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作者:易楠蘇伊      更新:2020-07-10 19:46      字數:4063
  “傻孩子,十個土匪個個身手都那麽好,你一個人哪是他們的對手。”林雲舒看向她的額頭,關切地問,“你頭上的傷怎麽樣了?上過藥了嗎?”

  淩淩搖頭,“娘,我沒事。隻是一點小傷。”

  林雲舒一副你哄傻子的表情,頭磕了那麽多血,還小傷?

  淩淩破涕為笑,摟著虎子上前,虎子乖巧立在旁邊,奶聲奶氣問,“奶奶,你有沒有哪裏受傷啊?”

  林雲舒撫了撫他的小臉,“奶奶沒事。虎子在家乖不乖?”

  “我很乖!”虎子舉著小手,仰著小腦袋看著他娘受了傷的頭,雙手抱住他娘的腿,心痛得快要哭出來,“娘受傷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淩淩將兒子抱在懷裏,坐下來,笑了笑,“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娘是習武之人,受點傷不算啥。”

  虎子一雙小手撫著親娘的臉頰,癟著嘴,小臉認真,“可是娘會痛!”

  淩淩一顆心被兒子的話泡得酸脹。

  嚴春娘看著貼心的虎子,撫了撫自己的肚子,“我肚子的孩子要是有虎子這麽貼心,我做夢都能笑醒。”

  崔宛毓瞧著也有些動容,捏著帕子看著這個乖巧的小人兒。

  第67章

  四兄弟一大早就到了前衙,把土匪挨個叫過來審。

  很快知道這些人是受吳江指使才會對他們顧家商隊下手。

  老三氣得差點發瘋,好在小四體諒他心情,為首的幾個土匪不肯招,他按律動刑。老三將那幾人打得皮開肉綻,結果這些人倒也硬氣,愣是沒招。

  小四也不可能真的把人打死,便叫了停。

  一旁陪審的吳江和高秉仁對視一眼,大鬆一口氣。

  到了中午,四兄弟回來吃飯,一個個眉飛色舞。

  老三嘴巴不停地說,“娘,你是不知道今天這案子審得有多爽。我拿著棒子一通打,那些土匪被我打得屁滾尿流。那些小嘍囉全都招了,隻求來個速死。”

  淩淩忙不迭追問,“那是誰把他們送到這邊來的?”

  “是紅女俠。”老三笑眯了眼,“到底是我們江湖中人,做好事不留名。後來還是一個新上山沒幾個月的小土匪招的。說是紅女俠曾讓他帶過路。”

  崔宛毓難得插了句嘴,“那她是怎麽上山的?”

  林雲舒咳了咳,到底是個才女,一眼就能發現其中的漏洞。

  小四笑著解釋,“娘子有所不知,那雁山常年煙霧繚繞,別說紅女俠一個陌生人,就是那老獵戶也常會迷路。紅女俠上山前想必是揪住落單的土匪,請對方帶她上山。”上了山,肯定把人殺了。

  成了!她的漏洞不用解釋自有人替她圓了。林雲舒長舒一口氣。

  崔宛毓輕輕點了下頭,繼續認認真真聽著。

  老三喜繼續滔滔不絕。

  林雲舒側頭看向老三,有些稀奇,“為什麽是你打?不是有衙役嗎?”

  老三氣得一拍桌子,桌上的飯菜跟著跳動起來,湯湯水水灑了一桌。

  崔宛毓看著自己剛上身的雲綿錦被油漬濺了好幾滴,麵色白了白。

  林雲舒低頭看了眼自己髒汙不堪的前襟,老臉皺成一團,“你說你的話,拍什麽桌子啊。你瞧瞧把我身上弄的。還有你四弟妹。我倆身上的衣服可不便宜,加起來都能買你那寶刀了。”

  其實她身上的衣服隻值幾兩,關鍵是崔宛毓那身值一百兩啊。

  老三唬了一跳,撓頭訕笑,“真的嗎?娘,是我不對,四弟妹,我給你道歉。要不我賠你一身衣服吧?”

  林雲舒沒好氣道,“老三,你賠?你知道你四弟妹身上的衣服多少銀子嗎?”

  老三心裏一個咯噔,扭頭看向四弟妹,她身上的衣服花樣是好看,但瞧著也就八九成新,再貴又能貴到哪裏去?可怎麽聽他娘的意思,好像貴得很離譜呢?他眼巴巴地看著親娘,小聲問,“多少?”

  林雲舒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麵前晃了晃,“一百兩,你有嗎?”

  老三嘴巴張成O型,大到能塞下一顆雞蛋,他抓抓頭發,看向四弟妹,見她沒有反駁親娘的話,立時倒吸一口涼氣,隨口就道,“四弟妹,你將一百兩衣服穿在身上?”怎地這樣奢侈?

  崔宛毓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輕聲道,“這衣服是我去年生辰時,娘請府裏的繡娘給我做的。我隻穿了兩季,有些舊了,也就不貴了。”

  老三麵上訕訕地,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那話好像是在指責她,立刻彌補,“是我口誤。”

  他走鏢一趟也不過賺二三兩銀子。這一百兩的銀子,他得還到猴年馬月。他擰著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麽好法子。

  林雲舒側頭看向小四,吩咐道,“欠一百兩銀子,不能就這麽算了,小四,將你三哥押到牢裏,讓他吃牢飯。”

  老三大驚,“娘,我又不是不還,怎地要鎖我?”

  崔宛毓也是唬了一跳,連連擺手,“娘,不用。一件衣服而已。”

  林雲舒卻根本不聽,“你做事總這麽一驚一乍的。你覺得好嗎?多失禮。你給我去牢裏反思!”她斜睨了幾個兒子兒媳,“誰也不許為他求情。”

  她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你瞧他把我這衣服弄的。我這衣服才上身幾天呀,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

  這古代連洗潔精都沒有,也不知道皂角洗不洗得幹淨。

  她扯著衣服,連飯也不吃,徑直回了房。

  眾人麵麵相覷。

  雖說親娘生氣了,但總歸是自家兄弟,老大心有不忍,看向小四,小心翼翼試探,“四弟,真要把老三鎖上嗎?”

  不待小四回答,老三梗著脖子,“鎖就鎖,誰怕誰!”說完,大喇喇扛著寶刀往外走了。

  崔宛毓臉頰微紅,想要回房勸勸婆婆,被嚴春娘一把拉住,“你別去。婆婆應該是想讓老三長長記性,跟你無關。”

  淩淩點頭,“對!你不用管了。”

  崔宛毓扯著帕子,見其他人都神色自如繼續吃飯,她心下稍安。

  入夜,半輪明月把銀輝撒向大地,秋風吹著樹枝,發出陣陣沙沙響,空氣中有一股鹹鹹的味道。

  從上往下看,這鹽儉縣黑得嚇人,像是被怪獸籠罩,隻幕色閃爍著無數顆星子,璀璨奪目。

  一隻燈籠在黑夜中緩緩蠕動,走到一間亮著燈的房間,不多時就傳來輕輕扣動門板的聲音。

  林雲舒房裏微光浮動。

  小四敲門,門未關上,一推就開,他一眼便看到母親正坐在房裏寫東西,似乎是料到他會過來,頭也不抬說道,“進來吧。”

  小四開門進屋,在她旁邊找了個椅子坐下。

  林雲舒停下手裏的筆,側頭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還沒換,“大晚上不睡覺,跑來這裏幹什麽?”

  小四淺淺一笑,“娘,你說這主意行得通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林雲舒淺笑不語,又歎了口氣,“不過你三弟也確實該長記性了,都當爹的人了,做事還那麽毛毛躁躁。真是愁人!”

  小四撓了撓頭,其實他多少也能理解三哥,以往走過那麽多回鏢,就算被人劫過貨,但人都是完好的。哪像這次,死了那麽多人。而且還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擱誰身上都受不了。他思考幾秒,有些擔憂,“三哥會不會誤會母親?”

  林雲舒將寫好的字吹了吹,“不會。你三哥性子急是急了點。但是他腦子不笨,在牢裏想幾天就會明白我的真正用意。”

  小四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林雲舒將寫好的紙放到邊上繼續提筆寫,寫了幾個字,方想起一事,“你嶽母即將大壽,你問問你媳婦,她娘有什麽喜好,也好讓你大哥幫著準備禮物?”

  小四點頭說好。

  林雲舒又繼續寫,“我打算過些日子讓你大哥開鋪子,你媳婦閑著也是閑著,便由她來管家吧。”

  小四愣了愣,想到她媳婦身邊隻有個丫鬟和嬤嬤,有些遲疑,“為何不讓二嫂管家,她也閑著。”

  二嫂身邊好歹還有六七個丫鬟婆子幫著。

  林雲舒擺擺手,“你二嫂跟娘一樣,都不愛做這些瑣事。你媳婦在閨中可是學過的。她上手快,娘就不費那事了。”

  小四點頭說好,又探頭瞧了一眼母親列的單子,有些摸不著頭腦,“開家鋪子要這麽多錢嗎?”

  “我打算開兩家,花費自然要多一些。”林雲舒頭也不抬解釋。

  小四恍然,也沒再追問。隻以為親娘是要開兩家飯館。卻不知他娘說的兩家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小四回到房裏的時候,崔宛毓還沒睡,正斜倚在床上就著床邊微弱的燭光看著書。

  小四不喜歡房裏丫鬟伺候,自己換了衣,洗漱完畢後,走到床邊,探頭瞧去,“看什麽呢?”

  崔宛毓將書放到旁邊的矮幾上,抬頭看著他,淡淡一笑,“早年間,我在京城辦了個詩社,裝訂成冊,今晚閑著無聊,找出來翻了幾眼。”

  小四不喜歡作詩,頓覺索然無味,主動將親娘要她管家之事說了。

  崔宛毓頗為驚訝,大戶人家為奪爭管家權都要經過一番明爭暗鬥,婆婆也是出自大戶人家,居然願意放權?而且她明明最喜歡二嫂,居然會舍棄二嫂,選擇讓她管家,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我娘是信任你,你可別讓她失望。”小四坐到她旁邊,丫鬟端水過來,他洗好擦完腳,叫了丫鬟將水端出去。

  崔宛毓往裏麵讓了點位置,主動給他掀被子,“之前不是大哥幫著管家的嗎?為何又要換我來管。”

  “我娘打算開兩家鋪子。我大哥忙不過來。”小四側頭看向泛著淡淡白光的窗外,總覺得今晚比平時靜了一些。

  崔宛毓點點頭,轉了話題,“三哥的事,娘怎麽說?”

  小四躺下來,將她攬在懷裏,聞著她發上的青香,撫了撫她的臉,“沒事,我娘隻是找個借口將三哥送到牢裏。”

  崔宛毓猛然抬頭,手肘撐起,定定看著他,“這是為何?”她還是頭一回聽說親娘把親兒子送進牢裏的。

  小四本來不想跟她說外頭的事,又擔心她多想,便順嘴解釋一句,“我娘擔心有人劫獄,找了個借口罷了。”

  崔宛毓擰著眉大驚,“把你三哥關到牢裏又能如何?為何不找衙役仔細看著些?”

  小四剛想跟她解釋,衙役們對他隻是表麵功夫,心裏並不認同他。就聽外麵傳出一聲響炮,這是他們之前就約定好的信號。

  小四立刻翻身起來,麻利拿衣服,順道安撫崔宛毓,“你先睡,我去外麵瞧瞧。”

  不等崔宛毓說話,他已經將衣服熟練穿好,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他如此急促,倒叫崔宛毓也跟著心慌起來,忙披衣下床,衝著外麵喊,“如紅,你去打聽,看看外麵發生何事?”

  如紅點頭稱是。

  鹽儉縣牢房位於縣衙北邊,由於鹽儉縣地處邊疆,所以時常會有外地的囚犯押送到這邊服刑。

  這邊的牢房遠比西風縣要大得多,裏麵關了上千個窮凶極惡的囚徒。每間牢房都是精鐵製造,普通兵器根本砍不斷。

  此時已是夜幕低垂,黑沉難辨。昏天黑地的牢房裏卻是安靜得出奇。

  幾個獄卒圍坐在一張四方桌前,中間一展油燈正努力地燃燒著。

  突然幾聲悶哼聲,原來獄卒們齊齊趴在桌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