話說得倒也在理,淩淩心裏直歎氣。

  林雲舒勾了勾唇角,“那可未必。這世上的人都是有缺點的。”

  她話音剛落,那趙飛就撐不住,直挺挺倒了下去。手中的流星錘也跌落在地,老三打得精疲力盡,一手撐著膝蓋,一手將寶刀插到土裏,穩住自己的身型。

  他奶奶的,他飛雲刀一世英明差點毀在這人手裏了。

  老二蹬蹬蹬從樓上下來,讓衙役們將人抬回牢裏,而後衝老三錘了一拳,“我說老三,你平時吹噓自己多麽多麽厲害,你怎麽連人家趙飛使什麽兵器都不知道啊?”

  流星錘如此冷門,如果他一早知道,哪怕對練幾次,也不至像今天這樣狼狽。

  “他以前明明使的是雙斧。我哪知道他現在改用流星錘了呀。”老三真覺得自己挺冤。不過好歹他任務也算完成了。

  林雲舒下來,衝他拍了拍,大手一揮,“那剩下的酒都是你的,隨便你喝。”

  老三喜不自勝,將手裏的寶刀扔到大哥懷裏,老大手忙腳亂將寶刀接住。

  老三拍著桌子上,大吼道,“小二,給我倒酒。”

  老大抱著寶刀等在他身後,淩淩瞧見這兩人一前一後,非常詭異,好奇問道,“大哥,你這是幹什麽呢?”

  老大掰著指頭數,一本正經道,“我在數三弟多少聲能倒。二十三,二十四……倒!”

  話音剛落,人已經直挺挺倒下來,老大身子骨不如他健壯,隻將他頭接住。

  林雲舒幫著一塊將人扶起來,語氣嫌棄得不要不要的,“天天說自己酒量有多厲害,幹翻鏢局上上下下,他居然連一碗都撐不住?!”

  酒量還不如前世的她,啥千杯不醉的英雄好漢全是唬小孩玩的。

  小四臉頰滾燙,幸好他平時還知道謙虛,要不然他也常常跟人家吹噓自己酒量厲害,不是還要被親娘嫌棄?

  老大讓小二將老三抬回府裏,一行人往縣衙出發了。

  而身後圍觀群眾裏,剛剛與趙飛爭執的胡掌櫃赫然在此,搓著手急得團團轉。這可如何是好?賢弟居然落到官府手裏了。

  胡掌櫃不敢耽誤,轉身往家走,很快聚集一夥人在家中商議。

  要是老三在這兒,一定能認出來,這四人正是他之前在清風樓遇到的四位鏢師。

  一個同樣長得五大三粗,穿著青衣的雄壯漢子一掌拍到桌子上,恨鐵不成鋼掌道,“趙兄也太不小心了。你都告訴他那顧家酒樓是縣令家開的,他還去送死?這也太糊塗了。”

  這四人中有一人是趙飛堂弟,名叫趙文廣,年紀最輕,“行啦,你就別馬後炮啦。現在想想法子該怎麽把人救出來吧?”

  藍衣漢子出了個主意,“不如我們劫囚吧?”

  這話剛出口,三位鏢師都有些意動,胡掌櫃連連擺手,頭搖成撥浪鼓,“這可使不得!這縣令大人是個硬茬子。先前雁山那些土匪被他抓進牢裏,那吳江讓一幫江湖好漢去劫囚,愣是被縣令大人帶人給殺了。三位土匪的屍體掛在城門口,掛了三天三夜,血都流幹了。吳江也死於非命。就你們幾個人哪裏是人家的對手。”

  青衣漢子心裏也怵,眼巴巴看著胡掌櫃,“那趙兄會被判什麽刑?”

  胡掌櫃沉吟片刻,歎了口氣,“應該會是死刑。”

  藍衣漢子急了,“這麽嚴重?趙飛沒傷過人命啊?”

  昨天,他們還一起喝過酒,從趙飛口中得知,他隻是偷了大戶人家四五萬兩銀子,怎地竟要判死刑?

  胡掌櫃白了他一眼,敲了敲桌麵,給他科譜,“沒傷過人命跟死刑有啥關係。他偷的錢太多了,加起來都夠買下鹽儉縣所有良田了。更不用說,他前年還偷了信王府那麽多寶貝。早就被官府通輯了,聽說懸賞三千貫呢。豈今為止,他是全國最貴的通輯犯。賞金獵人一直視他為肥羊。他還不怕死到處作案。”

  胡掌櫃越說眾人心裏越驚,隻覺得脊背發涼,麵麵相覷起來。

  趙文廣急了,“難不成咱們眼睜睜看著飛哥被砍頭?”擔心大家不救堂哥,立刻道,“當初飛哥教我們武功的時候,咱們可是說好了,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每次都請我們吃酒,每當我們家中有難,都會送我們銀子花。咱們可不能不仁義?”

  眾人見他急了,紛紛表態,“我們沒說不救他。文廣,你莫急。”

  藍衣漢子出了個法子,“不如我們去劫法場吧。圍觀百姓那麽多。隻要我們混在人群裏,官府的人也拿我們沒辦法。”

  這倒是比劫囚多了幾分把握。

  眾人一時間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隻能點頭表示同意。

  夏天,烈陽高照,熱得人喘不過氣,空氣也是悶悶地,燥熱難耐,樹上的蟬鳴聲如影隨形一直伴隨著你,纏繞著你,真讓人心煩。

  偏偏縣衙後院半點不受影響,一家人全都喜氣洋洋圍坐在飯桌旁,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

  四兄弟及三個兒媳全都向林雲舒敬酒。

  老二的好話不要錢地往她身上砸,“娘,你真是太厲害了。居然真的抓到趙飛了。以後,我們一定要多聽娘的話。”

  眾人現在對林雲舒那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林雲舒卻拍拍老三的肩膀,“這次多虧了老三,要不是他有這麽好的身手,咱們未必能抓住趙飛,咱們來敬老三一杯,讓他以後再接再厲。”

  眾人齊齊端酒敬他。

  老三嚇得連連後退,以茶代酒,“我頭還有點暈,不如就以茶代酒吧。”

  眾人瞧著往日無酒不歡的大俠居然要以茶代酒都覺得可樂。

  老二朝小四肩膀來了一下,擠了擠眼睛,“小四,你要多跟咱娘學。不同人就得用不同辦法來對付。你呀,還差得遠呢。”

  老三那麽好酒的一個人居然被親娘用酒給治住,真是太讓人意想不到了。

  小四笑著點頭,“那是當然。我可是咱娘的親兒子,我肯定要跟著咱娘學的。”

  林雲舒被誇得臉紅,謙虛得擺了擺手,“可使不得。娘隻是投其所好而已。”她又看向老二,“你別總是說你四弟,你呢?說是寫書,花了那麽長時間,寫得我都沒興趣讀下去。我跟你說,你那都過時了,你應該用白話文寫。這樣才能有越來越多的人看。”

  老二有些不服氣,“娘,書店掌櫃給的潤筆費可比你當初的多。”

  林雲舒毫不留情拆穿他,“你那是沾了你四弟的光。如果你不是縣令大人的二哥,他收都不會收。”

  老二臉都綠了,他寫得有那麽差嘛。

  偏偏淩淩還不怕死地附和婆婆的話,“對!娘說得對!你那什麽狗屁,我根本看不懂。我連一頁都沒翻完。我讓丫鬟去打聽,你那書至今隻賣出去十幾本,還不如我和娘寫的好呢。我跟娘光紅包就收了幾十兩了。”

  雖然是買斷,但是每次加印,掌櫃也會給她們發紅包,也是一筆不小的錢。

  小四用袖子遮麵,笑個不停,崔宛毓都覺得二哥可憐了。

  老大也跟著勸,“老二,要不你就按咱娘說得來辦。剛剛你也不說,讓我們以後多聽娘的話嘛。怎麽你自己說的話卻不行動呢?”

  老二:“……”

  他感覺剛剛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作者有話要說:  品酒來自網上,流星錘的簡介來自百度百科。

  第80章

  這是一間審問室,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四麵不透風,擺放著各種刑具,拐角處立著一個三角燭台,上麵燃著三盞油燈,將這間陰暗潮濕的房間照亮。

  中間擺著一張長方桌,木製,顏色古樸,有種行將朽木的感覺。

  桌子的一麵坐著林雲舒,對麵坐著趙飛。

  此時他腳碗和手腕皆帶著鐐銬,領口麻衣半敞,露出古銅色精壯的胸膛,他頭發像炸開的獅子頭,肆意地綻放著,將原本就粗礦豪邁的他更添了幾分野性的味道。

  林雲舒招了獄卒,指著趙飛,“把他身上的鐐銬解下來。”

  獄卒看了眼趙飛的身板,小心翼翼道,“老夫人,他身手厲害著呢,萬一傷著你就不好了。”

  林雲舒麵無表情看著他,抬了抬手,像聽笑話似地看著趙飛,“不必。他再好的身手不照應是我兒子抓的嗎?”

  獄卒看了眼門旁的捕頭,心下稍安,從身上摸出鑰匙,讓趙飛起身,將他身上的鐐銬全解了下來,而後出了房間。

  趙飛抿著唇一言不發,待鐐銬去除後,他鬆了鬆筋骨,腳背勾了凳子,斜著身子,右腳踩在條凳的另一邊,右胳膊抵在膝蓋處,嘴裏叼了根草,斜著眼打量對麵這個老婆子,“我喝醉了酒才被你兒子抓住,他勝之不武。”

  林雲舒嘴角勾起一抹諷笑,一眨不眨看著他。

  趙飛衝她眨了眨眼,調戲起來,“喲,這位大娘不錯眼地盯著我瞧,可是看上我了?”

  林雲舒往椅背靠了靠,衝著老三使了個眼色。

  老三冷著臉上前,一腳將他踩在條凳上的腳踢下去,寶刀橫在他脖下,“放你娘的屁!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這是我娘!”

  趙飛看了眼老三,又看了眼林雲舒,想起胡掌櫃說的話,恍然大悟,“哦?想必這位就是縣令大人的親娘了?”

  林雲舒點頭。

  趙飛收了嬉皮笑臉,拱手,“真是失敬!”他傾著身子,厚著臉皮問,“敢問老夫人可曾帶酒?說實在的,我趙飛喝過那麽多年的酒,就屬你家的酒最夠勁兒。”

  林雲舒似笑非笑看著他,“如果不是那酒,你也不會被我兒子捉住。你竟還想喝?”

  趙飛雙手撐著桌子,大大方方承認,“為何不喝?我這輩子唯獨美酒不可辜負。沒了它,我還有什麽樂趣?”

  林雲舒不置可否,淺淺一笑,轉了話題,“可曾娶妻?”

  趙飛一怔,搖頭,“不曾!”

  “很好!沒有連累家人。”林雲舒衝外麵叫了紙筆,獄卒很快拿過來。她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又問,“可有父母?”

  趙飛笑容變淡,動了動嘴唇,“父母尚在。”

  林雲舒臉上露出一絲嘲諷,又提筆寫了一句,話裏的諷意更甚,“哦,那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