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作者:易楠蘇伊      更新:2020-07-10 19:46      字數:3961
  淩淩舉著虎子的小手,娘倆樂顛顛地道,“那我們也去。”

  老三在鏢局當鏢師,自然不能跟去。柳月晨不是長媳,不用留在婆母身邊伺候,再加上她還大著肚子,根本不適合趕路,所以先擇留在飯館。

  林雲舒打算將飯館交由顧永旦照管。飯館賬目依舊由何小蓮擔任。

  顧永旦之前跟顧永輝到東風縣那邊幫忙,也學到一些。

  現在到這邊,直接上手,也是熟能生巧。再加上林雲舒讓老大好好教他,倒是不成問題。

  七月初十,柳月晨生下一女,取名安安。

  柳月晨像許多千金小姐一樣,少動體虛,生產遭了大罪,臥床不起。

  老三特地給柳月晨尋了個奶娘和丫鬟伺候她。

  月子結束,柳月晨才算緩過勁來。

  顧家沒有大辦,做了桌好菜,一家人聚在一塊。

  林雲舒抱著安安在懷裏,一個月的小奶娃跟剛生下來時,完全不一樣。小臉又白又嫩,五官瞧著有幾分柳月晨的影子,隻眉毛有些像老三。

  一家子瞧著小寶寶,虎子踮腳,拽著奶奶的袖子也要看。林雲舒隻好坐下來,給他看。

  虎子對上小妹妹圓溜溜的眼睛,驚奇地眨著大眼睛,誇張地大叫,“哇,小妹妹真可愛。臉長得好像豆腐。”

  淩淩彈了下他的後腦勺,“什麽叫臉長得像豆腐?那叫白得像豆腐?連話都不會說。”

  虎子揉著被娘親彈過的地方,半點也不生氣,反而躍躍欲試地看著奶奶,“奶奶,我能抱小妹妹嗎?”他攥著拳頭亮出自己的胳膊,“我很有勁的。”

  他這動作完全照搬老三。眾人齊齊看向老三,尤其是老二譴責地目光看向老三,意思是你瞧你都把我兒子帶壞了。

  老三尷尬得紅了臉,小心翼翼接過親娘懷裏的乖女兒,那動作輕柔,好似在抱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大眼睛看著自家侄子,“不行,你還太小了。要是摔著小妹妹怎麽辦?”

  虎子急了,有種不被信任的委屈,眼巴巴看著三叔,“三叔,我已經五歲了。”

  “虛五歲,實際才四歲。還是太小了。”

  虎子舉手發誓,“三叔,我前幾天還幫大伯搬食。大伯說有三十斤呢。”他看著三叔懷裏的孩子,暗自比劃,“小妹妹這麽小,我抱得動。”

  三叔故作遲疑。

  虎子急得上躥下跳,最終才勉為其難給他抱了。

  虎子激動得一蹦三尺高,欣喜過後,搓著手,小心翼翼接過三叔懷裏的妹妹,眼睛晶亮,像是發現新大陸般,“爹,娘,你看我抱到小妹妹了。小妹妹好軟啊。”

  他稀罕得跟什麽似的,眼光一直盯著小妹妹瞧,小妹妹視線移向他,他就問小妹妹是不是要叫他?

  小妹妹張嘴,他就問小妹妹是不是餓了?

  還給三叔的時候,虎子十分舍不得,拽著親娘的袖子,小臉通紅,罕見得乖巧,“娘,你能不能也給我生個小妹妹?”

  大家都被虎子這童言童語逗得哈哈大笑。

  笑鬧過後,奶娘將孩子抱回屋,哄她睡覺。

  柳月晨依舊有些精神不振,林雲舒瞧著她這樣子沒由來一聲歎。

  “你以前缺乏鍛煉,身體還不如我健康。你看你二嫂天天生龍活虎使鞭子,虎子跟著她整日上躥下跳,瞧著多健康啊。”

  淩淩落落大方邀請她,“三弟妹,要不我教你使鞭子?”

  柳月晨唬了一跳,生怕婆婆真讓二嫂教她,忙道,“我會多加鍛煉的。”

  林雲舒看了眼老三,“你在家的時候要督促她。”

  老三點頭答應。

  小四想起一事,“娘,族長跟我說,族裏也要送紙到鹽儉縣,想跟我們一塊出發。”

  林雲舒忍不住笑,“你二叔做事還家這麽細心。他這是不放心我們獨自上路,一起去也能有個照應呢。”

  小四憂心忡忡,“是啊。族長說鹽儉縣那邊山多水多,水匪,土匪多如牛毛,經常有人搶劫過路商販。聽說連官鹽都不放過呢。”

  老三拍了下他的肩膀,“強龍不押地頭蛇。既然路上不安全,那我就請鏢局那幫兄弟送我們一程。”

  林雲舒有些食不下咽,看向小四,“朝中黨派鬥爭激烈,各處匪盜橫生,百姓更需要一位青天。”

  自上桌就一直默然不語的崔宛毓定定看了婆婆好幾眼。

  小四重重點頭,給母親夾菜,“娘,你的教導,孩兒一直牢記在心,片刻不敢忘。必定不讓我們顧家染上汙名。”

  林雲舒笑著,“好!”

  虎子拍著胸口小大人般開口,“四叔,我以後也要像你一樣當個好官。”

  虎子的童言童語逗得一桌子哈哈大笑。

  要是以前崔宛毓定然在飯桌上說話相當失禮及粗鄙,但瞧著他們歡歡喜喜的模樣,心頭浮起一絲豔羨來。她從小就由教養嬤嬤教她規矩,笑不露齒隻是最基本的。

  她也因為這些禮儀,時常被人誇獎。但現在瞧著她反而不如他們快活。

  又過了幾天,族長來通知,說是出海跟船人員回來了。

  說起跟船人員,也是機緣巧合。

  早些年,因為海外黑死病蔓延,月國停止海上貿易,許多人擔心疫病還未根除,根本不敢報名。

  林雲舒跟族長說機會難得,建議大家報名,為此還專門提了高價,隻要有人報名出海,錄取後,可以給兩百兩銀子。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於是有三個家境貧困的族人報名,有兩個能夠適應海上氣候,應選成功。

  臨出發時,林雲舒還特地叮囑他們,帶些種子回來。

  玉米,紅薯,土豆,小龍蝦,隨便什麽都行啊。

  林雲舒喜得眉開眼笑,“那他們回來有帶什麽東西嗎?”

  “有的。很多東西。”族長也是相當興奮,搓著手,“我們帶過去的十萬刀紙已經全部賣完了,還賣了個好價。”

  林雲舒眼睛一亮,“賺了多少?”

  族長比劃了個數字,林雲舒捂著胸口,一臉不可思議,“真的假的?那兩個孩子那麽能耐,居然能賣這麽高的價格?”

  “不是他倆能耐,是寧王厲害。寧王把價格定得死死的。奇貨可居,那邊沒有這些東西,可不就賺翻了嘛。”族長也沒想到出海一趟,紙這麽貴。一趟就賺了他們平常的十幾倍。

  林雲舒沒想到寧王不僅能掌兵,居然還會做生意,不過價格提高這麽多倒也能理解,“海上有風險。利潤大也很正常。”

  族長深以為然,說出來意,“你不是讓他們帶了東西嗎?你回去瞧瞧,看看有沒有你要的?”

  他們這次帶回來的東西也很多。裝了滿滿三車,還是找了鏢局一起運回來的,就怕路上有個閃失。

  近些年月國各地都不安全,山匪水匪多如牛毛。

  林雲舒立刻讓兩個兒子駕馬車送她回族裏。

  她記得西方這時候已經有火銃了,也不知有沒有弄些回來?

  要不是專業不對口,她自己搗鼓不出來,她真想做個火銃,也好過天天練習弩機。

  一行人到了族裏,許多族人都過來觀看,聽兩人說起外國情況。聽說有藍眼睛,黃頭發,高鼻子,一個個驚呼連連。

  林雲舒對外國人沒興趣,徑直走到貨物處。讓她失望的是,並沒有火銃。

  反倒有不少種子,就連她說的土豆,玉米,紅薯都有。

  “寧王聽當地人說這些東西非常高產,所以裝了滿滿兩艘船。倒是那些貴重物件一樣都沒帶。”兩人還頗為遺憾。

  林雲舒沒有看到小龍蝦,心裏有些失落,但想想已經有三樣種子,不能貪心不足,也就罷了。

  族長原想將這些種子賣出去,被林雲舒勸說留下來自己種。

  但這些東西大家都沒種過,不知道栽種方法,再加上大家也不知這東西將來值不值錢,每家都隻要幾斤。

  還剩下兩車,林雲舒全都要了,“我們家地多,就算收成不好,也有飯館收入,虧得起。”

  族長見她如此想得開,勸解的話全都咽回肚子裏去了。

  林雲舒把栽種方法寫下來告訴管事,讓他們安排人手。等秋收後,就開始種。

  第55章

  中秋過後,天氣便涼了下來,鬱鬱蔥蔥的老榆樹枝繁葉茂靠在屋後,秋風徐徐,空中飄蕩著若有似無的桂花香。

  屋內古色古香的矮幾上擺著一隻綠紋陶罐,裏麵插著幾枝粉紅茶花。青銅錯金博山爐靜靜地吐納著蘇合香的芬芳,竹席上擺著一疊水果,讓人情不自禁就放鬆下來。

  小四坐在榻上,給陸文放斟茶。

  陸文放穿著一件半舊青袍,頭戴竹簪,看慣了他富貴打扮,乍然間這麽素雅,他還頗有幾分不習慣,“為了你妹妹,你這是把家底都掏空了?”

  作為陸家庶子,哪怕是最出息的子弟,陸文放的私產也有限。

  一千兩贖身銀子再加上置了莊子和田地,直接把自己從富戶變成赤貧。

  陸文放卻是絲毫不在意這些身外物,或者說之前他眉間還有一絲憂鬱,現在倒是鬆快了,哪怕他嘴角沒有上揚,眉眼也自帶幾分笑意,“隻要妹妹過得好,我不穿錦衣華服又有什麽關係。”

  他如此通透,小四便也沒再多說,將茶杯雙手奉上,陸文放接過來,飲了一杯,一雙眼睛亮得不能再亮,“幾日不見,你烹茶的手藝突飛猛進呀。”

  小四透過窗外,看了眼正在廊下看丫鬟們玩耍的娘子,淺淺一笑,“都是內子教得好。”

  陸文放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衝他擠擠眼,“你倆這是和好了?”

  小四難得有些羞赧,沒想到他瞞得這樣緊,陸文放還是看出來了,他厚著臉皮答道,“是啊。”

  陸文放搖了搖扇子,“真是羨慕。”

  小四聽得出他話中的落寞,他捏著杯子,斟酌再三才道,“陸兄,結發為夫妻,既然已經已經娶妻,何不跟嫂夫人好好過日子呢。我聽我娘說過,嫂夫人也頗有才名,並不似你那嫡母心狠手辣。你……”

  上次見一麵,那姑娘瞧著是個品行不錯的。既然已經成親,揪著老一輩的事不放,豈不是自尋煩惱。

  陸文放緊緊握著手裏的杯子,沉重地歎了口氣,側著身子手肘抵在榻沿,閉了閉眼,“我心中不甘呢。他們越是打壓我,我越是想跟他們對著幹。”

  這是賭氣呢。小四不是庶子,也無法感同身受,隻是反問他,“你不肯善待嫂夫人,不是把她往外推嗎?難不成你將來還要納個妾生個跟你一樣的庶子嗎?”

  陸文放嫉恨嫡母,嫂夫人隻是遭了池魚之災,他既不能休妻,為何不將嫂夫人拉到自己陣營,難不成還要將他的悲劇在下一輩上重演嗎?

  這倒是陸文放沒有想過的。他不想娶嫡母侄女為妻,但他還有姨娘,他擺脫不了陸家,所以他隻能妥協。

  他用這種無聲的反抗來抵抗嫡母,確實很幼稚。

  陸文放深深打量小四,“賢弟思慮倒是越來越長遠了。我遠遠不及。”

  小四擺了擺手,“不過是經過的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