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作者:微微多      更新:2020-07-10 17:11      字數:4531
  葉勉喘了兩下,規規矩矩答道:“是說富貴人家兒女,坐臥不靠近屋簷處,以免被屋瓦掉下來砸到,也不能靠在樓閣欄杆上,以防墜落傷身。這一句是告誡我們尊貴之身不輕易涉險,君子不處險地。”

  葉璟眯了眯眼睛冷哼:“什麽道理都知道,想就是故意而為之了!”

  葉璟滿眼痛心地看著他,“想我們葉府雖不是富埒王侯,壕賈一方,卻也是官宦高門,你這個府裏嫡幼子,自打出生起便錦衣靡食,堆金砌玉著長大,去歲打你自立了院子,變得更是嬌奢,你大嫂主持中饋,給你那院子備的膳食比正院還要仔細,侯府裏勤哥兒得了什麽好的,你大嫂見了都要厚著臉皮和娘家再討一份給你,試問葉府還有我們碧華閣如此供養你,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

  “沒有。”葉勉低頭道。

  “我打你你可覺得冤屈?”

  “不冤屈......可是”葉勉低著頭小聲道,“當時情況緊急,我若不救他,他萬一真的溺死了。”

  葉璟閉了閉眼睛,胸口重重起伏了兩下才恨恨道:“葉家教你的是敬畏天地,忠奉君主,哪個教你輕賤自己性命去救那不相幹的人了?你若有了閃失,你讓父親母親如何?讓我和你大嫂又如何?我們葉府貴養的嫡子是為那不相幹的人養的不成?”

  葉勉跪在那裏低著頭嘴唇喏了喏,最終沒有開口。

  所有人都覺得他做錯了,陸離崢說他爛做好人,救了條賤命反髒了手,大哥痛心他不珍惜身體性命不為父母家人著想,連那個莊珝都知道他今日回來必挨懲戒,不然也不會讓夏內監說出“我若是你,今日必不會回去”這種話。

  可是你們從小到大念的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而我自小被教育的卻是見義勇為,舍己為人。

  葉勉從未因兩個時代思想碰撞,便隨意把自己“認為對的”“先進的”觀念強行灌輸給身邊的人,更從未用自己的道德標準去看待他們,要求他們。

  甚至他十分努力在適應這個新身份,適應在這裏生活,可好像還是不行,那種的強烈的抽離感,又一次湧了出來。

  葉勉十分無力。

  跪在那裏想了好久,終於把背到身後的手拿了出來,手心攤開給葉璟。

  小聲道:“哥,你打吧,我不哭。”

  等了許久,那種讓人心悸的劇痛卻也沒落在手上。

  葉璟看著弟弟攤在自己眼前白嫩的手心,戒尺揮起來幾次也沒落得下去,見葉勉抬起頭怯怯地看著他,葉璟閉著眼睛歎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①看到有baby們猜攻是重生的,不是哦,他對勉勉的種種不一樣和喜怒無常,是有原因的,後麵會一一引出來,大家稍安勿躁。

  ②還看見幾個讀者說想看那個鬼新娘故事後續,把我逗笑了,emmmmmm.......這個小故事借鑒了兩部鬼片,一個是《京城八十一號》另一個是《屍憶》,膽子大的可以去看看,前麵那部恐怖級別為S,後麵那部恐怖級別為SSSSS,膽小千萬別看,本人國內外各種級別恐怖片都看光光了,對後邊那部還是“難以忘懷”

  第34章 秘辛

  寶豐院裏, 寶雪把薑氏派來取衣裳的捧露拽到一邊打探。

  捧露隻咬著嘴唇搖頭,一直餘光盯著她們的寶年噌的一下站起了身, 把剛疊好的衣裳摔給一邊的小丫頭, 冷聲道:“寶雪你也多餘問她,人家可是碧華閣的人呢!”

  捧露被寶年摔嗒得滿麵通紅,急急道:“我是真不知, 大少爺那臉色連我們大奶奶都沒敢上前,我又如何得知?”

  寶年剛要回嘴,就被寶雪使眼色給瞪了回去。

  “我們也不問別的了,”寶雪拉著捧露的手語重心長道:“隻是四少爺這晚膳總是要用的,怎麽我們送去的膳食倒給攔在門口了, 他這剛病了,身子骨還沒好利落, 人又這麽小, 哪受得了挨餓?”

  寶荷也在一邊哽咽道:“我們四少爺自小就有胃疾,這麽精細的養著還時不時地鬧上一回,這要是餓出個好歹,可是要落下病根兒的, 你們碧華閣還能落著好不成?”

  寶豐院的幾個大丫頭這個唱紅臉那個唱白臉,你一言我一語地把捧露擠兌的臉紅脖子粗。

  “那......那我再去回給我們奶奶.”

  捧露出去之後,寶年狠狠朝外啐了一口。

  碧華閣居然還請上家法了,老爺再怎麽打那也是父親管教兒子天經地義, 葉侍郎和葉夫人都好好在府內呢,這碧華閣把人拘了去請家法算怎麽回事, 哪家兄長教訓弟弟不得知會高堂,拈輕拿重,大少爺倒好,也不知這回給打成什麽慘樣子,居然讓人把碧華閣給守了起來,連她們都不準進去伺候。

  平日裏她們寶豐院和碧華閣走動的是勤快不假,但要說寶豐院下人對碧華閣心裏沒有怨懟也是不能,老爺如此偏心,這麽些年,外院兒的好東西流水般抬進碧華閣,當人眼睛瞎了都看不見不成,都是府裏正經的嫡子,憑什麽呢?

  葉府的下人們當著她們的麵不敢怎樣,可哪個私下裏沒有指指點點嚼過舌頭,還有那更醃臢的往府外去傳她們四少爺如何頑劣不堪,名聲都毀了去,這也就是個哥兒,若是個待嫁的小姐,指不定就抹了脖子一了百了了。

  隻是被遷怒撞了槍口的捧露也著實冤枉,大少奶奶和大少爺感情是好,但是大少爺頭回發了這麽大的脾氣,她們奶奶半分也不敢逆,別說求情了,就連商量著把寶豐院的人送進去伺候被大少爺駁了,大少奶奶也沒敢說個不字,後來愣是嚇得躲去了內室,派了個姬妾過去服侍。

  這碧華閣給守的鐵桶一般,寶雪幾個和月亮門守著的婆子們求了半天,連塊茶點都沒送進去,氣得寶年回屋就抹了淚,恨道以後再不去碧華閣了,犯人做牢還能探上一探呢,這大少爺是把四少爺給拘起來上了大理寺的獄刑了嗎,竟不敢讓她們看上一眼。

  其實葉勉這回倒沒受什麽皮肉之苦,葉璟對著他下不去手,氣得一甩袖子走了,獨留他在書房反省,不一會兒他二哥葉遠卻進來了。

  葉遠是他庶出的兄弟,平日裏並沒有多親厚,隻不過他的姨娘曾是邱氏的舊婢,葉遠又打小就跟著他大哥,葉勉在邱氏那裏見到他的次數倒比其他庶兄多一些。

  葉遠把他扶了起來,又親自打了水給他擦臉擦手,葉勉和他到底不熟,坐在裏間兒的榻上,有些不自然的閃躲。

  葉遠倒也不在意,隻笑了笑便從懷裏取出個油紙包遞到他眼前。

  “吃吧,我院兒裏小灶做的,還溫著。”

  葉勉鼻翼翕動,不自覺的嗅了嗅,一股奶香味透著油紙散發開來鑽進鼻腔,腹內適時地轟鳴了一聲。

  葉遠輕笑了下,幫他把油紙剝開,喂他吃了一塊兒。

  羊奶八珍糕,暖胃又管飽。

  “謝謝二哥。”

  就著葉遠的手吃了一半奶糕,“大哥呢?”葉勉想了想終是抬眼問道。

  葉遠拍了拍手上的糕點碎屑,小聲道:“氣大了,臉上能刮下二兩霜來,在妾氏那裏摔了套杯子,那姬妾還悄悄叫了大夫從碧華閣側門進來,據說是頭風病犯了。”

  葉勉心下一凜,“這麽嚴重?”

  “他隻氣你不惜命。”

  葉勉低下頭,嘴裏的奶糕都咽不下去。

  葉遠笑著撫了撫他的腦袋,道:“倒不用自責,認真領了罰就是。”

  葉勉抬頭,“大哥要罰我什麽?”

  “剛剛他問你的《孟子.盡心》上篇,要你抄上一千遍給他。”

  葉勉抬起爪子撲棱撲棱耳朵,怕是聽錯了問他:“他說多少遍????”

  “一千遍。”

  葉勉深吸了一口氣,呐呐道:“這我得抄上多少日子啊?”

  “抄多少時日交與你自己定奪,大哥他停了你的月錢,賬房那頭也打過招呼了,沒大哥的牌子不準支錢與你,他什麽時候收到你的千篇抄文,什麽時候恢複你的月錢。”

  “啊????”葉勉睜大了的杏眼裏毫無靈魂。

  葉遠又繼續道:“還派人去了你的寶豐院,把你的錢箱子收了,過會兒你讓院裏管賬的大丫鬟跟我過去核對下賬目。”

  最後一條路都給堵了,葉勉回過頭半邊身子趴臥在榻上,虛攥起拳頭“咣咣”砸床。

  “我死了,死人抄不了文章!讓娘再去給他生個弟弟去抄吧!”

  葉遠頓了頓似不落忍,又說:“大哥還說,那一千篇要前後書法漸漸有進益才算合格,否則要罰你重抄。”

  “!!!!!!”

  端華公子,真是好狠一男的。

  葉勉撅在那裏一動不動,心裏卻暗暗下了決心,往後闖了禍他定跑去他爹那裏自首,便宜爹頂多對他進行物理攻擊,他哥居然對他實施心理摧殘和經濟封鎖,這誰頂得住啊!

  第二日一大早,葉勉也沒用人叫起兒,卯時自己睜眼,一骨碌爬下床,乖乖地用了大嫂讓人送來的早膳就匆匆趕去了國子學。

  國子學裏,魏昂淵幾人見到葉勉囫圇個的來上學,還挺詫異。

  “前兒你不是東窗事發了嗎?”

  “怎麽啦?”葉勉氣道:“偏得被打到臥床不起嗎?”

  幾人大樂,說:“我們都備了金瘡藥了,本打算今兒一散學就去侍郎府看看你。”

  葉勉撇了撇嘴:“我大哥根本沒讓我著我爹的麵兒。”

  李兆張著嘴唏噓道:“璟哥哥也太護著你了,這要是我三哥,他能把我捆了一腳踹馬棚裏,再用他腰後那把鞭子抽死我。”

  葉勉下巴擱在桌案上呐呐道:“他還不如抽我一頓呢,霹靂啦啦疼一頓就完事了,我還能告上幾天病假床上躺著。”

  阮雲笙想了想笑著問:“璟哥哥罰你別的了?”

  葉勉扁著嘴點了點頭:“他讓我把《孟子.盡心》上篇抄上一千遍給他,還要求我書法前後有進益,不然就得重抄。”

  幾人愣了一下之後大笑出聲,幸災樂禍得直拍巴掌。

  “得,還要檢查書法,那我們是幫不了你了,葉四你自己慢慢抄。”李兆哈哈大笑道。

  葉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想想又恨道:“都怪那個莊珝!偏把我弄到他院子裏去宿了一夜,鬧出這麽大動靜,不然我們葉府哪裏就會知道了。”

  阮雲笙皺眉,“說到這個,我倒是想問你,你們兩個鬥得烏眼雞一樣,怎麽前兒個你就睡去他那裏了?”

  李兆點頭:“昂淵去要人還被攔在外頭,倒險些打了起來。”

  溫尋恨恨道:“我們連個府裏的書童都帶不進來,偏他侍衛站了滿院子!”

  葉勉捏了捏魏昂淵搭在書案上的手,看著阮雲笙皺眉道:“那家夥討厭的很,把我帶過去,就為了整蠱我取樂。”

  “整蠱你?”阮雲笙懷疑地看著葉勉,十分不解的樣子。

  “上回在桃溪山莊不也如此?他讓人把我前前後後,各種喜好弱點都打探了個清楚,整我倒方便的很!”葉勉咬牙道。

  阮雲笙看著葉勉沒有講話,葉勉想了想又嗤道,“隻當誰不行呢,過些日子我交了我哥的罰文,也央他幫我查一查那孫子,誰還沒個短處!”

  “可別!”李兆趕緊擺手攔道:“你可別這當間兒去觸他逆鱗,他若真的隻是整蠱你一番,你忍不了直接杠回去就是了,倒不能讓探子去探他。”

  “怎麽?”葉勉看李兆一臉認真的樣子,奇怪問道。

  李兆看了看四周,小聲道:“前些日子,五皇子不是一直在和他鬧騰嗎,想是吃了些虧,便讓暗衛去查他,哪想還真探出些秘辛,結果......”

  “結果不重要,”葉勉杏眼裏的瞳仁都放大了些,打斷李兆悄聲問道,“秘辛是什麽?”

  李兆:“......”

  在一邊一直沒出聲的魏昂淵無奈道:“隻是知道了他為何急急趕來京城。”

  葉勉:“為何?”

  魏昂淵:“他在金陵還有一個孿生兄弟,不過......”

  “他有孿生兄弟?”葉勉睜大眼睛又沒忍住打斷魏昂淵的話,“怎麽沒見人提過?”

  魏昂淵點了點頭:“是有的,長公主共育有三子,莊珝有兩個弟弟,其中一個是同胞孿生,叫莊瑜,不過雖說孿生,相貌卻無相似之處。”

  葉勉點頭明了,異卵雙胞胎,相貌不一樣倒也正常。

  魏昂淵繼續說道:“更不如莊珝的天資聰慧,整個人著實普通了些,因而大家倒很少提及他,不過這次莊珝突然來京倒與他有關。”

  “怎麽?”